中原，儿女 —一河南民兵革命斗争故事集 河南省军区政治部编 河南人风安版社 ==========第1页========== 自…录 洪山烈火 王保源(1) 铁道怒潮 赖国清(26) 小侦察 邹振起(50) 造炮的故事……丁一(67)搂车李…心 陈醒民（89) 洪河岸边 徐世信陈连枝（105) 土坦克……云祥·育良世祥(120)越河送棉………段延锡(138)桥断车飞 梦海(161) 炉火通红 、宣清武(181) 黄河飞渡 张世黎 辛兵(204) 奇袭古仙镇 满永振(226) 担架队长。隋斌(247)擒“虎”记04心博理向兑恭福(262) 三月三…西扶(282)风雨黄河渡 渠世忠焦志柏(301) 巧捉“铁乌龟”…刘树浜（315) -.. ==========第2页========== 智擒顽匪 尉武根生(333) 城防图 魏世祥(352) 云濛儿女……万民宪景玉杰(378)激战之前 邓武周掉（393) 春来牵牛 邹鼎芬(413) 梁大娘… …项…周(434) 护枪… 王子安（454) 黄河堡垒战旗红 ……于缨（470) 路 …单沈胡建(491) 后 记 (505) ●2 ==========第3页========== 洪山烈火 王保源 一九二七年十月，位于豫南山区北部边沿的洪店地区，连续下了几天大雨，大地灌成了水汪汪的一片。天空密布着乌云，旷野弥漫着雨雾，乱云飞渡的山涧，好拟蒙上了 一层黑纱，把个风景如画的锦绣山河罩得暗淡、阴森。然而，巍峨屹立的洪山并没有被这风雨迷雾所征服。它鲮贈挺拔地蠢立在群山之中，风雨只不过洗脯了它身上的尘埃，使它显得更加苍葬俊秀。它那钢打铁铸般的峰峦穿破乱云，好似 一把锋利的宝剑直刺云天，·要斩断妖云、拨开魔雾，正准备迎接光彩夺目的红日。 那天傍晚，从洪山脚下骑越的山道上，臂雨走过来一个壮实的汉子。他身披蓑衣，头顶斗笠，身材魁梧，年龄约在 三十岁左右，浓眉下闪着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一边走，一边用他那粗壮有力的大手抹去落在脸上的雨水。他就是活跃在洪店地区的我地下党员洪亮。 ==========第4页========== 在湖南农民运动的影响下，今年春天，洪亮组织发动了洪店地区的农民运动，后来由于右领机会主义路线的破环，赤卫队被解散，洪亮的赤卫队长被辙职。但是洪亮并没有被错误路线的压力吓倒，他带领十二个赤卫队员来到秀山，找到了我党在这一地区的负责人。这位负责人是从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回来的，天天给洪亮传授在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学到的革命理论，并让洪亮他们在秀山一带开展农民运动。知今，洪亮带着毛委员在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所作的重要指示和湖南秋收起义的喜讯，肩负着建立农民武装的重任，返回离别半年的家乡。 出了洪山，再走五里就到了洪亮日夜生活战斗的地方一狮河。洪亮心里是多么激动啊！在这块土地上，记载着洪亮的苦雅家史，留下了农友们的战斗足迹。半年前，这里到处是红旗飘舞，歌声朗朗，-一片光明。还是这块地方，如今却是阴云密布，一片沉寂，无限黑暗。和自己并肩战斗的农友们现在仍然处于迷茫黑暗之中。想到这里，眼前浮现出洪老大、张大叔、李猛、于智等许多农会战友的形象。·他们是多么渴望见到光明啊！洪亮深深地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加快步伐，问前奔去。· 在雨雾茫茫的黑夜，村子里隐约闪烁着一星光亮。张大叔的茅屋里，聚集着十来个农会骨干，围坐在油灯的周围。用棉花捻成的灯捻发出闪闪的光芒，散发出豆油的香气。他们正在研究如何抗租的事情，心里思念着洪亮。 李猛攘紧了拳头，虎虎势势地说：“上回要是按洪亮哥讲 2 ==========第5页========== 的理，横竖不丢刀把子，把赤卫队拉进山去，咱也不会受恁大的祸害。” 被人称作农会军师的于智羧了一下灯捻，兴奋地说：“前儿天我到洪店赶集，碰见从秀山来的亲戚，说他听昕过洪亮传达毛委员在武昌农民运动进习所作的讲演，他说凡是听讲的人，都好象在黑咕隆咚的夜里看见了太阳，眼亮了，心也齐了。” 大勇说：“咱就盼望着这一天哩！” 人们议论着，气浪吹打得灯火直扑闪。突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窗前传来担任放哨的张大叔的女儿小樱的声音：“爹，有人朝这边来了。”张大叔“璞”地吹想了灯，屋里窦时一片沉静。不一会，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下来，接着传来“咚一一咚咚”的敲门声。张大叔一听，这是半年前农会使用过的暗号，低声问：“谁？”门外传来熟悉而又亲切地回答：·“我，洪亮。”大家十分激动，刹那间，屋里沸腾起来：有的忙着点灯，有的拥向门口。张大叔搬掉顶门棍，随着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他，正是日夜盼望的洪亮。张天叔随手顶好门，李猛一下扑到洪亮 .1 跟前，喃喃地说：“洪大哥，你可回来了！”洪亮紧握住李猛的手，又轻轻地擦掉他服里滚出的泪花，·然后用亲切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朝思暮想的战友，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会，洪亮问道：“等急了吧？”张大叔答：“眼都快望穿了。”李猛说：“洪大哥，快领俺们干吧，大伙一肚子的火气快要爆炸啦！” ==========第6页========== 洪亮望望大家，突然党得跟前少一个人，急问：“洪老大呢？”这一间，屋里立刻沉默了。大家沉着脸，谁准也不再说话了，只听雨打屋顶发出的“噗簌噗簌”的声音。这伙铁打的硬汉子，此时也上不住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大勇憋不住了，抱着洪亮抽泣起来，硬咽地说：“我爹他、~他牺性了…” 于智沉痛地说：“你们突围以后，洪老大转入地下，继,续坚持斗争，可是，半年前俞令咱解散赤卫队、交出武器的那个人，后来投降了国民党，出卖了洪老大。上个月，赵养轩把洪大叔杀害了。” 洪亮止不住热恤翻滚，怒火填膺。赤卫队副队长洪老大的高大身影闪现在酿前。他是我党多么优秀的党员啊！他淳朴、热心、果敢、坚强。任凭敌人悬赏缉拿，“围剿”搜辅，都未曾动他身上一根毫毛，然而却被披着共产党外衣，混入革命内部的投降派所暗算。洪亮禁不住用攥紧的拳头朝桌上一击，愤慨地说道：“披着羊皮的狼更危险，他们阴险毒辣，能够起到土豪劣绅起不到的作用。但是，乌鸦扮不成风凰，·黑云遮不住太附。如今，毛委员给咱找开乌云，送来了光明。咱、们要把憋在肚子里的火喷出来，把仇恨凝结在一起，把悲痛化为力量，挺起腰板继续干！”· 李猛一卷袖子说：“干吧，只要说替洪老大报，替牺性的农友报仇，俺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张大叔接着说：·“现时乡亲们的革命热情就象暑天的干柴，一点就着。” ⊙40 ==========第7页========== 洪亮听完大家的议论后说：“开展武装斗争，是毛委员发出的号召，是全国劳苦大众的共同心愿，也是党派我回来的使命。不过，咱要接受上回血的教训，要干成功，就得掌握枪杆子，心头上要永远亮着一盏明灯。” “心头上要永远亮着一盏明灯？”大家不解地望着洪亮。 “是呀，我这次给大家带来了指路明灯。”洪亮说着，走到油灯前，大伙儿围着油灯坐下。洪亮将身子向前倾斜一下，说：“先告诉大家一个最新的喜讯：今年九月，毛委员在湖南领导秋收起义啦！创建了工农红军。这可是翻天覆地的一件大事啊1” 人们轰动起来。李猛以无比喜悦的心情，一拍大腿站起来高叫一声：“太好了！这太好了！·”·于智轻轻地拉了一下李猛的衣角，.暗示他坐下听洪亮说话。 .洪亮继续说：“毛委员最近发出号召，”说到这里停顿 一下，瞅了大家一限。坐在洪亮对面的张大叔，拿着忘记点火的旱烟袋，张着嘴，酿盯着洪亮，生怕漏掉一个字；坐得离洪亮最近的大勇，又诮梢地把身子往前挪揶。平时坐不住的李猛，现在也象个火姑娘，稳稳地坐在那里，恨不能从洪亮嘴里把话-·下掏出来。 洪亮接着说：“毛委员提出‘推翻地主武装，建立农民武装”发动农民土地革命，在有条件的地方举行秋收起义，建立农民武装，同反动派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 霎，屋里满腾起来。洪亮扑闪着焖网有神的大眼，脸 ·5 ==========第8页========== 上泛出喜悦的红光，从怀里捧出一个红色布包，庄重地放在桌上，然后珍贵地打开，对大家说：“常言说得好：黑夜走路靠明灯，方向得靠北斗星。我给大家带来的指路明灯就在这里。” 大家望去，见红布上面放着一册油印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急忙打开，有十二个用红笔圈着的大字闪现在大家眼前：“推翻地主武装，建立农民武装”！毛委员的话象明灯立刻照亮了大家的心，给农友们增添了无比巨大的力量。 洪亮用手拨了拨灯，十分激动地朗读着《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聚精会神听讲的农友们完全沉浸在革命真理之中。灯光照射着毛委员的书，映得满屋通红。 洪亮刚念完，张大叔眉开眼笑地说：“毛委员真说到咱心窝里啦。上回打土豪就是因为投降派进咱放下大刀长矛，解滁武装，吃了大亏。如今有毛委员指路，可有奔头了！” “是的！”李猛站起来拳头一扬说：“跟着毛委员，武装打天下，俺李猛就是上刀山，隍火海，决不后退半步！” “快合计合计咱们咋于吧。”人们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洪亮说：“俗话说，打猎得有枪，捕鱼得有网。”大勇插上一句：“打狗得用棍！” “对1”洪亮说：“大勇说得好，打狗得用棍，没有棍，狗会扑上来咬你一口。”这番话，说得大家嘿嘿笑了。 “咱们打土豪闹革命没有武器中不中？”“不中1”人齐声回答。 年60 ==========第9页========== ==========第10页========== “赵养轩敢那样祸害人，是因为他手里拿着刀把子，又有蒋介石当后台。投降派遁咱放下武器，是和反动派一个鼻窟窿出气，坑害明穷人。没有枪杆子就没咱穷人的活路1” “可不，咱上次就吃了他们的苦头。” “往后，他再骗咱放下武器，想让咱变成绵羊，任人宰割，那是白日作梦1” 洪亮斯到这里有意启发地问道：“眼下咱没有武器怎么办？”： “从反动派狗日的手里夺1” “先拿赵养轩开刀，他有儿十条枪。”“我那里还藏一把大刀！”“我藏的还有农会的梭镖！” 洪亮看大家精神振奋，情绪高昂，心里一阵激动，想道：毛委员的指示是多么英明啊1如今，全国受苦受难的贫苦人民，多么急切盼望翻身解放啊！只要有毛委员的领导，天火的困难也能克服。顿时感到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激昂地说：“同志们，咱门不但要夺枪杆子，更要紧的还要组织起来，晌应毛委员的号召，开展武装斗争，建立啪工人、农民自已的队伍。” “好，先把咱洪店的火烧起来！” 洪亮又说：“明这回斗争不是孤立的，有党的领导，有全县农友们的支持，又有湖南秋收起义的路子，再加上啪洪店有革命造反的底子，开展武装斗争有把握。从明儿个开始，咱们就分头到古集、黄寺、竹店一带找原来的农会干部80 ==========第11页========== 接头，行动要快，工作要细；一面积极发动群众，作好武装斗争的推备，一面等候党的进一步指示。” 会场象一团火似地燃烧起来，人人出谋献策，争挑重担。·天也好象理解人们的心情，渐渐收住了风雨，收起了夜幕，露出黎明的曙光，迎接着农友们进行新的战斗。 洪亮回来的消息很快在洪店地区的群众中秘密传开了。·毛委员领导秋收起义的喜讯象春雷传遍四方。受尽剥削压榨的贫苦农民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好象阴天的花蕾见到了太阳，绽开怒放。人们纷纷来找洪亮，探听毛委员领导秋收起义的情祝，寻找革命的真理。洪亮、于智、张大叔、李猛等农会干部也不分昼夜地踏遍了洪店勉区的所有村庄，组织群众、发动群众。·田头上、饭场中、茅屋里，到处可见他们和群众促膝交谈的情景。但是，由于上次农民运动遭到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的破坏，一些地方的工作开展也遇到了困难。这天午后，洪亮刚从竹店开完会，叉到工作开展较慢的古集去发动群众。刚进村子，一阵悲惨的哭声传入耳中。洪亮顺着哭声快步赶去，只见原农会干部陈老四的院内围了很多人。大家见洪亮来到，让出了一条路。洪亮进去一看，只见地上躺着陈老四已气绝身亡的母亲。老四的妻子儿女伏在 ·体旁边嚎跳痛哭。陈老四象座石雕立在那里，两只拳头纂着，牙关紧闭，瞪圆的两眼滚出豆大的泪珠。洪亮向身旁的 9 ==========第12页========== 群众询问是怎么回事。原来，上午赵养轩的小舅子赖五带领狗腿子从洪店赶来催收秋租。秋季遭灾的农民连一把野菜也难挖到，哪有粮食交租！赖五听说陈老四当过农会干部，硬说他有意抗租，要捆绑带走。老四的母亲拉着不放，被赖五狠狠跺了一脚，当场气绝。乡邻们闻讯赶到，赖五才放开老 四。临走时，赖五还指着陈老四母亲的尸体，狂妄地嚎叫：“谁再欠租不交，这就是下场！” 洪亮听罢，两眼冒火，沉痛地走到陈老四面前说：“四哥，记下这笔血债吧！”陈老四望着洪亮，久久才迸出一句话来：“再不干，穷人没法活啦！”说完抱着洪亮失声哭泣起来。 陈老四的儿子小火猛地站起，从屋里拿出一把利斧，往外冲去。，洪亮拦住去路，小火大声吼道：“你别拦我，我要和赵养轩拚啦！” “和赵养轩拚1”周围的群众也随声怒吼起来。旁边有个老汉说：“赵养轩有枪有势，咱拚不过呀！上次咱没拚死赵养轩，还惹了祸害。” 有儿个年青人神着老汉顶了起来：“照你说，咱只能任他宰割？！” 洪亮见群情激愤，斗志高昂，正是发动群众的好机会，接上去说：“乡亲们，赵养轩良田千顷，绸缎万匹，骡马成群，这些东西是他劳动出来的吗？不是！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也不是！全是咱穷人的血汗换来的哪！” “可不，没咱穷人的双手，他只能喝西北风。” .10· ==========第13页========== “可是，咱们一年四季汗水流尽，却落得家无隔夜粮，身无御寒衣，还遭受土篆劣绅的毒手。俺家祖辈给赵养轩打活，眼下被逼死的只剩下俺一人，今天四哥的老人被残害，到明天，灾难也会降临到别的父老兄妹身上。这个旧世道不推翻，就永世没咱穷人的活路！” “那该怎么办哪？”那个老汉又插进来说了一句。“乡亲们，拚死也比逼死强！走，跟赵养轩干去！”小火又要带头冲出院子。 “慢！”洪亮闪步站在一个高处，止住了要往外冲的群众，说：“要于，光有拚劲还不中。拚死一个赵养轩，还会出现蒋养轩、李养轩：王养轩，千百万父老兄妹还是要受欺压，只有打倒国民党的整个反动统治，咱穷人才能永世翻身。” “就凭咱这几个人能打出一个新天地？”一个老汉发问。 “当然，儿个人是不中。可要是咱洪店、咱中原、咱全国的劳苦大众把劲都拧在一起和他们斗争，莫说赵养轩的反动统治，就是泰山也能翻它个底朝天！” 灯一羧就亮，理一说就明。院内顿时活跃起来。洪亮接着说：“上回咱所以失败，是因为有人出卖了革命，不让咱拿枪杆子反抗，让咱投降，让咱往死路上走。那些人是右倾机会主义分子，那条路线是失败的路线。如今，毛委员给咱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让咱全国的劳苦大众拧成 一股绳，拿起枪杆子，武装打天下。只有这条路才是怕穷人的活路，这条路线是胜利的路线！：” ·11◆ ==========第14页========== 人们又兴奋地轰动起来。连那儿个老汉也振起了精神，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陈老四大步走到洪亮面前，一把抓着洪亮的手说：“兄弟，我太糊涂了。俺娘说：一把野菜一把泪，咽下肚里，忍着过吧。我也想，井水不犯河水，忍着过吧。可是他们不让咱活呀！”陈老四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洪亮进一步说：“是的，土豪劣绅比蛇蝎还毒，他们不会让咱安安生生地过下去。不是咱穷人联合起来去打倒土篆劣绅，就是土豪劣绅永世欺压咱穷人，决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这是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啊！” 老四擦了擦眼泪，，寻思着洪亮的话，心里更加亮堂了。他转身面向大家说：·“乡亲们，毛委员指引的路就是咱穷人翻身的路，幸福的路，不打倒土篆劣绅，不打倒国民党反动派的整个反动统治，咱穷人就活不成。咱们要跟着共产党干到底！” “干1”人们不约面同地呢出一个声音。这声音象方钧霹雳，靂得天摇地动。 洪店本来就是有革命传统的地区，经洪亮等人深入发动群众，局面很快打开了。各村普遍秘密成立了农会，暗地筹制武器。洪亮及时地把群众发动情况和大伙研究的斗争打算，·向上级党写信作了汇报。 这天，洪亮正帮王大娘劈柴，大勇跑来交给洪亮一封信。洪亮见是上级党的信，立即打开。看后，盼附大勇马上通知衣会干部到张大叔家开会，具体研究武装斗争的计划。， ·12 ==========第15页========== 会议根据党的指示，于十月二十五日在洪店夺枪，离今天还有五天。他们又周密地研究了作战方案，布置分配了任务，规定了战斗的纪律、信号等。最后，洪亮要求大家三天内要作好一切推备工作，又再三叮嘱要严守秘密，不可走漏风声。 这时，派往洪店侦察的于智回来了。他一边汇报赵养轩在洪店的防务情况，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告。这是赵养轩限期五日交完欠租的“锄令”。洪亮笑道：“来得正好，咱们一定‘遵命’，按时‘交租’。”大家会心地笑了。 三 二十五日早晨，红日透过乌云，射出道道霞光。 在通往洪店镇的官道和田间土路上，一群群挑担的、推车的、挎篮的、背篓的，结成漫长的人流，好似一条条长龙，从四面八方朝一个方向移动。 位于平汉铁路东侧三十余里的洪店，是个重镇，又是通往豫南山区的交通要神，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国民党反动派为了加强对洪店的控制，武装了大劣绅赵养轩和儿十名匪徒，建立了民团，盘踞在这里镇压人民。平时集市上人烟稀少，萧条冷落。然而，今天的洪店却显得格外热闹。大衔两旁摆满了杂货、粮行、饭棚、算命之类的生意。交租、挑柴、卖莱的人也格外多，再加上玩猴的，说书的，赶集看热闹的，本来就窄狭的街道，被塞得水泄不通。但是，这表面的 ·13· ==========第16页========== 热闹却遮盖不住白色恐怖的气氛。杀人布告、“清共条例”，举目可见。赵家的明岗暗哨也显著增加。 原来，赵养轩听到洪亮回来的消息，儿次派人搜捕，都落了空。由于群众巧妙地掩护，他们连个影子也没见到。最近，听说湖南农民秋收起义更使他胆颤心惊。今天逢集，是交租期满之日，赵养轩唯恐人多发生意外，亲自作了精心部署，过往行人，严密盘查，又在赵家院内增添团丁守卫。心想，枪杆子攮在我的手里，莫说共党不敢进镇，就是进来几个泥腿子，也是飞蛾扑灯，自投罗网。想到这里，他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 · 这时，在集镇的东门外，走过来一队挑粮的队伍，边走边喊着号子。为首的一人，上身穿一件蓝色对襟粗布夹袄，颈上搭着一条白羊肚毛巾，一条围带紧束在腰间，脚上穿着草鞋，肩挑粮担，行走敏捷，显得分外精干利落。这人正是洪亮。 按事先合谋好的计划，今天农军分三路攻打洪店，洪亮担任战斗的指挥。第一路，由杨闯率领秀山赤卫队，暗带武器，乔装进镇，消灭四个寨门上的团丁。第二路，由于智率领古集、竹店的农军，扮成挑柴、卖菜和赶集的进入集市，专门跟踪集上带枪的团丁，信号一响就动手夺枪，然后攻打赵家院。第三路，由洪亮亲自率领，扮成交租的农民，深入赵养轩的老巢，掏他的内脏。以洪亮在赵家院鸣枪三响为号，三路人马同时动手，然后会师赵家院。 洪亮看到今天寨门两旁增哨加岗，料到敌人必有防备。•14• ==========第17页========== 心想一定要沉着、冷静、大胆、细心，在复杂多变的情祝下，牢牢掌握战斗的主动权，这样，才能保证斗争胜利。想到这里，他拾头环视一下四周，见各路农军已到，便大步朝寨门走去。·· 寨门口，儿个团丁正要盘查一个看病先生，洪亮一看，是秀山赤卫队长杨闯，急忙上前掩护道：“那不是杨神仙吗？”那人回头打量了洪亮一眼，斯文地回答：“不敢当，兄弟也来了？”“不来不中啊！”洪亮故意皱起眉头，，“今儿个交租期满，交不上是要坐班房的。”，“令母的病痊愈了吗？” “俺娘的病好透啦，杨先生真是治病如神哪！”洪亮有意说给团丁听。旁边一个约四十来岁、黄面猴摁的匪班长怀疑地看了杨闯一眼，说：“看不出你还是个神医，好吧！，来看看我有啥满？” 杨闯知道他要找事，又见他手指黑黄，酒气熏人，便将计就计停下来给匪班长切脉，看舌苔，诊视了双眼，然后说道：“长官脉象衰弱，舌苔黄腻，精神倦怠，阴阳失调。此症乃是烟酒过度，贪欢少寝所致，若不及早克制，必然患重病。”匪班长见揭出了他的病根，急忙喝道：“快走、快走！”心里却想：这家伙还有一套昵！ 洪亮带领交租队伍走到正街，突然昕到儿声锣响，随着就是一阵粗野的叫骂声和群众的哭喊声。洪亮等人放下挑子，透过人缝向前望去，只见儿个拿枪的团丁在前面开路，见谁躲得稍慢一点就枪捣脚踢。后面有儿个五花大绑的农 ·15· ==========第18页========== 民被团丁抑解着。赵养轩的小舅子赖五敲着破锣，边走一边凶神恶煞地，嚎叫：“大家听着，.赵团总有令，谁的租子不净，游街示众多谁过期不交，逮捕坐牢；谁敢抗租，以共党论处，谁敢聚众闹事，格杀勿论。”话音刚落，后面颤巍巍地道来一位白发苍苍、衣衫槛褛的老汉。他气喘吁吁地喊着：“快放俺儿子！你们这些黑了心的，俺在家量的租子明明够数，到了赵家硬说不够，还逮人游街，你们有良心没有？”他追上赖五拚命拉着他高声叫道：·“你不放我儿子，我这把老骨头和称拚了！”赖五恶狠狠地一脚将老汉踢倒。可怜老人口吐缂血，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起来，怎么也爬不起来，他两眼紧紧地盯着被捆走的亲人，流出了眼泪。老汉的儿子一步一回头，望着倒在地上的父亲，心里十分难过，他拚命要转回去扶老人，却被团丁硬是推走了。街道两旁的群众看到此种情景，有的摇头叹气，有的气愤填膺。洪亮怒火燃胸膛，但想到今天的任务，又强压着仇根。这时，他一转眼，看见李猛抄起扁担就要冲上前去，便急忙拦往，梢声说：“不能打草惊蛇。”又示意后面的农友将老人扶起。这时，身边有两个人的低声议论传进耳朵。一个说：“姓赵的也太狠毒了，大斗进，小斗出，还百般挑剔，压低等级，真把人逼得没法活了。唉，这是啥世道！：”另一个说：“听说洪亮回来了。狼心狗肺的赵养轩该千刀万剐啦！” 洪亮所罢，攥紧铁拳，心里说：“赵养轩，和你算账的时候到了！” 洪亮领着交租队伍没有马上进入赵家院，而是在离赵家 •16 ==========第19页========== 不远的一个茶棚下歇凉，等待汤阅的报告。他一边竭茶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突然，从十字街心冲出三四个凶里凶气的人，边走边打量着过路的行人，直朝茶糊撞来。洪亮向身边的李猛使了一个眼色，·李猛会意，大声说：“大哥，明爹昨还没来？”洪亮道：“集上人多，咱再等一会儿。” 那三四个人走到他们面前，为首的又是赖五。今天逢集，受他姐夫赵养轩的密令，借放捆绑农民，押上集市，'威吓群众。现在叉四处盘查，试探集镇上有没有共产党活动。 赖五斜暖着两眼，瞅着交租的农民。李猛装着焦急的样子四下张望。赖五走到李猛跟前，突然上前一把揪住李猛的前胸衣襟喝道：“你是共产党！”后面三个人扎住架势就要捆绑。李猛憨笑-声说：“俺不姓共，俺姓李。”赖五又诈喝一声：“你就是洪亮！”洪亮见这帮人来勢虽然凶猛，但从言语中看出全是瞎咋呼，便走上前去说道：·“先生，你认错人了，他是俺兄弟，是来交租的。” “不对，是来炸集的，给我抓起来！”说着就要动手。张大叔上前说：“俺们都是来交租子的，要抓，把俺们全抓去。” “干跪租子咱也别交了，都跟他走！” “大白天诬赖人，这是存心找事！”大狄齐声抗议着。赖五见这么多人声言担保，身边又都放着粮担，榨不出什么油水，于是眨巴眨巴猴子眼，把手一摆，带着儿个喽罗向赵家院走去。 这时一个卖烟的女孩料喊着走过来。洪亮望去，°是担任 ,170 ==========第20页========== 联络的小樱，就贼道：“喂，卖烟的，买包烟！”趁小樱数俄的工夫，洪亮俏梢问道：“都准备好了吗？”小樱答：“好了。”洪亮吩附一向：“按原计划行动。”小樱点了点头，挎着烟篮清脆地喊着：“买烟，谁买哈德门洋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洪亮把手里的毛巾抖了抖，‘往脖子上一挂，这是行动暗号。停在附近的交租队伍，纷纷向赵家大院走去。 四 赵家大院座落在集镇的西北角，四、五十间高大的瓦房，青砖、青瓦，周围院墙足有一丈多高。走进黑漆大门，绕过影壁墙，第一个院是民团武装住的地方。穿过一个过道，是收租过秤的地方。这个院子最大，周围有验租、过斗、账房、仓库等处。再穿过一个过道，才是赵养轩和他妻妾的狼窝。 大门口有五个团丁分站两旁，剑拔弩张，戒备森严。洪亮放眼望去，那几个“看门狗”，正严格盘查着进院交租的农民。便悄声对身后的李猛说：“敌人盘查很严，要随机应变。”李猛点了点头。 一个“看门狗”见这队整壮的交租农民过来，就迎了上去： “哪村的？” 溮河的。” a18· ==========第21页========== “为啥来怎晚？” “集上人多不好走。”洪亮边锐边从容地走进大门。一个“看门狗”突然抓住了他的扁担，恶声恶气地说：“放下来检查检查。”说着就要去翻洪亮的粮包。农军们见了不禁 一惊。大家知道，只要他一翻粮包，秘密就会暴露。这时，紧挨着洪亮的李猛，急中生智，猛地来个换肩，扁担头正好撞在那个“看门狗”的脑瓜上，痛得他“哎哟”一声，撇开洪亮，一把揪住李猛骂道：“你小子想找死怎么的？”农军们趁机围上来把洪亮挡在后面。李猛憨笑一声说：“对不住，俺不是有意的。”张大叔上前解围说：“长官，他是俺侄儿，没见过世面，头一趟出门，别和他一般见识。”农军们也凑上去圆场：“俺们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他是个老实头。” 那个带班的“看门狗”仍然抓住不放，鼻子里“哼”了 一声说：“老实头？我看他不象个好人，检查检查！”说完就搜李猛的身子，又解开他的粮包，伸手掏掏，都没有发现什么。洪亮趁机上前说：“俺们都是祖辈种田的庄稼人，不会有错，不信你搜搜。”自己先解开衣襟，农军们也都解开衣服，露出黑红油亮的胸膛。前面的有意将粮包打开，全是红橙橙的秫秫。带班的见查不出什么破绽，再看看天快晌午，拖下去就会耽误吃饭。于是，狠狠瞪了李猛一服，手向“看门狗”一摆：“让他们过去。” 交租院内，人声噬哗。团丁、狗腿子横眉竖眼，交租的农民怒火满腔。 ·19。 ==========第22页========== “一斗，两斗…一共七斗，扣两斗，还剩五斗！” 一个狗腿子高鬥着。那个交租的农民愤怒争辩：“为啥打两斗？”狗腿子掏眼圆瞪，恶狠狠地说：“你瞎眼了？粮食里有坷垃。”说着把从粮食里挑出来的一个小土粒扬了扬。· “一个小坷垃也不能扣两斗秫秫啊！”“粮食是地里长的，哪能不沾一点土？” “想造反啦！这是赵团总的规定，粮食不净按三、七扣。有种，你们找团总说理去！” 那个农民忍耐不住了，和狗腿子吵起来。赵家豢养的爪牙本来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疯狗，不由分说就要动手打人，惹得交租的农民纷纷上前摆理。洪亮看各路交租以伍都已进来，该是行动的时候了，就大蝎一声：.“住手！”跨步走到团丁面前问道：“你们不进理，为啥还打人？” 一个年纪大的狗腿子斜膀了洪亮一眼，阴阳怪气地问：“你是干什么的？” “交租的。” “既然交租，·来吧！”那人恶很狠地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鸡蛋里面挑骨头，我总是有办法找岔子整你，看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两个团丁腾下身来要拾粮包，洪亮一脚踩住说：“别忙，先把那个穷哥放了。” 狗腿子为了整治洪亮，把手一挥，示意团丁把那个农民松绑。洪亮迅速向张大叔递个眼色。农军们拿着扁担一拥而上。每个了、狗腿子身后都站着儿个装作要看热闹的 ·20◆ ==========第23页========== 农军。洪亮把脚放下，两个团丁拾起一个粮包向下一倒，狗腿子、团丁们顿时棕桌了。这哪是粮食！原来是一包秕谷。没容狗腿子清醒过来，洪亮闪电般地举起另一个粮包，高喊 一声“打！”向对面的狗腿子砸去。那狗腿子被砸得仲面跌倒。瞬间，农军们也纷纷抄起扁担，劈头盖脑地朝敌人打去。狗腿措手不及，没被打昏的就慌忙把枪当成烧火棍招架头上的扁担。洪亮转身抽出暗藏在粮包中的匣子枪，朝天叭、叭明”三响，发出了行动信号，然后把打昏的狗腿子身上的枪下了。东、西岗楼上的团丁正在赌博，忽听楼下枪响，刚想伸头张望，已被陈老四、大勇各带十儿个人神进去，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在地，夺下岗楼。· 赵养轩正在后院太师椅上养神，突然听到枪响，好似火烧屁股，跳了起来，急忙城道：“赖五，前院为啥打枪？”懒五忙带着几个团了向前院冲去，聊开一道门，只听一片钠减，愤怒的人群高举扁担迎面扑来，.团丁还没来得及开枪，便被农军冲散，踏倒在地。赖五一看情况不妙，扔下团丁向后院逃窜，边跑边贼：“快关门，快关门1”铁门“晔啦”一声关上了。农军们一时进不了后院，急得乱鐘门。洪亮看这样会拖延时间，用眼一扫，发现验租的地方有一棵老槐树，枝干伸向房顶，便对李猛喊了一声：“快上房！”洪亮踏着李猛的双肩，爬到树上，发现敌人也要上房。洪亮居高临下，举起枪“圳趴”两声，把前面两个团丁打翻下去，后面那个团丁一只脚刚踩着房檐，听见枪响，腿软，“噗通”一声栽了下去。 w21.◆ ==========第24页========== 洪亮就势跳到房顶，射击着院里的团丁。李猛随后也爬了上来。洪亮说：“你掩护，我下去开门。”李猛一把拽着说：“这危险，我去！” “现在不是争的时候，听指挥！.”洪亮说着顺房坡沿过，去。这时张大叔带领儿个农军也爬上房顶，从各个角度射击敌人，掩护洪亮。东、西岗楼的农军也开火了，打得团丁不敢抬头。洪亮刚沿到敌人的梯子旁，梯子突然被抽掉了。洪亮往下一看，见是赖五。赖五也发现了洪亮，举枪要打，洪亮眼疾手快，一枪打中他的手腕。赖五正想逃跑，洪亮大喝 一声：“哪里跑！”象雄鹰展翅，跳下房去，一把秋住他的后领，只轻轻一掂，赖五象只兔子一样四肢离地，洪亮猛地朝下一掼，只摔得赖五七窍出血，趴在地上不动了。洪亮迅速把门打开，愤怒的农军高喊着：“活捉赵养轩1”象滚滚洪流涌进后院。后院的团丁见大势已去，连忙跪地举枪投降。洪亮带领农军搜遍后院，不见赵养轩的踪影。这时杨闯、于智带领的农军解决了镇上的团丁，也杀进赵家院一起搜查。 洪亮在赵养轩的卧室里，发现床下东西零乱，拉开床一看，见有一块四方的木板放在中央。洪亮用脚猛地把木板踢开，出现一个洞口。李猛刚要进去，被洪亮一把抓住，往后 一拉，刹那间，洞里飞出两颗子弹从李猛身边掠过。李猛气得大骂一声：“赵养轩狗日的临死还要弹蹬一下，你再不出来，我用手榴弹轰你！”说着，就从腰里拔出刚缴获的一颗手榴弹，拉开弹弦往洞里扔去，随着“轰”的一声，李猛冲 22 ==========第25页========== 进地道，把赵养轩抓了上来。 五 洪店镇变了！天变得格外晴朗多人变得格外年轻。洪店镇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杀人布告、“清共条例”上盖满了红纸大标语：“中国共产党万岁！”“跟着毛委员，武装干革命！”“推翻地主武装，建立农民政权。” 镇上供土豪劣绅消遺取乐的戏楼成了宣传革命真理的讲台。台下，农民们纷纷报名参加农军。 刚才还被赵养轩、赖五绳捆索绑的农民，现在押着头戴高帽的赵养轩、赖五和一帮地痞恶棍游街示众。 一队队扬眉吐气的翻身农民，人人挑着从赵家分得的粮食，有说有笑地走在大街上，后面跟着一群活蹦乱跳的娃娃。 赵家的大门口，燃起一团熊熊大火。兴高采烈的农民焚烧着赵家的地契、账本；赵家门头上的“仁义”匾也被农民打 、烂，丢进了火堆。，一队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农军，带着红袖 章，扛着梭镖，高呼着“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穿过赵家大门向收租院走去，参加农民赤卫大队成立大会。·收租院内站满了赤卫队员，他们排成整齐的行列。在集上被赖五踢倒的邦位白发老人，拉着自已的儿子来到收租院，拨开人群，走到洪亮身边，抓着洪亮的手恳切地说： ·23● ==========第26页========== “收下我儿子吧，他是俺从苦水里拉扯大的，交给你，参加咱穷人的队伍，让他跟着毛委员为咱穷人打天下！”洪亮紧握老人的双手，亲切跑说：“老人家，您说出了咱全国劳苦大众的心里话，俺一定不辜负父老兄妹的委托。” 他转过身，走到队伍前，高声宣布：“农友们，农民赤卫大队今天正式成立啦！”暴雨般的掌声响彻云霄。 在庄重热烈的气氛中，赤卫大队举行了授枪仪式。洪亮把枪发给赤卫队员。赤卫队员双手接过钢枪，雄赳赳地跨迸队列。一排排威风凛凛的赤卫队员，挺立在红旗面前宣誓：“跟着毛委员，武装打天下。”此刻，他们的心情是多么激动啊！看，每一张刚毅的脸上，闪动着幸福、激动的泪花。过去敌人曾用枪屠杀过干百万阶级兄弟，枪杆子上渗透了亲人的多少鲜血啊！有多少革命勇土为夺取它赴汤蹈火，甚至流血舾牲。如今，枪杆子握在劳苦大众自己的手里，该是穷人翻身闹革命，向反动派讨还血债的时候了。只要党一声令下，就会象势不可挡的洪流向敌人神击，把仇很、悲痛、愤怒一齐从枪膛里射出去… 晚上，斗争大会开始了。无数火把把洪店照得通明。白天被押着戴高帽游街示众的赵养轩，现在被农军们绳捆索绑，与赖五一道押到他往日消遣作乐的那个戏楼上，男女老幼纷纷上台控诉他们的罪行。群众心中的怒火与火把一起燃烧着。根据群众的要求，经上级批准，农会主席张大叔宣布将赵养轩、赖五判处死刑，立即枪决。 款腾的人群在跳跃着，整装待发的赤卫队员向亲入们告 ·24。 ==========第27页========== 别。洪亮紧握着张大叔的手说：“上级完指示我们，武装起义成功以后，要立即向山区转移。政人可能会来反扑，往后的斗争很艰巨啊？”张大叔说：“你们放心走吧，有党给我们指路，有群众大力支援，天大的困难我们顶得住。你们在山上，俺们在山下，咱们只要紧密配合，敌人来犯，就打它个头破血流！”陈老四也走上来说：“如今，毛委员的话都刻在咱农发的心里啦，啥时候都是亮堂堂的。”洪亮又向转入地下的同志，作了一番布置，交代了联络暗号。这时，英姿勃勃的李猛、于智、大勇等也赶来与张大叔、陈老四等留下来的农会战友告别。 洪亮转身面向欢送的人群大声说：“乡亲们、农友们，农民赤卫大队按照毛委员指引的路，就要开往洪山去，坚持山区武装单争。咱们来个山上山下大配合，布下一个人民战争的天罗地网，敌人就象快要落网的狐狸，厉害不了儿天啦，咱们穷人永远出头的日子快到啦！只要咱们紧握枪杆子，就能彻底打翻旧世界，开创一个红形形的新天地1”霎时，欢呼声、口号声此起彼伏，越烧越旺的火把势如燎原烈火，映红天空。 在红旗指引下，农民赤卫大队出发了。洪亮走在队伍的前头，越发威武豪壮。他仿佛看到了毛委员在向亿方工农~挥手指路，燎原烈火中有万杆钢枪挥舞，一个光明灿烂的新世界展现在眼前。此时，一阵激动和喜悦涌上心头，他加快了步伐，带领赤卫队，朝着毛委员指引的方向前进，前进 (贾国辰王今栋插图) ·25● ==========第28页========== 铁道怒·潮 赖国清 故事发生在一九二三年。 这天上午九点整，郑州铁路机厂突然汽笛长鸣，吼声震天。汽笛声鼓舞斗志，振人心弦，这是向封建军阀发起罢工斗争的伟大进军号。几个小时之内，京汉线全路工人大罢工，客车、货车、军车一律停开，车务、机务、工务、电务等各工种全部停工。从南到北两千多里的京汉铁路，象一条僵死的长蛇，躺在辽阔的原野上。 震撼中外的“二七”大罢工开始了。在党的领导下，郑州铁路工人纠察队的斗争更加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在工人的打击下，平日满脸凶相、任意打骂工人的伪兵、警察不敢轻易露头了，随便欺压工人的把头、总管、祥厂长、伪站长们早吓得龟缩起来。而往日那些愁眉苦脸的工人们，却直起腰来，精神抖擞地跳下机车，走出工棚，涌出修车房，三三两两地交谈着：“哎，我说穷哥们，自古说，阁王爷头上不能动土，这回是在阁王头上刨坑啦！”“谁说不是，那不， ·26· ==========第29页========== 连吴佩孚的军需专列都开不走了，让那些大帅、小帅们干着急去吧！”说完，人们开心地笑了。 说笑间，沿铁道奔过来一队人马，只见人人戴着工人纠察队的袖标，个个拿着铁棍、齐眉棍或月牙斧，雄赳赳，气昂昂，象一支钢铁洪流。那队伍前头，走着一个人，这人高个头，看上去年近四十，鸭舌帽下的额头上，刻着几道皱纹，方圆脸上那双犀利的眸子凝聚着对旧世界的深仇大根。，他，就是罢工委员会负责人之一、工人纠察队队长钟华星。 提起钟华星，工人们没有不知道的。那些工贼、把头， 一听到钟华星的名字，都畏惧三分。他从小就饱尝人间饥寒，后来又被迫卖到郑州铁路机厂当学徒。刚上班不久，学徒中流传的一首辛酸的歌谣，在他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徒弟，徒弟， 三年奴隶。挨不尽的打骂，难学到的手艺。生命没有保障。冤死累死没人理。” 可是，钟华星挣扎着渡过了三年学徒期，感到自已仍然是一个奴隶。这是为什么？他很不理解。后来，共产党从长辛店派人到郑州铁路上办起了夜校和工人俱乐部，传播马列主义，号召工人走“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道路。钟华星积极参加夜校和工人俱乐部的学习活动，懂得了不少革命道理，在斗争中受到很大锻炼，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对工 27 ==========第30页========== 友们说：“土帮土成墙，穷帮穷成王，咱们工人只有团结起来，打倒帝国主义、军阀和官僚，才能永远不做奴素。”工友们听了他的话，.人人点头称赞。平时，他为人刚强耿直，又有一副火热的心肠，穷哥们谁有难处，他就千方百计去帮助。这不，走在他身后的马小五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渡过一大难关的。 马小五有心十六七岁年纪，面孔上流露着深受压抑面又不屈的神情。他的四个哥哥都是在做童工时死去的，一家人现在只剩下父亲和他。多年来，他在机厂跟钟华星是肩搭肩的伙计。不人前，他去伪警备司令部探望在郑里做苦工修监狱而生病的父亲，回来误了半个小时，工头就罚他在一天干完 五天的活，否则，就要开除。钟华星知道后，又气又急，串联了十儿个穷哥们，暗地里把这个工头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个家伙害怕再吃亏，没敢再挑起事端。钟华星还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零钱拿来买了药，让小五给他父亲送去治病。他还经常给小五宣传革命道理。小五尊敬地叫他“钟大哥”。后来，这个称呼便在工人中叫开了。 钟华星给集中起来的工人纠察队员说：·“我们这次罢工是在党领导下进行的，在这场斗争中，党要求我们要服从罢工委员会的领导，认真遵守罢工纪律，维护罢工秩序，保卫罢工运动。要完成好这个光荣任务，咱们就得既防备公开的匪，又要瞥惕暗藏的贼，还要谁备在必要的时候舍得豁出自己的-一切。” 六家听了，都很澈动。小五兴奋地点了点头，略有所 ·28。 ==========第31页========== 恩地说：·“我懂了，不过，'就是怕在节骨眼主斗不过人家，你看…”他把手中的铁棍掂了掂。 “噢，手里的家伙当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这个…”钟华星把伸出的五个手指往拢一攘，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小五：“你念念这张传单。” 小五接过念了起来：·“五人团结一只虎，十人团结一余,百人团结如泰山，困结紧呀谁也搬不动。”小五高兴地说：“帥大哥，是你写的吧，真棒！” 钟华星向四周一指：“你看，咱们有多少团结起来的工友们。” 他们正要往下说，忽昕有人叫：.·“华星！”他一拾头，：从停放机车的车头房那边匆匆走来…个五十开外的老工人，只见那人身罩一件旧短袍，腰札一条粗布中，瓜皮帽下显示出一副饱经风霜而又沉着、干练的神态，·他正是马小五的父亲一一人们根据他一生的遵遇，‘都叫他苦大伯。苦大伯原是铁路上有名的泥瓦工，只因年迈力衰，前两年被工头解雇了。·但一些有钱有势的人要搞什么建筑，：为了寻个好手艺，丈常常逼他去做苦。这次工火罢工，‘苦大伯非常高兴，便主动到机厂当了义务治安员。·· ； 钟华星见苦大伯来得急，便迎上步，问道“苦大伯，有事吗？ 苦大伯说：“我到机广时，见车头房那边有几个人影晃了晃，凑近窗户一看，还有几个背枪的，也戴着纠察队的袖标，可又不象我们的人，你去看看吧！”： 、29· ==========第32页========== “好！”钟华星刚要走，又见从修理客、货车辆的平车房那边跑来一个纠察队员，老远就喊：“钟大哥，钟大哥，你看，”他指了指烟肉，只见那边烟肉里冒出股股浓烟。 纠察队员说：“我们几个刚巡逻到那里，就见有二十多个人，大喊大叫，说是要抢修车辆，以备军用。我们儿个上去制止，他们说纠察队都去也不怕，还动手打了我们一个队员。我看，他们不象是修车工人，乱敲乱打的，还故意弄些油棉纱放在烟囱里烧着冒烟。” 马小五一听，沉不住气了，心急火燎地说：·“钟大哥，我们罢工才开始，这些狗杂种就公开破坏，还敢打人，咱把纠架队都集合起来，去平车房收拾他们！” “是呀，人少斗不过他们，还是都去吧，给他们点辣的尝尝。”一个纠察队员给小五帮腔。 “华星，我看事情不简单哪！”苦大伯说：“敌人破坏罢工，光抢修儿辆破车有啥用？运走这列军需专车不比那更重要吗？” 钟华星听着想着，眉间挤起一个疙搭：是啊，车都停开了，敌人却弄一伙人去抢修车辆，这显然是假象。那么车头房那几个人又是干什么的？莫非敌人想调虎离山，.把军儒专车抢运出去？.他断定，这里必有花招，便果断地说：“小 五，你带三十个人去平车房看看，我和苦大伯到机厂去查查情祝。：” “都去他们还不帕，三十个人中啥用？” “那是瞎咋呼的，三十个人就足够对付他们了，快去 ·30• ==========第33页========== 吧。” 果然不出所料。原来，吴佩孚驻郑州的军阀头目，伪设防瞥备司令黄麻子今晨被恶梦惊醒，正心惊肉跳，突然接到上司的急电，令他火速把那军需物资列车发到洛阳，'以供急靠。可是，眼下铁路工人正闹罢工，没有火车头，军需专列就开不走。他急得抓耳挠腮，象热锅上的蚂蚁。 主子有事，家狗摆尾。被黄麻子用三十块光洋收买来专门破坏罢工的工贼杜得福，经过冥思苦想，计上心来。他来到黄麻子跟前献媚地说：“我是机务内行，开火车不成问题。”便如此这般地陈述一番。黄麻子听了，连连点头，当即叫手下收罗了一批地按流氓，到平车房假装抢修车辆，制造声势，一则伪造开工，诱骗工人上班，二则把工人纠察队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这边由杜得福和儿个押车的匪兵装扮成工人纠察队，偷偷溜进机广车头房，企图趁人不备，开出机车，挂上军孺专列就跑。 此时，杜得福见大批工人朝这边涌来，怕再拖延下去，机车开不出去，便急开汽门，打算冲出去。 钟华星看到机车白烟升起，起动很猛，却不鸣汽笛，马上意识到这机车开得有问题，·便立即问纠察队员们贼道：“快截住机车！”自已搬起一块犬石头猛冲上去，堵在钢轨上。纠察队员们一涌而上，往钢轨上放障得物。杜得福见前面轨道被阻，害怕车翻身亡，便来了个急刹车。 这时，两个匪兵站在司机室门口，持枪威胁说：“军务紧迫，黄司令俞令火速发车，谁敢违抗！” 31 ==========第34页========== 苦大伯愤怒地城道：“别说你有‘军务’，就是有‘国务’，也不推开车！”“:。·4 一个猴头鼠嘴的匪兵班长推着两个伪兵一起从机车上跳下来，晃了晃手枪，气势汹汹地说：“你们哪个胆敢闹事，·我叫你们一家妻凭老小水哭天不应，叫地不灵，到那时后悔莫及！” 钟华星一个箭步跳到那块石头上，精斥说：“住口！我们工人从来不怕这一套，你们手中有枪，：我们手中有真理，真理必胜，强权必败”纠察队员们齐声高喊：“工夫条心，罢工不怕死”“你小子有种就乐枪吧！” 这家伙表面气壮如牛，骨子里却胆小如鼠。一看纠察队员们众志成城，情绪激昂，.觉得来硬的不行，·就咧嘴一笑说：“各位别误会，·执行上司的命令，'这是我们军人的天职。”说着，一边向身旁那两个匪兵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去搬机车前的障碍物，·一边上前想推开站在石头量的钟华星。· 匪班长正要动手，钟华星飞起一脚，把那小子踢趴在道心里，门牙磕在石碴上，顺嘴流血。那小子伸手去抓被甩掉的手枪，钟华星一脚踩住他的手背，抢先把枪捡起来。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匪兵也被苦大伯和纠察队员们围上去下了他们的枪。钟华星拿枪对推伪兵，扯下他们戴的“工人纠察队”袖标，大喝一唐：“滚！”这儿个家桃灰溜溜地滚开子。钟华星回身跳上机车，可车上却空无一人，心里不由打了个结子。原来，杜得福见事不妙，.铂钟华星发现自已，·脱 82出 ==========第35页========== 身不得，便乘人们痛打匪兵之机，急忙从司机室钻到后面的水柜上跳车溜掉了。 再说马小五带领一部分纠察队员赶到平车房，见那伙人仍在那里敲敲打打，咋咋呼呼，气得他火冒三丈，大吼一声，：和纠察队员们~起冲了上去。·那帮子假装修车的家伙虽然原先被几个臭钱鼓着劲，现在一看这种势头，哪能不怕！一阵乱棍打来，这帮家伙喊爹斟娘，抱头鼠窜。一个领头模样的工贼想动手反抗，被马小五拦腿一棍，只听“咯叭”一响，“哎呀”一声，那小子就瘫倒在地，小五又飞起一脚，把他蹬到一旁的臭水沟里。 保卫罢工的第一个回合胜利了，这象给炉膛里泼上了油，使大伙的斗志更加旺盛。钟华星趁热打铁，站到高处大声喊道：“同志们，我们一定要为争自由、争人权、争地位而斗争到底，没有总工会的命令，决不复工！” “坚决服从总工会的命令！”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喊声。钟华星接着说：“要知道，敢人是决不会甘心失败的。他们正千方百计破坏罢工，我们要团结得更紧，保卫罢工。为了防止敌人再次破坏，现在我们一齐动手，把机车动力和行车设备搞掉。” 人们又热烈地响应：“钟大哥，你就领着我们干吧！.保证不给敌人留空子钻！” 经过短暂的分工，纠察队员立即行动起来，：有的把机车集中到车头场熄火、放水，拆埋了关键部件，有的把符车路签收藏起来，.使列车得不到行车凭证，有的将车站和机广所 ◆33 ==========第36页========== 有的信号灯都显示出红灯，阻北车辆通行。时，铁路线上群情沸腾，怒潮翻滚。~机车上，电杆上，站房上，到处是新贴出的标语口号：“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军阀”“京汉铁路总工会万岁！”“团结一心，罢工到底！”钟华星看到这一切，心里十分激动，又一次想到夜校老师讲的“‘工人’二字联一起，团结力量大如天”的话来，越发对罢工斗争充满了信心，便小声哼起歌来：· “军阀手中铁，工人颈上血。头可断，肢可裂，奋斗的精神永不灭！劳苦的大众们，快起来团结。·” 人们听到这支熟悉的歌子，也跟着唱了起来，越唱心越亮，·越唱劲越足。 铁路工人来势凶猛的罢工运动，使黄麻子象掉进刺窝一样，坐卧不安。他想起在郑州举行京汉铁路总工会成立大会前夕，就曾经向他的主子吴佩孚发誓要破坏总工会的成立。他原以为轻而易举就可以把工人运动镇压下去，哪知压迫愈重，反抗愈强，铁路工人的罢工弄得路断车停，损失巨大，就连 十万火急的军需专车也开不出去。现在他非常担心，如果罢 ●34● ==========第37页========== 工继续下去，闹得不可收拾，不但不能升官晋级，弄不好还会落个撤职查必。想到这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真可怕呀！”黄麻子倒抽了一口凉气，急得在办公室里团团转。忽然，他停下脚步，脑瓜一抬，有了主意：·我必须赶快把工人纠察队那个领头的捉住。可是转念又想，这个领头的是谁呢？ 这时，他面前伸过来-一颗脑袋：“黄司令，小的认为最不好惹的要算工人纠架队了，就是这帮人敢在阎王爷头上动土。” “你能把他们捉来吗？”黄麻子连头也没抬，没好气地说： “抓鱼要抓腮，打雁瞄头雁，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这我知道。”这个身小形秽二吊脸、贪财好色走狗相的家伙，鸡叨米似地点头答应着。 此人是谁？就是工贼杜得福。他在桃车被截时，虽然幸免一祸。但他却亲眼看见谁是纠察队的领头人。早儿年，他因为不断把工人中的进步活动，向工头、总管告密，也吃过不少工人的苦头。钟华星就曾经在暗里治他好几次，搞得他哭笑不得，因此他对钟华星特别痛恨。所以，一听到黄麻子要查找工人纠察队的负责人，他便首先告发了钟华星。这天晚上，钟华星从工友们中间回到家里，准备吃点饭去带夜班。不料，刚进家门，突然窜进儿个匪兵。钟华星知道要被捕了，蔑视地质问道：“你们要于什么？ 领头的匪兵奸笑了一下：“嘿嘿，钟队长，黄司令让接你去有要事相商。” •35● ==========第38页========== 钟华星气愤地说：“你们司令的要事早就跟外国老板、吴佩孚商量好了，怎么会跟我们穷工人商量？” “少说废话！，”那家伙把手一摆，·几个匪兵就要动手捆绑，钟华星双臂一挥，把匪兵挡了个趔趄，义正辞严地说：“我一不行盗，二不作匪，用不着你们捆绑，要去，我堂堂正正地去！”说罢，他整了整衣帽，昂首挺胸，向夜幕里走去。·一群匪兵象恶狼碰见雄狮一样，望而生畏，贼一般地尾随在后。在匪兵的押送下，钟华星边走边想，党得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心里盘算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情祝，感到一场更严峻的斗争地考验就在面前。但是，自已是一个中国共产党员，宁愿豁出生命，绝不能背叛革命，出卖罢工运动。于是，他心气坦然地走进伪警备司令部。 伪瞥备司令部大院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众匪杀气腾腾，如临大敌。钟华星毫不畏惧，心想，这正是敌人虚弱的表现。 一个匪兵跑过去询黄麻子报告：“司令，已经把那个钟华星抓来，是否马上执行枪决？” “不！”黄麻子摇摇脑袋说：·“我不光是要他一条命，那太简单了。把他带进来！”“是！”· : 钟华星健步跨进厅房。这里是一间客厅，一张铺着白台布的桌子上摆着点心，'桌旁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穿呢子军服，头戴大沿帽，尖嘴猴腮，满脸麻点的鸦片鬼，一旁待立着两个匪兵。`钟华星横眉怒目，转眼一扫，铁塔似地站在那里，轻蔑地把脸转向一边。 086a ==========第39页========== 黄麻子挪动一下身子，向一个匪兵瞟了一眼，匪兵立即搬起一把椅子放在钟华星跟前。黄麻子指着椅子，伪笑着说：“钟队长，请坐，请坐1 钟华星纹丝不动。·黄麻子又假惺惺地重复了一一遍，钟华星才冷冰冰地说：，·“工人抡榔头站惯了，没有坐椅子的习惯1” 黄麻子故作镇静地说：“坐下来，有话好讲嘛！啊！对，奔波了一天，肚子还饿着的吧？来，先吃点点心挡挡饥。” 钟华星看都不看一眼，没好气地说：·“少废话，有话快讲！” ,黄麻子连着挨了两闷棍，象咬了口烂核桃一样不是滋味，但还是假装忍让地奸笑了一下：“嘿嘿，钟队长真是个痛快人，好吧，那就照直说了吧！”黄麻子稍停顿一下，说：“现在临近年节，运输繁忙，.有件事要请你赞助。”：、，钟华星沉着地说：“你们过年，工人过关，我们穷工人，赞助不起” 黄麻子奸诈地说：“吴佩孚，不，我们的吴大帅有令，认为你们聚众闹事，破坏铁路，始误军务，：本要重摊处罚，但念起你们都有妻儿老小，生活着实困难。如果你们能够尽快解散工人纠察队，：修复机车、设备，恢复通车，就可以免去处罚，并把你每月的津贴涨到二百四十元现大洋，如果想用现钱嘛，可以先付你一笔。.怎么样？这可是对你的器重呀·”：钟华星看到这家伙把葫芦里的药倒了出来，便落地说：“劳苦大众都被你们剥削压迫得喘不过气，我自已要那 37 ==========第40页========== 么多的钱有什么用？这个‘器重”我担当不起！” 黄麻子虽然碰了个钉子，但又觉得从钟华星的话里还可以借题发挥，就又抛出一套来，说：“唉，穷富都是天定的嘛，非人意也。如果你想顾及大家，可以把你们纠察队的名单开给我，按名单补贴零用饯，这样，既算我的一点心意，大伙也都会拥护你，这可是一举两得啊！” 黄麻子口蜜腹剑的行为早已使钟华星深恶痛绝，他边听边琢磨：‘这个平时啃工人骨头的家伙，“这会儿却装得象善人一般，按工人纠察队的名单补钱。哼！花言巧语藏不住毒箭，你想让我把工人纠察队的名单告诉你，办不到！我宁可一人牺牲，也决不能出卖工人同志。于是，他双目紧盯着黄麻子，质问道：“路基_上垫的不是石碴，而是工人的尸骨，炉膛里烧的不是煤炭，而是工人的血汗，你们什么时候管过工人的半点死活？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会发什么善心，还是收起你那一套吧！” 黄麻子恼羞成怒，气得麻脸青紫，他觉着钟华星的话字字句句都象利箭穿心，立刻收拢起脸上的奸笑，露出狰狞的面孔，说：“姓钟的，效明白点，你带头闹事，后果可十分严重啊！” 钟华星理直气壮地说：“京汉铁路工人罢工，完全是你们军阀迫售的结果。我们在罢工宣言上说得明白，罢工是为争自由面战，争人权而战，争工人阶级的地位而战：现在，全国人民都在愤怒声讨你们的罪行，劳苦大众一定能团结起来打倒军阀。你们横行需道，恶贯满盈，这个后果可更严重 ◆38 ==========第41页========== 婀1方 钟华星的每句话力重千斤，黄麻子气得浑身发抖，拍案威遁说：“只有一句话，我的命令你到底执行不执行？” “一切服从总工会的命令，你们的命令对我无效！”钟华星斩钉截铁地回答。 黄麻子黔驴技穷，气急败坏地大训一声：“给我捆起来！”打手们一拥而上，扒掉钟华星身上的棉衣，把他绑在院里一根柱子上。 这时，院里正飘着鹅毛大雪，天寒地冷，滴水成冰，钟华星浑身冻得发紫，而他依然咬紧嘴唇，·怒视黄麻子，毫不屈服。 现在，黄麻子把降服钟华星的希望全寄托在这一招上了。他走进屋里，在炭火盆上烤烤手，披上皮大衣又走了出来。刚出门，一股刺肾的风雪迎面扑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想，钟华星，你的身子也是肉长的，这回你就是一块钢铁也得向我求饶。他走到钟华星跟前，得意地说：“钟华星，现在你应该明白，你们的生死簿是樣在我的手里1不过，如果你想活嘛，容易，那就答应我的条件。” “呸1”钟华星啐了黄麻子一口，“你甭痴心安想，.革命者决不跪着生，为了罢工的胜利，死也心甘情愿！”黄麻子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狂叫一声：·“打1”狠毒 .的皮鞭无情地落在钟华星的身上。 钟华星紧咬牙关，昂首挺胸，忍受着酷刑。他耳旁又响起自己入党时的普言：“消除内乱，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 39 ==========第42页========== 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眼前又浮现出儿天前成立总工会时的动人情景：“劳工神圣”、“工人万岁”的口号惊天动地，：“赤焰辉煌”、“前途胜利”的圆额闪闪发光。多受鼓舞，多么动人啊！尽管风雪刺骨，鞭痛钻心，他仍然象傲雪松柏，巍然挺立，怒目对敌。 黄麻子见钟华星比钢铁还硬，便凶残地对打手说：·“把他关进三号监房，明天我要亲自试试刀子1看一看是他的皮肉硬，还是我的刀子硬！” ,就这样，敌人没有从钟华星身上捞到半根破坏罢工的稻草。 三 钟华星突然被铺的消息，象晴天霹雳一样在工人纠察队和罢工工人中炸开了，人们万分焦急，奔走相告，四处打听，商量着营救钟华星的主意和办法。 这天傍晚，为了营救钟华星，罢工委员会根据党的指示，在工人纠察队的警戒下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大家讨论之后，一致的意见是：为了防止敌人对钟华星暗下毒手，·必须尽快摸清情沉，然后组织工友，群策群力，营救钟华星。派谁去摸情祝最合适昵？大家正在议论，苦大伯和他儿子马小五走进来，对罢工委员会的同志说：“快营救钟华星呀！·有他在，穷哥们就志气高三丈，有他在，黑心人就威风减三分，他是咱工友们的主心骨啊！”小五也急得捶胸睬足地说：.“俺们离 。40.0 ==========第43页========== 不开钟大哥呀！快下命令说昨办吧”，当苦大伯知道会议正研究派人去了解钟华星被捕后的情祝时，便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对小五说：“小五，我在那里做苦工生病那阵子，你不是去过吗，，那周围的模样你还记得吧？”小五说：：“记得。”“那咱爷俩去探探动静吧！”小在非常赞成父亲的主意，爷俩立即向到会的同志请求任务。这一请求马上得到批准。 苦大伯和马小五带着儿个纠察队员悄梢地来到伪瞥备司令部嘴外，顺着后院墙根往前走不远，就见有一道铁丝网，铁丝网里面是一排新修的监房。原来，随着革命形势和工大运动的发展，敌人加紧实行白色惑怖，疯狂镇压工人运动。黄麻子看到原有的监房越来越不够用，不久前扩建了这排新监房。苦大伯被逼来做苦工时，儿乎病死也不让离开，要不是钟华星帮搭着买点药让小五送来，.恐怕早就死在这个地狱里了。 苦大伯他们正向前院摸索前进，忽然，”里面传来儿句听不太清的敌人叫骂声，随后就是用力关铁门的声音。他们一昕，赶紧停住脚步，刚贴培根站定，从院里传出断断续续的令声：、“…快去…趁黑到车站”苦大伯小声说：·“小五，你听见没有？”小五说：“听见了，看来有人要出去。” “嗯，可能是黄麻子又派人去车站搞什么鬼。”苦大伯深深吸了口气：“走，到前面拐弯那里隐藏起来，人少就捉住他，不会问不到华屋的下落。” *41 ==========第44页========== 他们刚到拐弯处的墙角下隐蔽好，就见伪警备司令部门口昏暗的灯光下大摇大摆地出来一个人。这人腋下夹着一张叠起来的纸，一手提着个小饭盒。快到拐弯的地方了，他回头看了一一眼，·已经离伪警备司令部老远了，不觉有些胆怯，刚出门时那个神气劲没有了，便往路边上靠了靠，恐惧地向前挪着步子。 这家伙刚扮过弯来，墙角下猛地跳出几个人影，吓得他脑袋一涨，差点瘫倒，神志还没清醒，马小五上去用腿一扫，“叭叽”一下择了个嘴啃泥。一个纠察队员抓起他的后衣领往上一提，大家仔细一看：此人是杜得福。· 杜得福身上的那张纸落在地上，被风刮得顺地直飞，苦大伯赶紧跨上几步，拾了起来，大家就着雪光一看，都吃了 一惊，.但很快就坚定了一个信念：“华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钟大哥决不是这种软骨头1” 原来，黄麻子为了欺骗工人，叫工贼杜得福捏造了一个所谓的《钟华星自首书》。在这个假自首书里，除了写有“认罪梅过”之类的字句外，还按黄麻子的旨意安了一条毒计：“唯解散工人纠絮队，迅速复工，尽快开出军需专车，才可保我获释。”写好后，黄麻子要杜得福赶快趁黑夜无人，偷偷贴到车站去。他得意地想：这样，一方面让工人相信我暂时不会杀死钟华星，免得出乱子，另一方面，工人们为了换取释放钟华星的条件，就不得不按照我的条件去做。 工贼杜得福心想，能为主子出这么一把力，日后的好处 ·42· ==========第45页========== 是不会小的，只要能吃喝玩乐，再有这样的事我还千。 这种人最贪生怕死。这会，他见苦大伯手拿明晃晃的瓦刀，马小五拿着大铁棍，纠蔡队员们拿着钳子、锉刀、检点锤，一齐对着他的脑袋，吓得他魂不附体，浑身筛糠。大家把杜得福押到一个更偏僻的地方，问道：“你到伪瞥备司令部干什么去了？” .“我…我去给钟华星说情去了。” “胡扯！”小五指着假自首书和装有浆糊的饭盒质问：“你这是说情？” “这…我代的笔，.不…我代贴…”杜得福支支吾吾，前言不照后语。 马小五把铁棍在他耳门上一比划，严疠地说：：“不说实话就砸开你的脑壳；不放出钟华星来，·你休想活！”杜得福 一缩脖子：“饶命，饶愈，我实说。” “钟华星现在哪里？”“关在牢房了。” 苦大伯紧追一句：·“几号？”“三号。” 苦大伯愣了一下，对大家说：“看来敌人马上要下毒手，修三号房的时候，听说是专供死刑犯人用的，敌人拍出问题，连三号房的门窗都特别加固了，刚才那铁门响，可能就是送华星进去的。” 杜得福看大家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苦大伯分绍情祝况，以为有机可乘，拔腿就跑。·但椭跑两步，马小五一铁棍甩来，这 ·43· ==========第46页========== 小子的脑袋开了瓢，，头栽倒在地，血水污染了一片白雪。 ·苦大伯看情况已经摸清，回身对小五说：“孩子，快回去叫人，越多越好，找黄麻子要人！” 小拄急忙来到机广和车站，·这里早就挤满了等候消息的人群。小五把刚才的情说一说，人们犬喊一声：·岳走！”呼呼啦啦，象潮水般地向伪普警备司令部涌去。纠架队冲锋在前，罢工工人争先恐后，其他劳动群众闻讯赶来支援。顷刻，把伪瞥备司令部围了个水泄不通。 黄麻子没有从钟华星身上捞到半点好处，象斗败的鹤鹑 一样疲意不堪，刚过要大烟瘾，突然门岗跑来报告：“司令，不好了，工人造反了…” 黄麻子一听“造反”：二字，连头发梢都炸了起来。但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惊恐，上去打了哨兵一记耳光，骂道：“他妈的，什么造反、造反，工人旗个屁也说成是炸雷！·快去，传我的命令，叫他们统统回去。”哨兵不敢强辩，刚一转身，就见人群已经冲进大院，吼声震天。'黄麻子慌了手脚，急忙出门一看，只见号志灯闪闪发亮，油火把熊熊燃烧，照得夜空一片通明；四周墙壁上，贴满了抗议的标语口号；那黑压压的人群高举拳头，挤满了院里院外，望不到边，愤怒的吼声+浪高过浪：“立即释放钟华星！“万众一心，斗争到底！”·… 黄麻子一见这个场面，觉得情况不妙，真是蛤蟆掉进枯井里*干急无法。.他想：动武吧，不行，‘这么多的人足能把我这个司令部踏平，而且日后的局面会更加不可收拾： ヾ44 ==========第47页========== 来文的吧，这些穷工人又·不听你那一套。对，好汉搁不住三分吓，想到这里，他装腔作势，强打精神，扯着嗓门威胁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军事重地，来这里闹事是要受军法制裁的，·我命令你们统统离开，否则，对你们没有好处！”. 工人们呼呼啦啦逼近了黄麻子，一齐喊道：“这是阁王殿我们也不怕，快交出钟华星，要不，决没有好下场1”黄麻子吓得后退了一步，拖着慢腔说：“钟华星犯了国法，你们谁敢潜他顶罪？·”· 、马小五抢先回答道：“工人造反有理，钟大哥羌罪，你们棋压工人，犯罪的正是你们！” 黄麻子一听“造反有理”，象挖了他的祖坟一样不好受，正要胡诌儿句，只听苦大伯冲着人群高喊：“黄麻子不放钟华星，我们就机铁路1”人群应和着说：：“对，不放钟华星我们就把铁路扒掉1”“走，锨铁路去呀！”一群人边贼边往外走。 黄麻子这一下更慌了手脚，心想，弄半天不仅没吓住他们，反而惹得更硬了。他眼珠子骨碌了儿下，急忙转脸陪笑说：“诸位，诸位，有话好说，·只要你们先把那趟专列发美，我保证把钟华星送▣去。”· 人们高声反驳道：“要无条件释放！.”术放钟大哥：就扒铁路！” 。黄麻子用指甲翻了下麻脸，又一个鬼点子：“诸位，发走专列，：这是钟华星自已给我定的条件嘛！” ·45 ==========第48页========== “住口！你们把钟华星关进监房，阴谋杀害，还要无耻地给他栽赃。”马小五把从杜得福身上缴来的假自首书和饭盒往黄麻子面前一撂，“这就是你们造谣诬蔑的罪证！”工人们愤怒地逼向黄麻子，高喊：“收起你的鬼把戏，快把天交出来！”黄麻子自知杜得福在外露了马脚，弄得尴尬而又害怕。心想，这些不要命的穷小子，说得到就做得出，看来不放钟华星，穷小子们是不会罢休的，如果再僵持下去，他们真地把铁路扒上儿截子，别说恢复通车，恐怕事情会弄得越来越糟；到时候上司追究起来，只怕屁股更难擦了。现在，只有暂时放掉钟华星，也可能放出一个，套住一群。反正孙悟空迟早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想到这里，黄麻子无可奈何，只好令人把钟华星交出来。随后，他以警告的口气说：“钟华星，你可要知道好歹呀！” 钟华星一语双关地说：“我和穷哥们完全能分得清好坏。”说罢，他在大家的簇拥下，随着浩浩荡荡的工人队伍凯旋而归。 四 钟华星出狱后，首先向党组织汇报了被捕后同敢人斗争的情祝，根据党的指示，回到了工人中闻。：看见钟华星，大伙亲切地围着他，问：“罢工委员会有什么新指示？”华星说：“罢工委员会指出，黄麻子对罢工运动的破坏决不会就此罢休，号召工人群众一面要提高警惕，加强防卫，一面要 •46• ==========第49页========== 找机会跟黄麻子算帐。”大伙儿听了说：“咱们坚决执行罢工委员会的指示，团结一心，严惩黄麻子。” 午后，大伙正商量怎样严惩黄麻子的事，忽然有人来报：“敌人从陇海路调来一台机车。开车的是他们从外地派来的一个工贼。” 钟华星问：“还有什么情祝吗？” “敌人在军需专列周围增加了很多警卫，车后挂了一节头等客车。”又一个纠察队员报告说。 苦大伯说：“看样子，敌人上面催得很急，黄麻子想要亲自押送这趟专列去洛阳。” 钟华星说：“您估计得对。还有，他很可能要到吴佩孚那里去领受新的‘圣旨'，再回来就会对我们下更大的毒手。我看，咱们要跟他来个先下手为强。”钟华星想了想又说：“不过，这一次他对我们是有防备的。” 马小五说：“咱们去截车，让他们开不走。” “不行，在车站硬顶会使我们造成牺牲。”钟华星寻思着说：“可不可以把车放出去，咱们来个将计就计？”他把自已的想法说了一遍，大伙都点头称攒。 再说黄麻子由于破坏罢工失败，被迫释放钟华星，对工人纠察队更是害怕。上午，他正余悸未消，忽然接到上司的电话，·骂他笨蛋、无能，说战事急需军需物资补充，再不送、到就要贻误战机，令他亲自押送专列急赴洛阳，并及时给他调来了机车。黄麻子心想，亲自去洛阳一趟也有必要，一则可以当面拆诉苦衷，免得上司责怪自已无能；再则，也好 。47 ==========第50页========== 请示下一步如何镇压闹事的工人。钟华星那帮子穷工人是不会轻易让专列安全开走的，但是，只要车上多派警卫，严加看守，他们就毫无办法！ 黄麻子经过一番苦心策划，自以为万无一失，便在大批匪兵、军警的护卫下登上专列。他询问了一下车辆情况，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又看看前面线路无人阻挡，便命令开车。此时，钟华星、马小五和儿个年轻的纠察队员已经提前赶到列车运行前方的线路上。他们走到一段高高的堤形路基上面，.将一对钢轨的接头夹板御掉，把钢轨接头错开，然后往回走了一段距离，分别隐蔽在铁道两侧。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没有汽笛声，列车悄悄地开了过来。机车眼看已到跟前，钟华星利马小五纵身跃起，·“嗖”地一下从两边飞步跨上机车的脚梯，迅猛登上司机室。司机室里那个押车的匪兵突然发现右边爬上来的钟华星，不由楞了一下，刚要动手，却被从左边上来的马小五一拳打晕。开车的工贼被钟华星猛地推下车去。钟华星急忙对马小五说： “快，大开汽门，准备跳车。”说着，机车已接近被破坏的地点，他们故意鸥了一下汽笛，就从脚梯上跳下车来。这会，无人驾驶的机车，·由于开足了汽，加快了车速，飞驰前进。机车前面的导轮一到那两根御掉了夹板的钢轨连结处，便脱轨而出，向一侧冲去。刹那间，后面的车厢在机车的牵引带动下，一辆接一辆冲出轨道，随着车上一阵狼一般的嗥科，“呼呼隆隆一：车辆从高高的路基上顺玻翻滚而下，车上的敌人有的轧成了肉饼，有的腿断腰折，黄麻子也 ·48· ==========第51页========== 一命鹧呼了！ 弦 一阵胜利的欢笑回响在夜空，飘向四野。钟华星转脸对纠察队员们说：“死了一条黄狗，还会扑来一群黑狼，走，咱们回去做好准备，迎接新的战斗1” 49 ==========第52页========== 小侦察 邹振起 小石头，顶呱呱，敌人营部去侦察，巧夺子弹二百箱，武装红军把敌杀。 ●0ep 这支歌，尽管小石头不让别人唱，还是被传得很远很远。固始县二区里，大人小孩谁不会唱呀！要问这支歌是咋编出来的，那得先从小石头说起。 小石头姓陈，才十二岁，是二区曹庙乡的儿童团长。人们有的喊他小石头，有的城他陈石头，儿童团员们都戴他石头团长。 小石头的爸爸是个红军战士。一次在青峰岭战斗中，他 一个人消灭了十二个白狗子，自已也负了伤，抬到医院里，因为流血过多，光荣舾性了。牺性前，小石头噙着眼泪，站在爸爸身旁，爸爸拉着他的手说：“小石头，爹最不喜欢哭了。”小石头把眼泪一抹，说：“爹，我不哭。”爸爸说：“不哭好。白狗子不怕咱们的眼泪，怕咱们的拳头！”小石 ·50· ==========第53页========== 头说：还怕咱们的钢枪！”爸爸微笑着说：“好孩子，说得对，咱们跟着共产党、毛委员，紧握钢枪，把白狗子消灭光，让天下的穷苦人都过上好日子…”爸爸说着说着合上了眼睛。小右头心里难过极了，但他狠狠地咬着下嘴唇，真的没流一滴眼泪。爸爸的话，一直刻在他心里。 爸爸牺性后，小石头家里还有爷爷和妈妈两个亲人。爷爷是个共产党员，从前，·会治个蝎螫蛇咬什么的，一家人就靠爷爷上山挖药过生活。自从建立了根据地，生活有了保障，这儿年一直在搞侦察工作，还带着小石头出去侦察过哩。小石头可机灵了。他学着爷爷，在敌人面前不慌不乱，见机行事，多次帮助爷爷很好地完成了任务，还受过区委的表扬哩！因为爷爷不断地带着他深入到白狗子窝里去侦察，在跟敌人面对面的斗争中，把他锻炼得越来越机智、勇敢。 以前的事不说了，现在，单说说小石头到白狗子营部侦察的事。 那是一九三五年初夏，红二十五军已经长征了。曹庙往南这一带留下一个红三连坚持斗争，加上各乡赤卫队，咱们还有一百四、五十条枪枝的武装队伍。可是敌人呢，连白狗子加还乡团，象蝗虫一样飞来了千把人，敌人兵力在曹庙集 一带一时占了上风。 四月上间，驻扎在曹庙集的一营白狗子，和靠这一营白狗子撑腰的儿个还乡团，接到上司命令，要他们再向前推进，占领曹庙以南苏区。这儿天，敌人正在为向南进攻作谁备。二区区委和红三连得到情报后，.也忙着作消灭敌人的准备工 51 ==========第54页========== 作。别的事情好办，就是子弹特别缺，这给我竹消灭敌人造成了一定的物质困雉。· 一天黄昏时候，区委书记高大鹏同志，来找小石头他爷爷商量一件重要事情。高书记说：“上午群众报告，昨夜敌人从城里秘密运来三批东西，不知是不是子弹？·现在，咱们 一方面派人去县城了獬，一方面想办法进行侦察。偎若是弹药，就设法夺到我们手里来，·增加我们消灭敌人、保卫苏区的物质条件。”可是，敌人营部戒备森严，怎么能进去呢？高书记和爷爷正在商量着。小石头在窗外放哨，屋里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也在暗暗地想办法。他想：我要是能够象山鹰 一样，长上翅膀，一下飞进白狗子营部里，把运来的东西看清楚，报告高叔叔，该多好呵1 、高书记临走时抚摸着小石头的头，那慈祥的目光里，寄托着多大的希望呀1小石头也握着小拳头，好象说：高叔叔，我一定不辜负党的希望。爷爷在一旁会意地笑着。原来，爷爷和高书记商量侦察的事，考虑小孩子不大引起敌人注意，都提到了小石头。可怎么让小石头进去，一时还没想出好办法来。 晚饭后，小石头躺在床上，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想呵，想阿，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天一亮，他翻下床就往外跑。妈妈问他干啥去，他说有重要任务蚂妈要他吃饭，他说不饿。出了庄，径直向白狗子营部走去。 敌人营部紧贴着曹庙集西端，在逃亡大地主宋友斋的寨子里。小石头远远地绕着寨子转了一圈，他想发现一个润子 ·520 ==========第55页========== 或缺口，白天瞄好路径，夜晚趁敬入不注意钻进去。·哪知寨墙足有两人高，连插手的缝儿也没有。寨后门紧闭着，寨前门有两个带枪的伪兵把守。“乖乖，就象个没盖的铁罐子，好严实，真不好进哩！”小石头糕着走着，利来到集中间的鱼行附近，`只听到白狗子营部的麻脸司务长，正在训斥开行的张老三：“妈的，没人来卖鱼、你开什么鱼行1” 张老三说：“长官，要搁往常，鱼筐能摆半条街。这会儿叫你们…”后边“闹的”两个字儿没敢说出来。他指着摆在行里唯一的一条黑鱼，说：“把这条鱼带回去，请太太将就点吃吧。” “废话！”麻脸司务长又发牢骚了：“妈的，碰上这个臭婆娘，肥鸡大肉不想吃，`偏要吃他娘的鲜活大鯽鱼，·博老子在猴儿身上逮虱子！” 原来，被大烟熏黑了牙的白徇子营长，随身带着一个妖里妖气的小老婆。别人都叫她白狐狸，'黑牙营长却把她页在头上，要星星摘月亮的。这个女人专爱吃鲜活大鲫鱼。白汆呀，红焖呀，天天少不了。可是，自从换防来到曹庙集，：半个月过去了，连片螂鱼鳞也没吃上。为这，白狐狸天天和黑牙营长撒娇呕气：黑牙营长讨不到白狐狸的欢心，天天责骂麻脸司务长；麻脸司务长买不到活鲫鱼，天天训斥开鱼行的张老三。训斥儿句，接着发一通牢骚。今天正发牢骚，碰巧叫小有头听见了。小石头心里一亮：“咳，·有门道了一活鲫鱼！”他高兴得一蹦三跳地往回跑。到家连三赶四地吃了 一碗饭，就连忙去找三喜子儿个儿童团员。小石头把高叔叔 ·53● ==========第56页========== 布置的侦察任务和麻脸司务长买鱼发牢骚的事讲了以后，说：“咱们逮活鲫鱼送去卖，兴许能进去哩。”小伙伴们一齐拍手说：“石头团长想的点子好！” 下午，石头团长带着儿个儿童团员，有的拿着义，有的提着罩，下到塘里扑通开了。到日头点地时，·黑鱼、鲤鱼、鲢鱼逮了五、六条，可就是没有逮到活鲫鱼。三喜子有点泄气了。小石头说：“别松劲，今个鲫鱼都在泥里打瞌睡，明个谁能逮到。”· “这鱼昨办呢？”三喜子问。 小石头大眼一眨巴说：“用盐腌起来，瞅空慰问红三连去。”几个人一齐都说：“好1” 大家穿好衣服，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小石头吃罢饭觉得怪乏的，他睡在床上，一会儿脑袋里变出一口清水塘，塘里好多大螂鱼呢，蹦蹦跳跳，蹿上癖下，真喜人！渐渐地鱼呀，水呀，模糊起来了。一家三代人睡得正香甜的时候，突然小石头一骨碌翻身起来，抱起枕头叫喊着：“大鲫鱼！大鲫鱼！”爷爷、妈妈都被他叫醒了。妈妈说：“石头，半夜三更的，做啥子哩，不好好睡觉？”小石头揉揉眼睛，嘿嘿地笑着说：“娘，好多大鲫鱼，都叫你贼跑了。”爷爷知道小石头心里有事，疼爱地说：“这会儿好好睡，明天有精神，大鲫鱼跑不了。”小石头倒在床上又睡着了。 第二天晌午时，小石头果然拧着两条大鲫鱼，飞快地跑到白狗子营部门前，·劈头就问站岗的哨兵：“老总，买不买大鲫鱼？”站岗的白狗子把枪一端，喝道：“滚开，谁买你 ·54。° ==========第57页========== 的鱼！”小石头心里想：浦糕，这两个混蛋不知道里边要鱼，咋办呢？对，等着那个麻脸来。他走了两步，怕鱼叫别的白狗子抢去了，·脱掉小褂给裹了起来，夹在胳肢窝里。他在离门岗不远的地方转来转去。真急人，时间等长了，鱼捂糟了，可就白费劲啦！小石头正着急，麻脸司务长提着抢来的两只老母鸡，急匆匆地向营部走来。小石头抖开褂子，拿起鱼迎了上去：“长官，买不买大鲫鱼？”见到大鯽鱼，麻脸喜得象一块晒干了的石榴皮，咧着嘴连忙说：“要，要1咳，不鲜活了！” “我送来时鲜活得很，·这俩老总不让进。等了半天，太阳晒的。” 麻脸司务长把帽沿向上一推，冲着两个白狗子训开了：“妈的，太太想了半个月活鲫鱼，都没吃上，这会送上门来，你俩往外赶，太太知道了，当心挨棍子！” 两个白狗子哭丧着脸说：“不准外人进，这是命令！”“妈的，都叫红军吓破了胆，这么大个小孩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告诉你们排长，这个小孩再送鱼来准许进。就说这是太太的命令！” ·“是！”两个白狗子一齐答应。 麻脸司务长提着鱼走在前边，小石头跟在后边，进了第 三层院子，他问过头来说：“在这等着，不准乱动，太太看中了就给你钱、”小石头只好站在那里。他东瞅瞅，西看看，正想骝鞑儿步，哪知黑牙营长从厕所回卧室，他一眼看见小石头，大声喝道：“谁叫你进米的？来人，给我捆起来！” ·55● ==========第58页========== 从边屋里跑出来两个勤务兵，刚要动手，小石头大声叫道：“我是给太太送鱼来的，为啥捆我？”这时麻脸司务长出来了，小石头说：“就是这个长官叫我送进来的。”黑牙营长二话不说，对着麻脸，左右开弓打了两记耳光，骂道：“混蛋，你敢随便旗人进来，不要脑袋了？”小石头的叫贼，麻脸司务长挨打，白狐狸在屋里都昕见了。她觉得黑牙营长这样做，.既伤了自已的面子，又使别人不敢再送鱼来了。子是，气冲冲地跑出来，对着黑牙营长说：“一个小孩子来送鱼，你就象后院失了火，也太过分了！” “你只知道吃鱼，这军机要地，能让外人随便进出吗？”“小孩子懂个啥？” “小孩子？共产党常用小孩子做侦探，我们吃过多少亏！太太，不能为你吃鱼，我连脑袋都不要了。今后，一个外人也不准进！” 白狐狸气得眼都红了，把腰一叉，说：“那好，我这个外人也不必住在这里了，免得连带你丢脑袋勤务兵，备马！” 黑牙营长忙问：“备马干什么？” “进城！你打共产党为了升官发财，我可不在这里陪着 ·你白受罪。·” 一听白狐狸要走，黑牙营长可软了九分九了。他阴沉着脸，紧锁着眉，站在那里。片刻，走到白狐狸身旁，低声下气地说；“吃鱼就吃鱼嘛，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我们还是想个两全之计为好。小孩，期天还给太太送鱼来，我多给 ·56● ==========第59页========== 钱。”说罢，拉着白狐狸进屋去了。 黑牙营长叫小石头还送鱼来，不只是为了讨好白狐狸，面是感到这个孩子突然送鱼来，有点蹊跷，想试探一下。若与共产党无关系，就让他继续送鱼满足太太的要求；若真是共产党派来的小探子，‘抓住他一吓唬，就能够顺着藤子摸到瓜。 黑牙营长赔着不是和白狐狸进屋以后，麻脸司务长走下台阶，掏出两个铜板，递给小石头，说：·“给，走吧。明天还送来。” 小石头回到村头上，儿个儿童团员正在等着好消息妮。 一听石头团长说啥子也没侦察到，大家都皱了眉，三喜子叫起来：·“那鱼白喂狗了，不逮了！” :小石头心里也急呀，可他对三喜子说：“急啥子，叫你喝热稀饭，准把嘴烫破。”.， 小石头回到家里，‘高书记和爷爷又在商量侦察的事。他走进来，把送鱼的经过讲了一遍。爷爷和高书记都乐得抿不住嘴。爷爷说：“如今有个心眼了，对我们也保起密来了！”高书记说：“好嘛，石头想这个点子不错。”他停一下又接着说：“不过，可不能急呀，能进去，就算打赢了第一仗。看样子，黑牙营长对你还不放心，要提防他出鬼主意试探你。别上了敌人的当。”接着又对小石头具体地交代了一番，小石头会意地点点头。· 第二天，：小石头又提着两条鲜活乱蹦的大鲫鱼来到白狗子营部。麻脸司务长站在大门前，给了他四个铜板，说： ·57· ==========第60页========== “你把鱼送到伙房去。”小石头高兴地应着走进来。没走多远，见地上丢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上面写着“剿共计划”四个字。小石头先是一喜，但立即想起了高书记的话，唤起了他的警惕。他想，这是白狗子的重要东西，为什么丢在明路上没人拾呢？可能是敌人设的圈套。他装做提鞋，低头向后看看，果见麻脸司务长正跟在后边，远远地盯着他。他搬了撒嘴，心里说：“想倒我上当，狗吃月亮一妄想。”于是，他装着没看见地下的信封一样，一脚踩上，向伙房走去。小石头从伙房出来，黑牙营长气势汹汹地站在合阶上看着他，两个勤务兵提着手枪站在两旁。小石头好象没看见他们，依旧不慌不忙地走着。只听站在黑牙营长身后的白狐狸说：“这回放心了吧？有计谋不打共产党，用在小孩子身上，好大的出息呀！”话音刚落，紧接着“啊！”地一声尖叫。原来从台阶缝里钻出一条花练蛇来。黑牙营长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说：“这有啥怕的，陈宅老屋哪会设有长虫？”说罢，接过勤务兵的手枪，对着花练蛇，“砰砰”打了两枪。也不管打中没打中，他觉得这一举动总算显示了一下自已的军人气概。 这条花练蛇，却引出小石头一个好点子来。他一路小跑回到家里，把自己的想法跟爷爷一说，爷爷点头赞成。爷俩合计了一会，小石头飞也似地跑出来，找到三喜子他们，说了自己的“点子”。大家听了也都乐得跳起来。 小石头说：“你们去逮鱼，我和爷爷去捉蛇，好不好？”“好！”大家一齐答应一声，都跑开了。没跑多远，小 ·58· ==========第61页========== 石头又喊：“喂，要完成任务哇！” 三喜子挥着拳头叫着：“没问题1”刚跑两步，义补充 一句：“石头团长，抓七寸可不是好玩的，你和爷爷要小心点呀！” “哎！这你放心。” 第二天上午，小石头又向白狗子营部送鱼来了。这回他是把四条大鲫鱼养在小木桶里提来的。进了院子，他装做争价钱的样子，嘴里嘟哪囔囔地径直往黑牙营长住室里走。守在台阶下的勤务兵上来拦住，小石头说：“我送鱼给太太看！”勤务兵说：“那也不推进！”小石头提起桶枚意高声叫嚷：·“这大的鲫鱼不给个好价钱，提上集卖去！”白狐狸在屋里听说小石头要把大鲫鱼提上集卖，连忙走出来，问：·“什么事？”小石头乘势把鱼桶提到白狐狸面前，说：“太太，你看多鲜活呀！那个长官不给个好价钱。”说着用手搅了两下。四条大鲫鱼被搅得“扑通扑通”都跳起来了，把白狐狸乐得哈哈大笑；说：“先养起来，玩一天再吃。勤务兵，叫司务长来付钱。”勤务兵走后，小石头说：·“太太，我等着回家呢，倒在地下吧？”白狐狸正看得入迷，忙说：“别倒地下，去把屋里瓷盆拿来。”“哎！”小石头正急着没有办法进屋，一听叫他去拿瓷盆，便快步进到黑牙营长的住室里。他的目光迅速地从桌上移到了床上，从床上又移到床下，心想蛇放在这些地方都不行，多急人呀！片刻，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渗了出来。这时，大人们打土豪、分田地的热烈场面，白狗子扑过来后烧杀掳掠的罪恶行径…又在他眼前闪 ·59. ==========第62页========== 现，高书记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他心情无比激动，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完成任务。眼下是多么好的时机呀，决不能错过去。 正在这紧急的时刻，小石头一眼看见靠墙放着一双高简马靴。心想：对，把蛇放在这里就好，闷不死也跑不了。他很快从腰间取下一截竹筒，拔去塞子，插进靴筒里轻轻一摇晃，又迅速把竹简掖到裤带上，拿起盆来就往外跑。： 小石头正在往瓷盆里倒鱼，黑牙营长从办公室接了团部电话回来，对白狐狸说：“太太，下午各民团团长要来这里开会，你得陪着他们干一杯呀！”他低头看了看盆里的活鱼，接着说：“哟，好大的鲫鱼，给我的筵席上又增加了一盘鲜味。”白孤狸把嘴一撇，说：“哼，想得倒美，我这没有他们吃的！”黑牙营长自我解嘲地笑了两声，说：“小孩，回去再给我送些鱼来待客，我不会亏待你。”小石头应了一声，接过麻脸司务长的铜板，提着桶走了。·： 小石头的点子果然：“点”上了。他想的是：捉毒蛇咬黑牙营长或白孤狸，然后张罗爷爷来治，这样，“老侦察”就可以和他一块进入白狗子营部配合着活动。：上午他把一条七寸蛇倒进马靴里。当天下午，黑牙营长根据上司命令要给周围民团团长开会，研究对苏这“进翔”：的事。他为了摆威风，把军装穿得整整齐齐，扎好武装带，又去穿马靴。脚刚插进马靴里，那七寸蛇“叭”就是一口}脚往外拔时，“叭”又是一口。开始还不觉怎么疼，一袋烟功夫，便象火烧的一样。又过了一会，那脚肿得如同吹了气的猪蹄子。白狗子军 ·60· ==========第63页========== 医给敷药打针也没什么效果，一直嚎叫不住声。下午开会的事也吹了。黑牙营长把这笔账算到勤务兵头上去了·说是他待候不周，把勤务兵狠狠地揍了·顿。 吃罢午饭，小石头就提着鱼来到白狗子营部里。麻脸司务长说：“营长叫蛇咬了，不招待客了，提到别处卖肥。”小石头一听真高兴呀，没想到能咬住那么快！他装做漫不经心地说：“蛇胶了有啥子？我爷爷一治就好！” “你爷爷会治蛇伤？”“是呀。”“你说瞎话呢？” “说瞎话割舌头！你去问问乡亲，谁不知道我爷爷治得灵？” “你爷爷姓啥？”“姓陈。” 麻脸司务长想，.听说这附近有个姓陈的老头会治蝎螫蛇咬，要真能治好，可又是讨好上司的好机会。于是，他忙跑进营长住室，一会儿出来说：“小孩，快去，叫你爷爷来给营长治蛇伤。” 小石头故意问：“治好了给不给钱？”麻脸司务长说：“治好了当然给钱啰1” “行，我去叫爷爷来。”小石头说罢，转身跑出去。一会，引着爷爷来到白狗子营部。麻脸司务长又给引到黑牙营长住室里，那家伙还在叫着呢。爷爷给他看了看伤口，说：“这是七寸蛇咬的，只用敷三次药，便可以消肿止疼。”黑 ●61. ==========第64页========== 牙营长一听这话，迫不及待地说：“快点治吧！治好了多给你钱。” 爷爷取出“独角莲”呀、“七叶一枝花”呀儿样草药，又忙切文忙刮的。小石头趁着爷爷配药骝了出去。他刚到院里，麻脸司务长说：“喂，不推乱走！”他只得又回到屋里，对爷爷摇摇头。爷爷明白了意思，一皱眉，对黑牙营长胡诌几句，说：“这药里能掺一条壁虎尾巴，解毒见效更快。” 黑牙营长忙问：“哪里有？”爷爷说：“这寨子全是老屋，前后都有。”接着他朝小石头说：“去，找找那有，抓 一条来。”坐在黑牙营长身旁的白狐狸，连忙对小石头说：“快去呀，抓来了我赏你一个铜板。”小石头嘴里答应心里想：“只要叫我去，倒赏你两个铜板也行。” 这回小石头在敌人营部里可转开了。一有白狗子于涉，小石头便理直气壮地说：“营长的命令，叫我抓壁虎治蛇伤。” …个寨子快转完了，白狗子营部的兵力部署看得清清楚楚，可运来的东西却什么也没看到。他又来到西院，见几间大屋在锁着。咳，这里兴许有家伙。他从窗口向里看看，不由心中一喜，好家伙，堆的全是子弹箱。他先数了数几层，又在数几行。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领。他回头一看，是麻脸司务长。这家伙恶狠狠地说：“他妈的，谁叫你来这哩？为 小石头先吓了一跳，但他脑子一转圈，跺着脚说：“好容易在这窗口里找到了一只壁虎，叫你给吓跑了。不抓了。 ·62· ==========第65页========== 报告太太去1” 麻脸司务长一听这话，赶快松开了手，连哄带吓唬，说：“偷看这里，营长知道了要割脑袋呀！” “谁看你这破屋子于啥！” “快去别处抓，抓到了好领太太的赏钱。” 小石头仍然装着生气的样子走开了。他很快地找到一条墙缝，用棍子一拨拉，“嗤嗤”爬出两只壁虎。他伸手抓住 一只，回到黑牙营长住室里。 爷爷给黑牙营长敷了药。领着小石头回来后，立即去找高书记汇报。这时高书记和红三连的宋连长正在大竹园里开会。小石头把白狗子营部里的兵力部署和弹药存放情况，向叔叔们报告以后，叔叔们有的拉起他的手，有的抚摸他的头。高书记一下子把他举了起来，夸赞地说：“你这个小侦察真不瓤，任务完成得很好啊！”叔叔们看着革命的幼苗苗，在火热的斗争中茁壮地成长起来，都打心眼里高兴。热闹一阵之后，大家根据小石头的报告，算一算，足有 二百箱子弹。高书记说：“这和早晨从城里得来的情报完全吻合。”宋连长说：“好哇，部队正需要弹药补充呢。”接着，几个负责同志研究了好长时间，最后制订了一个妥善的夺取计划。 第二天，高书记他们可忙了。又忙发动群众，又忙战斗动员，一切都在按照计划紧张地进行着。 初儿的月牙象一片柳叶，轻轻地飘落到山西边去了。…块块黑云乘着风往一起靠拢。抬起头来，半天才能见到一两 ·63 ==========第66页========== 点星光。树呀、房呀、丘蚜…-一切都被象黑幔遮住了似的，真是伸出手掌不见五指蚜！ 在去白狗子营部的路上，高书记带着两个侦察兵在前边开路，接着是红三连和赤卫队的一百多人，后边是百把人的运输队。运输队都是挑选出来的青年农友。人人身强力壮，个个膀大腰圆，·个能顶俩人使唤。小石头呢？提着磨得飞快的红缨枪，跟高叔叔一起走在前边，可精神了！进到集中间，正巧碰上了白狗子的夜巡队。领队的狗排长手电一照，问：“干啥的？”高书记答：6常兴岗自卫大队的！”狗排长见高书记背的大刀飘着红穗，感到情况不妙，刚要拾手举枪，那红惠大刀草已飞了过去，只听“肤嚓”一声，狗排长的脑袋被切了瓜。跟在后边的五个匪兵，看到他们已被跟上来的部队围住，都吓得瘫跪在地上，举着枪哀求饶命。高书记说：“只要放下武器，一律宽待。”接着问匪兵：“今晚口令是什么？” “忠孝仁爱，”五个白狗子一齐回答。得到口令，帕们的行动就更方便了。 白狗子的第…连往在营部里，二连三连分别住在集外两个大庄子上，离集都对有里把路。根据敌人驻扎情祝，咱们兵分三路。一个庄派去一挺机枪，二十枝步枪，扶着庄子的出路。万一在敌人营部里于得不顺利，这两个连的白狗子出来接应，咱们把庄子一封锁，他一个也出不来。 高书记、宋连长带着其余的同志，直插敌人营部。接 近寨门时，站岗的白刹子问：“F啥的？”高书记回答： ·64· ==========第67页========== “夜巡队！”“口令？”“忠孝！”“回令？”“仁爱！”声音刚落，两个侦察员的大手，分别搦住了两个白狗子的脖颈。门岗换上了咱们的人。 白狗子营部里：第一进院子，两边厢房住着两个排和另外两个班的匪兵，寨子后门住着一个班。小石头领着宋连长，把前边白狗子寝室周围布好警戒后，又和宋连长带着十儿个战士来到后门。门杠着。一个哨兵正花着枪靠在门上打盹，上去两个战土给于掉了。门东边寝室里，在昏暗的油灯下， 十一个白狗子睡得象死猪一样。大家进去先缴下枪架上的武器，然后一人按住-个捆了起来，嘴里塞上棉絮。宋连长厉声地说：“不准乱动，谁敢捣蛋，小心脑袋。”匪兵们见乌黑的枪口对推自己，吓得谁也不敢吭唧一声。宋连长叫把他们锁在屋里，门外派两个战士看守着。 为了不惊动前边的敌人，部队进寨后打开后门，让运输队由后门进去。小石头和高书记带着运输队，顺着寨墙来到西院弹药库。弹药库大门足有六尺宽，运输队员们一边进一边出，真麻利，没有一顿饭的功夫，二百箱子弹搬个净北。这时，小石头拉着高书记的手说：“高叔叔，收拾黑牙营长去！”“走！”高书记应着，两个人来到黑牙营长卧室前，见门在闩着，窗在开着，屋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高书记用刀划破蒙在窗上的纱布，二人跃上窗台，进到屋里。这时黑牙营长已被惊醒。他见势头不对，翻起身正要摸枪，小石头端起红缨枪，说了声：“去你的靶！”一枪把这条野兽穿了个对通，只昕一声惨叫，这家伙便倒在床上不动了。 ·65◆ ==========第68页========== 白狐狸一骨碌爬起来，忙问小石头：“你不是卖鱼的小孩子吗？我给你钱，给你金子…”小石头答道：“谁要你的臭钱，我是儿童团长陈石头！”白狐狸“啊”的一声滚到床下，忙伸手向床头摸手枪，小石头举起红缨枪，噗哧一声把手给钉在床帮上了。这个妖婆翻起身来还要挣扎，高书记手起刀落，送她回了老家。 运输队全部出了敌人的营部，担任警戒的部队也陆续撤离。小石头说：“高叔叔，白狗子换岗时发现了问题准要追，咱点把火引他们都去救火。”高叔叔一拍小石头的肩膀，说：“好！”临走时，两个人在黑牙营长卧室里点起了 一把火。这座封建地主的庄园、曹庙一带反动势力的堡垒，霎时沉沦在冲天大火里。 营部失火了，白狗子都忙着去救火。等他们明白了事情真象，咱们的队伍已经走得离曹庙老远老远了。 这次到敌人营部夺子弹，干得真是又干净又利索，想起来叫人打心眼里痛快。咱们有了这几十万发子弹，真是老虎身上插了双翅呀1 从这以后，“小侦察”的故事就传开了；前面那支歌也唱开了。有人问：小石头后来文干些啥呢？小石头后来参加了红三连，当了小侦察兵，干的事迹可多了！ ·660 ==========第69页========== 造炮的故事 造炮的故事，听起来好象工厂的事儿，其实出在一个小山村里。这个小山村，就是豫南大别山区有名的同心畈。 同心畈北靠虎斗山，南邻沙河崖。和同心阪相连，还有两个小村，东边叫后堰，北边是丁竹园，三个村合起来是同心畈乡。 一九三○年旧历二月，大别山区的天气虽然还比较冷，但已经有了早春的味儿。 这天，刚擦黑，同心畈乡的不少群众，就来到了乡苏维埃政府的大房子里。大伙围着火，有的说，有的笑，十分热闹。最活跃的要算是周泥匠了，他跳着唱着： 鼓也莫要打哎，锣也莫要敲哎， 听我哎唱个哎农民革命调呀，农友哎！ ◆67● ==========第70页========== t中te0 你看大伙笑的：姑娘们捂住嘴；小伙子们笑弯了腰；媳妇们笑得直抹眼泪；山娃子笑得摔了个仰八叉；铁匠丁大锤拿着烟袋锅，在嘴边放着没顾吸，只顾笑去了。 这时，一个人一步跨进门来。这人三十四、五岁，高个儿。宽阔的肩膀能担千斤重任，高挺的胸脯显得魁悟英俊，两条浓眉下边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看上去，浑身都是力量。他就是刚从区苏维埃开会回来的同心畈乡赤卫队长鲁永亮。 鲁永亮望着一张张满面春风的脸，笑着说：“唱啊！咋不唱了？” 周泥匠走过来，和鲁永亮一起坐在火边的条凳上。认真面心切地说：“亮子！说正经的吧！”人们都偎向了鲁永亮。 鲁永亮激情地向大伙说：“这次区苏维埃传达了湖南农民运动的经验，痛快呀！那里的农民都武装起来了，气派大得很哪！抓住上豪劣绅就戴高帽子游乡，不老实就砍掉脑袋瓜子！”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油印的本子，提高嗓门，字学铿锵地说：“看！这是毛委员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这不，人家湖南农友做了十四件大事，好得很啰！”接着把 十四件大事一件件说个清楚。大家齐声赞扬好得很！丁大锤“嵋”的一声站起来，说：“我们学着干娜！把廖铁楼那个土围子砸烂它！铂啥嵫1” 只伙向着鲁永亮大声说：“亮子！区里有啥交代，说吧，我们同心干！” ·68 ==========第71页========== 火烘的越来越证，照得屋里红形肜的。鲁永亮顺手往火里加了把于柴，镇定而又严肃地继续说：“区苏维埃让我们同心畈乡赤卫队尽快地粑廖铁楼拔掉。最近，固始县的一支赤,卫队在三河口夺了-一批盐，急需送给大别山主力红军，必经廖铁楼控制的‘两道门”。拔廖铁楼这可是件大事。拔不掉它，苏区不好扩大，支前工作受到阻碍，我们也使不开劲。无论如何得拔掉它。昨个拔法，大伙合计合计。” 于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鲁永亮用心听着，品着每句话的分量。 周泥匠搔着头皮着急地说：“廖铁楼四丈多高，前几天那些狗崽子嫌一道围墙不严实，又拉了一道铁丝网，再有本事，到不跟前咋整！” 丁大锤想了想说：“哎，我看派人去找红军，用大炮轰它！” 周泥匠摇了摇头：“那不行吧？红军打的那些围子怕比廖铁楼还大哩，能离了大炮！” 鲁永亮的儿子、儿童团长山娃子天真地提出：“那，咱们做个大炮！” 周泥匠带着责柽的口气说：“小孩子净胡说，用啥做？”山娃子说：“我多会木匠，用木头做。”逗得满屋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宝然这只是天上句，地下一句的争论，鲁永亮却从中抓住了散珠碎玉。开始，他的两条浓眉顶着头，听到山娃子的话，慢慢舒展开了，站起来非常认真地说：“我看这不是 ·69 ==========第72页========== 笑话，而是条好计，用木头做炮兴许能行哩！” 周泥匠担心地说：“亮子，怕不行吧！木头怕火，咋装药放炮哩？再说，大炮啥样，谁也没见过，做尖的还是做圆的呢？这事儿还没听说前辈有人试过。” 鲁永亮启发地说：“大叔，俗话说，隔行不隔理。我琢磨着，这大炮也和你打兔子用的仰装①差不啥嵫，粗点就是了，咱不妨试试看。”大伙听了都直点头。 丁大锤一拍大腿说：“对，造木炮这事我看可以试试，啥事都是人干出来的嘛！” 售永亮瞧着大伙，心情无比激动地说：“有共产党、有红军给我们撑腰，我们要为穷人争气。封建地主、土豪劣绅压迫我们多少年，咱们现在翻身当了主人，还不能忘了咱村西五里多地以外就是那些土豪劣绅的窝子廖铁楼，西边的穷人还在袖锅里过日子。我们要按着毛委员指的路子走，组织起来，武装起来，把廖铁楼拔掉，把土豪劣绅打倒，叫全国的世道都翻过来！” 鲁永亮这话，象“冬冬”响的战鼓，振起了大伙儿的精神，一双双敬佩的眼光亲切地望着他，一齐大声说：“造木炮，拔掉廖铁楼」” 二 从同心畈往西五里多地，有一条南北大路，从虎斗山的 ①：农村打野兔子用的上枪，仰着枪回从上边转拽到，称仰装。 ·70• ==========第73页========== 虎口和沙河桥通过。远看虎斗山好象东西两头站着的两只虎。两个虎头下面是个峡谷，叫虎口。因为虎口和沙河桥都 是南北来往的必经关口，所以乡亲J都叫这里“两道门”。 路西廖庄有个大土豪叫廖黑三，他看中了这里的地形，就在两道门之间的高坡上修了一座四丈多高的两层楼，取名叫廖铁楼。廖黑三收买了几十个走狗，把住两道门揹油水，欺压穷人。后来县民团总司令看到苏区不断扩大，农民运动就象那熊熊的山火，燃烧起来，怕得要命，就封廖黑三为城东民团司令，并派了百十名团匪驻进廖铁楼，把守两道门。区苏维埃为了扩大苏区，保证支前工作的顺利开展，就交给了同心畈赤卫队拔掉廖铁楼的任务。 那天晚上，造木炮打廖铁楼的意见合计好以后，鲁永亮连夜赶到区苏维埃汇报了情况。区里同意造木炮的主意，临走还交给了鲁永亮一口袋炸药。 鲁永亮是在苦水里袍大的。他父亲是个木匠，一直给村里的地主赵老财当长工。赵老财把他一家不当人看，猪狗食只给一个人的，永亮不满三岁那年，母亲被活活饿死了。老木匠瞧活不下去了，破褂子往肩上一甩，一副挑子，一头是永亮，一头是木匠家具，担着走出了赵家门。就这样一直在外边滚了十儿年。永亮二十岁那年，回到了同心畈，成了家，有了孩子；父亲那套本事他接了下来，慢慢地又熬了十几年。眼看着山娃子成了人，有了盼头，…场大祸又落在了他的头上。有一年，伪四十八师筹兵，伪乡长开始筹住了赵老财的儿子，赵老财拿了二十块银元托人说情，后来这名壮 、71• ==========第74页========== 丁就转到了鲁永亮头上。鲁永亮昕到信儿，怒火直冲脑门子，拿起冲担跑到赵老财家，戳死了那个狗崽子，自己越墙跑掉了。伪乡政府来抓人，山娃子在山上砍柴，被大伙掩护了起来。可是永亮爹和山娃娘被抓走后却都惨死在那群豺狼的手里。鲁永亮跑到了苏区，参加了红军，不久又光荣地加入了共产党。去年十…月，党派他和高连长回到家乡开辩新区，高连长当了区苏维埃主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就点起了革命的烈火，建立了乡苏维埃。 同心畈乡苏维埃成立才个把月。全乡赤卫队、儿童团、妇女会，合到一块不过二百来人，武器很差劲，除了鲁永亮 一支二把盒子外，尽是些仰装、大刀、长矛、弓箭和三节鞭。别看人少武器差，打土豪、分田地却搞得很热火。斗争中，簪永亮按照毛委员的指示办事，对敌人狠，对穷人亲。土豪劣绅都拍他，乡亲们都喜欢他。他说话象推刨子，直来直去；办事肯动脑筋，有个钴劲，象使凿子，干不成不罢休。处理问题就象他那墨线，有准儿，讲原则，一件事儿不想妥贴从不瞎干。 自从造炮的事儿提出了以后，这几天鲁永亮的两条浓眉 一直头顶住头儿。饭不想吃，觉不想睡，肚里好象结个锹心的疙胯。 这天早上，.山娃子烧好大米粥，先给他爹盛了一大碗端上来，高兴地说：“爹！这是翻身饭，分赵老财的粳米做的，多吃两碗吧！”鲁永亮接过碗，没吭声，端着发楞。突然，他把碗往桌子上一推，取下墙上挂的锯子跑了出去，从 ·72· ==========第75页========== 屋前屋后找了几截碗粗细的木头，都锯成了尺把长，然后又在中间钻上一样粗细的福，一截截拿到门外竖起来。山娃子看着也没敢多说话。 鲁永亮想，这木头做炮，到底行不行，总是拿不准。为了做木炮全乡的人都在使劲，万一做出来不牢靠，廖铁楼打不掉，上级交给的任务完不成，那可误了大事。于是，他就决定先试试看。 鲁永亮走到门外，将木头中间的小孔一个个装上炸药，封上沙子，接上捻子，试起炮来。头一炮是椿木，“轰”的 一声，把木头炸成了末儿；第二炮是松木，“轰”的一声把木头炸成屑儿多又点上衫木、柳木、槐木，都把木头炸得一条一条的；最后一炮是黄栗木，炮响后，沙子冲上了天，木头炸成了两半。 儿声炮响，唤来了不少乡亲们。丁大锤、周泥匠，还有后堰的赤卫队长史焕章都跑来看究竟。一会儿，鲁永亮的门外围满了人。 鲁永亮拿起炸开的两半黄栗木，对在一起，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突然，放在地上，跑回了屋里，还没等大伙弄清咋回事，鲁永亮提个小桶，掂个斧头钻进了人群当中，“冬”的一声，一斧头砸掉了小桶底，又一斧头把桶砸散了，一堆木条落在地上，桶上的两个铁箍留在了鲁永亮手里。他拿着桶箍在黄栗木上比试比试。就用斧头砸起来，使两道桶箍把黄栗木箍得紧翔翗的。随即，鲁永亮又装好炸药，封上沙子，接上捻子，招呼大伙退向四周，又点了一炮。“轰”的 ·73 ==========第76页========== 一声，沙子喷向了空中，又撒在了人们头上，黄栗木立在那里却动也没动。 “好喽！好喽！”大伙高兴地跳了起来！ 鲁永亮也乐滋滋地笑着。接着，他马上分配丁大锤铁匠去打铁箍子，史焕章带人去山上找黄栗树，周泥匠负责操练赤卫队。 三 晚上，大伙都来到了苏维埃开会，等了好久不见史焕章来。 这天，史焕章按鲁永亮的交代，带着两个人在山上转了整整一天，就是找不到大黄栗树。他们从山上下来，天就黑了，没顾吃饭就赶紧往乡苏维埃跑。在这里开会的人听了史焕章找树的事，有的咂咂嘴，有的摇摇头，都想不出办法来，半响没人吭声。 鲁永亮猛然说：“哎！廖铁楼南边河沿上不是有一棵大黄栗树吗？树身足有水缸那么粗，三丈来长，我看是个好料。” “对呀！是个好料。”大伙都高兴起来。 史焕章发愁地说：“这事儿也怪！一棵树，哪儿长不了，偏长在那个鬼地方，正好在那廖铁楼底下，咋弄过来呢？” “去锯呗，那怕啥！”周泥匠大腿一拍，站起来扎着要 •74● ==========第77页========== 出发的样子。 鲁永亮看到周泥匠的劲头儿，笑着拉他坐下来，慢慢地说：“大叔莫急，等咱想出了办法一起去！” 鲁永亮没有急于去夺黄栗树，第二天一大早儿，就到丁竹园，找丁大锤商量打铁箍的事儿。 丁大锤，五十来岁，打铁是把好手。因为他打铁用的锤比别人的都大，所以得了个外号叫丁大锤。他说话办事，就象他那铁锤敲在砧子上，丁当当地响。鲁永亮回来开胼新区不久，他第一批加入了共产党。鲁永亮相信他，也尊敬他，经常到他这里来。 鲁永亮一进门，丁大锤正从炉里夹出一块火红的铁块放在砧子上，他的帮手石头在拉着风箱。鲁永亮二话没说，抡起一把大锤跟着小锤“丁当、丁当”地打了起来，砸得火花满屋子飞舞。等歇了手，鲁永亮才问：“本拟！这打的是铁箍吧？” “是啊。” “打铁箍的事儿有啥难处吗？” 丁大锤发愁地说：“亮子，你大叔的脾性你也知道，不管昨咋难，明都没怕过。可这次打铁箍难处真不少，那栗木炮两丈多长，从头箍到脚起码得二十多道。这铁箍缸口大，一个就得十来斤铁，现有的铁我看打两个就够紧巴了。不睡觉地干也不怕，可到哪儿找儿百斤铁呢？，昨夜一宿没睡着也没想出个法子，正想今天找你商量哩！” 鲁永亮沉着地说：“是啊！这样的大事咋能不急哩！昨 75 ==========第78页========== 夜我这脑子里也翻腾了一宿，咱现在不光是没有铁，也没有时间打。固始县的赤卫队已经缴获敌人不少盐，急需送给红军，能一直让廖铁楼卡住两道门吗？不熊。昨夜我想了一个法子，不知成不成，也正想找你合计合计哩！” 丁大锤间：“有啥法子快说吧！” 鲁永亮反问道：“听说你有个姨表弟在山北油坊店当油匠吧？” -“句话提醒了丁大锤。他想了想，高兴地连声说：“好！好！铁箍有了！” “半个月能搞到吗？”、“五天就足够了。”“昨干法？” “甭管了，相信你大叔。”说着又从炉里夹出那火红的铁块放在砧子上，对鲁永亮说：“来，打大刀。”鲁永亮又抡起大锤“丁当、丁当”地打起来，声音比刚才还响亮！自从同心畈乡成立苏维埃后，廖铁楼的团匪再没敢来村上闹腾了。但白天还不断从炮楼上向这边打冷枪，到西边田里干活怪讨厌哩。大家伙儿都盼着早点把炮造出来，拔掉廖铁楼。周泥匠好象一会儿也等不得了，·一天找鲁永亮好几趟，要求去锯黄栗树。 这几天，一到晚上，大伙就聚集在乡苏维埃里，扯锯黄栗树的事儿。大家热烈地讨论着，出了很多点子，想了很多克服困难的办法。可鲁永亮不知为啥那样沉住气，他一言不发，耳朵仔细听着大家的议论，心里盘算着。 •76• ==========第79页========== 第五天傍晚，突然天空阴云密布。鲁永亮刚吃过晚饭，就来到了乡苏维埃里。可是，等了好久只来了史焕章一个人。鲁永亮把人都找来时，天已经落了雨点儿。鲁永亮急切地对大伙说：“赶快潍备，今夜去锯黄栗树。焕章哥负责掩护。我和周大叔负责锯树，三更出发。妇女会和儿童团留下巡逻放哨。 “我说亮子】好晴天你不去，偏偏找这下雨天干啥？”周泥匠不解地问。 史焕章生气地说：“你的脑子昨象打出去的子弹丸儿，连个弯也不拐哩！大家不是议论过吗？晴天夜深人静，锯树的声音那么大，能成吗？昕大家的没错。” 周泥匠恍然大悟说：“啊！我明白啦，亮子恁多天不动兵，原来是等风雨天呀！” 接着大伙都可去准备东西去了。 约摸三更时分，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鲁永亮和周泥匠带五六个人先下了沙河崖，后边一个个跟了上来，一直向西摸去。钴过沙河桥，来到了大黄栗树底下，隐蔽观察着情况。廖铁楼象个大墓丘子，没有一点动静。鲁永亮说了一声：“上1”和分工锯树的儿个人一齐登上了河崖，先把绳子撂到树叉土拉着，两把锯同时从两边锯起来。“呼呼呼，烨哗哗唰唰喇”，风声、雨声、拉锯声。汇成了一个有气势的合奏曲。 只有一袋烟的工夫，大黄栗树就摇摇欲倒了，锯树的人赶紧跳下河去拉绳子，一摇，一晃，一摇，一晃，眼看就要倒 ◆77 ==========第80页========== 下来。廖铁楼上两个放哨的团匪大声昨呼起来：“哎？看黄栗树咋嵫哩！”“在哪？在哪？” 在这关键的时刻，大家都停住了手，机警地望着鲁永亮，不知咋办好了。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跟着来了一声炸雷。鲁永亮果断地命令：“拉！”大伙猛一用劲，“哗！”黄栗树被拉倒了。两个团匪误认为黄栗树是让雷电轰倒的，吓得赶快把头缩了回去，再没敢伸出来。大伙急忙把树身锯下来，推到河里，顺水面下。静悄悄地运回了同心畈。 黄栗树从沙河里拉上来，抬到了乡苏维埃大院里。大伙围了一圈子，看了又看，量了又量，摸了还想摸，忘记了下雨，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鲁永亮赶紧回屋烘了一堆火，把大伙叫到了屋里。 鲁永亮对大伙可真象一笼火，都喜欢偎向他。一会儿，屋里就象一台戏一样热闹开啦。周泥匠一边烤着褂子，一边大声说：“我们队长真行啊，还会利用天时哩！”史焕章说：“这天时不说，那炸雷可真是时筷。”周泥匠幽默跑说：“我看亮子会掐会算吧！” 鲁永亮看到大伙把话批远了，忙往回收，对大伙说：“今夜的事儿于得总算利索，这主要是大伙心齐，心齐出智谋嘛。不过，也莫要只顾高兴，我们要干的事儿还多哩！大伙烤烤衣服，赶紧回去睡觉吧！” 周泥匠不愿离开，没话找话说：“我说亮子！那铁箍在哪儿？于脆一块弄来，睡个安生觉。” •78◆ ==========第81页========== 鲁永亮笑着说：“这个不用你操心，有丁大叔哩。”史焕章吃惊地说：“昨夜我去叫他开会，听说这儿天丁大叔炉子没烧，大锤没晌，咋儿又和石头一块走亲戚去了。天黑还没回来。咱这等着用，咋办？” 周泥匠着急地说：“咱莫光等啦，等来等去要误事，咱不能另打主意？” 不管咋说，鲁永亮心里有谱，他稳稳当当地说：“丁大叔说出来的话，决不会掉到地下。大伙放心，铁箍没问题。有事明天再说，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 这时，大伙看到鲁永亮心里有底，时间也不早了，就陆陆续续站起来，有的缠缠烟锅插到腰里，有的抖抖衣服穿上，拿起靠在身边的武器雅备走。 大伙还没拉门。“冬”的一声门开了，从外边进来三个人。领头的正是丁大锤，后边跟的，一个是他的姨表弟李升，一个是他的帮手石头。三个人三副挑子，走进屋当中“当啷”一声放在地上。“铁箍？”整个屋子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惊呼道。鲁永亮急忙走上去用袖子擦着丁大锤脸上的汗水，激动地说：“大叔！你干得真好1” 丁大锤看着鲁永亮，憨笑着说：“五天没超过吧？”“没有，没有。”鲁永亮指着李升又问：“这是…”“油坊店的油匠，我表弟李升。”丁铁匠回答。鲁永亮握住李升的手，感激地说：“叫你费心了。”李升笑笑说：“咱自已的事，莫说外气话。” 鲁永亮正招呼三个人烤火，周扼匠走过来猛拍一下丁大 。79s ==========第82页========== 锤的肩膀，人声地说：“我说兄弟！你唱的到底悬啥戏呀？”丁大锤风趣地说：“我这叫诸葛亮草船借箭。”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了。 周泥匠紧逼着说：“说说是咋弄来的。”“说说吧！”大伙都要求。 “这有啥好说的，还不都是亮子的主意。” 鲁永亮恳求说：“大叔！说说咋于的，让大伙高兴高兴。” “好，说说。”丁铁匠坐下来，有声有色地说起来。原来，这铁箍就是油坊店打油用的油饼箍。那天鲁永亮+提到油坊店他表弟李油匠，他马上就明白了鲁永亮的意思。同时总想到了上个月给油坊店打过十儿个油饼箍，粗细正好跟黄栗树差不多，要是去把这些铁箍都收拾过来，肯定够用的。于是丁大锤就找他表弟李油匠商量。李油匠也是个穷苦人出身。一听说要打廖铁楼，消灭廖黑三，高兴地说：“嘿，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两个人一合计，就在昨天夜里下手了。先是从窗户口搞出了铁箍，又放火烧了油坊，趁人混乱的时候，挑着铁箍回来了。 鲁永亮认真地昕着，开始高兴，慢慢两条浓眉又顶起头来。他使劲抽了两口自己卷的烟喇叭，把烟头甩在地上，踏上一脚，站起来说：“这油坊是于瞎子家开的，于瞎子是廖黑三的参谋长，烧了他家的油坊，抢走了他的铁箍，又锯跑了他眼皮子底下那棵黄栗树，估计廖黑三不会善罢甘休。小心不为多余，大伙想睡也不能睡了，要谁备抵挡廖黑三下来 。80· ==========第83页========== 报复！”然后又一一作了布置。大伙一起，很快合计好了一个防御政人破坏造炮的战斗方案。 四 鲁永亮安排好以后，首先来到丁竹园。丁竹园周围全是竹林，象围墙一样，只有南边一条路和同心畈相通，好象村子的大门。鲁永亮让大伙一卓把竹子全削倒，.躺在地上，盖住一尺来长的竹茬子。然后把黄栗树和铁箍运到丁竹园，叫 三个村的老小转移山上。 鲁永亮从丁竹园又来到了同心畈乡苏维埃里，把背土枪的十儿个队员和个拿鞭炮、拿铜盆的队员集合起来，对周泥匠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叫他带着出发了。 廖黑三在那墓.丘子一样的炮楼里睡了一夜，憋得心烦。从床上一爬起来，就趔趔趄趄地走出了院子。猛一睁眼，天宽了半边，使劲吸了一口冷气，定下神又仔细往前看看，霎时就象被马蜂螫了一样，大声嚎叫：“黄栗树哪儿去了？啊？”叫着跑过去看看树根和脚印，出了一身冷汗。他赶紧往回走，走到院里，正好碰到于瞎子找他。于瞎子先迎上来说：“司令！一大早油坊店来人报告：我家的油坊被人放火烧了，把油饼箍抢走了。” 廖黑三又急又气地说：“人家说你瞎，你就是瞎，光想着你那儿个破铁箍，咱那黄栗树也被抢走了，你瞧到没有？” 。81 ==========第84页========== 于瞎子本来不瞎，因为他的两只眼睁着和闭着差不多，所以大家都叫他瞎子。别看他的眼小，心里的孬点子可多啦。他的眼皮轻轻一动，对廖黑三说道：“司令！这些我都瞧到了。我是说我家有钱、有粮、有盐、有油，他们都不要，偏徧要儿个铁箍，有文章啊！” “啥文章？” “前儿天从山北银竹园得来一个情报，说同心畈有个共产党，叫鲁永亮，和穷小子一起造木炮哩！” “听风是雨，木头能造炮？” “司令！开始我也不信。可现在不信不行了！那铁箍看来是箍黄栗树造炮用的呀！那些穷疯了的人，说不定什么事也能做得出来！” “就是造个木头炮，还能把我廖铁楼怎么样！”于瞎子眨巴着眼，继续说：“司令！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不把同心畈剿了，把黄栗树夺过来，总是后患哪！”廖黑二脚一跺，咬牙切齿地说：“剿就剿，多带点人下去，把它连根挖掉！ 约摸快晌午的时候，于瞎子带一帮团匪，黑鸦鸦地向同心畈围过来。快进村的时候，团匪窜在村西打了一阵枪，看村里没啥动静，又猫着腰往前爬。 这帮匪徒闯进村子，就象饿狼似地嗥叫着，到处搜查。在村里一直转了好几圈子，没见到一个人，也没找到黄栗树和铁箍，气得于瞎子发了疯，点了好儿所房子，团匪到处抢东西。 ·82· ==========第85页========== 于瞎子在同心畈没捞到啥，又窜到了后堰，还是和同心畈一样。转来转去，日头已经偏西，那些团匪，有的挑个老母鸡，有的挑个包袱，懒洋洋地想往回转。于瞎子哪能死心，催着匪徒又窜向了丁竹园。这群匪徒进了丁竹园，已经日落西山了。 于瞎子又在丁竹园转了儿圈，还是没发现什么，正要出村的时候，匪班长黄二旦给于瞎子报告说，在一堆竹子下面找到了黄栗树和铁箍。于瞎子发狂似地大叫：“快抱干柴点火，把它烧掉！快！”说着拿出一个火柴盒交给了黄二旦。匪徒一窝蜂似地去抱于柴。一会儿盖了一层，黄二旦走上前，拿出火柴，准备点火。 原来，鲁永亮和一二百个赤卫队员、儿童团员，都隐蔽在丁竹园南边路东的山丘子后面，因为竹子都削倒了，于瞎子的行动，鲁永亮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丁大锤一看黄二旦要划火柴，轻轻拿出了弓箭，拉满了劲，“嗖”的一声，一支竹箭正扎在黄二旦的太阳穴上，黄二旦“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在前边的匪徒都掠呆了。没等他们回过味来，鲁永亮“砰砰”两枪，打倒了两个匪徒。于瞎子知道中计了，急忙从南路口往外冲。鲁永亮说声“打”，各种武器一起开了火，封锁了南路口，打得于瞎子退了回来。 周泥匠带的十儿个赤卫队员在虎口东边埋伏着，听到丁竹园打响了，按照鲁永亮事前的交代，一齐朝廖铁楼开了火，再帅上敲铜盆，放鞭炮，廖黑三也摸不清赤卫队来了多少人，吓得慌了手脚，命令楼打了起来。于瞎子一听西边 ◆83· ==========第86页========== 打响了，浑身直打哆嗦，生帕老窝被抄，带人急忙往村西窜去。慌不择路，又加天黑，一个挤一个拥到了竹茬子地里，有的被竹茬子穿透了脚底板，有的被戳进了腿肚子，有的绊倒趴在竹茬子上，扎了一身窟窿，爬不起来了。那些过去象霸王似的匪徒，这时有哭的，有叫的，有喊爹娘的，丑态百出，争相逃命。于膳子这个老狐狸踩着匪徒们的尸体逃了出去。 赤卫队打扫战场，一查点，共打死团匪六十三个，活捉了十一个，缴了七十六杆枪，八百多发子弹。 五 同心畈的乡亲们，怀着胜利的喜悦，聚集在乡苏维埃里，说讶，笑呀，跳呀，个个心里象吃蜜似的。周泥匠故意凑热闹，唱起小调来。 正闹哄的时候，丁大锤站起来，大声问道：“亮子塑？”周泥匠一听鲁永亮不在，也不唱了，急忙问：“亮子到哪去了？” 山娃子说：“刚背着工具去丁竹园啦！” “是造炮去了！”大伙都明白了，周泥匠带着大伙，向，丁竹园跑去。 丁大锤的门口，点着两盏松油灯，灯光下，鲁永亮穿个粗布背心正领着十儿个赤卫队员在解树挖槽，于得满头大汗。 ・84 ==========第87页========== 说实在的，把一课大树挖成炮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非常非常地仔细。如果错了一厘，打出去就会错儿丈远。但是在鲁永亮手里，这事儿也不难，因为比这更难做的活他都干过。鲁永亮的祖祖辈辈都是有名的木匠。传说他还是鲁班的后代哩！ 鲁永亮跟他爹学了十几年木匠手艺，有些真本事，拿起斧头真象使筷子一样灵话，干起来嗖嗖地响。这木炮具体咋打线，昨挖槽，咋掏眼，就不细说了。第二天夜里又接着于，直到鸡叫两遍的时候，炮造出来了，两丈多长，水缸粗细，口径象水桶一般，砸了二十道铁箍，躺在哪儿也怪吓人哩！ 木炮造好后，围了一圈子人，这个看看，那个摸摸；还有的研究咋打，咋拾。丁大锤提出了新问题：“哎！这炮架昨做法？” 周泥匠拍拍胸脯说：“这炮架我包下了1”丁大锤问：“你用啥做？”. “我是个泥匠，还能用啥！用口袋装上沙子、泥巴，垫在底下不就是炮架吗！”大家都笑着点头。 了大锤说：“咱这炮金木水火土占全啦！”周泥匠开玩笑地说“这金木水火土就是乾坤啊！”鲁永亮自篆地说道：“是啊！我们就是要造乾坤，把旧世界砸烂，让穷人当家作主。我们的炮已经造出来了，我看趁廖黑二的援兵没到，马上就去攻打廖铁楼。我想了一个法子，不知成不成，大伙合计合计。”鲁永亮说了以后，大家 ·85 ==========第88页========== 一齐拍手好，照着鲁永亮说的法子，马上分头准备去了。 六 太阳刚露脸儿的时候，攻打廖铁楼开始了1 木炮用没收赵老财的红绸子搭着，前头还系着一朵大红花，十儿个人抬着，两把军号在前边吹着，十几个儿童团员举着红缨枪走在两边，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廖铁楼上的团匪看到炮来了，吓得急忙去报告廖黑三。这时于瞎子刚从城里请救兵回来，两人正在有说有笑谈论救兵很快到来的事儿，一一听说赤卫队的炮来了，吓得腿都软了，让儿个入扶着爬上了炮楼。 大炮离廖铁楼还有二里多地，楼上的团匪就开火了，“砰砰砰”地打个不停。大伙急忙跳到河崖底下，一直把炮抬到夺黄栗树的地方。 于瞎子眨巴着眼给廖黑三出主意：“司令，县民团总司令说，援兵很快就到。只要我们封锁住不让赤匪把炮架起来就好办。” 廖黑三连声说：“对对，叫各种武器集中火力朝木炮开火！” 霎时，子弹象雨点儿似地射来，发出“扑扑”的响声。就在这紧张地战斗中，大伙把炮竖在河崖上，儿个儿童团员故意用红缨枪顶着帽子一上一下斑举着，吸引着敌人，其余的人都在那里没事儿似地等着！ ·86● ==========第89页========== 之 公 ==========第90页========== 原来，这个红绸子搭住的炮，不是真炮，而是棵于袍桐树身子。这是鲁永亮同大伙想的点子，为了转移敌人的注意力，就故意虚张声势，搞了这个假炮。而真炮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架到了虎口西边的老虎脖子上了。炮肚里装了一口袋炸药，两口袋称锤、碎犁铧片和炉条等，面对着吃人的豺狼，象·头猛狮，威武无比。周泥匠用多年打兔子的本领，挂好了线，装上药捻子，等待着鲁永亮一声令下。 鲁永亮站在指挥的位置上叉着腰，怒视着前方。用那铜钟似的响亮声音命令：“开炮！” “轰！”只听一声摇山腹岳的巨雷，一条火龙向前冲去！冲向廖铁楼，冲向那黑沉沉的旧世界！ 只见廖铁楼在那火光中摇摇晃晃地倒下了大半截。“同志们冲啊！”鲁永亮带着赤卫队员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团匪们冲杀过去，手榴弹一齐落到半截炮楼上，廖铁楼霎时变成 一堆废墟。匪兵们被打得死的死，降的降。廖黑三、于瞎子被熊熊的烈火烧成了灰烬。 “胜利了！胜利了1”鲁永亮在欢呼，赤卫队在欢呼，整个大地都在欢呼！ (李中文贾国臣插图) ・88 ==========第91页========== 楼车。李 陈醒民 太附快平西了，刮了一天的老北风还在呼啸着，刮得房前屋后的干树枝“日日”地直响，天气于冷于冷的。这是一 .、九三七年元月底的一个下午。桐柏县西北边沿丘陵地带上的马庄村，人们都躲进屋子里烤火，村子里很少有人走动。在村东头一间草屋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忙个不停。此刻，只见他半蹲在地土，一手拿着一个小油瓶，一手拿着油汁淞漓的鸡毛，给楼车轴膏袖，身旁地上还丢着一把板斧和一些醉木片。不用说，这人收拾了楼车就膏油是准备推车出远门哩。这人名叫李英武，是个黄连汤里泡大的穷苦人。二十年前，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父亲李振兴到双河镇要饭，掏了大地主万立善家磨眼里一把麸子，万立善硬诬赖他偷了磨房的面，不由分说，动手便打。李振兴哪里能忍？“嗖”地掷出破碗，砸瞎了万立善的一只狗跟！万立善暴跳如雷，喝令狗腿子把他吊打致死：李英武的母亲为此哭瞎了双眼，得下了“气结胸”，不久也含很去世了。十岁的李英武记下 ①)：一种中间起楼的手推车，名称不一，也叫红车、小车、鸡公车、土牛等，树泊、唐河一带叫楼车。 ·89· ==========第92页========== 了这血海深仇，二十年来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一九三四年马庄一带来了共产党，他便跟着于革命，首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李英武入党后，担任了游击队的秘密交通员，经常到信附、桐柏、确山、泌阳交界处老龙山，给上级党委送情报。那年冬天，一次他送情报回来，上级叫他带回一张传单，写的是欢呼中央红军经过两万五干里长征，胜利到达陕北的消息和标语口号，上级要求发动地方党组织和赤卫队大力展开宣传。李英武扮作做生意的，把那份重要传单折叠在点姻用的火煤纸里，顺利地通过了泌阳县城的严格盘查。回来后，他想，一份传单好隐藏，要是叫带儿十张、几百张昨办呢？要是叫运送别的什么物资呢？一股子革命热情、一股子拚命精神促使他想呀想呀，忽然他想到这一路官道上很多人推楼车跑生意，带东西又多又杂。他们为谋生推楼车尚且如此，我为革命推楼车，带上又多又杂的东西正好是个掩护。如果再把楼车掏成空心轱轮头、空心点杠、双层底车斗，那该能藏下多少革命的宝贝呵！于是，他下决心凭着自己的半瓶子木匠手艺，自已造一辆楼车。他放倒了屋后的槐树、榆树，俏来了一辆楼车，比葫芦画瓢，十来天功夫，就做成一辆呱呱叫的新楼车！论模样，比买来的还秀巧；论质量，虽说有些地方是空心，可那个坚实劲并不弱。楼车做好后，李英武于革命工作干得更欢了。只要推车外出，不是替张家代卖山货，就是帮李家捎运东西，有时还限穷邻居们一推一拉合伙于，共度饥寒。从此以后，人们就亲昵地唤他“楼车李”， ·90· ==========第93页========== 而不再唤他李英武了。 却说此刻，楼车李正在膏车，他两眼凝视着江子本车轴，膏呀膏呀，一边膏油，一边翻腾着心思：最近，通过内线情报得知双河镇伪联保主任、民团后备中队长、万立善的儿子万守仁，派两个狗腿子前往伪县府购买手枪子弹，党支部就派了儿个赤卫队员在中途打死了两个狗腿子，夺获了一千发手枪子弹。今天就要和李春旺同志一起把这一千发手枪子弹送到老龙山边区特委。这个任务多光荣呵他默谋着党支部经过周密研究安排的一整套闯关计划，想象着明天路上的种种斗争，心里充满了信心，嘴角边绽开了丝丝笑纹。 “快去接，你看谁回来啦？”坐在正间门口缝补车袢带的老伴一声喊，打断了楼车李的沉思。他站起来朝外一看，院门口闯进一个二十多岁的彪形大汉，忽闪忽闪的扁担挑着两只大木桶。他连忙迎上去亲热地招呼着：“春旺啊，你真是腿长跑路快，这儿到南山来回七八十，这么早可问来啦，货物办齐了吧？” “哈哈，千珍百宝，一样不少！”春爽快地回答。楼车李把挑子接到西闻屋，一面交代老伴赶快烧茶做饭，一面查看着春旺办来的山货：两桶木子油，足有八十厅；另外，还有二斤活蝎子，一瓶赊店大曲，二斤卤牛肉。早晨楼车李所交代的货物，样样齐备。楼车李特别关心地问：“这活蝎子是咋弄到的？”春旺说：“多亏了舅舅这个“山里通’，他领着我跑到野猪龄朝阳坡，用木杠撬开几块大 ·91• ==========第94页========== 石头多石缝里蛰伏的蝎子成堆1‘夏找墙根，冬侧石根’，这就是他的经验！”楼车李满意地笑了：“人多出智谋，一点也不假！春旺，车子擦好，货物备齐，这趟生意跑好了，可是一本万利呀！”一句话逗得二人“喀咯”笑了起来。草屋外北风吼，草屋里春意浓浓。 “喔喔喔！”窗外芦花公鸡刚叫头遍，窗户还未发白，楼车李和春旺可起床了。楼车李在床头摸着火镰子、火石、火煤纸，“嚓嚓”打着了火，呼呼两口气吹着了火纸，点亮了放在墙洞里的铁尾巴棉油灯，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趁着夜深人静，两人十分麻刹勉装好了车子：车楼左边装着两桶木子油，车楼右边装着两布袋桔梗，那一千发手枪子弹、二斤活蝎子、赊店大曲、卤牛肉也都分别放好了地方。鸡叫三遍，·天刚麻麻亮，楼车李和春班一推一拉，驾着楼车已经踏上了离马庄十五里的官道。从马庄往东北，经泌阳城转东南到大吉庄联络站，一共一百二十里，他们要在今天天黑后准时赶到。眼下正是腊月天，又刮着老北风，地冻得象铁板，天冷得出奇，可他们却浑身冒汗，“猛一抹”线帽直锨到脑门上边，头上冒着热气。他们身上热乎，心里更热乎。你想，这一千发手枪子弹对于红军游击队来说该是多么宝贵，今天把这一千发子弹送到老龙山，说不定明天就能消灭-一千个白狗子，这对中国革命该又是多大的贡献啊！他们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来劲儿，双脚就象安上了车轱轮，一溜小跑往前赶1 ··92· ==========第95页========== 正午时分，楼车李和春旺赶到了祕阳城西郊。他们在郊外体息了一会儿，啃着干饼子算作吃午饭。楼车李吃罢，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从腰里掏出小烟袋，一边吧哒吧哒吸着旱烟，一边拍着春旺的肩膀：“同志，咱俩推楼车干的是革命工作，咱俩是在为打日本鬼、打蒋介石出力啊！”楼车李一句话，把他们的工作和全国革命连在一起，使春旺顿时觉得浑身有一股使不完的劲。 “走！我浑身关节直痒痒，再也坐不住了！”春旺忽地站起来说。 “毛主席在延安看着咱，全国穷人看着咱，看咱为革命烈火把柴添！走哇！”楼车李站起来搓了搓手，搭上袢带，驾起了车把。革命的楼车又继续前进了1 为了避免盘查，他们没下官道进城，顺着官道绕到了城北，谁知一到城北，老远就看见两个背枪的匪兵站在十字路口盘查行人。原来，南阳匪保安司令别廷芳最近下令，叫宛东各县匪保安团增岗加哨，严密控制交通要道，盘查往来行人，加紧封锁老龙山、若有人查出给游击队送情报、运军火的，赏现大洋二百元！泌阳城北这道岗哨就是这样新加派的。 “脚唧哇，聊鲫哇”，楼车李利春旺从从容容推着楼车来到了十字路口。 “站住1”一个圆脑袋、蛤蟆眼的匪兵喝住了楼车：“干什么的？为 “家住桐柏山，东到铁路线，去时带山货，回来贩小 ◆93·： ==========第96页========== 盐。”楼车李停下车子，抹下袢带，慢悠悠地回答。 “‘身份证'！”匪兵伸出一只手。 “有一”楼车李和春旺从袄兜里摸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匪兵看了“身份证”，又解开楼车李、春班的袄扣、裤带，搜了身，什么也没有发现。 “把桶掂下来！”匪兵开始搜车了。 春旺解下煞绳，把一个木桶掂下来放在“蛤蟆眼”跟前：“老总，查吧1” “蛤蟆眼”从枪上拔下刺刀，在桶里扎了儿下，搅了几搅，感到没什么，就吆喝着要搜查布袋。楼车李把木桶放回原处，笑着对“蛤蟆眼”说：“老总，实对你说吧，布袋里装的都是药材，一股子气道，天这么冷，你揣住袖多暖会儿手吧，别再麻须啦！”“蛤蟆眼”翻了翻鼓眼珠，扁鼻子一犟说：“少废话，把布袋扒下来！”楼车李慢腾腾地把布袋提到“蛤蟆眼”跟前，解开扎在布袋口上的细麻绳儿，一撑布袋口，说：“老总，你看，都是桔梗！”说了，没等匪兵细看，一收布袋口就要扎住。“蛤蟆眼”看楼车李老不想叫搜查布袋，心中生疑，就咋呼道：“他妈的，怕处有鬼！把药材给我全倒出来，看看下边装私货了没有！”这时，春旺故作紧张，恳求地说：“老总，我敢作保，这布袋里纯是药材，一倒出来得俺半天拾掇，风又这么大，再刮走一些要折秤的，你行行好，就别倒啦！”越说不叫倒，匪兵就越发怀疑，又看楼车李磨磨赠蹭，抓住布袋口不放，就猛地夺过布 ·940 ==========第97页========== 袋，“哼”一下倒提起来，“哗晔啦啦”洒了一地桔梗！最后，从布袋底里“咣啷”一声，抖出了一个花花绿绿的铁盒子，两个匪兵不由得同时“啊”了一声。不等匪兵伸手，楼车李神色紧张地一把从地上抓过铁盒子，还没来得及夹在腋下，就被“蛤蟆眼”.“嗖”一下夺了过去！春旺又去夺时，被另 一个匪兵横枪拦住。“蛤蟆眼”象走路拾了块钢洋，喜得不行，两手捧住铁盒子一摇，只听得“秘啦的啦”响，不知里头端底是什么玩艺儿。他左手抓住盒子底部，右手就去抠盒盖。楼车李两手支撒着忙喊：“老总，不敢开，盒子底下有洞，小心蝎子蜇住！”-一听说“蝎子蜇住”，“蛤蟆腹”象光脚踩住了大长虫，“哎哟”一声把铁盒子甩了老远！盒盖震掉了，摔出来的儿条蝎子在地上乱爬。这时，另一个匪兵给弄糊涂了，站在那里象个干树橛子。楼车李强忍住笑，慌忙走过去，轻巧地把摔出来的蝎子一个一个用手指捏回盒里。两个匪兵张着嘴，用棕异的目光瞪着楼车李，不料这个庄稼汉有这么大的本事，竟敢用手捏蝎子！ 楼车李扣上盒盖，就要把铁盒装进布袋，这时发财心切的匪兵才迷瞪过来。“蛤蟆眼”赶紧喝住了楼车李：“喂，拿过来，看看里边还有别的什么！”楼车李走到蛤蟆眼跟前，把盒子颠倒过来往他面前一扬：“老总，你看！”“蛤蟆眼”仔细一瞧，只见盒子底部有很多豌宜籽儿大的窟窿眼，有些眼儿还露着蝎子绿，不由地头发梢支楞起来！楼车李解释说：“这是透气孔，露着蝎子家，里边装的纯是蝎子！” “我再看看1”“蛤蟆眼”知道生蝎子值钱，灵机一 95· ==========第98页========== 动，一把抓过铁盒子，洋洋得意地招呼另一匪兵：“老弟，拿到城里换酒喝！” “老总，一个叉鼻针你也看在眼里，真是阎王不嫌小鬼蠖！”春旺神手又要去夺铁盒子！ ·楼车李看到匪兵想要蝎子，眉舌一动，来一个将计就并，上去拦住春旺笑着说：“老弟，珀不要了，只要老总想 ·要，就留下吧1” 这时，西边又过来儿个担挑的生意人，匪兵看看搜不出什么，无意再多纠缠，就去搜查几个担跳子的，楼车李和春旺乘机拾掇好车子，顺官道投东南去了。 往东南走了二三里，瞅瞅前后没有人，春旺回过头来笑着说：“老李，咱这场迷魂阵摆得不错啊！” “嘿嘿，好戏还在后头，你就等着瞧吧：” 在家时楼车李介绍过情况，春旺知道下一关叫草帽镇，住着蒋介石新五师的一个连，是国民党封锁红区的一个大锯点，镇北一里地的大石桥上有一个盘查哨，特别严，恨不能 一个头发丝也要劈开看看。过去草帽镇，离大吉庄联络站只有十儿里远了。想到这些，春旺间道：“这一关你把政人搞迷，下一关有把握降住致人吗？”楼车李答道：“干咱这一 ·行的，没这个把握还行！他来十万兵，咱有空城计，他发汪洋水，咱穿避水衣，敌人就是狐狸精，·咱也要鬥他自已跳进术笼里！” 二人说说笑笑，一路谈论着形势，谈论着胜利，谈论着 96· ==========第99页========== 未来，越走越快。小车子“脚唧哇哇”地欢唱着，二人心里甜丝丝的。 太阳擦着西山尖的树候，他门来到了离草帽镇北大石桥 二里远的地方，楼车李叫扎住车子休息一会儿。 楼车李一边啃模，一边笑着说：“咱]坐这里歇歇等黄昏再走。” 太阳落山了。“唧唧哇哇”，楼车又唱着小曲前进了。他们来到了大石桥。 “桥上没岗？”春旺低声问。 楼车李四望无人，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车子走到桥中心了，还没见动静！ 车子刚走下桥头，突然，从桥头底下钻出两个匪兵，呼啦着枪栓，昨呼着“不许动！”扑了上来。 楼车李扎住车，抽下点杠把车子支了个“燕子衔泥”，使个眼色叫春旺镇静。 一个尖嘴猴腮、又黑又瘦的匪兵窜上来，一把抓住楼车李的衣领子，象中了子弹的野猪嚎叫一般喊着：“快把私货交出来，不然老子毙了你！” 楼车李故作不解地说：“老总，你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到确山跑小生意的，哪会有私货？” “妈的还装洋蒜，告诉你，今天我们打了大吉庄，活捉'了二个接应你们的共军游击跃员。他们招供、黄昏时你们推着楼车，带着私货经过这里，我们专候多时了！” 听黑瘦子说得有彝子有眼的，楼车李心里一震。但他 997 ==========第100页========== 马上肯定：这手是敌人的诡计！今天从东路过来那么多做生意的，没听一个人说大青庄打了仗。再说，敌人如果真知道运私货的走这儿，不会只派两个小兵守桥。更主要的是：上级来接应的同志都是智勇老练的，怎么会被捕？更不会叛变！ 楼车李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老总，什么共军，什么游击队，我们不懂。车子上就这么多东西，不信过现的，你就搜吧！”说了，楼车李从腰里掏出小烟袋，悠闲地甩开了缠在烟袋杆上的烟荷包，蹲在地上“吧哒吧哒”吸起烟来。看看楼车李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样子，听听他那实实在在的话头，匪兵们知道，靠震琥是不中用了。于是，就来个顺竿子爬，黑瘦子威胁地说：“妈的，你别屎壳螂爬车辙强充硬汉啦！要是搜出来，罪加一等！”另一个匪兵也咋呼着：“大雁飞过这儿也得掉根翎毛，你他妈的带有隐身草？” “把桶掂下来！”黑瘦子命令。 楼车李磕掉烟灰，把小烟袋往腰里一插，站起来懈下车上的煞绳，故意快速地一把掂下藏有子弹的双底木桶，往黑瘦子面前一丢说：“愿咋查就昨查！”这时，春旺也见机行事，急忙解下煞腰的老蓝布包单，往地上一展，把桶里白蜡块似的木子油倒了出来，并给匪兵来了个撑圆伞儿：“老总，仔细查吧！”黑瘦子一看这架势，心里不由嘀咕了一阵，耸了耸肩，眨了眨三角眼，用手一辑车子：“老子偏要查那一桶！”楼车李装好倒出来的木子油，把桶又提到车子上，故意迟疑了一下，提过没藏子弹的单底桶往地上一放： 、·98 ==========第101页========== “老总，你把木桶劈劈，也查不出什么私货1 “把桶里东西倒出来！” “倒就倒！”春旺不慌不忙地又把木子油倒在老蓝布包单上。 黑瘦子掂起木桶，看了看桶底，又倒提过来用手指敲敲桶底，诡诈地说：“嗯，双底！” “老总越说越神了！”楼车李淡淡一笑。“把桶底砸开！” “老总，积积德，不要砸吧，砸了桶底，木子油咋装？”黑瘦子把木桶口朝下往地上一扣，不由分说，举起枪托“喀嚓”一下把桶底砸掉了！两个匪兵伸头一看，桶底是单的，啥也没有！这时，楼车李纠缠着匪兵要叫赔桶，匪兵蛮横地叫骂着。春旺赶紧把空桶放到车帮上，从地上拾起烂桶底，摆进桶里，棚在车桯上，又把单子兜起来将木子油倒进桶里。 匪兵又搜查了两个布袋，仍然一无所获。 黑瘦子不死心，又围着楼车转，瞅过来瞅过去，忽然把车把一搦，拽出了点杠！春旺赶紧上前架住车把放稳了车子。黑瘦子拿过点杠，摇了儿摇，·好象要从点杠里倒出什么来似的。楼车李递上一句：“老总，一个榆木棍子你也把划把划，要怀疑的话，于脆叫那个老总回去拿个斧头，劈开看看1”黑瘦子把点杠举起来，狡黠地一笑：“嘿嘿，你想调虎离山？办不到！用什么斧头，我一摔便见分晓！”说着，那家伙“嗖”地抡起点杠就要往桥栏杆上砸！这是多么危险 •99· ==========第102页========== 哪，点杠一断就露馅了！要知道，这支特制的空心点杠里，装着一百多发子弹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春旺机警地靠近 一步，作好了决斗的准备。可楼车李却忽然跨步车前，背着匪兵从车斗里“嗖”地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另一匪兵看在眼里。只当他掏出了武器，惊慌地大喝-声：“于什么！”黑瘦子闻声，打个激凌，抡起的点杠一松，扭头见另一匪兵已用刺刀对准楼车李的后背，马上端枪逼近楼车李，狂叫一声：“举起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车李突然爆发一串大笑， 一下子把两个匪兵弄得懵头转向。楼车李收住了笑，转过身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老总，看，你检查，我喝酒。太冷了！”说着，.“哧啦”一声撕开了蒙在瓶口上的玻璃纸，顺手拔下瓶塞，放进右边袄兜里，左手把酒瓶往嘴上一对，“咕咚！咕咚！”喝了两日，然后拿下酒瓶问春旺：“老弟，顺河风大，天气很冷，你也喝两口！”春班摆摆手，连说不喝。楼车李随即把右手插进袄兜，·给瓶塞来一个“走马换将”，从兜里摸出一个特榭的装满了用洋金花、草乌配制的麻药面的空心瓶塞，往瓶口上一拧，又使劲撩了两下，才把酒瓶塞进了车斗里。 两个匪兵一见酒瓶，又闻到一般酒香，馋得口水流了多长。一齐围到车斗前，声言要搜查车斗！ “咦，好香，还有卤牛肉！”黑瘦子的鼻子真比猫鼻子还尖，一掀车斗盖便叫了一声。他一把抓住酒瓶子，又扒开粗面饼子，发现了压在底下的撒满辣椒粉和麻药面的卤牛肉：“哈 ·100◆ ==========第103页========== 哈，你们带的还怪齐全哩！”说着把酒瓶和牛肉都抓了出来！嘴里还嘟囔着：“见酒不喝有罪，见肉不吃有愧！老弟，·来呀！”楼车李疾忙去夺酒瓶子，黑瘦子娜肯丢手？他俩拽住酒瓶子晃荡了好儿个来回，麻药面完全溶化了！ 酒瓶被黑瘦子夺走了，楼车李还罗唆着：“这赊店大曲我们是用来压冷解乏的，老总们喝了得给钱好再买！”黑瘦子耍赖皮：“老子这会儿罗锅腰上树一一前（钱）缺1过儿天赌博赢几个，你们来镇上领！”另一个匪兵也搅舌头：“国军日夜站岗，保卫百姓，慰劳慰劳，理所应当，要个啥子钱？”两个匪兵一面吃喝，一面大声吆喝：“你两个不推走，我们吃好喝足了还要搜。”楼车李借故收拾东西、煞车子，仔细地观察着敌人的动向。 两个匪兵平常都是酒鬼和赌棍，加上这会儿又饥又冷，得住賒店大曲和卤牛肉，如同黄鼠狼拉住了肥母鸡，贪馋地大吃大喝起来！两人一人抓一把牛肉块，拿住酒瓶子你喝儿口，我喝几口，不一会功夫，酒肉就差不多全报销了！ “真叫劲儿，喝得我晕晕腾腾的，比呵老海还过瘾！”黑瘦子乐哈哈的。 “嗨，我要飘起来啦！”另一个匪兵醉意浓浓。顷刻间，两个匪兵象暴风雨中的茅草一样，东倒西歪，立脚不稳，只听“噗通！噗通！”两声，匪兵们栽倒了！两个匪兵裁倒了，压在楼车李、春旺心上的两块大石头落掉了1“嗨，老李，看来他们是不想查‘私货’了。”春班双手叉腰，兴奋得胸脯一鼓…鼓的，要不是站在敌人鼻子底 ·101 ==========第104页========== 下，他早就拍起巴掌来了！ “同志，说不定还有斗争！快，我们快走！”楼车李招呼春旺，二人迅速摘下匪兵身上的步枪，刚刚佩好子弹带，果然看见半里外有手电光闪动，并且往这边走来！ 春旺轻蔑地望了望手电光说：“换岗的敌人来了1”“可能是敌人的巡逻队，你快推楼车走，我打扫一下现场！” 春旺听了，忽地推起楼车，顿官道跑步前进！ 楼车李急忙拖着两个倒翻的匪兵，投进了河里，随即又把现场整理了一番，才跑步去追赶春旺。 楼车李刚赶上春旺，赶到桥头的敌人已经发现了情况，打着手电，也飞跑着向东追来！ 这时，楼车甩开敌人还不到一里路，情况还很危急！“老李，敌人是不打不倒，不挨接不舒坦，咱们快隐蔽起来，打他个龟孙！”春旺停下车，话里喷火！ “不，同志，咱的任务是送子弹，钢要往刀刃上用，你快走，我来收拾敌人！” “老李，你走吧，我掩护！” 春旺还极力争执，楼车李把车袢带往他肩上一搭：“火燎眉毛啦，还敢拖延！快跑！”春旺驾起楼车，象扑雀的山鹰，往东飞去！ 楼车李掂着刚缴获的“捷克式”，趴在路边麦地里，呼啦推上了顶膛火，两只眼紧紧盯着跑来的敌人！这时，他的一颗心啊，就象上了顶膛火的枪弹，埋藏着无限的仇恨与 ·.102 ==========第105页========== 力量！为了消灭日本鬼，为了打倒蒋介石，为了建立自由独立的新中国，漫说这儿个匪兵，你草帽镇一个连的匪兵都开上来，楼车李也要把你消灭光1 敌人越来越近了，敌人说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已听得清清楚楚。果然是敌人的巡逻队，约有十多人！突然，一道雪亮的手电光扫到了楼车李身上，“叭！”楼车李瞄准手电就是一枪，手电打灭了1敌人不知虚实，吓得趴在地上，“乒乒乓乓”乱放着枪！趁这机会，楼车李向正北跑了一箭之地，又伏下来，朝敌人“叭叭叭”打了儿枪。敌人听到枪声就从地上蹿起来，扑向楼车李，还昨呼着：“抓活的！抓活的！”气势汹汹！正在这时，忽听正东方向突然响起“乒乒乓乓”阵枪声，子弹“嘶嘶”鸣着擦过匪兵的头顶。楼车李听到东边的枪声，翔道是特委前来接应的同志打的，心里头“扑楞楞”乐开了花！这时，只见敌人丢开楼车李，慌乱地叫喊着又向东扑去。 正当匪兵向东跑得起劲的时候，“乒乒乓乓”，南边草帽镇也响起了枪声，匪兵怕游击队夜袭草帽镇，停止了追击，疾速向镇上奔去。 再说楼车李朝东跑了半里路，就与前来接应的同志碰面了，春旺也在那里等着他。同志们见了他，一齐拥上来，亲热地握手，众人纷纷夸奖他俩机智勇敢，出色地完成了送子弹的任务。 “镇子那边淮谁在打枪？”楼车李关心地问。“那是咱的两个同志搞的疑兵之计。”春旺回答。 ·103~ ==========第106页========== “楼车昵？” “同志们早推走了！” 不一会儿，到镇边打枪的两个同志回来了。人等齐了，大家才满怀战斗的豪情、胜利的喜悦，昂首阔步向东走去。 104· ==========第107页========== 洪河岸边 徐世信陈连枝 ,抗日战争的第七个秋天。 洪河两岸，高粱抹红，芦花吐白，犹1一幅巨大的织锦地毯，°把郾（城）、上.（蔡）、西（华）交界处的这段九曲 十八湾的洪河，装扮得绚丽多姿。 一个云淡风清的上午。在蜿蜒曲折的洪河中，骤然驶出 一叶轻舟，·象一只娇健的海燕掠浪飞翔。小船上，挺立着一个威武英俊的青年，他驾驭飞舟，顺流而下，微风掀起他的衣襟，露出赤铜色的胸膛。一只乌黑闪亮的驳壳枪，斜插腰间，枪柄上那条鲜艳的红绫，随风飘动，犹如一把火炬在青纱绿浪中燃烧。他就是洪河岸边威震敌胆的十八村民兵联防队队长高铁汉。此刻，他要赶往苦台参加联防队的一次紧急会议。只见他双手挥篙，两眼注视着前方，聚精会神地凝思着区委的指示：“侵华日军，近期在豫东战场上连吃败仗，处于弹尽粮绝的境地。沿河寨的日军很可能向豫东增援。为了配合我新四军主力狠狠打击日寇，要求洪河沿岸的地方武装 ・105 ==========第108页========== 和民兵，运用毛主席关于游击战的战略俄术，积极开展敌后斗争，钳制和削弱敌人。你们多打死一个日寇，多消耗敌人 一批物资，就对抗战多贡献一份力量。” 高铁汉激情满怀地想，全国军民风起云涌的抗日战争，已经度过了最艰苦的年月，转入了战略反攻；节节败退的日本侵略军，企图用调整部署的办法，进行垂死挣扎。在这个节骨眼上，我门民兵联防队一定要按照党的指示，更好地运用毛主席的战略战术思想，充分利用洪河沿岸对敌斗争的有利条件，灵活机动地打击敌人。这时，一阵秋风袭来，高铁汉就势点篙弯船，绕进一条河汊，直向芦合划去。 芦合上，参天的柳林遮盖着一座小小的龙王庙，四周芦草茂密，宁静隐蔽，这个过去曾经是水鸟栖息的小岛，如今成了民兵联防队的秘密会场。高铁汉和民兵干部们给它改了个名字明“诸葛亭”。 “诸葛亭”里，群情澈奋，十多个年青的民兵干部，热烈地讨论区委的指示，分析着当前的敌情，仔细地研究着下一步对敌斗争的打算。 一个虎实的小伙子说：·“依我看，沿河寨日本小队长龟板那一二十个鬼子和三四十个伪军没啥了不起，只要咱继续用麻雀战扰乱它，消耗它，就能把龟板这只老狐狸的蹄爪死死捆住，叫他动弹不得。” “不，”洪河湾民兵分队长彭天雷接上说：“眼下，日本鬼子拆东墙补西墙，说明它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在这种形势下，我们不光要瓶住敌人，还要瞅准机会吃掉它。” ·106. ==========第109页========== 紧靠窗合坐着的高铁汉，一直倾听着大家发表的每一条意见。这时，他忽地站起来说：“对！龟板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刚来那阵子，耀武扬威，发誓要消灭民兵联防队，荡平十八村。这儿天他突然消声匿迹，按兵不动了，说不定在耍什么新花招。当前，最迫切的是要迅速查明敌人的具体动向和打算，以便更好地执行区委的指示，定下决心，伺机歼敌。” 说话间，窗外一群水鸟飞过；高铁汉举目跳望，只见芦苇荡中一只渔船迎面驶来，船头上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渔家姑娘，撑篙划船，动作敏捷，那是联防队副队长芦花。在船尾上稳稳掌舵的那位须发斑白的老人，是地的父亲芦大爷。他们去沿河寨侦察回来了。 渔船刚一停稳，只见芦花用竹篙点水，飞身上岸，芦大爷顺手把缆绳扔给了芦花。 高铁汉迎上去招呼道：回来得好快呀！” “情况紧急，慢不得呀！”芦大爷一边答话，一边跨步上岸。 “噢！”高铁汉两跟望着芦大爷问道：“情况弄清楚了？”芦花拴好缆绳，挺身用手掠了一下额前的短发说：“据沿河寨内线的同志讲，龟板已经接到了他上司的指令，要在近两天内护送一批军火向豫东增援。” “这几天，龟板对沿河寨把守很紧，寨门盘查很严，看样子很快会有行动。我已经交代寨里的同志，有新的情况，随时告诉我们。”芦大爷补充说。 。107 ==========第110页========== “区委的指示完全正确。这样，我们门的任务就更明确具体了。”高铁汉边走边想。 三人回到“诸葛亭”，当联防队副队长芦花向大家介绍了敌情之后，会场更加活跃起来。 又是那个虎势势的小伙子劈头讲了一句：“截军火是咱的拿手戏，只要他从咱这公路上过，咱们就在公路上多埋些地雷，再给他来个猛打猛冲，让龟板也坐坐咱的士飞机！” 彭天雷摇着头说：“不能想得太简单了，龟板诡计多端，他护送军火究竟是走水路、走陆路，还不清楚，咱不能和他硬拚，得想法子跟他斗智。” 芦花闪动着-一双明沏透亮的大眼，清脆爽朗地说：“大家想想看，咱这九曲十八湾的洪河两岸，沟沟汊汊，芦苇青纱，一眼望不到边，是多好的战场1那里的蛤蟆洼、螃蟹沟、烂泥滩，都是埋葬敌人的好坟墓。要是能把龟板引到水路上来打，那真好比瓮中捉鳖，十拿九稳。” “芦花的想法中，要是把龟板引到水路上，他就象水牛掉在井里，有劲使不上。”不知是谁从中插了一何。顿时，天家把讨论的中心转向了如何诱使龟板从水路运军火的话题上来。 高铁汉一边听着大家的发言，一边考虑着，把敌人的军火引到水路来收拾，对我们是比较有利。可是要让龟板这只老孤狸上钩，也不那么容易。如果龟板不走水路怎么办？他反复思索着，忽然，想起毛主席关于“有计划地造成敌人的错党”的教导，胸有成竹但又是用商量的口气说：“我们不 .108· ==========第111页========== 光要和龟板斗勇，还要和龟板斗智，给他多摆儿个迷魏阵，欺骗和迷惑敌人，避敌之长，击敌之短，用敢人意想不到的方法，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点，诱使他在自以为得计的时候掉入我们的陷阱。同志们看这样行不行？” “铁汉讲得在理！”芦大爷说活了，“比方说，咱在水 七打鱼，为了网不落空，就在船上敲敲打打，闹腾得一片声响，惊动鱼群向辩静的地方游去，随后赶上去猛地撒下一网，到时侯…” “到时候，咱这一网撒下去，捞到的就不只是龟板这一条鱼，还有一大批枪支弹药！”高铁汉一句话说得大家哈哈天笑。等到大家静下来以后，高铁汉就把自已的想法和大伙合计了一遍。大家一致同意。 下午，截击敌人军火的战前准备，就在民兵和群众中紧张地开始了。 高铁汉划着小船，亲白到洪河上选择伏击地段。他正在细致地观察地形，考虑着在哪里设伏才便于我1隐蔽和发扬火力。拾头望去，只见芦苇丛中有人影晃动，驶近-一看，原来那里绑一些身披衣服，头戴草懈，做出各种姿势的草人，心里暗自高兴。他正要向岸边寻人，忽而从芦合上跃起儿个女民兵，欢快地说道：“请队长检查！”高铁汉喜出望外，称赞地说：“你们的战前准备搞得不错呀！.”这时芦花大步走了过来，高铁汉指着草人风趣地说：“你这个队长啥时候又扩充恁多兵力，真够阔气的啦！”芦花笑着说：“大伙不光扎了些草人迷惑敌人，布置士水雷的地方我们也选择好 ◆109· ==========第112页========== 了，还挖好了一些打埋伏的工事哩！你看这样行吗？”说完…挥手，女民兵们忽地不见了。原来她们在芦合上挖了很多掩体，隐蔽起来不露一点踪影。等她们出来，高铁汉兴奋地说：“战争把你们锻炼得更聪明了。我看工事是不是再发展 一下，不光便于打伏击，还要便于发扬火力和发起神锋，为歼灭龟板作好准备。这个你们再动动脑筋。”姑娘们齐声回答：“是！”随着一阵清脆的笑声，很快又消失在芦荡深处。 高铁汉下船上岸，来到洪河湾东侧的公路上。彭天雷正顶着烈日，带领民兵在埋设地雷。高铁汉插进来边干边说：“把声势造得越大越好，公路两边的树林和青纱帐里，还可以多挖些工事，给敌人造成我们要在这里和他大于一场的架势，让他不敢从这里通过。” 二 第二天，在沿河寨鬼子的据点里，龟板再也不能故作镇静了。他手握刀柄，象一头拴在磨道里的叫驴，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在一张军用地图前，一双死鱼眼贪婪地在上面瞅来瞅去，毛茸茸的爪子，拿起红蓝铅笔，一会儿在公路的 一段划一下，一会儿又移到洪河中的一段位置上。走哪路好呢？他犹豫不决，一个可怕的疑虑在纠缠着他：这次护送军火不比往常，关系到豫东作战的胜负。高铁汉控制的洪河湾 一带，是运输军火必经之地。耳目灵通的高铁汉，万一搞到 ·110。 ==========第113页========== 我的这个情报，必然在沿路上节节设伏，偷袭截击。想到这里，龟板不禁毛骨悚然，肥猪般的身体一屁股腾在椅子上。一桩桩可怕的教训，又浮现在眼前：民兵火烧炮楼的冲天大火，公路桥梁的被炸；附近平汉线成列火车被颠覆；高铁汉突然出现在沿河寨枪杀星野；紧接着捉拿高铁汉、扫荡十八村计划的一一告吹。所有这些，使他感到那绵延起伏的青纱帐神秘可怕，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丛深不可测。 少倾，心乱如麻的龟板，霍地站了起来，“嘿螺”地奸笑了两声，似乎在茫茫的大海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派人把特务队长尖嘴猴来，咬往耳朵进行了一番布置，然后，恶狠狠地说：“我的给他来个以假乱真，让高铁汉妄想截我军火的计划统统落空！” 尖嘴猴点头哈腰，大为赞赏地说：“太君高见。” .午饭后，高铁汉、彭天雷儿个民兵于部，正在村头检查公路上的设防情况，一个在洪河桥巡逻放哨的民兵跑来报告说：“尖嘴猴突然带了一帮子伪军，窜到路西王庄、李屯儿个村上，威逼着老百姓在天黑前，把公路两边的高粱、谷子统统割掉，说什么这是皇军的命令。还扬言谁不快割，就要把这段公路两旁的庄稼一火烧光。” 彭天雷一听，忙说：“龟板可能是要从公路运军火了，他怕中了埋伏，才来这一手的吧？” 高铁汉思索一番，冷静地说：“龟板狡猾多诈，他突然米这么一手，放出这样的空气，其中大有文章，眼下作这个 ·111 ==========第114页========== 结论还为时过草，咱们还要继续观察敌人的行动。”说话间，只见芦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她轻声地跟高铁汉、彭天蕾说：“衡资监视河道的民兵刚才报告，午后有两只小渔船在洪河上穿过，船上坐了几个渔民打扮的人，可是他们光划船，不撒网。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还一边看一边偷偷地记了些什么，随后他们突然发现我们绑在芦苇丛中的草人，吓了一跳，有个人还猛地从腰里拔出枪来，进前一看，见是些草人，很快就溜走了。” 高铁汉料定这是敌人在偷偷地侦蔡河上的情况，意识到龟板要打河上的主意了，便信心十足地说：“龟板想用疑兵之计哩！蚂蚁搬家，蛇过路，都是下雨的兆头。好哇，龟板就要上钩了。” 高铁汉正要划船去芦台，迎面遇到芦大爷。他低声对高铁汉说：“有个挑货郎担的，进村后东张西望，嘴里还拿腔作调地吆喝着：‘木梳篦子，绣花针’。” 高铁汉走到一堵院墙后面，瞥了那个挑货郎担的一眼，只见他贼眉鼠眼；神情靠张，估计可能又是龟板派出的密探。旭转身对彭天雷说：“这家伙来得正是时候，咱就给他演场戏看看。”两人耳语了一阵，就分头行动去了。那个挑货郎担的在村子里吆喝了一阵，只有几个小孩围上去看稀奇，很多人家关门闭户，感到气氛有点紧张，便向小孩打听道：“你家大人都干啥去啦？” “不知道！” “村东的公路叫过吗？” •112● ==========第115页========== “不知道！” 这家伙遭到几句冷不丁的没趣，就挑起担子朝村东走去。刚要出村，突然从屋角闪出一个手持红缨枪的儿童团员：“站住1干什么的？” 这家伙开始猛地一惊，随后义镇静下来，点头哈腰地说：“我，我是游乡卖货的。” “这里不准过！” “，嘿！我家住路东寇店，这里有村长开的路条。”“有路条也不行。高队长说过，从今个起，公路上一个生人也不推放行。” “那，那我昨回家呀？” “从这里往北，绕小路转回去。”挑货郎担的缩了回来，调头向村北溜去。 村东北角的荒地上，有一座破土窑。这家伙见四下无，人，便放下担子，装作解手的样子拨开树丛，爬上土窑，向公路上偷偷窥视，发现许多民兵正在埋地雷、挖工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啊！原来高铁汉把功夫都下在公路上了！” 掌灯时分，那个挑货郎担的气喘吁吁地找到尖嘴猴，把他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述说了一遍。尖嘴猴立即跑进据点，连同河道上侦蔡来的情况，一一向龟板作了报告。末了，还讲了-·番他自已的判断：“看来河上设埋伏是假，公路埋伏是真。咱们是不是把兵力重点放在公路上，把高铁汉的民兵一举消灭？” ·113◆ ==========第116页========== 龟板狡黠地眨巴眨巴那双死鱼眼，停了一阵，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不！高铁汉狡猾狡猾的，兵力，重点放在河道上，保护军火，大大的要紧！”说罢，立即抓起电话，向他的上司作了一番陈述，请求把这军火的路线从公路改为走水路。最后，还向他的上司夸口说：“高铁汉已被我的疑兵之计迷惑，土八路集结公路，我们从河上运输万无一失。哈依！若有差错，军法处置！” 龟板打完电话，拉上尖嘴猴走到那张军用地图前面，指手划脚地布置了一番。最后，拍着尖嘴猴的肩膀夸奖说：“只要为皇军多多的效力，我的大大的有赏！” 受宠若惊的尖嘴猴，顿时象打了一针兴奋剂，“叭”地打了个立正：“我现在就去把军火连夜装船。” 这时，高铁汉和彭天雷一起，对公路上的伪装和战前准备工作，正进行最后一次检查。彭天雷担心地问：“敌人的军火肯定能走水路吗？”高铁汉说：“看样子，龟板走水路的可能性比较天，不过，我们要作两手准备。” 正说着，沿河寨内线的同志跑来报告说：“傍晚，寨北边的码头上突然戒严，过了→阵，有几辆带帆布篷的汽车开进码头。我闯了两次都没有进去。看来很可能与龟板从水路运军火有关。因为时间紧迫，我就先来报告一下。” 高铁汉连忙拉着那位同志的手说：“你提供的这个情况非常及时，对咱们进一步分析敌情，作好战斗准备很有帮助…”话没说完，彭天雷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铁汉哥的诱饵下得真准，龟板到底还是上钩了！”高铁汉说：“如 114• ==========第117页========== 果龟被把兵力放在河道上，你要根据战斗发展情况，及时把同志们带到蛤蟆注，我们好集中力量在那里与他决战。” 天渐渐地黑下来。高铁汉沿着洪河岸边，看了看河道上的设防工事和预备队的同志，就架起小船来到芦合。这里还是象往常一样幽雅僻静。他登上石阶，打了一声悠长的唿哨，便见芦花从芦苇丛中走了出来。高铁汉指着前面的一段水面说：“这里是打击敌人的要害部位，咱们的工作要做到严密细致，水中布雷都搞好了吗？” “全部准备就绪。” “看来龟板很可能在天亮以前行动。要放好警戒，让同志们抓紧休息。”又经过一阵细致的战前检查之后，高铁汉亲自深入前沿芦苇丛中监视河上的动静。 三 天还没有泛明，埋伏在公路上的彭天雷，突然听到远处 一阵皮靴声。他顺着公路看去，只见儿个伪军拿着扫雷器种小铁锹正搜索前进。他想，龟板会不会变卦，·又要从公路上运军火？要不要马上向铁汉哥及时报告？不，情报不会错，铁汉哥的分析不会错。按计划执行。他迅速隐蔽到青纱帐里，对埋伏在这里的民兵发出了雅备战斗的信号。 负责扫雷的鬼子和伪军果然把民乒理设在公路上的一部分真真假假的地雷挖了出来。当鬼子把几颗真雷拉响之后，就见从洪河桥方向疾速地驶来一辆带有篷布的汽车，后面， ·115· ==========第118页========== 还尾随十儿个伪军。彭天雷想，是真是假，这回就叫你露馅。正想着，汽车已到跟前。他大喊一声“打！”十多颗手榴弹一齐飞向敌人的汽车。那汽车冒着烟被炸翻，车里却什么东西也没有。彭天雷立即派一个民兵向高队长报告，并率领民兵向伪军神去。 与此同时，龟板正护送着两船军火在洪河上急速行驶，忽听公路那边响起一阵爆炸声，他先是一征，接着便冷笑一声，得意地说：“高铁汉大大的中计，我的军火，可以安全的通过。”他当即发出命令：快速前进！· 埋伏在芦苇浅滩、河崖沟旁的民兵听到公路上的爆炸声，…齐把目北转向公路方向，随后又期待地望着高铁汉。芦花焦急批说：“龟板在公路上行动了！情况会不会发生变化？”一个民兵也着急地说：“高队长，做人的军火要走公路了，怎么办？” 高铁汉想，作为一·个指挥员，愈是在紧要关头愈要头脑冷静。龟板是狡猾的，不过，从各方面的情况判断，龟板是把“宝”押到水路上了。他坚定地说：“同志们，龟板从水上偷运军火的计划不会轻易改变！我们不要被公路那边的枪声所动摇，不要被这边河上暂时的沉寂所迷惑，要加强警戒。”话音刚落，彭天蕾派来的那个民兵报告说：“高队长，你的分真不错，我]炸掉了龟板用篷布盖着的汽车，到跟前一看：嗨！全是假的。” 这时，上游突然传来一阵“突突”的马达声。高铁汉一看，只有一条小渔船顺流而下。隐隐约约的看到船上站着一 ·116 ==========第119页========== 个渔民打粉的人，他不时地转身用手灯向后照射。船头上还站着一个人叉开双腿，使劲荡桨。高铁汉机警地觉察到这只小船十分可疑，立即打了一声口哨。芦大爷听到信号马上从芦苇中将小船划出来。高铁汉轻轻心跳，上了船。这小船箭 一般迎着那只渔船驰去。快靠近那只船时，芦大爷对那个尖嘴猴腮的人高声问道：“老大，到哪儿去呀？” “到下游打鱼去！” “下游有鬼子劫船哪！当心点1 “我们不怕，碰上皇军，不碰上鬼子我们就跟他干！”高铁汉、芦大爷已经认出那个渔民打扮的人正是尖嘴猴。小船正要靠上去，马达声越来越晌了，已经看见鬼子几艘汽艇的轮廓。这时，尖嘴猴的那只小船很快就要驶进雷区。高铁汉双眉紧锁，心想万一触动水雷，就会惊动汽艇。·他低声对芦大爷说：“快，靠上去1” 就在两条小船擦帮而过的刹那间，高铁汉飞身跨上敌船，手起篙落，把那个荡桨的汉奸打下水去。尖嘴猴猛地一惊，手电灯掉在船上，一头扎进水里。高铁汉稳操敌船，刚转过弯来，就见芦花飞舟赶到。正要举枪射击，被高铁汉马上止住说道：“不能打草惊蛇！叫他给龟板报个信也好。待会一块收拾他。” 芦花会心地笑了。 高铁汉转脸一看，敌人的汽艇似乎减慢了速度。他脑子 一闪，立即拾起掉在船上的手灯，向汽艇照了儿下，并对芦花说：“快，给上游的民兵发出信号，要他们朝敌人的屁股 ·117· ==========第120页========== 打，截断敌人的退路。” 汽艇上的鬼子见信号灯断而复明，又继续向前驶去。正走着，忽然后面枪声大作，汽艇上的鬼子-面仓忙还击，一面向前猛冲。“轰隆！轰隆！”几声震天巨响，那艘汽艇开了花。霎时间，水面上硝烟弥漫，气浪滚滚，汽艇的片片残骸卷着鬼子的户体，顺流漂下。 尾随上来的那艘汽艇妄想调头逃跑，被民兵的集束手榴弹打伤，那艘汽艇冒着浓烟，停在河里直打转。 在后面压送军火的龟板，正兴高采烈地做着“暗渡陈仓”的美梦，突然发现前面爆炸声隆隆，火光神天，大吃一惊，手中的指挥刀差点落地。他气得脸色铁青，声嘶力竭地嚎叫：，“汽艇快快靠岸，肃清土八路，保住军火船！”龟板和一群鬼子跌跌撞撞，刚爬上岸，潜水逃跑的铁杆汉奸尖嘴猴，带着一身泥水，正好跑到龟板面前。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报告太君，军火船被高铁汉炸…”龟板正没处出气，上去一把揪住尖嘴猴的胸襟，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的，情报的不推，死了死了的！”说着猛地向后一推，尖嘴猴仰面跌下河去。随着龟板的两声枪响，水中立即泛起片片血污。 这会，龟板想到这次又输给了高铁汉，实在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收兵回营吧，又难以向上司交差，他把心一横，指挥刀一举：“消灭土八路，冲击！”便督促着三十多个鬼子和伪军，向芦台方向窜来。 站在芦台高处指挥民兵伏击政船的高铁汉，透过微曦晨 •118◆ ==========第121页========== 光，看到彭天雷带领一支民兵从洪河湾向蛤蟆洼方向急速前进，党得包围歼灭龟板的时机已到，便回头对芦花说：“你带领一支队伍从螃蟹沟插过去，等我把龟板引进烂泥滩，咱门从三个方向同时出击，让龟板首尾不能相顾，然后，收缩包围，各个歼灭！.”说罢，他率领儿个民兵，迅速离开芦台，与龟板接上了火。不多一会，龟板追击高铁汉刚进入烂泥滩，忽然发现民兵又从蛤蟆洼、螃蟹沟两个不同的方向猛压过来。他被迫分兵三股，穷于招架。陷入芦苇丛生、满地沼泽的鬼子和伪军，这时一个个拖着泥泞的双脚，行动十分困难。龟板发现自已又一次中计上当，正想设法集中兵力，突破重围，突然，掸片横飞，杀声震天，只见密密麻麻的芦苇中、青纱帐里跃出队队民兵。愤怒的人群手持长矛大刀，端着上刺刀的钢枪，从四面八方紧逼过来。此刻，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预感到末日来临，不由茫然后退两步，又举刀向人群扑来，妄图作垂死挣扎。高铁汉冷笑一声，“叭！”的一枪，准确地击中了龟板的心窝。只见龟板踉跄一下，一头栽倒在烂泥潭里。 瞬间，十八村联防队的民兵和人民群众汇集在洪河岸边。胜利的欢呼声，穿过芦苇荡、青纱帐，穿过洪河九曲十 八湾，在郾、上、西这块红色根据地的上空激荡、回响… 。119 ==========第122页========== 土坦克 云祥 育良 世祥 一九四三年秋末的一天，辽阔的豫东平原上，一片漆黑，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正是黎明前那一阵子最黑的时辰。在伏虎寨西门附近的寨墙上，一队巡逻的日本鬼子和伪兵走过来，手电筒的光柱晃动着。突然，一个日本兵“呀”的一声，手往护寨壕内一指。随队巡逻的伪军头月田二邪子仔细一看，也惊叫起来：“壕里有人！” 果然，三个人影从护寨撩内腾地跃出，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日本兵马上开枪，颜时，寨墙上大呼小叫，枪声、狗叫声响成一片。鬼子守备小队长小林次郎牵着狼狗赶忙跑过来，大声问：“什么情况的有？” 田二邪子弯腰曲背地一指寨外：“看那身影，很象是矬家集的民兵。” “什么？他们进寨的干活！”小林次郎气得仁丹胡蹶，牛眼一瞪：“上八路的，还敢打我的主意。加强鳖戒：” ·120· ==========第123页========== 天色慢慢发亮了。安全撤出的那三个人，正穿过田二邪子家的祖坟地的老柏树林，大步向西走回刘家集。这三个人，是前来侦察伏虎寨内布防情况的刘家集的民兵。走在前头的那个小伙子正是民兵队长刘火旺。他二十七、八岁，粗手大脚，身高体壮。四乡的人都知道，他打起仗来赛猛虎，干起庄稼活来，能“气死牛”！就在这会儿，虽说已在鬼子寨内活动了一夜，可他圆脸盘上没有一点疲倦的彪子，那双大眼仍然炯炯放光，步子依然冬冬有声！嗨！看上去真带劲呀！ 走在他左边的是小楞子，右边的是老民兵刘五哥。走着走着，小楞子急了：“火旺哥，称咋半胸也没句话？寨子里连鬼子带伪军、汉奸也不过儿十个人，咱就快点打吧！”刘五哥却不紧不慢地说：“队长脑袋瓜里的锣鼓家伙敲打得正紧着呢！甭捣乱！” 刘五哥说得对呀！这会儿，刘火旺脑子里象锄谷苗…样，正顺垄按趟地把伏虎寨的工事、兵力等情况一一梳理着，要找出一条拿下代虎寨、消灭小林次郎的办法来。这座伏虎寨正座落在雠（县）杞（县）太（康）抗日根据地和古城开封之间的公路交义点上，是个有名的天集镇。汉奸田二邪子家在这里世代称霸。，日本鬼子侵占开封后，认 兴 为这里是控制交通要道的军事重地，就派了个“军事学院”毕业的工事专家小林次郎来当伏虎寨的守备小队长。临上任的时候，鬼子大队长佐佐木，伸出巴掌在他的脖颈上来回拉了儿下，说：“你的丢了代虎寨，就死啦死啦的！” ·1219 ==========第124页========== 小林上任后，立刻施展了平生本领，构筑伏虎寨的防御工事。他强令扒掉了寨墙外的儿百间民房，制造了三百米宽的开阔地带，又挖深了护寨壕，灌满了河水，寨门口也换成了吊桥。在四周寨墙上摆满大小碉堡，组成交叉火网。另外，他还专门从四乡抓来一批民工，在吊桥两边的寨墙上秘密修筑了两座暗堡，内置重机枪，严密封锁进寨的大路。暗堡修成后，他极端残忍地将这些民工关进暗堡内，用毒气全部杀害了。所以，这两座暗堡就连伏虎寨的群众也都不知道。小林次郎白天四出扫荡，抢粮抓伕，晚上回寨收桥，封锁交通，一有动静就凭借牢固的工事，用机枪扫射。代虎寨本来就地处高岗上，这样一来，就象一只张牙舞爪的恶虎蹲在公路线上，卡断了交通。 去年初的一个夜晚，刘火旺护送几名干部过路，被寨上的敌人发现了，碉堡里的机枪马上射过来。刘火旺赶紧趴在一个同志身上，子弹“嗖嗖”地打在他们身前身后，小林次郎还在寨墙上狂叫：'“土八路的，看你们还敢来我老虎头上蹭痒！”刘火旺把干部送走，正要开枪还击，忽然两颗子弹“当当”地敲在他背后的大刀片上。刘火旺火冒三丈，“刷”地抽出那把大刀，狠狠地骂道：“小林次郎，你休猖狂，总有一天叫你尝尝这大刀片的厉害！” 这一天果然来到了。一九四三年深秋，为了配合主力部队反攻，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决定以主力部队和县大队为主，消灭佐佐木部，尽快打开交通线，扩大根据地。而攻打伏虎寨的任务，就交给了刘家集乡的民兵。 ·122号 ==========第125页========== 消息传来，这一带的民兵、群众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动手，砸开伏虎寨，刀劈小林次郎。 这股风刮到了佐佐木的耳朵里，他立即把小林召去。小林-听说民兵要攻伏虎寨，冷笑着说：“我的伏虎寨，大大的坚固，刘火旺土八路，坦克的没有，大炮的没有，休想动我一根毫毛！” 可经过亲身侦察的刘火任他们更加坚信，只要有共产党的领导，有群众的支持，·一定能想出办法来，干掉这只拦路虎，消灭小林次郎！ 二 刘火旺、小楞子和刘五哥侦架回来，立即在关帝庙里开民兵于部会。同志们见他们三个人的衣服水湿，忙点起秫秸火。刘火旺一边换衣裳，一边激动地说：“同志门，毛主席说：‘我们的前途虽然还有艰苦，但是胜利的磨光已经置得见了。战胜日本法西斯不但是确定的，而且是不远的了。’最近，上级要我们攻打伏虎寨，就是要我们把小林次郎和佐佐术这伙日本强盗统统埋葬！”刘火旺稍停了一下，又说：、“我们知道，代虎寨里的鬼子凭着满寨子的防御工事，.要和我们拚死较量。”随后，他便把侦察到的情况讲了一遍，当讲到小林次郎毒死民工的罪行时，一个膀阔腰圆的小伙“忽”地站起来：“我哥那年被抓进去修工事，一直没有下落，原来…”他的大拳头“咣”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123· ==========第126页========== 民兵们都怒明起采：“报仇，为死雅的亲人报仇！”“打吧，快打吧！” 一个小伙子喊着：“队长，你快说，咱们怎么打法！”刘火班一·边拾起儿根秫秸扔进火里，一边看了看大家，说：“怎么打法？得依靠群众的智慧。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突有动员群众方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難群众才能进行战争。”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都说 匿 说。”说着问那小伙子：“二牛，你先说说，怎么打好？” “怎么打？.”二牛胳膊一抡，跟里火星直眉：“哼，别看他工事多，咱人多就来个硬碰硬！”· “对呀，啪男女老少齐上阵，一个人睬一脚也把伏虎寨踩平，一个人吐口唾沫也把小林这个龟孙淹死，怕它啥！” “说干就干，队长你就说话吧！”几个急性子的班长也跟着喊起来，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刘火旺。 刘火任不说话。却拣来几块砖头瓦块，在猫桌上摆了个伏虎寨的大样，镇定地说：“你们看，这里好比是寨门，两边两个暗堡，吊桥一拉起来，人到不了护寨壕边，就会被暗堡里的重机枪封锁住。不走寨门，从别处进，四周梅花堡里的机枪也让你接近不了寨墙。要拿下伏虎寨，光靠硬拚能行吗？” 番话说得二牛楞了神。大伙儿都围了上来，盯着那庙某上的“代虎寨”皱起了眉头。刘火旺又严肃地说：“同志们，咱们攻打伏虎寨，不只是为了给明自已报仇，更重要的，是要为咱们独立团和县大队吃掉佐佐木制造战机。俗话 ·124◆ ==========第127页========== 说：称砣不大压千斤，伏虎寨一仗，可是这盘棋的关键一步啊！毛主席说：‘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原则，是切军事原则的根据。’小林不是倚仗他的碉堡、工事吓人吗？咱要保存自已就得想法先剥掉他这层老虎皮，以便更好地消灭他们！”是啊，队长站得高，看得远，咱就是要在这方面动脑筋。大家陷入了思索，一双双眉头结成了疙瘩，人人脑子里翻腾着！民兵队的“老参谋”田大爷蹲在门槛上，吧哒吧哒抽着烟锅子，满意地看着刘火旺。他心里高兴啊！这个从小在地里爬、场上跳，后来又掂起枪杆闹革命的火旺，如今这,么老练、沉着，真是块好钢呀！他不紧不慢地说：“火旺子说得对，要稳拿伏虎寨，咱还得跟鬼子斗智哩！ ,闷了半响的刘五哥说话了：“要对付他的碉堡，咱先得生法靠近它，光这三百米开阔地就不好过，再加上一条护寨河？…唉，要是有辆坦克车就好了，那玩艺儿刀枪不入。” 小楞子急了：“五叔今儿个昨尽说那摸不住边的事，咱乡民兵还不是靠火旺哥端起那祖传的打雁枪，搂了田二邪子 一家伙，截了这几棵枪才发展起来。甭说咱乡，就是军分区，上哪儿弄坦克车去？” 怎么办好呢？大伙儿的眼光又集中到了刘火旺脸上。刘火旺腾在火堆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飘忽着的火苗，两条浓眉拧在一起思索着一打从鬼子在伏虎寨建立据点后，刘火旺就没少琢磨该怎么对付他的碉堡工事。这会儿，大伙你一言，我…语，特别是刘五哥说起坦克车来，一下子使刘 ·125· ==========第128页========== 火旺想起他多打雁车的模样来，刘火旺的双眉顿时舒展开了：“对1造它一辆土坦克1” “好！大胆的设想！”忽然，门开处，一个响亮的声膏传进屋内。说话的是五区区委书记兼区长耿正泰。这个庄稼人出身的党的基层于部，风尘仆仆地刚从县里开会回来。 “耿区长，你来得正是时候！”刘火旺高兴得眉开眼笑，站起来大步迎了过去。 “耿这长】”“老耿！”人们用各种称呼招呼蓍拥了过去。 刘火旺着急地问：“会开完了？上级党委有什么新指示？” 耿正泰说：“上级党委了解咱们没有重武器，很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对付鬼子的碉堡工事。来，咱们一起讨论一下，你还接着说。”大伙儿又围着坐了下来。 刘火旺说：“俺父亲是打雁的老手，他虽然过世儿年了，可他那打雁车还在。木架下边有四个轮子，木架上插满柳枝、芦苇棵子，打雁枪藏在里面，人被柳枝、芦苇棵子隐蔽着，在术架后边推着车，慢慢向雅群靠近… 田大爷把烟锅一挂说：“咳，我这个用过打雅车的人倒是忘记了，你提醒这一步，步步都有了。把拉庄稼的四轮太平车改装一下，不就是土组克吗？” 大伙儿很兴奋，贼赋喳喳议论起来。耿正泰书记高兴地说：“好哇，有门道！可怎么改装？用什么家伙能挡住敌人的子弹？” ·126• ==========第129页========== 刘火旺说：“我想在泗轮太平车的前边、左右都装上几 ·尺厚的湿麦秸、湿谷草，再蒙上两层湿透水的被子，用绳子绑扎停当，中闻的窝窝里藏挺机枪。麦秸谷草虽是松软的东西，可多了厚了，再加上湿漉漉的，又有湿被子在外边，子弹最多打进去尺把深。这软甲也能顶它钢甲用！” “对！”耿正泰眼前也已经描出了一副画：“咱们的民兵跟在车后边推车前进，一接近寨墙就可以跃过去爆破。不过，怎么对付敌人的侧射火力呢？” “我合计过。”刘火旺又摆弄起那砖头瓦块说：“你肴，咱们要从寨门口大路上主攻，只有暗堡里的重机枪是最大威胁，两侧梅花堡里的火力距离比较远，威胁不大，咱们还可以集中火力压制它。到了寨壕边，就把土坦克变成掩体，坦克上的机枪就能发挥威力，压制敌人火力，掩护爆破手游水过壕。过了壕，就是射击死角，冲上去，放上炸药包，就能让那暗堡坐飞机。” “好哇！” “这个主意真妙呀1” 大伙儿你一嘴我一嘴地议论着。有的说：“多造儿辆土坦克同时出动，互相掩护。”有的说：“被子不够，用棉袍也行1”小楞子高兴得直蹦。二牛喊着：“我当破手，管保叫暗堡坐飞机！” 刘五哥说：““我琢磨了半天没想透，火旺这把火一点，我也开了窍。咱还能造土大炮咧！把田二邪子家坟地的老柏树刨儿棵，中间掏空，套上铁箍子，点上火药就管打。石 127· ==========第130页========== 碑、庙台砸碎装进去就是炮弹。” “对呀，那玩艺能轰坍寨墙，杀伤寨墙上的敌人。”“咳，我家还有二升打兔子用的铁砂，也装进去。”“土炮一响，声音可大着例，吓也能把鬼子吓懵1”大伙儿越说越上劲，话声就象那火苗子一样直往上冒。刘火旺跟耿正泰说了儿句，兴奋地把大手一挥，说：“同志们，伏虎寨看起来是个大块头，但是在我们民兵面前，这只拦路虎不过是只纸老虎，没什么了不起！只要我们按毛主席指示办，就一定能够用土枪土炮土坦克消灭洋鬼子，把纸老虎炸成面、烧成灰！” “说得好1”耿正泰也激动地站起来：“同志们，上级党委很关心这次攻打伏虎寨的战斗，让我带回来了一批炸药包、手榴弹，还有两挺机枪。这是对我们很大的支持和鼓舞！另外，还决定让附近四个乡的民兵都配合作战。我们一定要发挥人民战争的威力，打个漂亮仗！” 顿时，会场里口号声响成片：“坚决拿下伏虎寨！”“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这呼声如滚滚椋庸，震天动地，一直传得很远很远。大家开始行动了。田大爷送来了第一辆太平车，造上坦克小组就在关帝庙院里开始了工作。刘火旺二话没说先到家，抱起他那仅有的一床被子和一件破棉袍又来到庙院里。田大爷迎上去，.一把抓住那件破棉袍：“火旺子，你…”这棉袍他多熟悉呀！…块块补钉，一片片血迹，·自从火旺家那二亩薄沙地被田二邪子霸占以后，火旺爹就不得不到 ·128● ==========第131页========== 黄河滩里以打雁为生，这棉袍又当衣裳又当被，全靠它挡那河上的风寒哪！可日本鬼子一来，硬说火旺爹私通八路，由田邪子领着，活活把他打死在河滩里。 田大爷拉着刘火旺的手：“火旺子，你家虽说只这一条被，你拿来我也不说啥。可这棉袍不能丢，这里面有…”田大爷说不下去了。队员们围上来，传看着那血迹斑斑的棉袍。 “大爷，这深仇大恨我都记在心里了。让这带血的棉袍包住咱的土坦克，为打敢日本鬼子、消灭汉奸田二邪子出把力吧」”此刻，刘火旺眼里没有眼泪，只有怒火。 “好，你说得在理儿，把我那件破棉袍也拿来！”田大爷抹下了泪，扭头就走。 这时，庙门外越来越热闹，民兵和乡亲们有送太平车的，有送被子的，有拉来麦秸、谷草的，弄得刘火旺收边不是，不收也不是。人们争先恐后地喊着：“收下吧，为了打鬼子，别说一两件东西，就是豁上命也行啊！” “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刘火盱着着这情景，心里那个热乎劲呀，象烧着一团火。他不禁自言自语地说：“毛主席的教导真英明啊！有党的领导，有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甭说你是个小小的寨子，就是一座山，也能把你推翻，踏平1” 很快，第一辆土坦克改装好了。刘火旺命令在村西大路上实弹试验。民兵们严密封锁了试验场地，土坦克稚来了，它船着大路前进着。设置的机枪子弹雨点般地扫过来。儿 129· ==========第132页========== ·个队员隐蔽在一旁，只见高高堆起的谷草麦秸后边，挂起的白纸上连个破洞也没有，子弹只打透了尺把深，同时，从谷草堆里露口的机枪也可以随时射击，杀伤敌人。 又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战，十儿辆土坦克诞生了。这时，刘五哥前来报喜：三门土炮试制成功。革命战争促使群众发挥出惊人的智慧，创造出敌人意想不到的奇迹！ 三 天刚黑，伪军头目田二邪子哭丧着脸找到小林次郎说：“刘火旺他们把我的老祖坟给侧了，用柏树造了大炮，听说还造了什么坦克，就要攻寨了。”说着，田二邪子那张瘦猴脸一皱，几乎要哭出声来。 可小林却把嘴一例，“嘿嘿”地拎笑起来：“土八路的造谣：你的相信的不要。” “是真的呀1从望远镜里就能看见那几棵放倒的柏树，快快准备吧，太君！”田二邪子急得浑身出了汗。 “哈哈！”小林笑得更利害了，“你的翻-翻大日本皇家军事学院的教程，木头的不能造坦克，造大炮！用你的话说，满脑袋高粱花子的庄稼人，能造坦克、造大炮？大大地撒谎，大大的笑话1”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突然，西寨墙外，“哒哒哒！”“哒哒哒！”传来了急骤的枪声。田二邪子一惊，说：“他们进攻了！”小林次郎一下收起了笑脸，牛眼一瞪，抽出了指挥刀：“统统地上寨墙！”接 ·130 ==========第133页========== 着又胶牙切齿地说：“刘火旺，今天我叫你死啦死啦的！” 刚刺睡下的日伪军都急急忙忙爬起来窜上寨墙。这时，寨外的枪声停了下来。小林仔细听听，又观望了一会儿，一点动静、一个人影也没发现。他一挥手：“小股八路的过路，关系的没有，睡党！”鬼子和伪军拖着枪又下了寨墙。 小林刚回到住处，忽然又一阵更密集的机枪声响了起来。他一骨碌爬起来，吼叫着义窜到寨墙上，又是一阵掠慌，日伪军个个摸不清头脑。 这时，趴在寨西掩体里的小楞子说：“毛主席教导我们：‘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咱这样折腾他们一夜，够鬼子们~受的啦！” 刘火旺一边注视着寨墙上的动静，一边说：“有毛主席的恩想指寺，昀们这些庄稼汉就能制服日本鬼子！小楞子，你们在这儿逗着他，我回去看看二牛他们休息好没有。”说罢一猫腰问村里跑去。 小林被折腾了儿次，搞得疲惫不堪。看见日伪军…个个坐在寨墙上抱着枪打瞌睡，他又把手一挥：“值班的留下，其余的统统下去」土八路麻雀战的干活，不理它！”鬼子和伪兵们巴不得这一声，赶忙跑下去睡觉了。 小林问到暗堡后边的密室里，心里骂着田二邪子：“哼，闹了半夫，哪有坦克、大炮的影子？步枪机枪，不过给我的碉堡挠挠痒。”想着，想着，他抓过一瓶酒，“咕昸时昸”灌了儿口，自言自语地说：“我堂堂皇军守备队长，哪能象你田二邪子那样沉不住气！”“咕昸咕咚”又是几口酒。 ◆131 ==========第134页========== 这时，正是黎明前那阵子最黑暗的时辰。各路民兵休息了大半夜。这会在刘火旺的指挥下，已完成了对伏虎寨的包围，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辆辆土坦克已推近了寨外的开阔地，每辆土坦克的后边跟着几个携带炸药包的民兵，机枪组的枪口对准了梅花碉堡的枪眼。刘五哥的大炮组在东寨门外也摆好了阵势。民兵精神饱满，屏声静气地等着刘火旺的 一声令下。 刘火旺两手叉腰，站在掩体里，腰插驳壳枪，斜背大刀片，一双眼严密地注视着前方。秋风吹动大刀把上的红穗，象一团红艳艳的火苗在闪耀。面对着日本侵略者和汉奸走狗盘踞的伏虎寨，他压抑不住心头怒火。此刻，他觉得有一股移山填海的力量在冲击着胸膛。他看时机已到，举起手中的信号枪，“秤！砰！砰！”发出了成斗开始的命令。 “轰！”东门外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刘五哥的土大炮怒吼了，铁块，石块雨点般地打在寨墙上，寨墙立即坍下了 一大块。 “轰！轰！轰！”又是几炮，寨门附近的敌人象砍掉的高粱…下子都撂倒了。步枪、机枪对推碉堡口开了火，“嘀嘀嗒嗒”的冲锋号声震长空，民兵们的神杀声惊天动地，东寨门的敌人顿时鬼哭狼嚎，乱成了一锅粥。 正在密室里的小林被大炮震得猛地一惊。酒瓶子“咣当” 一声失落在地，摔了个粉碎。接着又是几声巨响，更是吓得他六神无主，以为是我新四军主力部队来了，急得他抓耳挠腮，突然一个日本兵跌跌撞撞跑进来报告：“东门的危险， ·132 ==========第135页========== 新四军主力的有，要求增援。” “嗯！”小林晃着脑袋：“西门的，骚扰了一夜，东门的主攻可能。新四军这一次搞的是声西击东？”小林把嘴一咧：“东门暗堡开火，预备队调过去！”说罢立即抓起电话，向佐佐术要求紧急增援，说是新四军主力部队来了。佐佐木一面答应马上出动大队人马，一面命令他坚决顶往。小林汝下电话，慌慌张张向东寨门窜去。 在漆黑的夜色中，“砰！砰！砰！”刘火旺的信号枪又响了，主攻从西寨门外开始了！刘火旺一个箭步跃出掩体，和儿个民兵奋力推起了第一辆土坦克，从大路上急速向寨门挺进。在他的左右，二牛和小楞子夹着炸药包，时刻雅备跃出去爆炸寨门口的暗堡。 负责指挥掩护的耿正泰立即命令民兵，压制敢人火力，掩护土坦克前进。 第一辆土坦克后边，还有八、九辆，它们身披软甲，口吐火舌，浩浩荡荡，威武雄壮，正通过开阔地，间护寨壕推进！ 西寨门的敌人惊慌失措，弄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个鬼子连滚带爬地跑去叫他的上司，正好碰上小林，便折头回来。只见他一头扎进暗堡里，看着寨外黑压压逼近的那群怪物，心里又惊又怕。寨墙上、梅花碉堡里都开了火，但机枪的火舌吐到那怪物身上就闷了声，.丝毫也不能阻止它们前进。一个鬼子惊训着：“坦克！” “组克！怎么听不到马达的轰鸿？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坦 ·133● ==========第136页========== 克！”忽然，小林知大梦初醒：“对，土坦克！西门外的使用坦克，必定是他们主攻的方狗！”小林吼叫着：“重机枪开火，把它压回去1” 暗堡里的重机枪开火了，两条粗大的火舌射向第一辆土坦克。土坦克前边的被子被打烂了，谷草被打得四下飞散。但是，土坦克后边的刘火旺他们，毫不畏惧，拚着全身力气，加快步伐，继续前进。 这时，南北寨墙上的敌人也纷纷找小林求援，都说是有坦克攻击。小林心里发毛，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下来，一双牛眼瞪得血红。他在暗堡里来回窜着、叫着：“八格呀噜，坚决给我顶住！”·田二邪子跑进来，凑到小林耳边说：“太君，我看象是村里的大平车改装的，得从侧面打，把轮子打坏，它就不能动了。” “你的，说得对，立即执行！”田二邪子连审带蹦地上了寨墙，传达命令去了。小林又冷笑起来：刘火狂呵刘火旺，只要你的怪物被打痱，就该挨我的机枪了，等我的援军 一到，看你们往鄒里跑 土坦克离护寨壕只剩十儿米了。刘火旺一边推车，一边高呼：“同志们，为了打败日本强盗，为死难的同胞报仇，冲啊！” “冲啊！”这喊杀声汇成巨大的声浪，震荡在豫东平原上。 这时，藏入按照田二邪子的毒计，用机枪集中射向第辆土坦克的车轮。“喀嚓”声，土坦克的左后轮被打坏 ・134 ==========第137页========== 了。土坦克城了拐子。 分秒必争的时刻啊！每一秒钟都关系着战斗的成败，坦克的步伐不能停！刘火旺一个箭步跃上去，用他粗壮的肩膀顶在车左后帮上。那方楞楞的车帮深深硌进肉里，他全然不顾，继续高喊：“冲上去1” 土坦克又继续前进了。 耿正泰看到了这情景，立即命令机枪掩护，命令民兵队的神枪手打哑敌人左侧的火力点。 刘火旺肩江着车帮，让土坦克在三个车轮上迅速前进。此时此刻，.刘火旺的心情难以平静。他这个被日本鬼子、国民党反动派逼得家破人亡、从小在苦水里挣扎的贫农的后代，清楚地意识到，现在他肩负着党的重托，人民的期望，他推动的是滚滚前进的历史车轮！为了报阶级仇、民族恨，就是牺牲了也心甘情愿！他稳稳地驮着那土坦克，车帮压破肩，衣服被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但是他忍着三痛，继续大踏步地前进！向前进！ 小林在暗堡里眼睁睁地看着土坦克接近了护寨壕，正急得七窍生烟，忽然，土坦克停了下来。“哒哒！哒哒！”从土坦克里吐出了愤怒的火舌，猛烈地射向暗堡的枪眼，还没等暗堡里的敌人弄清昨回事，二牛和小楞子就从车后一联而出，手托炸药包，飞快地游向对岸，分头爬向两座暗堡。小林大惊失色，“呀”的…声窜出了暗堡，他恶狠狠地咬着牙，从寨墙上露出头来，对着小楞子“叭”的一枪，小楞子负了伤，躺在那儿不动了。刘火旺又恨又急，两跟喷火 ·135· ==========第138页========== “蹼”地钻进水里，扑过寨壕，急速爬到小楞子身边，给他包扎了伤口，又接过炸药包，猛地冲到暗堡底下，拉开导火索。这时，二牛也安放好了炸药包。他们刚翻身滚到护寨蠓边，就听“轰！轰！”两声巨响，浓浓的烟柱冲天而起，两个暗堡被炸得粉碎。刘火旺抽出身后的大刀，“刷！”“制！”两刀砍断了吊桥上的绳索，吊桥立即放了下来。紧跟在第、三辆上坦克后边的大队民兵马上冲上来，杀进寨里。冲锋号声，喊杀声震天动地，敌人惊慌方状，四散逃窜。 刘火旺一手提枪，一手提刀，冲进寨门。一眼看见小林次郎正骑在一匹马上向东寨门奔逃。“跑不了你！”刘火旺举枪“叭”的…下，小林跌下马来，可是，只见他一骨碌爬起来又钻进路边一座院子里。刘火旺赶到院子里，紧追不放。小林正要越墙逃跑，刘火旺大喝一声：滚下来！”这声音象炸雷，吓得小林一软，“咕咚”一声从墙头摔了下来。刘火旺急步过去，威严的目光逼视小林。小林眼露凶光，“刷”地抽出指挥刀，踉踉跄跄地扑过来。刘火旺闪身 一躲，就势举起大刀，猛地喝道：“放下武器！”那小林还要顽抗，举刀就劈；刘火旺把刀往上一迎，“当”的一声，两把刀撞出了火星，直麎得小林两臂痠麻。.刘火旺飞起一脚正踢中小林的手腕，小林的刀“当瑯”一声掉落在地，刘火旺将刀挥起，说：，“回你的老家吧！”“喀嚓”一声，小林的脑袋搬了家。 这时，二牛和一队民兵拥进院子，刘火旺拔出驳壳枪 ·136● ==========第139页========== 挥手，带领他们又奔向枪声最激烈的东寨门。 战斗胜利结束了。东西寨门上红旗高高瓢扬，寨子里的群众欢呼跳跃，民兵们押着几十个俘虏走过来，田二邪子弯腰低头走在俘虏队里，活象一只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 天亮了。这时从东边传来一阵阵密集的枪声。站在东寨墙上的区委书记耿正泰马上命令刘火旺，让他带着一队英姿勃勃的民兵，向东南方向奔去，参加全歼佐佐木的战斗！ .137◆ ==========第140页========== 越河送棉 段延锡 一九四三年十一月的“个晚上。夜色笼罩着豫北平原、太行山麓的山山水水、田野村庄。深黛色的天幕上，星光点点，辽阔的原野上分外寂静。 在这个初冬的夜里，通往小吴村的路上，有两个人身披虽光，脚踏寒霜，大步流星地朝小吴村走去。前面一个，嫩嫩实实，身材魁梧，对襟黑夹袄敞着，紧束内衣的皮带里斜插 一支短枪，右手习惯地按着枪柄；黑黔黝的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机警地不时察看四周，显得异常老成于练。他就是柿园乡民兵联防队长赵清泉。紧随后边的是民兵鲁勇。今晚他们从区武委会接受了往红松岭给太行军区送棉花的任务。他们深知这项任务的急迫利重要，不禁加快了脚步，直奔小吴村。 午夜，小吴村一片沉寂。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房子里看不到一丝光亮，只有阵阵北风在大街小巷里，追赶着片片落地的枯叶，时而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正中街剥落的石 ·138· ==========第141页========== 灰壁上，那张“限期三日交齐棉花”的伪告示，在北风呼啸中抖着。两个人进了村，弯抹角，猛抬头迎面出现了一座小小的院落。乱石垒起的齐搁高的围墙，掩护着两间破草房。 “冬冬1冬冬！冬冬冬！”赵清泉上前敲了儿下门。门轻轻地开了。迎出的是管远明大伯。听到这熟悉的敲门声，他知道是赵清泉来了。他热情地低声向两个人打过招呼，拉着赵清泉的手进了院。鲁勇自已留在门口警戒。 管大伯早在豫北地这建立民兵组织初期，就是柿园一带 一位出色的民兵干部。他不仅对革命忠心耿耿，面且足智多謀。赵清泉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后来管大伯年纪大了，见赵清泉是块好料，就建议党组织把领导民兵的担子交给了赵清泉。可他离开民兵的领导职务后，心里还一直牵挂着民兵工作，民兵有啥活动他总爱参谋参谋。赵清泉和民兵对他很尊重，大家都热情地称他是“老颜问”，一遇啥事也总喜欢找他商量。 房子内间，小小的油灯用硬纸筒罩了个严严实实。只有筒壁上棉籽大的小孔里透出一缕微弱的光线，照在两个大棉包上。坐在灯下的管大妈戴着老花镜，正在为棉包缝口。她见赵清泉的两眼紧盯着棉包，象是想问什么，就说：“这些天来，黄狗子三天一查，两天一翻，把棉包口缝牢靠点儿，好藏好挪呀。”她说着，顺手拉过一条小凳，让赵清泉坐下。事情很清楚，为了棉包的事儿，老俩口忙活了半夜啊1看到这些，赵清泉又一次为两位老人掏尽红心为革命的精神所感动。 ·139· ==========第142页========== 管大伯从外间摸了条凳子和赵清泉对面坐下来。他知道赵清泉半夜赶来一定是民兵又要搞啥活动，没等赵清泉开口，就问： “泉子，武委会又给咱民兵布置任务了？” “是啊，前天区武委会检查了一下，.各村棉花都准备好了。送棉任务决定交给我们柿园民兵。并指示我们五天内务必送走。” “可要打紧哪！黄狗子今天查，明天搜，说啥也不能让这些狗娘养的见到一点棉花影儿。眼下，天越来越冷，战士们等着穿棉衣啊！”是的，棉花开摘后，鬼子曾多次派人下乡收缴。又是催逼，又是搜查。管大妈为两包棉花真是操醉了心，今儿个从炕洞挪到地窖里。明儿个从地窖搬进夹壁墙。近几天，炕洞、地窖都被敌人发现了，幸好棉花刚刚转 ·移出去。要是夹壁墙再被敌人发现，棉花就更难藏了。今儿个后响，敌人挨了民兵几枪，气急败坏地贴了张“限期”的告示撤走了。下次再来，说不定要动个啥劲哩？听说现在马上就要把棉花送走，她停下手里的活，插了这一句。 管大妈的插话，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管大伯双眉紧锁，噙在嘴单的旱烟袋好大一会才巴嗒巴嗒地抽上一口。赵清泉目不转腈地望着他，等待他拿出一套可行的办法。一时间，小屋里处于寂静之中。 要说搬运棉花，不管量有多大，路有多远，柿园乡的民兵从来没有含糊过。但要把这五千斤棉花在五天内送到红松岭，却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红松岭位于柿园乡正西八十 •140· ==========第143页========== 里路的太行山区深处。两地之间的太行山边沿地带，有一条南北走问的洪河。一九三八年，日本鬼子占领豫北后，就在洪河各个桥头上筑了炮楼，严格盘查来往行人，控制一切物资运往山区，妄图用经济封锁摧垮解放区，困死八路军。处敌占区的柿园乡民兵，在党组织领导下，三年时间，曾想方设法躲过敌人的搜查，多次送去粮食、油、盐等生活用品支援解放区军民。但是，五千斤棉花摊开一大片，堆起象座山，目标大，搬运难，要通过敌人的封锁确实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从接受任务后，赵清泉就一直在考虑过河的办法。经过反复思索，他认为从桥上通过是不行的。混吧，骨标太大硬神，敌人左右都有援兵。再说，敌人发现我们的用意，随时都能够把桥炸掉。此刻他又在桥上打了一番主意，最后也都否定了。 “走桥不行。”他摇着头喃喃自语：“还是从河道上打打主意吧。” 管大伯频频点着头，其实他早已把目标从桥头移上了河道。 管大伯从小长在洪河岸边，常年靠在洪河里打鱼、掏沙子换钱糊口。洪河岸上的一草一木，洪河河床的一沟一石，在脑子里都有着深刻的印象。洪河不宽，但岸陡如削，没有漫滩，河口宽窄不匀，河床高低不平，水深浪急，流势复杂。这里的群众从来不用船渡，一些没有经验的人也从来不敢泅水过河。他凭着记忆，过细地思考着河道上的每一段地 141• ==========第144页========== 形。忽然，他眉间的深皱一展，取下嘴里早已灭净的烟袋，瞅着赵清泉说： “记得东桥头往北一里路的地方，在那棵老柿树下边，河底有两块东西靠岸的五、六尺高的大石头。这两块石头相距不过丈把远，只要有条长木板就能搭成一架便桥。”他稍停了一下，却又犹豫起来：“最近接连儿场大雨，可不知淹没了没有？” 昕说渡河有门径，赵清泉根不得立即看个究竟。迫切的心情催得他蓦地站了起来：“大伯，到润上看看吧？步赵清泉整整奔跑大半夜了，管大伯知道他已经菠倦不堪，本想让铯留下休息，自己个人到河上偵察。但是，管大伯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也劝阻不住的。于是，二话没说，转身从墙角里摸了根破竹竿，跟着他出了门。 繁星满天，夜色深沉。太行群峰的轮廓吃立在西部的天边。座落在洪河东岸桥头的南北两个鬼子炮楼，就象蹲在河岸的两只怪兽。小吴村距洪河不到三里路，赵清泉、管大伯、鲁勇顺着小路，不多时便影影绰绰看见了河东岸丛生的荆棘和疏密相间的柿树。三个人停下来，顺河仔细察看了一下，见没动静，便猫腰向河身靠近。穿过荆棘丛，到了河边。 果然不出管大伯所料。湍急的河水把倒映的天幕撕得粉碎，浪涛卷着旋祸奔腾而来，呼而下，银白色的水面儿乎与河槽平了。 ·142 ==========第145页========== “不行！”管大伯用竹竿往水里探了深，摇着头说。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蹲在地上，眉宇间又渐渐隆起了高高的疙寤。 山风阵阵，河浪滚滚。赵清泉两眼盯着洪河两岸，心潮澎湃，·葸绪万千。他仿佛穿过茫茫夜空，看到红松岭衣被单薄的战士，在霜雪皑皑的山岩上露宿。他仿佛透过洪河滚滚的波涛声，听到敌后的群众在抗棉斗争中的怒吼。遍体鳞街的鳅大爷迎着敌人的皮鞭，痛骂敌人：“狗强盗，死了心吧！我们不会拿着血汗喂豺狼。棉花，你们一把也拿不走！”赵清泉呀，赵清泉！战土们为给穷人打江山忍寒宿露，多需要棉花呀，穷爷们为翻身解放，多看重棉花呀，群众用1汗把棉花浇灌出来，用生命把棉花保存下来，都是为的革命，都是为的支援革命战争！服下，党委托你把棉花运出去，这个担子，千斤重啊 “呼啦！”不鄉怎的，鲁勇将河岸的一块石头蹬落到水里。两只水鸟被惊得从荆棘丛中腾起，“嘎嘎”地叫着向对岸飞去。 飞，这个字猛然扣了一下三个人的心弦。 “人要长双翅膀该多好啊！”鲁勇自叹不如地说。“不从水里过就不行吗？”顿时，赵清泉产生了飞越的念头。他的目光渐渐地转向了两棵隔岸相对的大柿树。只见两楔大柿树伸向河心的枝条，儿乎连接起来，象要在洪河水上搭起一架弓形桥梁。他眼睛一亮，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鬼子声称洪河插翅难飞，我们不要翅膀就能飞过去！” ·143* ==========第146页========== 赵清泉兴奋地在管大伯背上拍了一下，用手指着那两棵大柿树说：“弄根大绳，拴在两边树上，攀着绳把棉花带过去！” “好办法！”管大伯和鲁勇听了连声称攒。管大伯又寻思一会，补充说：“要是装上个滑子，滑子上拴两根绳，把棉花包挂在滑子上，人站在两岸拉就行了。” “干什么的？”三个人正在高兴地议论，忽然从南边传来…鬼样的喊叫。大家急忙伏在地上。赵清泉、鲁勇猛地拔出匣枪，打亚了机头。 ·“干什么的？” 喊声越来越近，从荆棘的缝隙里，依稀看到紧邻荆棘丛的开阔地上晃动着儿个人影，走儿步站下对着荆棘丛叫两声。不一会儿，在荆棘丛的那一面停了下来。 “干什么的？”“再不出来老子就开枪了！”几个家伙又象刚才一样叫了起来，有一个还“哔啦”一下拉动了枪栓。 荆棘丛里空气紧张起来。鲁勇的枪口死死地咬住了其中 一个家伙。赵清泉从敌人的动静分析，断定敌人并没有发现目标，只不过是瞎咋呼罢了。为避免暴露引起敌人对河道加倍警惕，他按了一下鲁勇的手，示意他不要开枪。 儿个家伙吆喝了一阵。又向北去了。原来，这儿个家伙夜里下炮楼就提心吊胆。剩才听到见声水鸟叫更感到毛骨悚然于是便喊着为自已壮胆。 “哼！他妈的！这么深的河谁能飞过去！加这个巡逻 144• ==========第147页========== 队真是六个指头搔痒一多·道！”其中一个家伙边走边骂。又一个家伙接过来说：“都是黄猎狗的臊主意，拿老子的命当儿戏。” 儿个家伙走远了。三个人松了口气。管大伯低声说：“啥时候加的巡逻队？这可又多了条拦路狗啊！” “黄猎狗、炮楼、巡逻队…”赵清泉沉思了片刻，猛地一轮拳头：“走！回去大伙一块合计合计，人多智谋广，有办法对付它！” 二 第二天晚上。管大伯的院子周围布上了岗哨，小房子内挤得满满的。柿园乡的民兵于部、骨于们为了对付敌人巡逻队，时而沉思，时而争辩，讨论得真够热火的。 “干脆，把它干掉！” “不行，巡逻队一会儿一换，敌人马上就会察觉，棉花多，运着来不及。”， “我看，从南边佯攻炮楼，巡逻队就不敢再出头了。”“也不行。最近敌人对河防特别注意，一有动静首先就会开枪封锁河道。” 小小… 在炕上靠墙坐着的赵清泉，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紧锁双眉，侧耳静听，细细地琢磨大家提出的一个个办法和一个个否定的理由。手里的旱烟袋不时地按到嘴里，狠狠地抽 •145 ==========第148页========== 上一军。从大家的议论中，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敌人就会注意到河防。因此，'必须设法给敌人造成一种河防万无一失的错觉，让敌人自动把巡逻队撤掉。他听着，想着，忽然眉毛一扬，往前凑了凑，照炕沿上挂了挂烟袋锅里的灰烬。大家看出他要发表意见了，立即停止了议论。十几道信任和期待的目光一齐投向了他。 别看赵清泉年轻，柿园乡男女老少没有不佩服的。在大家心目中，总觉着他眼睛亮，点子多。这些年来，他依靠党的领导，依靠群众，同敌人多次斗勇斗智，都是得胜而归。有一次，往红松皊送盐，他装作走亲戚的模样，拎着-个篮子，篮里放了点心和烧鸡，鲁勇挑着一粗内藏盐袋的柴草，两人-前一后上了桥头，负责搜查行人的汉奸发现赵清泉篮里的烧鸡，抓起来就往嘴里塞。赵清泉劈手夺过来，·“老总！这烧鸡是看病人用的呀！”提起篮子，边嚷边往桥下走。那个家伙哪肯放过，拽着篮子，争抢着跟下了桥。站岗的那个汉奸，听到“烧鸡”二字，禁不住涎水直流，把枪往肩上一挎，也扑了上来。这时，鲁勇乘机挑起柴草过了桥。两个家伙抢到烧鸡，见鲁勇已进了桥西附近的村庄，想喊，想追，又怕抓不回被上司知道了自已吃不消，只好装着没看克，任他去了。 “撵走巡逻队，主意还得打在黄猎狗身上。”赵清泉下了炕，绘声绘色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大家听了，·一致称妙，又补充了一些意见，定了一个调动敌人、安全运棉的方案。 ·146. ==========第149页========== 黄猎狗本名黄敬仲，是黄村人。这家伙长腿细腰，罗锅背，细脖颈挑着一张驴长脸，高高凸起的颧骨，夹着-弯鱼钩形的大红鼻子，两只绿豆眼深深地藏在额骨下边，看上去活象个瘦身细腿的猎狗。日本鬼子占领豫北后，他就当了汉奸。后来混上了个汉奸中队长，随鬼子小队长山田守护东桥头。鬼子下乡“封荡”，抓夫派款，他出点子，鞍前马后，奔走效劳，干尽了坏事。这家伙还流氓成性。黄村地主黄尚财的小老婆不正经，他和这个女人经常鬼混到半夜三更。散会了。大家按计划分头行动。民兵鲁勇、程卫国带着短枪，鲁勇腰里还掖了根绳子，两个人悄销地埋伏在黄尚财家门口靠路的一堆棉花柴后边，准备活捉黄猪狗。按照往常情况，执行这样比较重要的任务，赵清泉总是少不了的，这 一次他没参加，是有其用意的。 天穹扣着大地，繁星闪烁着明亮的眼腈。夜，静悄悄的，象潭死水一祥。但两人的心却不平静，他们在思考着逮住黄猎狗的事儿：黄猎狗夜里经常出来鬼混，今夜昨不见动静呢？两人琢磨着，等待着，仔细地观察着周围每一点微小的变化。“注意！”忽然，鲁勇低声说了一句。顺着他手指的方询，只见浩滟的雾海里游动着一个黑点。两个人眼情不眨地盯着。黑点越来越人，渐渐呈出虾状的轮廓。是黄猎狗！两个人心里判断着，不禁喜出望外。 离棉花柴堆十儿公尺了。只见黄猎狗两手背剪，那张驴长脸不时地朝路旁来回扭。这家伙一人夜下炮楼是经过再三考虑的。他想，黄村离炮楼不足二里路，中间又不隔村，民 147• ==========第150页========== 兵一般不会在这里大肆活动。即使偶尔碰上一两个，凭着多年的实战经验也有法对付。他把二十响短枪上了顶门火，机头张开，背剪手握着，食指紧靠扳机。以为这样既能护前，又能防后。其实鲁勇、程卫国早已料到他这-一着。等他刚从棉花柴堆旁走过，鲁勇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先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想扣扳机，枪已被夺了过去。程卫国紧跟着上前拧起了他的左臂，把他捆了起来，然后把绳头往上猛地一提，只听他“妈呀”一声，来了个乌鸦展翅，头儿乎钻到自已胯下。 黄猎狗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胆战心惊。他用劲拧过头，哭丧着脸望了望鲁勇。鲁勇厉声说道：“赵队长有请！”赵队长！黄猎狗一听如五雷轰顶。赵清泉曾带领民兵智取炮楼，活捉过山岛中队长的全班人马，枪毙过汉奸大队长李二扁头，就连大队长川中提起赵清泉都心惊肉跳。这家伙自知作恶多端，实屑雉赦，吓得象堆剔骨抽筋的狗肉，一下子瘫在地上。 鲁勇、程卫国连拖带推，押着黄猎狗踉踉跄跄来到小吴村西头，进了一座古庙。鲁勇、程卫国把这家伙捆在一棵老槐树上，随即走进屋里。黄猎狗心慌胆怯，两腿筛糠。他眨眨绿豆狠一想：三更半夜把我抓来，想必凶多吉少。他一边盘算着怎么脱身，一边耷拉着脑袋，伸长着螺蛳脖子，竖着耳朵偷听。屋里有人悄声说话，隐约听见：“…炮楼…时间紧…”之类的话。 这当儿，有人背着粗绳，有人扛着梯子，有人提着集束 ·148· ==========第151页========== 芋榴弹，三三两两地走了进来。借着星光，黄猎淘看得真切。他是瞎子吃饺子一心中有数。这炮楼、时间紧、梯子、绳子，集束手榴弹…他连成串儿地思索着，心里党着有个谱儿：嗯，莫不是赵清泉要攻打炮楼！ 正想着，赵清泉从屋里走了出来，用严峻的目光扫视了 一下黄猎狗，提高嗓门对鲁勇说：“暂时把这家伙看押起来，等两天办完事，再找他算帐。”黄猎狗低着头，弓着腰，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 “沙啦啦”，猛地一阵北风吹来，槐树枝的声响又给黄猎狗增添了几分怕意，只觉着心惊肉跳，手瘫腿软。他惊神稍定，一个念头在脑子里转动：“逃跑！”他愀瞅院子里没人，立即用力晃动着臂膀，拚命在槐树上磨着手臂上的麻绳。一、两袋烟的功夫，绳子开了。他点着脚悄悄溜出了院子，撒腿朝炮楼方向跑去。 黄猎狗侥幸逃命，又惊又喜。他边跑边想：这次你赵清泉要我的命没能兑现，等我回去把偷袭炮楼的事给山田太君 一报，明天就给你算总帐，你倒成了我州衔晋级的垫脚石。 “明！叭!”黄猎狗想得正得意，忽听背后两声枪响，扭头一看，有人追上来了。他两条细长腿跑得更快，就象被猎人追赶的兔子，一口气跑到炮楼跟前，急令卫兵放下吊桥，钻进了炮楼。 却说鬼子小队长山田，晚饭后接到大队长川中来电：命令他十天之内，把柿园乡的棉花如数收齐，速送师团军需处。他皮鞋一磕，又次向上司作了保证。可放下电话机， ·149。 ==========第152页========== 茫然若失地摊在太师椅里。棉花开摘后，他曾儿次派黄猎狗下乡催逼搜查，都是空手而回。后来，他又亲自出马，同祥一无所获。途中还遵到赵清泉伏击，一块手榴弹片把耳朵削去半个，险些一命归天。他想，这也难怪自已无能，柿园 -一带百姓受了八路军武工队的赤色宜传，心背皇军，更可根还有赵清泉的民兵为他们撑腰壮胆。他有这样一个逻择：只要加强河防，棉花就飞不出柿园，然后设法收拾掉赵清泉的民兵，不柏老百姓不交棉花。可赵清泉的民兵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不好对付啊！山田丝在太师椅里，仰面朝天，眨着绿光的山猫眼直楞楞地望着顶板，两只毛茸茸的手不时绝在光秃秀的脑袋上搔着，半夜两点了还没想出对付赵清泉的办法来。刚才听到两声枪响，他认为又是民兵前来骚扰，还是老对策：不找.上鼻子不予理采，只是传令炮楼照河道打了一阵子机枪，以防有人渡河。 “报告，报告。”山田正冥思苦想，忽听有人进来，扭头一看，是黄猎狗气喘吁吁地立在背后。黄猎狗惶色未退的脸上勉强地挂着一丝得意的神采，赶忙上前几步，凑近山田，象怕走漏了风声似地压低嗓门说：“太君，这次赵清泉可跑不了啦！” “什么？”山田被黄猎狗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莫明其妙。強道炮楼下围住了赵清泉？他不相信黄猎狗竞有如此大的神通，不禁反问了一句。 “太君，今夜我一人外出侦架政情，走到小吴村西头，发现几个行踪可疑的人，进了庙院。当时我估计可能是赵 ・150 ==========第153页========== 请泉要商量如何藏棉花的事，便邂开岗哨翻墙跟了进去。到里边一听：果然是赵清泉的声调，商量的却不是如藏棉花，而是明天晚上偷袭炮楼。我还亲眼看见赵清泉的民兵在锥备攻炮楼用的梯子。得到这个情报，我赶快就往回返。不幸途中同两个民兵遭遇，我先发别人，一枪打倒他一个，另一个民兵随即期我开了枪，正中我的枪柄，若不是情报在身，那小子也跑不了他。我想，送回情报事关重大，没顾上拾枪，就跑了回来。一枝枪能换到赵清泉的头，可算得上本万利啊1”为了立功受赏，黄猎狗把情报的来历改头换面地编造了一通，说得有声有色。蕞后，·又十分自信地提出建议：“铱我之见，明天晚上在赵清泉通过的东北洼地打他个伏击，让他们知道一下皇军的厉害。山田正为没法对付赵清 ··泉急得抓耳挠腮，听说有了门路，好似老鼠跌进米缸，高兴极了。这真是消灭赵清泉的好机会。来可为收缴棉花扫除障得，二来也能为自己报仇雪恨。但是这家伙毕蓬老奸巨猾，他转念一想，赵清泉素来虑事周全、行动谨慎，为什么这次却港了机密？这个人惯于真真假假，声东击西，是否其中有诈？山田两只绿萤萤的山猫眼珠象被焊住一样，半天没动。他反复思考着，疑虑着，从黄猎狗的话里却没找出任何疑点来，可心里又总觉得不踏实。 山田沉思了好一会儿，忽然把黄猎狗拉到跟前，把猪嘴神到黄猎狗的耳朵边，知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耳语了一通。黄眚狗一听，心里乱跳，但他怕山田疑心，嘴里却连说：“是，是。” 151・ ==========第154页========== 其实，黄猎狗撒了谎，心里更是不安。这些年他同赵清泉打交道吃过不少亏。这次如果万一再中了赵清泉的圈套，山田可不会轻易饶他。可又不敢向山田直讲。听到山田要亲自派人验证情报，他心里虽然党得山田太不相信自己了，但是又一想，这样反倒可以少担责任。他绿豆眼一眯，奴相十足地伸出大拇指：“高，太君高见！” 次日一早，山田又派了两个亲信，由一个汉奸领着，佯装着搜棉花的样子，来到黄村。串了儿户之后，便溜进了地主黄尚财家里。这时，黄尚财正趴在墙头上，贼头贼脑地奸笑着，朝外看热闹。他见山田那儿来了人，慌忙跳下凳子，嬉皮笑脸地迎了上来：“太君，屋里坐，屋里坐！”来人摇了摇头，在院子中间立下来，狡黠的目光盯着黄尚财，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两声：“黄尚财，你的对皇军大大的忠诚，我要问你，近两天发现赵清泉的民兵有什么活动没有？” “太君，今儿个五更天，我睡得正香，忽听街上传来狗叫声，我穿上衣服，爬上墙头一看，-群背枪的民兵，扛着儿副担架，从西朝东走来，看样子很象是要打仗。”原来，赵清泉放走黄猎狗后，料到狡猾的山田不会轻信黄猎狗送去的情报，…定还要派人侦探，于是，连夜组织民兵在各村故布疑阵。黄尚财把自已嗅到的一点气味，一五一十地给来人讲了。他稍停片刻，又补充说：“对！还听到他们小声叽咕什么“钳子、钳子’的，什么‘铁丝粗，剪子剪不动’，至于到底要于啥，离得远，我没全听清。” ·152· ==========第155页========== 山田的两个亲信回来，把黄尚财的话和盘端了出来。听了汇报，山田的猫眼珠儿咕绿转了一圈儿：不错，赵清泉是要偷袭炮楼，绑担架是为了抬伤兵，找钳子是要铰我的铁丝网。他见情况已经核实，这才下定了伏击赵清泉的决心。又同黄猎狗在八仙桌前对面坐着，按照自己设想的“以防万一”的打算，提出了多种可能，把伏击赵清泉的作战部署，精心策划了一番。这时，山田蓄在鼻子下的小胡子一抖，洋洋自得地说“嗯，这样的万无一失。”说罢，狂安地大笑起来。 三 阳西下，夜幕降临。赵清泉和鲁勇吃过晚饭，在桥头北边、洪河东岸的荆棘丛里隐蔽下来。密切地注视着炮楼周围的一切动静。 借着密布的星光，两个人发现从炮楼的吊桥处窜出…串人影。怎么？巡逻队没有撤掉？赵清泉暗暗吃惊。那串人影越拉越长，蠕动着朝炮楼东北方向去了。不对，巡逻队没有这么多，可能敌人听说我们偷袭炮楼想到东北洼地打我们的伏击。赵清泉分析着。忽然，南边荆棘丛里传来“呼啦呼啦”的响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顺着荆棘丛的间隙，拘北蛇行而来。 “有人！”赵清泉低声叫了一句，两个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精地盯住了黑影。那人手掂步枪从赵清泉借以隐身的荆 ·153 ==========第156页========== 棘丛前穿了过去。不一会，在北边不远的一丛荆棘后边停住 ·了脚，背朝河道蹲了下来。· “汉奸，抓住他！”赵清泉贴着鲁勇的耳朵小声交代了儿句。两人翻身下河，鑾着河岸石壁，梢销地向北急步走去。鲁勇从地上摸了一个石子，朝那家伙前边的荆棘丛里一抛。荆棘“咯歧”一声，吓得那家伙急忙趴在地上，·两只眼睛朝前边的荆棘丛里直瞅。这时，赵清泉迅速迂回到那家伙背后，一跃上岸，猛地掐住了那家伙的脖子。那家伙正要喊叫，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对住前胸。经审问，原来是个匪班长。 “炮楼里鬼子、汉奸在干什么？”赵清泉厉声问道。 “两…两个班留守炮楼，其余都去东北荏地伏击赵清泉了。”匪班长战战兢兢地说。 “河上的巡逻队晚？” “巡、巡逻队撤掉换成暗哨了。* “要是说假话，当心你的脑袋！”赵清泉把匕首狼狠地晃了一下。 “不、不敢。太君说，不，鬼子说，把巡逻队也拿上去，人越多消灭赵清泉把握越大。还说赵清泉来袭击炮楼，不会有人再去渡河。习 “胡说！那还要暗哨干什么？” “以、以防万一，怕赵清泉声东击西。炮楼、注地之间还有暗哨，也是预防方一的。帕赵清泉调虎离山，把他围在 154◆ ==========第157页========== 炮楼外边。” “河上设儿个暗硝？”“我、我一人。” “为啥派你这个班长放哨？”“上司讲，这个哨位重要1分“啥时换班？”“一·、一一班到明。” 赵清泉把匪班长的口供，词自已晚饭后所看到的炮楼上的种种迹象认真进行了对照分析，断定那家伙的口供是真实的。他把敌人的活动情祝弄清了，轻蔑地说了一句：.“狡猾的山田！”就和鲁勇拥着敌人，从北边绕道赶回了小吴村西头的古庙里。 阴森森的古庙座落在茫茫夜空里。正殿的房脊上，衬着深蓝色的天幕，隐约可见一面小旗在飘动，这是民兵们集结时规定的“安全无事”的信号。古庙周围，布上了十儿个哨兵。古庙里，大殿前空旷的院子撄满了棉花挑子。民兵们肩背步枪，腰系手榴弹，坐在锦包上，正七嘴八舌议论猜测着炮楼上政人的活动。管大伯扁担上还挂了一盘麻绳。和一个淘并用的滑轮。大家见赵清泉回来了，都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队长，情祝怎么样？” “敌人已按照我们的计划行动了。”赵清泉把侦察到的情况给大家说了一遍，又扭興头指着门口鲁勇押解的俘虏说：“看，这不是‘送信的’跟来了。” 大家一听，高兴地又议论开了。· .·155 ==========第158页========== “叫山田、黄猎狗趴在那里等去吧！”“明天中午赶到红松岭十拿九稳！”“队长，出发吧！” 看着大家斗志昂扬的那股子劲头，赵清泉更加充满了胜利的信心。但是他想，作为一个民兵指挥员，越是在顺利的情况下，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同志们，等一下。”他把各村民兵千部、骨干集合到大殿的台阶上；发动大家从最环处着想，分析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一一研究了对策，感到完全有把握了，才站起来走到台阶前。赵清泉象往常一样，简单地作了一下出发前的动员，扼要地传达了战斗部署，随后又问大家： “各村的地主、伪保长看好了没有？” “看好了！保证一点风声也走漏不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再检查一下自已的行装，看看忘记什么没有，担子拴牢没有？” 大家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武器装备和担子上的各个绳结，说：“一切都弄好了1” 繁星密布，夜深人静。一条长长的扁担队从庙院里出来，穿过茫茫夜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洪河岸边。洪河水象迎接这群健儿，更加银浪滚滚，涛声如雷。 赵清泉带领二十儿个民兵沿河南去，在炮楼北边不远的荆棘丛里隐蔽下来，准备打响粗击敌人的战斗。· 管大伯凭着多年经验，泅过洪河，一条绳拴牢两棵柿 ◆156◆ ==========第159页========== 树，横跨河上。民兵门留下四人负责挂棉包，其余的全部蓉绳过河，到西岸占领有利地形，谁备阻击敌人。 -·切推备工作做好后，棉花越河开始了。管大伯指挥管：丸见…个个大棉包挂在滑子上，凭着牵引绳的拉力，在敌人号称插翅雅飞的洪河水上凌空飞过。“来包！”“松绳！”“运走！”压低喉咙的招呼声，滔滔的流水声，“咯吱略吱？的崩担声，交织在一起。寂静的河边，充满着紧张纳气氛。 一这、两包、五包、十包…东岸的棉包迅速地飞越河面，运往对提 负责联络的鲁勇，地把棉花越河的进展情祝，向隐藏在荆辣从里准备阻击救人的赵清泉汇报。大半个夜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清泉翔紧的心，渐渐地舒展开。他凝视着浩瀚夜空，听着滔滔河浪，思绪飞得很远很远：今孜，咱门把棉花运过河，明天就能送到红松龄，子弟兵很快就能踩上福衣了！俄上们吃得饱穿得暖，打起仗来就更来劲呀量谄芪兵和子弟兵跟着毛主席，一·个心眼儿，一个劲头,还愁鬼子不彻底完蛋吗？还愁全中国不解放吗？嘿，全国解放等咱民兵还干啥呢7对，区委书记说过，建设社会义、保卫社会主义。他想呀，呀：社会主义是个啥样 L,怎么也想不出。嗯，反正比现在解放这还要好，到那 时。咱工农群众就当家作主了。他越想心里越甜蜜。 队长，再有吃顿饭功夫，棉花就全过河了，”鲁勇从北边跑来告诉赵清泉说，赵清泉点了点头，一字“句地说： 157 ==========第160页========== .要告诉大家，运棉要快，要继续严密监视敌人，加强警戒，越是到最后，越要提高警裼。” 话声刚落，忽然，炮楼东北洼地里出现一串人影顺着土坎梢悄地向北蠕动。赵清泉定神一看：瞎！是敌人上来了！按着预先部署，命令一部分民兵立即向炮楼方向运动，准备阻击炮楼的援敌。赵清泉带领另一部分民兵，主动向洼地的敌人接近。 原来，山田经过一番苦心策划，河道上留了暗哨，炮楼洼地之间又加了联络，满以为万无一失了。便全副武装在洼地周围的乱石玻上趴下来，等待着赵清泉的到来。他不时地看看夜光表，已经下四点了，还没见个人影，心里不由得升起了疑团：赵清泉计谋大大的有，会不会又来个调虎离山？这时，有个汉奸发现北边被风吹来一团白白的东西，伸手抓起，是团棉花。那汉奸立即把情况向山田作了汇报。山田看着棉花，心想：眼下秋收早过，地净场光，地里娜来的棉花？莫不是北边河上有人偷运棉花！果真不假，原来运棉时，不知怎的有个棉包被荆棘挂破，棉花脱出，顺风南去，刚巧刮到洼地附近。山田忽地站起来，照趴在身边的黄猎狗屁股上狠狠地踢一脚：“我们中了赵清泉的奸计了，他的正在北边河上运棉。” 黄猎狗莫名其妙，但听说中了计，又不敢多问。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我去炮楼传令，机枪封锁河道。”说着就朝炮楼方向跑。 “慢点！”黄猎狗刚跑出两步，山田又叫住了他，“开 ·158· ==========第161页========== 枪的不要，给炮楼上打电话增援，梢俏的四面包围。” 按照山田的盼附，鬼子、汉奸分两路从洪河东岸的开阔地上向北迁回。山田带着黄猎狗这一路从一边包抄。 山田率兵猫腰北上，不多时进入了民兵的火力范围。“打1”只听赵清泉一声令下，十儿颗手榴弹一齐在敌群中开花，鬼子、汉奸当场死伤数人，山田猛地趴在地上，急令开枪还击。 儿乎是在同一时刻，河西也响起了枪声。西岸的民兵也同政人接了火。 枪声从四面八方传到运棉的河上。河上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同志们，要沉着！”管大伯想，敌人没有接近河道，不可能发现运棉的谁确地点，炮楼上的敌人听到双方在沿岸接火，河道弯弯曲曲，怕误伤自己，·也不敢贸然开枪封锁。管大伯沉着地继续指挥着人家运棉。 “只剩下五、六包了。”鲁勇跑来又一次象赵清泉汇报了河上的情况。这时，敌人几次冲锋被打退之后，狗急跳墙，火力更凶猛了。机枪、步枪雨点般地朝民兵打来，压得大家拾不起头。赵清泉估计：再坚持抽袋烟功夫，棉花就运个差不多了。他命令鲁勇通其他三路民兵按原计划陆续撤 、·退。自己也指挥民兵边打边向北撤。 棉花安全过河了。东岸两路民兵在老柿树附近汇合了。大家放了一阵枪，攀绳到了西岸去护送棉花，随即拆了绳子。这时，由于天黑，四处响枪，搞得敌人懵头转向，结果 。159· ==========第162页========== 河东岸妄图包围民兵的两股敌人，“砰酽叭训”勉自已互相打了起来。· 西岸民兵知道赵清泉已经渡河，很快也汇合到一起。大家又放了一阵枪，沿着一道洼地朝狮子岭方向撤去。 赵清泉撤到河西半里路的狮子岭，正为他安危担忧的管大伯和儿个往獅子岭转运棉花的民兵，急忙迎上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敌人自已和自己打起来了。”赵清泉兴奋地说。他正要命令大家收拾挑子，朝西玻一望，只见棉花挑子已经收拾得停停当当，在山道上列队成排、就象严阵待命的战士。 河上枪声渐渐地稀疏了，鳟红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满天红霞，遍山朝晖。赵清泉披着霞光，满怀喜悦，带领着挑棉包的长长的扁担队：健步如飞地行进在太行山上，向着红松岭的方向奔去， 160 ==========第163页========== 桥断车飞 梦海 抗日战争时期，日寇为挽救其即将灭亡的命运，垂死挣扎，发动了河南战役。国民党数十万军队在日寇进攻面前望风溃逃，使大片国土沦入敌手。为挽救危局，我军挺进豫西南，英勇奋战，收复了大片国土。日寇惊慌失措，急忙调兵遗将，向我豫西南根据地进犯，被我军围困于西苔山区。消息传来，位于平汉线上的清沙河乡民兵，人人兴奋万分，磨拳擦掌。 夜里，繁星满天。清沙河乡民兵队长何铁汉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平汉线上的清沙河车站走去。何铁汉家三代都是车站上的搬运工人，父亲于一九四四年鬼子占领车站时，因反抗日寇，被鬼子监工活活打死。刚强的铁汉，拿起拾杠干掉了鬼子的监工，怀着阶级仇，民族恨，奔西山参加了八路军，入了党。一九四五年初，上级党为了开展敌后斗争，破坏敌人的铁路运输，派他深入敌占区，领导清沙河一带民兵开展武装斗争。他带领民兵扒铁路，炸桥涵，袭击敌人的据点，给了这一带的敌人很大的打击。今夜，他为了配合西苔山的反“扫荡”斗争，又来执行一项重要任务。 清沙河火车站的南站口有个扳道房，距扳道房三百多米 ◆16署 ==========第164页========== 处，是清沙河大桥。它是平汉铁路运输线上的重要桥涵之“。近来，日寇中原驻军司令部正火速溺运军火，增援困于西苔山上的日伪罕，因此，日本鬼子在垂死挣扎中，对大桥控制得特别密。 这天晚上，何队长侦察过大桥上的情况，抄林荫小道，来到南站口，巧妙地闪进了扳道房。 “啊！艺何。”扳道工人刘师傅连忙定出扳道房，左右环视了一下，转进来惊讶地说：“你怎么亲自来了，鬼子在站台上贴了捉拿你的布告，要谨慎小心蚜！” 何队长笑了笑说：“谨慎小心是必要的，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刘师傅的扳道房，是清沙河民兵队设在清沙河车站的联络点，刘师溥是这个联络点的负责人。调度室的调度员赵大山，配合他做联络工作。 何队长和刘蠅傅并肩站在小玻璃窗前，垫着外面一条条道轨和站南隐约可见的清沙河大桥。何队长向刘师傅传达着今天下午上级党徐清沙河民兵队的指示： “日伪军六干余人，在西苔山被我军钳住，鬼子告急，要求军火增援。敌人通往西苔山…带的公路，已被我当地民兵破坏，无法运输。政人企图将罕火通过铁路，转送过去。上级命令我们于两天内，·设法炸毁清沙河大桥，牵制敌人军火增援，寻机碳环敌人军火列车，以配合我军取得西苔山战斗的金面胜剂。”他嶺停顿了，一下，面询刘傅说：“你和赵大山阔志的任务是：注意掌握澉人军火列车的过往情泥， ·162● ==========第165页========== 随时同我们取得联系。” “平什么的？”话音刚溶，突然从桥头那边发出了敌哨兵的喊叫和“嘎叽、嘎坑”的皮鞋声。 “有人来了！”刘师傅梢悄说了苦，走出了扳道房。何队长一闪身，贴在门后一侧。 儿个伪兵在钣道房周围搜索了一会，一个瘦个子伪兵班长朝着扳道房门口走来。 “啊，是张班长呀，又轮到你领班巡逻了？”刘师傅先打招呼。 “嗨，近来何铁汉活动得越来越厉害，皇军规定昼夜巡逻，搞得老子天天有班！”伪班长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停住了，紧接着问刘师傅：“你这里没有外人来吧？” “桥上有你们，站内有皇军，外人昨敢来我这儿！几是到我这儿来的都是自己人。你也进来坐坐吧！”刘师傅一语双关地回答。 “不进去了，到那边看看。”瘦个子班长领着伪兵“嘎叽、嘎叽”渐渐走远了。 何队长急忙走到扳道房门口，四下望望，然后对刘师傅说：“有情况及时联系」我该走了。回去还要开个民兵会，研究一下战斗方案。”说后又机警地扫了一下四周，三脚两步离开了扳道房，·闪进附近的灌木丛中，不见了。 清沙河车站原来的秘书办公室，在日侵占车站后，就成了小松次冈队长守站护桥的指挥所。这天下午，指挥所墙上的挂钟“当”的一声，表针指向三点三十分，正在沙发上打 ●163 ==========第166页========== 砘的小松次风冈翻了翻眼皮，看了一下挂钟，又闭上了眼睛。“丁铃铃！”桌上电话铃响得特别急。小松次冈屁股象挨了蝎子蜇，惊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抓起电话筒：“毛西（喂），毛西（喂）…”接着电话简里传来了他上司的紧急命令： “西苔山告急，有重要军火车通过你处去增援，`命令你们护好清沙河大桥，切勿出事。”末了，上司还加了一句：“你们那里土八路活动得很厉害，大桥…定要严榭防守。”小松次冈的两只高简皮靴《嘎”的一声，并拢在起，“嘿，嘿”了两句：放下话简，在桌旁踱来踱去。他意识到这次军火车的关系重大，又想到土八路队长何铁汉来无影，去无踪，铁路、桥梁连遭破坏…想到这些，不禁一阵寒颤。最后，好象又苦思出了什么“高明”的办法，顺手按了一下桌上的电铃。一个鬼子从外边走进来。 “你的叫郭连长来！” “哈依。”鬼子行了个军礼出去了。 不大-一会，伪保安团的连长郭厚志，一溜小跑来到指挥所。他向小松次冈敬了个礼，奴颜婢膝地站在那里，听候他日本主子的指示。 伪连长郭厚志，外号郭猴子，是伪县保安司令陈秀子的得力于将。自从日寇侵犯这里，他就被指派到车站上，当了日本人的看家狗。这家伙长了两只老鼠眼，只要一眨，就是 一个歪点子。平常他在陈秀子面前夸大话说；“何铁议如果再碰到我手上，我给司令捉活的来。”.嘴上这么说。可心里 ·164· ==========第167页========== 却祈祷着：“千万不要再藏上！为 小松次冈见郭猴子进来，就对如何护好穴桥，询郭猴子指手划脚地作了一番交代。 当天深夜，西南风阵阵紧吹，人把高的芦苇发出烨哗响声。车站里伸出的两条铁轨，躺在清沙河大桥上。探照灯把大桥照得如同白昼。桥两端的鬼子和伪兵，瞪着惊恐的眼睛，四处张望。不时地听到鬼子游动哨刺耳的皮鞋声。大桥象带上了沉重的棚锁，默默无语。 清沙河的波涛，激浪滚滚。河北岸临近大桥的一片芦苇丛中，隐蔽着何队长和十几个精神抖擞的民兵队员。 这时，民兵胥大刚摸了摸用油布裹着的炸药包，看着桥上来往游动的鬼子哨兵，焦急地望着何队长，ˉ低声地问：“上吧？” 何队长用手轻轻按了-下大刚的肩膀。，他那机警敏锐的双眼，观察了桥上的变化，沉思片刻，转脸对大家小声地说：“敌人突然增加了探照灯和游动哨，给我们炸桥增加了困难。我们必须想法把敌人的游动哨调开，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走，才能行动。”他寿了看大家，然后说：我看，是不是这么办，”他简明扼要地作了部署。接着李拴柱等三个民兵，分头向车站方向摸去。 不大一会，车站第一站台北头，升起了一道火光，接着浓烟滚滚，火焰冲天。站内政人嫩嗷怪抑起来：“失火啦1失火啦！军需仓库失火啦！”顿时，站台上下的鬼子、伪兵乱成一，向火光处扑去， ·165· ==========第168页========== 指挥所里的小松次冈，觉得一切布置停当，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忽然听见站内的鬼子、伪兵乱跑乱叫，又听到“军需仓库失火”的蛾声，筷地站起，挎上指挥刀，走出指挥所，正准备扑问火场，°忽见郭猴子领着一群伪兵从桥上跑过来。他的小龟头一晃，脑子转了一下圈：“嗯！这会不会是何铁汉搞的‘调虎离山’计？军火车马上要通过，军需仓库却失了火，这里边必有名堂。我必须谨慎小心，切不可上了何铁汉的当。”想到这里，随即命令郭猴子：“你带人去仓库救火，我的去察看大桥。”说着手-一挥，带着一群鬼子兵，跑步奔向大桥。 郭猴子离开大桥以后，何队长马上指挥炸桥，他命令民兵隐蔽地接近桥头，刚飞出儿步，猛一拾头，却见小松次冈带着儿个鬼子直奔稀头上来。他急忙打个手势，让大家停止前进，心想：“狡猾的家伙，看起来这条鱼还不想上钩哩！”旁边手抱炸药包的胥大刚心急知火地说：“队长，你掩护，我潜水过去，抓紧时机把桥炸掉！” “不行，情况有变化！快进芦苇丛隐蔽！”何队长边撤边指指桥头，同志们看见政人蜂拥斑来…。他们辙进芦苇丛以后，何队长果断超说：“小松次冈不顾军需仓库，亲自带兵来护守大桥，这说明大桥对他们多么重要！很可能鬼子的军火列车就要到来。敌人防守严密，眼下炸桥已不可能，我们必须改变计划，按第二套方案，直扑政人的军火列车，把敌人从桥上牵回去保护列车，然后炸桥，咱们打它个措手不及，敌人首尾不能相顾。”说罢，他很快交代了新的炸桥 .·166· ==========第169页========== 部署，迅速离开了芦苇从。 何队长穿过一片小树林，绕背道，神不知鬼不觉地闪进刘师傅的扳道房。刘师傅查看四下无人，凑过去，小声说： “老何，我正要找称，赵大山刚通知说，有一列鬼子的军火车马上通过，怎么办？” “来得正好，就用它把桥上的改人调过来！你帮我打粉 一下。”何队长边说边脱下上身外衣，顺手压在床蒂下。刘师傅从墙头上取下自己替换下来的一件工作服箱一顶大盖帽，给他穿戴好。何队长把大盖帽檐向下稍微一压，左手提着一个号志灯，从容镇定跑闪出了扳道房。 郭猴子将火扑灭后，带着伪兵没精打采地来到站台上。翻译官迎面走来，对郭猴子低声交代：“皇军的军火车马上通过，全站戒严！” “是。”接着郭猴子在第一股道的两侧，布上了岗哨。布置完后，便朝着大桥方向走去。突然，迎面过来一个手提号志灯的信号员，和他镲肩而过。郭簇子转过身来，老鼠眼 一动：“怎么没见过这个信号员，看身影很象何铁汉，不能放过他！”他从腰里拔出“王八”盒子①，急步跟上了信号员。何队长发现郭猴子盯上了他，仍然从容镇定，继续大步向前走去。这时，军火车“鸣一一”地长鸣一声，直冲过来。何队长飞身跃过第一般道，刚巧把郭猴子隔在列车那边，急得郭猴子乱蹦乱跳。 何队长越过铁轨，翻身跳上军火车车头水箱的尾部。他 ①，当时日本的一种盒子枪，外壳形状象乌龟。 ·167· ==========第170页========== 抬头-一看，车头上的司机正鬼头鬼脑地探身窗外，好象在搜寻什么。.何铁汉仔细打量，这家伙正是一个日本鬼子，顿时， 一个念头油然而升：“鸣枪干掉他，把桥上的敌人引过来。”他将手一扬，“叭”的一枪，那家伙应声而倒，趴在车头窗上不动了。军火车滑动了几十米停下了。郭猴子领着伪兵刚绕过列车，突然听到枪响，赶紧扑过来搜索。这时，何队长早已无影无踪了。 正在指挥守桥的小松次冈，发现军火车在一声清脆的枪声后突然停下，又听见站内喊声鼎沸，知道军火车出了问题，顿时毛骨悚然，立即领着鬼子向站内跑来。刚到军火车跟前，背后大桥上“轰鞣”一一声巨响，桥被炸断。小松次冈回头-看，背后烟尘弥漫，又转头一瞧，列车直挺挺地停在眼前，犹如一具僵尸，急得他乱转圈。这时郭猴子走上前来，凑近小松次冈说到：“队长，我们上何铁汉的当了1”小松次冈正没头出气，“啪、啪”·给了郭猴子两记耳光。打得郭猴子脸上象刚妙出锅的辣椒，觉得又辣又热。小松次冈命令鬼子、伪兵进行大清查。折腾了好一阵千，除了发现鬼子司机的户体之外，还能查到什么呢？ 小松次冈回到指挥所。亲自向司令部挂了电话，报告说：“桥被土八路炸环·孔，司机被何铁汉的人打死，军火车安全无事，.现在正在大清查，一定要抓到何铁汉，保证列车安全通过。”情况报告以后，他又请求调工程师和修桥队来，迅速把桥修好，尽快将军火车护送过去。他打完电话，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谋划着桥修好后，如何诡秘地把军火 ·168 ==========第171页========== 车护送过桥的新计划。 这时，何队长早已在河岸的一片小树林里与炸桥的民兵会合了。 “队长，把桥炸毁了，可惜，军火车没被干掉！”胥大刚边拧着湿衣服边椀惜地说。 “为了完成我军在茜苔山的歼敌计划，我们拚上性命，也…定要把日寇的军火车搞掉，绝不能让这些军火运到敌后根据地去杀害我们的同胞。不过，小松次冈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吃了苦头，一定会更加戒备森严。桥被炸了一孔，·他们将会很快修好。”何队长说到这里，略一停顿，严肃地说：“我们要分析敌情，认真研究对策。下定决心，坚决完成上级党交给我们的任务。”大家信心很足，讨论得十分热烈。 第二天傍晚，刘师傅派人给何队长送来了一份情报。正好胥大刚也在，何队长看完后，把纸条递给了大刚。 大刚见纸条上写着： 木先生和乔先生的贷已装好，准备零点三十分发车、是否来车，清你快做决定。 大刚看完后，问何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何队长笑着说：“这是刘师傅报告情况的暗语嘛！”他指着纸条上面的“木先生”和“乔先生”说：“这‘木’字和‘乔字合在一起，不是个‘桥”字吗，货已装好了，意思是说桥修好了，这下面零点三十分发车就更”大刚没等说完，就“哈哈”地笑起来，心领神会地说；“我清楚了，那 ·169 ==========第172页========== 就是说鬼子已将桥修好，零点三十分发车，对玛？”何队长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咱们研究一下今晚的栈斗方案。” 胥大刚二十八岁，是个细高个子，身键灵巧。他二十一岁那年，托人介绍在郑州机务段的一个车头上当了几年司机助手，学会了开车。后来，有一次碰见机务段的工头痛打一个老工人，他怀着阶级仇恨，飞步上去，一拳把那家伙打昏在地。政人来捉他时，他已逃离郑州。回到家乡，他参加了敌后民兵队，半年多来，送情报，炸炮楼，出生入死，每次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由何队长介绍，两月前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现在已成为何队长的有力助手。 这时，胥大刚深有所恩地说：“队长，这回我们三孔齐炸，小松次冈就是修，也叫他来不及：” 小松次冈这次会把桥控制得更加严密，我们必须釜底抽薪，想法搞掉军火车，就是万一桥没炸成，军火车地决不让它存在！” “对，双管齐下，来它个桥断车飞！”大刚充满信心地说。 “要作好两手准备，这一回就要用上你这个老司机了。”何队长拍了一下大刚的肩膀：“怎么样，开车的技术没忘吧？” “哪能会忘1在人家手下吃了五、六年苦头，好不容易学会了这点手艺，忘不了！” 当晚，车站上布满了敌人的固定哨和游动哨，鬼子的手 ·1706 ==========第173页========== 电筒，一道一道向四下照射，信号灯的光线显得更加阴森。新调来的鬼子司机在水塔下给车头装水。运货站台旁停着的那个调车的车头，在惨白的灯光下，不时地吐着白气。 十一点零五分，开往郑州方面的客车到站了，在岗哨林立、刀光剑影的紧张气氛中，旅客们正被盘查，检票进站。何队长和胥大刚夹杂在人群中间。何队长身穿大衫，头戴礼帽，戴着浅色墨镜，左臂上挂了个文明棍；胥大刚一身店员打扮，右手提了四盒高级“点心”和两瓶“酒”，左手提着个小黑皮箱，跟在何队长身后。两个人检了票，被盘查了一番，来到站台上，趁人们上车混乱之际，闪进了调度室。 调度室是一所小楼，楼上是站长值班室，楼梯在调度室外间。 赵大山一看是何队长，就打着官腔说：“啊，‘乔先生’，请坐，请坐。”他边说边示意地看了看楼板，意思是值班站长在楼上，要注意。胥大刚一进门，就贴在门口一侧，静听外边的动静…… 何队长、赵大山并立在玻璃窗前，两人低声地交谈着。“情况有变化？”何队长问。 “情况紧急！敌军火列车两边的鬼子、伪兵。从十点就开始增加到一步一哨，而指挥所却意外的风平浪静，显得格外特殊，不知是什么意思？”赵大山淡着变化了的情况。 何队长没有马上回答赵大山的疑问，他透过玻璃窗，注视着车站上灰暗的夜景，“鸿一一”客车开出了车站，一列被客车挡住视线的军火车，立即显现在眼前。他看着，沉思 ◆171 ==========第174页========== 着：军火列车两旁的鬼子、伪兵，为什么鸦雀无声？但仔细 一看，一个个魔鬼般的身影却隐蔽在军火车厢的黑影处，象鬼火似的手电筒的亮光，在军火列车两铡，上上下下，频颜照射。他脑海里回旋着“风平浪静，格外特殊”这句活，许多异常现象使何队长在心里划了个个的问号。他那两道浓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密切注视着一点一滴的动向，好象要用他那锋锐的目光揭穿小松次冈的一切阴谋诡计。最后，他自言自语说：“这个老龟头又在搞什么鬼名堂了。”他回头看了看挂钟，时针正指在十“点二十分上。离敌人的开车时间还有一个钟头零十分，小松次冈过早地增岗加哨，兴师动众，这是不是说明开车时间已经提前了呢？必须尽快搞清情况，作出判断。何队长小声问赵大山： “今晚零点前后，除军火列车外，还有儿趟车通过？都是什么车？” “还有两趟货车，一趟是由北往南的民用货车，十一点 五十五到站，零点五分开出。另一趟由南往北的日寇军用货车零点到站，零时十分开出。两趟车开出时间前后只差五分钟。” 何队长昕到这里，将握紧的拳头用力一挥，小声自语道：“为什么零点以后同时安排三趟列车通过？小松次冈的鬼名堂很可能就在这里！”接着问赵大山：“还有什么情祝？”赵大山说：“刘师傅考虑军火列车戒备森严，恐怕不好接近，、特别在运货站台劳停放…合调车的机车车头备用。车上的司机已被刘捅傅拉走喝酒去了， &172 ==========第175页========== 正说着，只听“哐通”一下，鬼子的车头挂上了军火车厢。 何队长脑子一闪，车头通常是在开车前十儿分钟才挂车，现在军火车距零时二十分的开车时间还有一点零五分，为什么这么早就挂上了勾？开车时间很可能是提前了。 突然站台上一阵“嘎叽，嘎叽”的皮鞋声，越来越近。“何队长，有人来」”大刚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把手伸进衣袋里，握往手枪。 何队长-侧身，闪在里间的门后，手插进大衫里。郭猴子和一个鬼子进了外间门，来到楼梯跟前。郭猴子向楼上城：“杨站长，小松次风冈队长请你立即到指挥所去。” ·马上来。楼上响起了脚步声。 杨站长下了楼，鬼子向旁一跨步，限在他们身后，出门向指挥所匆匆走去。 何队长心想：鬼子把杨站长走，肯定是为开车的事。于是对赵大山说：“现在根据种种迹象判断，小松次冈是在搞‘迷魏阵'，很可能借用往南去的货车的开车时间，把军火车提崩开走狡猾的家伙，安想！” 赵大山和大刺昕了何队长的分析，觉得有理，两人心里都很焦急。拾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指到十一点三十分，离开车时间只有三中五分钟了，“怎么办？”两人同时港着俐队长发出了问话。 敌变我变，现在按预定的下个方案进行，峭们也给 173 ==========第176页========== 敌人来个出其不意。”何队长果断越说。 这时，突然又见郭猴子急匆匆地走来。何队长灵机一动，说：“把他引过来，咱得用用这家伙。”说着示意赵大山，赵大山会意，立即迎出去，喊了一声：“郭连长，陈司令的电话。”郭猴子猛听到有人他，吓了一跳，拾头一看是赵大山。 “什么事，这样慌里慌张？真他妈的，老在节骨眼上 ●s》郭猴子小眼一眨，又反问道：“怎么没要到电话室，要到调度室了？” “电活室没人，陈司令说有急事，就要到这里了。”“我有紧急公干，等一等再接。”郭猴子说着就要走。“陈司令叫你马土接，说有很紧急的事。怎么，叫司令明天再要吧？”赵大山用威逼的口气说。 郭猴子心里想，我在陈司令面前，从来是百呼百应，正是这样，他才高看自己，知果耽误了他的事，今后对自己不利。他看了看手表，离提前开车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先接 一下再说。他转身急步朝调度室走来。 他一迈进调度室，发现两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脑子里马上一轰，意识到不大对头，就想轴身出去。一回头，见大刚的手枪机头张着口，堵住了去路。这时何队长把墨镜一摘，严厉地说：“郭猴子，还认得吧？” 郭猴子仔细一肴，吓得两腿打颤，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这不是自己夸海口要活捉的何铁汉吗！他急忙伸手去掏腰间的手枪，大刚眼疾手快，抢先上去摘了郭猴子的“王八”盒 、174· ==========第177页========== 子。 “郭猴子，老实点！”何队长的声音虽低，但威势逼人。 郭猴子的老鼠眼一滚动，龇着黄里透黑的大牙，皮笑肉不笑地说：“何队长有话惰说啦，.我尽力去办。” “放明白点，军火车什么时间开？快说！” 郭猴子翻了翻眼皮，瞅了一下手表，心想：开车时间就要到了，小松次冈找不到我，他会来的，现在只管推说不知。想到这里，他使奸笑着说：“我确实不知道，自从桥被你们炸了后，小松次冈谁都不相信了，一切都由他亲自指挥。” 何队长一看，不给点颜色是不行了，就对大刚递了个眼色。大刚会意，“嗖”一下，拔出银光闪闪的匕首，对着郭猴子的前胸，声色俱厉地说：“郭猴子，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说着…手抓住郭猴子的衣领，一手举起七首。 “饶命，饶1我说，我说。”郭猴子全身象筛糠一样，结结巴巴地说：“开、开车时间，是，是零点三十分。” “你撒谎！既然麵此，留你也没用！”大刚把举起的匕首，猛问他心口一试。 只听郭猴子“哎呀”一声双腿跪在地上，求饶说：“我说实话，我说实话，本来是零点三十分，小松次冈怕你们知道，所以，就提前到零时五分，用往南去的货车的时间，把军火列车开走。” “这是实话？”何队长把枪口逼近他，狠狼地说。 ·175 ==========第178页========== “要有半点瞎话，你、你就毙了我。”郭猴子瘫成一堆泥，脸都吓自了。 赵大山和胥大刚一听，和何队长判断的一模一样。“鬼子的日子长不了啦，你要立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如果还是死心塌地地跟鬼子干，那是没有好下场的。”何队长严肃地说。· “我保证立功赎罪，保证立功赎罪。”郭猴子连声地回答。 何队长一看手表，时针已指向十一点四十五分了，估计由南往北的军用货车也快要过桥了，时间要和紧，一分一秒不能差。他随即命令郭猴子：“走，送我到运货站台上去！如果不老实，小心你的狗头。”· 郭猴子看了看大刚手中的匕首，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何队长和大刚急忙化了装，一左一右挨着郭猴子出了调度室。 天空阴沉沉的。军火车两旁的鬼子和伪兵开始蹯动了，手电简闪射着一道道灰白色的光柱，鬼子的车头“通通”地吐着黑烟，好象一眨眼的工夫，列车就要开出车站似的。走在何队长和大刚中间的郭猴子，心里一上下跳个不止。他知道何铁汉的枪法是弹无虚发的，只要露出一点破绽，他自已马上就会完蛋。想到这里，他只得硬着头皮带路。来到运货站台旁事先准备好的那辆调车的机车车头跟前，何队长向大刚一递眼色，六刚“嗖”地一下，跳上了机车。 “上去！”何队长逼着郭嫉子也上了机车。·176· ==========第179页========== 大刚将气门一拉，“鸣”地一声，机车向南边开去。一过道岔，何队长用郭猴子自己的腰带，将他捆绑后，飞身跳下机车。大刚随手拉开排气阀，一股浓烟掩护着何队长。何队长迅速扳好回路道岔，机车朝着四股道退回。当机车退到何队长眼前时，他一猫腰，纵身一跃，上了机车。车头疾速向后倒去。当大刚的车头刚好与鬼子的军火列车车头并列时，只见小松次冈和押车的鬼子桑木高喊着：“机车不雅进这股道！”急忙向大刚的车头跑来。 郭猴子一看小松次冈马上来到跟前，限珠子动，用尽气力，将腰带在铁板棱角上拉了几下，“卡崩”、断了，随即把身子一缩，就要向车下滚。何队长眼疾手快，没等郭猴子迈步，說拔出了匕首，插进了郭猴子的后心。他见小松次风和桑术已经道近，回身向大刚一打手势，大刚猛拉排气阀，顿时“刷-刷一一”白雾弥漫，浓烟翻腾，两个机车车头之间，淹没在白浪滚滚的云海雾障里，对面不见人影。何队长和大刚趁此机会，跳下机车，“嗖”地上了军火车的车头。车上的鬼子司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脊大刚的匕首已插入鬼子司机的胸膛。何队长向两个中国司炉工人打了个招呼。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拿起大锨，向炉膛里送煤的劲头更大了。大刚顺手一拉尾笛，“嘶”一长声怪叫，“空，空、空”，军火列车猛地向前开去。 小松次冈和押车的鬼子桑木，起初被白气熏得不能近前，现在见军火车突然开动，知道不好，随手拔出指挥刀，拚命地嚎叫：“开枪射击！开枪射击」”军火车两旁的敌 ·177 ==========第180页========== 司 0 a n ==========第181页========== 人，开始没有摸着头脑，此刻一听到小松次冈的嚎叫，便“砰、砰、叭、叭”，一边向车头射击，一边追了过来。何队长在小松次冈嚎叫的同时，“当、当”两枪，向小松次冈和桑木打去，小松次树狗急跳墙，手捂着被打伤的大腿，一手举着指挥刀，继续拚命地追赶着，狂叫着。有两个鬼子在车头的左右两侧，抓住了登车握把，正要跳上机车，何队长“当”的一枪，于掉了左边的一个。两个司炉工人见此情景，举起煤锨，“咔嚓”一声，右边的鬼子也应声倒地。 军火车将要出站时，刘师傅早已判明情况，随手扳开道岔，转身进了茂密的丛林。 “鸣！”快到零点，由南开来的日寇军用货车发出了过桥、进站信号。何队长和式刚见了，便开足马力，将军火车强行开出车站，向着大桥的方向急驶。列车离桥越来越近了，眼看只有二百米、一百米、五十米…桥头两端的鬼子、伪兵一见都吓得袍头鼠窜。军火车即将上桥的一瞬间，从车头上飞出四条黑影，顺着河岸奔去，霎时不见了。 “轰隆隆隆一”一声巨晌，两列列车的车头，猛烈相撞，腾空架起。间时，进站时捎来的装有烈性炸药的四盒“点心”和两瓶“酒”，也一起爆炸了。桥炸断了，车头冲进河心，接着，载着军火的一节节车厢冲过来，受到极大撞击，立即发出强烈而连续的爆炸声。霎时，烟尘滚滚，火焰遮天。罕火车爆炸的火光照亮了清沙河。 在清沙河岸芳的一片树林里，·何队长和胥大翻集合了隐 4179· ==========第182页========== 蔽在周圈的芪兵，个个满面笑容。胥大刚风趣地说：“小松次冈嫌我们炸桥的药包小，怕桥炸不断，特意给我们准备了 一列车军火，这一下，大桥可彻底报销了1.”他的话引起了 一阵大笑。这笑声里，凝聚着战斗的篆情，也凝聚着胜利的喜悦。 〔贾国辰插图 i80 ==========第183页========== 炉火通红 清武 在抗日战争的根普岁月里、翼鲁豫逆区的人民，响应党的号召，自己动手；就地取材，修造各种土：制枪弹、扩大了武装，巩固了敌后根据地。清丰县五坊乡就有这么个小小的地下兵工。·当地群众利用祖辈流传下来的锻铁技术，造了大量土枪、土弹、上雷.不仅武装了自己。.而且有力地 支援了全区的抗日运动。这个小小的地下兵T,象给敌人 心脏里插了一把尖刀，使他们又怕、又根。王庄据点的鬼子小队长黑奔，曾多次进行扫荡、搜套，发辉要踏平五坊乡，擢毁年工】“，组五坊乡的民兵种群众：针锋相对，坚持斗争，机智灵活地予以击：使自己的兵工不但没有被擢毁：反而从小到大，由弱变强：逐渐发展壮大起来。 你看：趣道深处，炉火通红，锤声叮当。芪兵们于得：热火晚！ 洪炉前，火光中，个铁塔般的汉子左手掌钳，右手持锤、正在着力敲打。随着一阵有节奏的响声，抡大锤的小伙 六181· ==========第184页========== 子便劲往下猛通。铁萌上火星四溅，红光罐眼，不大会工夫，一把红通通的刺刀就打出来了。 抡锤的小伙子高兴地说：“嘿，队长你看，旧缭铐变成新刺刀啦！” 掌钳的汉子抹一把脸上的汗水，见大家都在望着他，那浓黑的眉毛下-一对火苗似的大眼扑闪了两下，满怀激情滟说：“好啊，我们就是要砸碎旧世界，锻造新天地！” 这掌钳的大汉，正是五纺乡民兵联防队队长周铁虎。他 二十六七岁年纪，五尺上下身材，话语里流露出刚毅、坚定的气质，眉宇间闪烁着机警、敏锐的光芒。这时，他放下手里的家什，正要去检查一种新雷的试制情祝，只见大个子楞兴神冲地跑来，擎着手中的一颗地雷说：“喜报，喜报！这个梅花雷，个头小，劲头大，鬼子一碰它就炸。管他什么黑本、白本、只要碰上梅花雷，也要见阁王。” 铁虎看到二楞那种欢乐的劲头儿，先是十分高兴，继而想起区委王书记昨天在会上讲的话，觉得有必要给一些民兵中的麻痹轻敌思想敲一下警钟，便接口道：“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二楞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队长，不是我二楞轻散，黑本为了打咱兵工广的主意，要了那么多鬼花招，还不是两手空空，连个兵工广的影子也没找到！咱汀的兵工厂反而越办越红火。往后哇，咱就更不怕他们喽。” 铁虎从二楞手里接过梅花雷看了看说：“这问题呀，得从两方面来看。区委最近表扬了我们，但也提醒我们要提高 4182* ==========第185页========== 警惕，严防敌人捣乱破环，把兵工厂办得更好，迎接大反攻。要知道，疯狗临死还要咬人呢，鬼子在灭亡之前肯定还会作垂死挣扎。敌人惯用软硬两手，妄想使我们吃亏上当。你想，前些日子本来是风急雨骤，这儿天忽然风乎浪静。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什么鬼名堂。我们打铁的人一定要看推火候，锤锤打在点子上，决不可麻痹大意啊！” 二楞昕了，觉得有道理，伸开大手朝后脑勺上拍了两下，又鼓捣梅花雷去了。 在外面站岗的女民兵春花忽然跑进来喊：“队长，你表哥来了，大娘叫你同家呢！” “表哥？”铁虎一…边走出来，一边寻思：儿家老亲都没人了，哪来的什么表哥呀！ 跨进家门，铁虎一眼瞥见一·个衣服褴楼的人正和母亲交谈。那人昕得脚步响，抬头看见铁虎正左右端详他，急忙站起身来说：“铁虎弟，不认识了吧？我是你孟波哥呀。在外面呆不住，投亲来了。”· 铁虎娘赶紧介绍：“他是你姨父的大儿子。他爹在世时，也算得个大户人家，后来吸大烟给吸干了，就搬到汉阳去做生意。打那以后，就没有个音信。” 那人马上接过口来：“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再提它了。” 供虎让他坐下，盯着他那一身打扮，淡淡地问：“这儿年干了些什么事，昨混成这个祥子啦？” 孟波长叹一声：“唉，甭提了。日本鬼子过来那年，- ·183· ==========第186页========== 点家产被抢了个精光，两个老的先后去世。撇下我一个，被抓到汉阴兵工一做苦力。这儿年抡锤掌钳，烟熏火烤，什么苦头都吃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为寻个生路，我就跑回来啦…”活没说完，哽咽了两下，几滴眼泪扑扑答答落了下来。 铁虎娘恐不住狠狠地说：“那些个该死的，看把人作践成啥样子！”说着，招呼小儿子铁蛋给孟波端饭。铁蛋应声把糠团子、榆叶汤端了上来。 铁虎大口大口地吃着，两只火焰般的眼睛依然不住地闪着光。只见孟波端起饭碗，先是皱了下眉头，随即又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机警的铁虎马上捉住了这稍现即逝的表情。他从孟波的长相衣着，联想到刚才的言谈话语，脑海里翻起不安的浪花：整年抡锤打铁的汉子，都是黝黑的脸膛，怎么会是窗纸 一般的白净面皮？出力吃苦的人，掌象钢锉，指如铁纤，怎么会象剥皮的葱腿一样细白嫩软？跟铁器打惯交道的人，立似铁塔，坐同铁砧，怎么会象杨柳细枝般的轻飘柔弱？再和当前复杂的斗争情势联系起来一琢磨，心中不由打了个问号。 当夜，铁虎给孟波腾了房子，让他住下，又来到母亲房中问道：“娘，你说孟波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铁虎娘说：“他小时候娇养惯了，偷鸡摸狗，有些不务正业。那个时候咱向他家借斗蜀黍，就不乐意给，谁知道现在昨又找上门来了：· 184· ==========第187页========== 铁虎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娘说：“娘，眼下鬼子为搜查咱的兵工厂，啥样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咱可得防着点啊！” 铁虎娘说：“放心吧，孩子，我一定留心。” 铁虎点点头，又关照了铁蛋一下。接着，他把这个情况加上自已的分析，马上向党支部作了汇报。 二 次日早，铁虎要到周氏祠堂收火药，路上还在掂量着孟波的到来和兵工厂的安全。忽听一阵欢快的歌声随风飘来，由远而近：“儿童团，不简单，年龄小，意志坚，送情报，撒传单，打鬼子，抓汉奸，呀呼咳咳味呀咳，扛枪上前线 原来，铁柱、小刚等一秋儿童团的孩子，背着红缨枪，在玩捉汉奸的游戏。见了铁虎，他们忽拉相了-一圈儿，缠着要他讲革命故事。 铁虎想了想，先提了个问题：“我来考考你。你们说鬼子是什么样子啊？” 铁蛋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鬼子呀，就象黑本仁丹胡，黑皮靴，黄狗皮，猪耳帽，腰扎宽皮带，斜挎东洋刀，打起仗来光会叫：‘八格！八格！”他一边说，一边模仿，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铁虎笑着又河：“那汉奸呢？* 大家止住笑，一个个歪着头想。小刚忽然跳起来说 ・185 ==========第188页========== “那个戴礼帽、穿长衫、戴眼镜、挎盒子的家伙，不就是吗？” “汉奸都是那个鬼样子吗？”孩子们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铁虎认真地告诉他们：“还有的汉奸，穿戴、长相和平常人一样，表面上也利咱好，就是璃地里替鬼子办事。这号汉奸，不好认，不易防，才毒辣呢！比如咱们的兵工厂，要叫他们知道了地方，就会把鬼子引进来，给帕们毁掉。·可千万得防备啊！” 铁柱、小刚和儿童团员们听了，一个个握紧手中的红缨枪，竖起眉来说：“甭管啦，我们站岗放哨，仔细盘查，发现汉奸，就把他抓起来！” 铁虎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孩子们招招手，放开大步走了。在周氏祠堂设置临时火药库，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地主周四狗发现了地道药库的地点，就趁夜溜出村去向鬼子报信，被铁虎他们速住，当场打死。事后，铁虎想了个办法，白天不进地道药库，将刚生产出的火药临时藏在周氏祠堂，民兵们再连夜秘密地送往地道。 这个村除趣主老财以外，家家户户都给地下兵工广做土 s 炸药。隔丙天收一次。今天，祠堂内熙熙镀热，热气腾腾。村里男女老少，拾的、背的、挑的、扛的，络绎不绝，忙个不停。人们说着，笑着，挤挤扛扛地涌进大门。二楞手掂一杆大秤，过了这袋稀那兜，热得汗珠滚滚；春花渥着；笔头，写了这户记那家，忙得不可开交。铁虎一份“份地检查着质 ·186 ==========第189页========== 量，严肃认真的面庞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 西头李大伯满头淌汗，·背着个大布袋挤进门来。 铁虎连忙接过手来，笑道：“嗬，又一个老积极啊！为李大伯笑得花白胡子乱抖：“别忙，还有个小积极呢！”话刚落音，只见他孙子小刚提着两个兜子跑进来，不报气地说：“要不是帮张奶奶提一兜，说啥也落不到你后边1” 铁虎这才恍然大悟，笑呵阿地说：“原来你们爷儿俩在此赛啊！你这个小积极，刚才还在做游戏，转眼就赶上来了！” 李大伯夸耀地说：“可不是嘛，刮硝、炒药，小刚干得满热火。他说这是给鬼子造点心呢！”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一齐笑了起来。笑声飞绕周氏祠堂，飘荡在大院上空。 这时，只见又一个人背条口袋“呼哧呼哧”闻进来。铁虎 一看，却是孟波。他心中猛地一楞，暗想：“他怎么也来了？”原来，送火药虽不是太保密的事，可是铁虎还是作了慎重安排，规定基本群众才让送，土篆、地痞和生人都不准随便来。这孟波头天到，第二天便闯进祠堂，怎能不叫铁虎吃惊？ 铁虎正暗暗埋怨老娘粗心，忽见母亲腰间系着蓝布围裙、两手粘着黄面糊，急急忙忙跟了进来：“看看，不叫你送，你偏不听。我刚把馍蒸进锅里，你背上口袋就往外跑。城你你不站，撵又撵不上。你这个人真是的。” 孟波脾睨了铁虎一眼，一边放下口袋，一边说：，“我年 ◆187• ==========第190页========== 轻力壮的，能整天坐吃等芽？再说，抗日救国嘛，人人有责。我也想为抗日出把力呀！”说着，掏出手绢，假意去擦额上的汗水，一只跟却不住从指缝里偷偷察看铁虎的面色。 铁虎见他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心中不电升起一团疑云：这个人行动诡秘，神色惶惑，对送火药这么关切，会不会真是跟兵工厂的事有关？他略微思考一下，便对母亲说：“你看表哥倒是一个热心人，来就来吧。不管是谁，只要是真心， 抗日，我于一律欢迎。” 他把“真心”字说得很重。孟波一听颗劲，便眨了臣眼皮：拉意把牙齿咬得格格作蝴，很狼地说：“仔本强盗烧杀奸淫，无恶不作，哪全中国人不想粑他赶走？亡国奴的滋蛛不好尝啊！” 续虎听了这日不照心的话，觉得有些可笑，就立刻何了 一句：“这话也不完全对。中国人抗日的确实不少，可甘当亡国规的也大有入在啊。大的到汪精卫，小的到汉奸、密探、皇协军，不都是吗？” 孟波一时词穷，嘴张了两张没吐出半个字来，最后，他眼珠子骨碌了两下，嗫嚅地说：“唉…对对，这些人太没良心了，太没良心了。表弟，你们忙，我回去了。说着， 一边顺势把角角落落扫视了一周，一边诺诺退去。 孟波走后、铁虎玉陷入沉思，忽然，李大伯把他拉到一旁，轻声说：“铁虎，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铁虎-·把拉住李大伯的手，真挚地说：“六伯，还信不过我吗？” ·188 ==========第191页========== “今天一早，我就见你这位表哥在村外转游，东张西望影刚才看他那神色也不大对头。铁虎，你可要…”说着，李大伯做了个擦眼手势。 顿时，象一股暖流注入心田，铁虎浑身热血沸腾，双目更加清晰明亮。他想，只要大家都擦亮眼睛，是高警惕，就会形成天罗地网，任何伸向我们兵工厂的魔爪都必将被斩断：可是又想：别人会不会因为孟被冒着和我有亲戚关系而对他失去警惕？他觉得有必要跟民兵们交交底，于是就召集 一部分民兵骨干，研究了一番，要大家对可疑的人和事，引起高度警惕。然后他快步赶回家去，看看这位不寻常的“客人”送火药回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再说孟波从祠堂里出来，一路走，一路心里蔽着小鼓：怪不得黑本搜寻地下兵工广的地点三番五次都碰了钉子，这里的百姓太难对付，周铁虎这个人也太不好捉摸了。看表情，不卑不亢；听言语，锋芒测人。大清早爬起来到村口转了一圈，连个兵工厂的影子也没见到；满指望趁送火药可以发现点秘密，谁知道又是个人人都可以去的鬼祠堂，还差点没被他们看出破绽。唉，已经是第二天了，再没有进展不好交差啊。 他正想得入神，刚一推门，忽听院里大碱一声：“缴枪不杀！”吓得他心里格登一跳。定睛看去，原来地上栽了两根术杆子，杆上各顶着一个葫芦头，一个上面写着“鬼子”， 一个上面写着“汉奸”。小铁柱两手紧握红缨枪，·对着葫芦刺一枪，城一句，正练得起劲。 ·189· ==========第192页========== 孟波脸色一变，又立刻堆上笑容，伸着大姆指说：“好样的。练好武艺，将来保推能当个英雄！” 铁柱摘下八角帽，扇着风说：“不行。哥哥说了，光会使枪打仗，只是半个英雄，能分出好坏人，才算真正英雄呢！” 孟波撇撇嘴：“环人还不好认！戴钢盔，穿皮靴…”“你说的是鬼子。汉奸呢？哥哥说，汉奸穿戴和我们一样，就不好认。” “嘿嘿嘿。”孟波干笑两声，话锋一转：“铁柱，你这木枪可打不死敌人呀，要有支铁枪该多好1” “那可不，我要是有铁枪，就神气啦！上回黑本来侵犯，我亲眼看见哥哥端着枪，打倒两个汉奸，一个鬼子骑上马就跑，被我哥哥一枪撂下来了。我要是有杆铁枪呀，也会跟哥哥-一样棒！” 孟波一想，趁机说：“哎，我给你造支铁的，咋样？”铁柱一蹦老高：“太好啦，越快越好1” 孟波急于打破缺口，故意摇着头说：“不大好办，没有锤子、砧子怎做枪哩。” “好办。”铁柱说声就跑。刚跑儿步，又转身回来，提搓手，丧气地说：“哎，造不成了，家伙都不在家。” “在哪儿啊？” “哥哥带到兵工厂去了。” “兵工一在娜儿？”孟波欺铁柱年幼，单刀直入。铁柱那明亮的大眼忽闪了两下：“兵工厂？不知道。就190・ ==========第193页========== 是知道也不能说，这是秘密。” “铁柱，跟表哥吵啥哩？”铁虎推门进来。 铁柱一蹦三跳地跑过去，搂住哥哥的脖子打着瞅跹说：“表哥问兵工厂，我说就是知道也不能说，这不是你讲的吗？” 铁虎捧住弟弟胖乎乎的小脸，用赞许的目光望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听了铁蛋的话，孟波暗暗吃了一惊，舌头好象也硬了，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这么回事，铁柱要我给他打一支铁枪。” “对，表哥还说，他也会造枪。” “是呀，”孟波正愁下楼没梯，便很快收起了那副尴尬相，一板正经地说，“表弟，我在汉阳干了这么多年苦力，汗水流干，苦头尝尽，才换来了这么一点技术。既然咱们这儿也有兵工厂，我情愿把它献出来。” 铁虎脑子一闪，心想：他唱得不好，表演得倒不错。他不明不白匆匆而来，头一天就在村口乱张望，又抢着送火药，又急着探听兵工广的地点，现在还想削尖脑袋钻进来。既然要表演嘛，就让你表演得充分点好了。于是，故意敲了他 一句：“你那套洋本事，只怕在咱这土广子里使不上吧？”谁知这个心怀鬼胎的小子，最忌讳这个“洋”字。听了这话，自以为败露了马脚，不由打了个冷战，渗出满脸汗粒子来。他竭力控制自已，还是极不自然地嘻皮笑脸地说：“哪里话，哪里话！” .·101 ==========第194页========== 这种表情虽然瞬间即逝，却怎能逃过周铁虎那犀利的目光！铁虎把它全看在眼里，对他的来意，已明白了十之八 九。 正说话间，春花哼着秧歌调，一阵风似地跑进来叫道：“队长，区委王书记来了，在祠堂等你1” 铁虎立即答应一声，撇下铁柱、孟被，撂开大步便走了。 三 按照王书记的意见，铁虎陪着王书记穿过儿段曲曲弯弯的地道，一起进了地下兵工厂。 宽大的土车间里，炉火通红，锤声丁冬。闪闪火光映照着张张笑脸，声声锤响伴随着阵阵欢乐。翻砂组正制地雷壳，木工组正在做枪柄，在儿台简单的土制车床上，从战场缴来的残破枪支获得了新生。 铁虎神着大伙喊道：“区委王书记看咱们来了！”民兵们纷纷上前握手问好。二楞停下手里的大锤，咧开大嘴，喘着粗气对伙伴们说：“根据我的经验，王书记一来淮有重要任务。” 春花立刻附和上去：“是啊，我们都想听听上头的精神呢！” 王书记招招手，望着一片热情的面孔，高声讲道：“同志们，前方接连打了大胜仗，日本鬼子横行不了儿天了！上 192◆ ==========第195页========== 级指示我们，要主动出击敌人，迅速拔掉分散的据点，扩大根据地，迎接全国的抗日大反攻！” 一阵热烈的掌声。民兵们个个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喜悦和自篆。铁虎十分激动，浓黑的眉毛高高扬起，明亮的目光更伽有神。随后，他和王书记一边给雷壳装药，一边交谈。他把孟波来后的行为和自己的看法，一五一十向王书记作了汇报。王书记十分重视这个情况。他告诉铁虎：“区委通过内线情报得知，王庄据点三天前新调来一名特工小组长，头天到，第二天便无影无踪。根据孟波来的日期和表现，有可能就是从据点失踪的那个人。不过我门没有足够的证据，还不能马上下结论。我们要继续调查了解，密切监视他的行动。”两人仔细交谈了一一阵，研究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王书记临走时，还告诫铁虎要提高警惕，注意保密，发现情况，及时向区里汇报。 王书记的一席话，使铁虎心里格外亮堂。他想，不管敌人披什么画皮，要什么花招，文的、武的、明的、暗的，只要我们按着毛主席的教导办，.我们就能识破它、粉碎它！他想，孟波不是对兵工厂特别感兴趣吗？我就从这里下手，看看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来个一针见血。 送走王书记，太阳早已落山多时。他顾不上回家吃饭，就找二楞、春花儿个民兵骨于布置工作去了。 王书记的到来，`象是给孟被心上挂了个大秤锤。他心须意乱，草草吃了两碗饭，便回到自己房里，连衣服也没脱，就一头倒在杭上。 ·193●， ==========第196页========== 说起这盖波，确实有点来历。当年他有奶便是娘，跑到汉阳，投靠日寇。后来经过专门圳练，当上了特工小组长。不久前被调到清丰县特高科。这次为了尽快摧垮五坊乡的地下兵工厂，专门被派往王庄据点，帮助黑本。 恰好黑本也正为五坊兵工厂的事情感到头痛。搜也搜不出，打又打不着。·儿个村子左右配合，前呼后应，实在难以对付。三次要强安据点，都落得鸡飞蛋打，损兵折将。结果，落得上司训斥，部下土气低落。黑本万般无奈，这次把赌注全下在孟波身上，限他五天之内，摸清兵工厂的具体地点；事成之后，定加重赏。孟波自恃与铁虎沾亲带故，要在主子面前卖弄本事，便拍胸脯打保票，扬言三天之内定能摸个水落石出。否则甘受军法处理。 现在，他后悔自己的海口夸得太早了。脑子里象开了锅的滚水，翻个不停。他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盯着他。特别是周铁虎，那眼光就象两把烽利的剑，时刻都会刺破他的胸膛，穿透他的五脏六腑，实在怕人。况且，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仍然是一无所获，该怎么交差？今天，这个王书记又匆匆而来，说不定就跟自已有关！他觉得自已就象一只闯进猎人包围圈的狼，时刻都有被捕获的危险。想来想去，直吓得浑身冒汗，手脚发抖，无法入睡。 突然，“通通通”一阵脚步声，铁虎回来了。母亲跟进房来，轻声问儿子道：“都快半夜了，还不吃点饭娜？”铁虎高声大嗓地说：“娘，我还得到东头场院去一趟。这不，区里刚来了通知，有件急事叫赶快去办。”说着，呼 194 ==========第197页========== 啦掏出一张纸来，颐手丢在桌子上。随后穿了件衣服，拉上门，又“通通通”地离去。母亲心疼地念叨着：“就不知道啥叫累！”说着转身回房睡了。 这·切，都被孟波舔破了窗纸、从破洞里看得清清楚楚。他幕地一惊：“区里通知？是不是要找我算帐？” 铁虎走后，孟波蹑手蹑脚地溜出门来，偷偷摸摸钻进铁虎的房间，“嗤”地划着了一根火柴。突然，象陷于灭顶之灾的人捞到了救命稻草，一丝阴险的冷笑又流露在他的嘴角c 夜，黑漆漆的，阴森可怖。一条人影从铁虎家门口闪出来，一晃，使不见了。· 场院里，一盏明灯高挂树梢。铁虎带着几个民兵正在查点枪支。忽然，铁柱赤着双脚，急急忙忙跑来，气喘吁吁地说：“哥哥，刚才我起来撒尿，瞅见孟波摸进你的房子。我趴在窗口一看，他正偷看你桌上的信件呢！娘告诉我你在这儿，我就找来了。你怎么那样粗心大意，不把它藏好呢？” 一旁的春花夸奖道：“不愧是儿童团员，警惕性好高啊！” 铁柱小脑袋一歪：“哥哥说的，发现可疑的事儿，要及时报告。” 春花拍拍铁柱的肩膀：“你做得很对，应该表扬。不过，这呀，不是你哥哥粗心，而是帕摆下的鱼钩、鱼网！”铁柱眨眨明闪闪的眼睛，不解地问：“鱼钩、鱼网？”是的。要让鱼上钩，必得下饵诱。铁虎正想愀把尖刀剥 ·195● ==========第198页========== 下孟波的画皮，正巧区委来了通知，要他们清点三十支长枪，送到区队去。铁虎就“猎题发挥”，把这个消息巧妙地“告诉”了孟波。然后把枪支运到这里，又在四周布下了暗哨，单等鱼儿上钩。 这些根根梢梢，小铁柱怎么会知道呢？他正要拉着他春花姐问个究竟，忽见二楞带过一个人来。大家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孟波。 狐狸再狡猾，也会霹尾巴，孟波终于原形毕露了。铁虎想，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如若过阜地抓起这面前的一个，就会放掉他背后的…群。因而，他不露声色地说：“深更半夜，你干什么来了？” “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我寻你来了。”孟波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条理由摆了出来。 “胡说！那你在树后面鬼鬼祟祟地榆看什么？”二楞说出的话，就象铁锤砸到铁砧上，铮铮作响，火星乱迸。孟波一时语塞，嘴动了儿动，才说：“你们这里有工作，我生怕坏人捣乱，在暗中管戒嘛。” 铁虎哈哈一笑，一语双关地说：“这么说，你对我们的事，倒十分操心哪！” 孟波正无法下台，听了这活，鬼眼珠一动，顺势说道：“这枪支是抗日的宝贝啊，不操心能行？”又一想，光下台不行，这时不趁机混进兵工厂，更待何时？于是，从怀里摸出儿张纸片来，说：“表弟，你是了解我的。我在汉阴兵工厂许多年，多少学了点技术。你看，我还特意带了儿张图纸 ·196· ==========第199页========== 来，也算对解放区的一点心意吧。我也要到兵工广于活，造武器，打日本，为国出力呀1”他好象越说越激动，嘴边溅着白沫，眼角噙着泪花。 铁虎接过图纸，装出十分高兴的神情说：“既然这样，兵工厂就收下你，现在说干就于，有儿箱手榴弹还在润里，和我们一起搬一趟，如何？” 孟波喜不自胜，连连点头称是。铁虎留下春花他们继续查点枪支，自己和二楞带了孟波，向东北角一片树林走去。茂密的树林，树枝密密麻麻，树叶层层迭迭，黑古隆冬的，有点怕人。周铁虎手提马灯在前面带路，三个人转弯抹角地向树林深处走去。越往前走，孟波心里越党得忐忑不安。相反，越往前走，二楞的心里却越亮堂了。原来，铁虎领着他们要去的地道，不是现在的兵工厂，而是一个草已不使用的废地道。兵工厂在一个月前已从这里转移走了。现在只剩下一堆地雷壳和几垛盛有废铁块的术箱子。二楞看着孟波胆战心惊的样子，心想：“去吧，看看你们的坟墓。”走了一会儿，一座破烂的古庙出现在面前。进得庙去，~一尊颜色脱落、布满灰尘的泥塑神像靠在后墙的高台上。前面四根粗大的顶梁柱下，各有一个大石墩。铁虎键步走到第 三个石墩前，用脚踩住石墩上的一个缺口，轻轻一蹬，“吱”的一声，石嫩转了半圈，露出个黑糊糊的洞口来。那顶梁柱却兀自吊在空中，一动不动。孟波一见，惊得舌头伸出老长。心想：我的天，鲁班爷的悬梁吊柱法都用上了！这样的洞口，恐怕只有这庙里的神仙才会知道，怪不得黑本队长找 ◆197● ==========第200页========== 不到呢。铁虎大手一指：“下吧！”孟波望着黑冬冬的洞口，迟迟抬不起腿来。铁虎给二楞递个眼色，二楞敏捷地钻了下去。孟波这才跟在后边战战兢兢地下去了。 地道里，他们忽儿左，忽儿右地走了二三十步，才听得铁虎说：“到了。” 、孟波的两只贼眼立刻发出贪婪的光，想把整个“兵工广”全装进肚子里去。可是，昏暗的灯光下，远处的东西一点也看不清，只看得见近处的地雷象西瓜一祥堆了一堆，手榴弹箱子象土坯一样垛了儿垛。 见到这些，孟波心中不由得暗暗高兴：任你铁虎层层布防；处处设卡，兵工厂的真实地点还是被我弄到了手。这次回去，定能厚封重赏，加官晋级，我孟某飞黄腾达、青云直上的日子到了。一边想，-一边扑眨着一双三棱眼，到处鳅个不停。 铁虎那猎人般的眼睛把他紧紧盯住，伸手朝里一指：“大家伙都在那边呢。明天你再来的时候，则你全部见识见识。” 孟盖波连答了几个“是”便弯腰去搬那箱子，搬了两搬，却没有搬起。铁虎见了，双手搬起一只箱子，往孟波肩上一丢，把孟波压得“哎哟”乱叫。铁虎微微一笑：“这一点就受不了啦？明天再干，比这还重呢。” 孟波哪里顾得上答话，咬着牙，皱着眉，挺着脖子，弯着腰，踉踉险跄地扛着箱子走了出去。 铁虎和二楞钯这都肴在龈里，二人会心地相视一笑，·一 。198· ==========第201页========== 人挟着一个箱子，大步流星地跟了出来。 走到场院，见孟波正坐在箱子上喘气，铁虎便说：“怎么样？不是正经出力人，在我]这儿干，可受不了啊。” 孟波一听话中有话，急忙表白说：“这点活，原不值啥。只因一路讨饭回来，把身体饿坏了，才有点吃力。不过，只要能为抗日贡献力量，就是再苦再累，我也心甘情愿哪。”然后，他显出十分关心的样子：“表弟，咱光造些土枪手榴弹能管多大用？还是造小炮威力大呀！” 铁虎一听，知道这小子要使金蝉脱壳计，就趁势说：“工具不齐备，技术也不过关哪！怎么，你行？” 孟波两手-雄：“唉，我要是会，那敢情好了。可措我在汉阳也是造枪的，对造炮是擀面杖吹火一一窍不通。不过…”他稍稍一顿说，“我有个朋友，倒是能干。” 噢，这家伙果然要溜1铁虎想，正愁你不走呢。于是表面上做出十分高兴的神色，故意急切地问：“你能把他请来吗？” 孟波自以为铁虎上了钩，马上接道：“能。俺俩是换过帖的把兄弟，一定能。” 铁虎又格外认真地说：“你知道，这兵工厂是绝对保密的地方，要让黑本知道了，非同儿戏。你这个期友可靠不可靠？可不能让不三不四的家伙混进来呀。” 孟波泊着胸脯打保票：“放心吧，都是自己人，保证没问题。” “那好。就麻烦你走一遭。啥时能回来？” ·199· ==========第202页========== “他家离这儿不远。我天亮就走，多者三天，少者两日，就可回来。” 铁虎说：“好啊！你可一定给请来啊，我们在这儿专门等着你们哪！” 第二天一早，铁虎就把对孟波发现的新情祝报告给区委王书记。王书记说，根据可靠情报，已查明这个叫孟波的正是政特工组长。他是专门来破环兵工厂的。好吧，既然找上门来，我们就将计就计，把敌人引出来，趁机拔掉王庄据点这个钉子。 铁虎把区委的指示向民兵一传达，大家以临成的姿态立即行动起来。 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开始。 四 暮色沉沉，阴云密布。村子里静梢悄的，几乎没有一点声音。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进入梦乡了吗？不！就在这时，村子周围的壕沟中、土岗上、树丛中、墙后边，许多双眼晴在闪着北芒，许多颗心脏在激烈地跳动！二楞带领的男民年，隐蔽在树林周围，把手中的刺刀擦了又擦；春花带领的女民兵，埋伏在村口要道，凝视着埋好的地雷；小铁柱趴在春花身旁，，习惯地锊着枪上的红缨。春花小声问：“哥哥知道你来吗？” “不知道。春花姐，你可要给我保密呀。 ·200· ==========第203页========== “不害怕吗？” 铁柱把红缕枪晃了两晃：“都是鬼子怕儿童团，哪有儿童团怕鬼子的？” 半夜多了。铁虎站在村口一棵粗大挺直的榆树下，凝视着远方。那刚毅深邃的目光象要穿过黑沉沉的夜空，看到王庄据点似的。 忽然，一道闪电象利剑一样划破夜空。随着一声炸雷， 一场大雨哗哗啦啦地下起来。 乘着阵阵闪电，‘透过条条雨柱，铁虎看看树林周围、村口要道，没一点动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悄悄走到二楞身边。二楞忙问：“队长，下着雨，你说鬼子会来吗？” 铁虎反问道：“你说呢？” “会。”二楞抹了一把雨水，自信地说：“黑本这家伙刁得很。越是下雨，他越觉得有空子可钻。” ’正说着，铁虎用臂时碰了下二楞，二楞立刻避大了眼 睛。 风雨中，只见一队黑糊糊的人影象条蛆似的蠕动过来。越来越近了，看得出，前头是孟波引着伪军开路，后边跟着日本鬼子。黑本骑着马在后面押阵。他们头也不回，径直向村东树林摸去。 眼看要进入树林，忽昕黑本梢声说：“统统地停下1”然后又把孟波叫过去小声咕噜了几句。就见孟波带着一群稀稀拉拉的伪军向西拐去。 ·201· ==========第204页========== 这下，可急坏了二楞。他焦急地请求：“队长，敌人要溜，打吧？” 铁虎一把按住二楞的肩膀，小声叮咛：“冷静点，注意观察。” 哪知，敌人转了个圈，就又拐了回来。孟波点头哈腰地说：“太君不必担心，下这么大雨，民兵早回去睡觉了。”黑本把手一挥，一队人马夜猫子似地进了树林。 在破庙里，孟波弄开了洞口，十几个伪军挨个钻了进去。黑本在外面神气地指挥：“把那些机器统统地毁掉，把枪支手榴弹统统地搬出来。我要血洗五坊，杀他个鸡犬不留。” 孟波指着吊柱正要夸功，只听地道里“轰隆隆”儿声巨响，地道下的伪军连同土块一起炸飞了出来，只震得破庙里，瓦片、土坷垃“劈里啪啦”落了一地，砸得黑本抱头鼠窜，惊恐万状，大叫一声：“孟波被的坏啦坏啦的！” 原来今天早上，孟波一走，铁虎一边派人到区里报告， 一边作了布置。他们坚壁了物资，转移了群众，又专门在废地道的木箱下面挂了十儿个新制的梅花雷，然后才埋伏在村子周围，单等地雷爆炸，实行四面包围。 却说孟波一见挨了地雷，吓得浑身筛糠，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君，我们上当啦，快、快撤！”黑本看到孟波，恼羞成怒，“唰”地抽出指挥刀，骂道：“八格亚鲁，大大的坏种！”“嗖”的一刀劈将下来。将孟波这条癞皮狗砍倒在地。 ·202● ==========第205页========== 黑本劈了孟波，忙叫撤退，可是已经晚了。铁虎见时机已到，一声令下：“打！”窦时，枪声大作，杀声震天。一条条士枪喷射出愤怒的火舌，一颗颗手榴弹带着强烈的仇恨飞向敌群。直打得敌人抱头鼠窜，鬼哭狼嗥。黑本一见，连叫不好，急忙鞦个火力薄弱处，带着一部分残兵败将，夺路而逃。 敌人刚刚窜到村口，春花大喊一声：“拉！”“轰轰” 一阵巨响，女民兵埋的连环雷开了花。一部分敌人丧了命， 、黑本骑马跑得快，冲过封锁，拚命逃跑。铁虎看得真切，带 着男女民兵紧追不放。追了一程，只见王庄据点枪炮齐鸥，火光冲天。铁虎振臂高城：“同志们，区干队把黑本的老窝端了。快追呀！”民兵们疾风似地赶了上去。黑本正没命跑着，被迎面杀来的区干队包抄过来。他见前边无路可走，便掉转马头，往回跑，这时，治与铁虎打个照面。铁虎怒目圆睁，剑眉倒竖，对准黑本，猛扣扳机，“叭、叭！”随着枪响，黑本晃了两晃，“噗通”一声，摔下马来。 雨过天晴，一轮朝阳喷薄而出，绚丽的彩霞映红了整个天空。周铁虎带领民兵打扫了战场，背着战利品，艾回到地下兵工厂。他们把炉火烧得更红，把铁锤举得更高。锤声丁冬，火花四溅，民兵们又投入到新的火热的战斗中去。 ·203● ==========第206页========== 黄河飞渡 张世黎平兵 一九四七年八月，黄河的汛期到了。黄河象一只被激怒了的雄狮，呼啸着，咆哮着，滚滚东去。红泉渡一带，英雄岭与野鸦山隔河对峙，河面只有里把宽。河窄水猛，流速更急，·水浪更大，人民解放军太岳兵团就要在这里飞渡黄河、挺进中原了。解放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哪一个心里不是象这滔滔黄水一样汹涌澎湃啊！ 这天，英雄岭西侧的那条小路上，走着一个年轻小伙子。他二十五六岁年纪，黝黑的脸庞上，一双大眼，刚毅深邃。左肩上扛一挺轻机枪，右肩上挎着四个葫芦扎成的一盘葫芦舟，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这就是威震黄河的红泉渡葫芦队长齐河生。走在他后边的大个子，.是解放军某部侦察排长吴超。他俩一前一后，尽力甩开步子。看得出，他们的心情是激动的。吴超紧走两步，赶上齐河生，用亲魄的目光，再次打量着这位久经风浪的葫芦队长，好奇地看着他挎的那盘葫芦舟：四个葫芦用柳条捆扎在一起，就象四个平封口的瓦 •204· ==========第207页========== 罐，随着他结实矫健的步伐，在胸前一颠一颠，发出轻微的·窸空声。蓦地，群众中传说的这位葫芦队长和他那盘葫芦舟的故事，在他眼前浮现，他不禁沉思起来… 齐河生瞥了正在沉思的吴超一眼，问：“吴排长，你在想什么？” “齐队长，你说说，这葫芦舟…” “这葫芦舟…”看来，齐河生也在想着什么，他心思沉重地从肩头取下葫芦舟，在手中晃了晃，语气缓慢地说：“多少年来，这葫芦里装满了咱穷人的血，柳条上浸透辛酸祖，平常年景，它托着咱穷苦人，到黄河夹濉上打柴种地多灾荒年月，又是它托着乡亲们背井离乡。自从来了共产党，葫芦才有了新用场。”说到这儿，他篆迈地笑了：“靠着它，南滩摸敌营，西滩烧敌机，那些害人虫做梦也没想到，过去被他们逼得只有靠葫芦舟谋生的人，·现在竞把葫芦舟作为武器去打击他们，使他们听说葫芦队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吴排长，今天，趁着开战前诸葛亮会这当儿，我还要向郭团长请求，带上它，和大军一道飞渡黄河，解放中原，捣毁蒋家王朝呢！” 两人说着，加快了脚步，不大一会儿，来到了英雄岭前卫团部。这是一个宽敝的窑院，团首长和当地的领导同志、还有老艄公陈大叔都在这里。郭团长老远瞅见齐河生，迎上 ·两步，用手指在葫芦舟上弹了弹，笑着说：“呵，真不愧是葫芦队长，连开会都带着。” “报告首长，是区委让我来接受任务的。带着这葫芦 ·205· ==========第208页========== 舟，万一有了情况，随时都能下河执行战斗任务。”齐河生坚毅而又热切地说。 “哈哈哈！”郭团长拍了拍河生的肩膀：“还带了一挺机枪呢！” 吴超接过话茬说：“首长还不知道这挺机枪的来历吧？那是去年的事了。有一天，齐队长执行任务回来，偏巧在河当中碰上了南岸守敌崔老九的船。齐队长看看，船上有一挺机枪，就一个猛子钻到船头，”吴排长侧着身子，用手比划着：“就这样，一家伙拱翻了船，缴了这挺机枪。”这个事件本来生动，加上吴超讲得绘声绘色，惹得大伙儿哄堂大笑起来。 会议并始了，窑院内顿时安静下来。郭团长详尽地介绍了形势和任务：“在毛主席、党中央的领导下，由于我们在解放战争第一年所取得的伟大胜利，第二年的任务，是以主力打到国民党区域，由内线作战转入外线作战，由成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按照毛主席这一战略计划，我太岳兵团要在近日突破敌黄河防线，跨过黄河，挺进豫西山区。”他指着军用地图上的红泉渡说：“如果把敌人的这一段河防比作牙床，那么，我们的对岸，就是这个牙床上的门牙。对岸的敌人自以为据山扼河，无法攻克，骄横得很呢！”说到这儿，郭团长轻蔑地笑了一笑，又面色郑重地接着说：“上级命令我们，乘敌人思想麻痹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这里飞渡黄河天险，直捣中原腹地！团党委为此已经讨论过，还想听听同志们的意见。今天请同志们来，就是要具体商量一下 ·206· ==========第209页========== 怎么个渡法。” 窑洞里的气氛颜时热闹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发表着自已的见解。齐河生思忖着：对岸的渡口附近，全是陡峭的山梁，自打蒋介石挑起内战以来，滩头上，隘路口，敌人都修上了碉堡，一有情祝，就会用交叉火力封锁河面，如果白天抢渡，一下河就会暴露目标，夜里乘船强渡？也不中。偌大的船队，不便于隐蔽接敌…如果先派一个突击队，出其不意地占领对岸的滩头阵地，控制着渡口怎么样？对！ 显然，人们也都把讨论的中心集中在突击队抢占对岸摊头阵地上面了。可是，谁来承担这项特殊的任务呢？齐河生那双深邃的眼睛，盯住身边的葫芦舟，霍地站起来，两手将葫芦舟托起，又郑重地放在长桌上，加重语气说：“首长，这颗老虎牙，我们敲！” 人们“刷”地摆过头，一下子把目光移向这个年轻的葫芦队长。郭团长象是早就料到-·祥，稳重地离开了座位，用信任的目光望着河生。他何尝没有想到这个葫芦队呢？自从前卫团到了黄河边，齐河生和葫芦兵们心也痒，手也痒。他们请战书送了四、五次，说啥也要跟着大军到南岸拚杀一场。为了保证大军过河，他们又做了多少事啊！帮助筹集船只、木料；为了保守好部队行动的机密，对崔老八这些地主、老财日夜监视，没吃过一顿应时饭，没睡过一次安生觉。三天前，他们沿河巡逻，还捉到一个从南岸来刺探军情的敌情报员。眼下这抢占摊头阵地的任务，交给这群虎生生的葫芦兵，不是正合适吗？他们熟悉黄河水性，目标小，行动快， ·207。 ==========第210页========== 能迅速隐蔽接敌，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敌人面前，强占滩头阵地，控制住渡口。 “交给他们吧。这几年，听说他们在黄河里钻来钻去，翅膀都硬实了。”吴排长在一边帮腔。 “那些葫芦兵，个个都是水上飞，你就答应他们吧，郭团长。”老销公陈大叔，也在一旁使着劲儿，他希望把最重的担子交给葫芦队，一来能锻打锻打河生的肩膀，二来自已的独生子大宝，也是个葫芦兵呐。 “好。”郭团长沉思一下，下了决心，“先初步确定这个方案，再抽一部分会水的战土，和葫芦队一道进行渡河训练。不过一一”郭团长手按着桌子继续说：“这个方案的具体实施，还有待于对对岸滩头阵地情祝的进一步了解。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啊！” 团首长的决心，使齐河生非常激动，一双大眼闪烁着明亮的光，热情地望着郭团长。那神情好象是说：“把最困摊的任务，交给我们吧！`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我们都一定保证完成！” 二 茫茫夜幕，笼罩着奔腾的河面，两岸的山岗，只留下黑乎乎的轮廓，东南风起劲地刮着，大堆的鸟云在空中翻滚， 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齐河生领着葫芦兵和突击排的水手们，成战斗队形散 ·208● ==========第211页========== 开，驾着葫芦舟，冲过漩涡，压碎浊浪，宛若海燕掠浪穿行，利箭一毅射向河心，马上义调羧船头，神向岸边，跨过 一道道很设的铁丝网，跃过一道道堑壌…抢占滩头阵地的战斗演习蒯一结束，小强一屁股坐在那块假设是敌人碉堡的大块卵有上，捅了捅身边的大宝，故意压低嗓门说：“伙计，假摊头占了怎多次，那真滩头到哪一天…”坐在 一旁的齐河生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小强这个炮筒子又犯急躁病了，正要说什么，只听大宝问小强：“你都准备好了？为 “当然。”小强拍了拍葫芦舟，胸脯一挺。 “我问你，对岸雅头上有多少兵力？ˉ多少工事？从哪里登陆，咋个打法？”俗话说，跟啥人学啥人，这话真不假。大宝光着屁股时，就跟齐队长在一起，可真学了几手哩，说起话来有板有眼，句句都在点子上。· “对，”好几个葫芦兵象是受到启发一样，“忽”地站起来：“咱们去向郭团长请求请求，先到南岸去债察番，也等于是个练兵。”说着，大秋把目光一齐投向了齐队长。 齐河生很理獬队员们的心情，自从昨天晚上向葫芦兵们传达了上级的指示，谁心里不是烧着一团火，胸中憋着满股子劲啊！能在大反攻这节骨眼上出把力，这是大伙的心愿啊！看着一盆火似的葫芦兵，齐河生笑了：“怎么？沉不住气啦？性急喝不了热米饭哪！”说着，他加重了语气：“飞渡黄河，直捣中原，是毛主席的战略部署，这一仗必须打 ·209· ==========第212页========== 好！这就要求我们在时间许可的情况下尽可能做好推备工作，不打无把握之仗嘛！我们就是要为战争的胜利而进行准备。准备得越充分，胜利的把握就越大。仓促上阵，能打胜仗吗？”齐河生笑着膘了小强一眼。小强不好意思地拍着后脑灯笑了。齐河生又接着说：“吴排长到团部去了，说不定会有新任务。等吴排长回来，听听首长咋安排，咱就照着办。”齐河生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齐队长，齐队长。”大家扭头一看，正是吴超。 “齐队长，”吴超告诉齐河生：“团首长指示，主力部队已在晋南集结，很快就要渡河，要我们尽快渡河侦察，弄清对岸滩头阵地的情况。” “啥时行动？” “作好准备，马上行动！” 这时，阴云密布，风刮得更大了，小强瞅了瞅黑沉沉的夜空，说：“这老天真是个阴阳脸，一会儿就阴这么重。”齐河生笑了笑说：“越是下雨才越好哩。王八趴在泥里，螃蟹躲在窝里，正是侦察的好机会。”说罢，按照团党委和区委的部署，由大宝带领民兵继续训练；由吴排长、齐河生带领小强和两个战土驾着葫芦舟马上出发。 这时，一道电光象金色的火龙在东南的天空闪动，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大雨倾盆而下。吴排长带领着葫芦侦察兵，在茫茫雨雾中奋勇搏水前进。突然，齐河生借着闪电光发现正前方有个黑点，.影影绰绰在水面蠕动，他立刻轻轻地打了三声唿哨，五盘葫芦舟马上成一字形散开，向黑影包抄 ·210● ==========第213页========== 而去。 齐河生用他那一双闯风斗浪的蛟龙眼睛，死死盯住黑点，“船？”齐河生骤然脑子一闪，“‘黄河自古不夜渡，三星不落不开船”。这暴风骤雨之夜，河里怎么会有船？”那船越来越近了，齐河生看清楚了，是从南岸敌人渡口方问来的1他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水沫，两道眉毛往一起碰了碰：“哼，是鱼是王八，我要查个究竟。” 小船上只有三个人，个个淋得象落汤鸡。两个匪兵一前 一后划着船，船舱里一个瘦骨嶙鳞、满脸麻坑的家伙，嘴里不干不净地发着牢骚：“崔老九那小舅子，昨总是跟我过不去？硬要派我到北岸探听情报，这不明明是让往共产党的刀尖上碰！唉，苍天保佑，干万别碰上齐河生。”话音没落，小船猛烈地摇晃几下，弄得他东倒西歪，正要对着两个匪兵发作，一拾眼皮，船沿站着一个虎彪彪的大汉，胸前挎着葫芦舟。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把两个摇船的匪兵吓采了。“啊？葫芦兵！”那个瘦家伙也大吃一惊，两只贼眼惊慌地一转，看看四周：“嗯？一个人。”他想，逮了这个葫芦兵，倒省 一场冒险差事！他耸耸肩胛咬咬牙，一欠屁股刚想掏枪，·小船又是一阵晃荡。他没提防，一屁股墩在舱底。这时又有两个葫芦兵登上船头，这家伙看势不妙，急忙又伸手掏枪，齐河生早有防备，从背后飞起一脚，正踢中手腕；手枪飞出老远，坠落水中。那家伙急忙脚下使个绊子，趁小强一趔趄，翻身跳进河里。齐河生哪里肯放，“噗通”一声紧紧跟了下去。船上的两个匪兵正想颜抗，吴排长和小强一人…个，结 ·211- ==========第214页========== 果了性命。在船周围的另外两个战士也向那家伙围拢来。齐河生一把揪住那家伙的头发，提起来按下去，一连闷了十几下，咕咕娜嘟灌了一顿黄泥汤，才掂起来扔进船舱。 等那家伙吐了一会儿水，齐河生大声喝问：“叫啥名？到北岸什么任务？” “我…”那家伙还想支吾，一见眼前黑洞祠的枪口和亮闪闪的匕首，吓得“噗通”一下跪到船上：“长官，饶命，我说我说，我叫王二赖，去打探渡河消息，是崔老九逼着来的啊！” “起来！”齐河生继续审问：“找谁接头？”“崔老八。” 吴超威严地握住驳壳枪，说：“滩头阵地上多少地堡？几处暗堡？设在哪里？兵力多少？” 王二赖象一只丧家狗，耷拉着脑袋，说了以后又补充道：“明堡就是这些，暗堡，有一个暗堡群，上了滩头，穿过铁丝网，往西一拐，孤形套壕围着的那块土坪便是。至于火力和兵力，我真的不知道啊。对对，铁丝网外边的草丛里还有连环绊雷。·” “敢耍花招，叫你去喂王八。”小强晃了晃匕首，逼视着王二赖。 “要有半点虚假，不得好死。长官，留我一条命吧。”王二赖惊慌地乞求着。 这时，雨渐渐小了。齐河生与吴超商量了一下，让两个战士押着俘虏送回北岸，他们又继续问南岸游去。 ·212●、 ==========第215页========== 快到岸边封，雨停了，风弱了，滩头阵地东边的那个碉堡上亮着探照灯，賊溜溜的光柱在河面上懒洋洋地摆过去调过来。.齐河生他们藏在礁石后边，乘着探照灯摆过去的间隙，不声不响地上了摊头，匍倒到一个小沙丘后边停住了。前面，没膝的野草，在习习的东南风里摆动着；河边，灌木、荆棘丛生，杂在野草中。如果王二赖提供的情报准确真实，那么这就是敌人的绊雷区了。他们轻轻地拨开草丛，边机警地观察、'搜索着，一边梢悄前进。这时，散人的探照灯又摆了过来。“齐队长！”忽然，吴超用胳膊轻轻碰碰河生的肩头，指了指自已面前拨开的一丛草。齐河生利用探照灯的余光，隐约看到一根小绳东西横在草里。“绊雷绳？”齐河生静大眼睛直订着这根绊绳，用手轻轻拍了下吴超的肩头，一边示意他退下去，一边从腰间找出了匕首。“不！齐队长，这个我此你有经验！”说着，吴超夺过河生手里的七首。“要小心，吴排长1”河生紧靠上去，双手抓往织宛的两端，一扯，吴超用刀从中间轻轻一割，绊雷索成了两截！一直悬着心的小强，这时长出一口气，高兴地低声说：“光说绊雷，我当是多厉害例，原来也是个纸老虎。下次让我来！”边说边向前匍倒着。河生一把抓住他的路膊：“小强，这可马虎不得！这家伙稍一绊住就炸，暴露了目标个人安危事小，影响整个作战部署事大！你没经验，在后边紧随着我！”说着，利用两个地雷的间隙，义轻轻前进了。这时，离敌人的铁丝网只有三十多公尺了。他们利用雨过天晴的星光，仔细地观察着敌滩头阵地的情况，看着一个 ·213· ==========第216页========== 个黑乎乎的弱堡轮廓。可暗堡呢？在浓重的夜色中，昨也着不清楚。小强沉不往气了，他轻轻拽了一下齐河生的袖头，压低嗓门问：“吴排长，咱们闯过去看看吧？” 吴排长摆了摆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齐河生轻轻摁住小强的胳膊，示意他不要乱动。正在这时，突然传来零乱的脚步声，敌人的巡逻队顺着草丛间一条弯弯曲曲小路走了过来。小强瞅瞅齐河生，不由自主地伸了伸舌头。 巡逻队螨跚着向东边走去。小强紧张的心情这才慢慢平静下来。齐河生微蹙双眉，望着敌人走过的这条小路，又循着小路望了望西边的山梁，忽然心头一动，哼！我叫你种英藜扎自己的脚，来个将计就计，把暗堡火力弄清楚。·吴超看着齐河生盯住那条草路凝神思索，也一下子被提醒了。 三个人很快把葫芦舟上的救生绳解下来，连接到一块，横跨小路。齐河生轻手轻脚地把它系在两边草丛中的绊雷导火索上，随后又把躋倒的草扶起来，便沿着敌人巡逻队的足迹，顺着小路往正西走去。 西边，铁丝网的尽头，是一个南北走向的山梁。这一带的地形，齐河生最熟悉不过了。只见他挥了下胳膊，三个人便轻捷地爬上了山梁，隐蔽在一块大岩石旁边。这时，整个滩头阵地尽收眼底。滩头阵地上，四个明堡群的十二个明堡圃绕中心碉堡呈三角形分布。紧靠山脚下，是一片隆起的土岗。乘探照灯扫过来的柱，只见上面乱插着树枝，这显然是敌人的火力点。但火力配置究竞怎样？还是无法看清。齐河生静静地观察着，不时望望滩边的铁丝网，象在等待什 ·214 ==========第217页========== 么。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摊头上骚动起来，“砰砰砰”，几个明堡同时开了火。紧接着一连串爆炸声，震得山摇地动。敌人的巡逻队把草丛中的连环雷绊响了。这响声立即惊动了荏老九，他刚送走了情报员王二赖，正提心吊胆地钻在暗堡里观察动静，一见这种情形，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凸起来，吼叫着：“共军偷袭渡河，快，给我开火！”霎时，暗堡里喷出了一条条火舌，整个耀头阵地狼烟滚滚，枪声阵阵。崔老九大扣喘着粗气，用充血的眼睛望着河面。突然，跌跌撞撞进来个匪徒，大声嚷：“报告团长，别打了，别打了，是巡逻队…踩了地留…”那匪徒结结巴巴，昨也说不清楚，崔老九“啪啪”打了他两个耳北，慌慌张张带着人马向滩边涌去。 这出戏演得可真热闹。乘着一片混乱，齐河生他们对滩头阵地的情况，象对自已的十指那样，骨骨节节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这当儿，他们巧妙地绕过敌人的视线，驾起葫芦舟，已在惊涛骇浪里飞翔了… 三 渡河前夕，繁星闪烁，东风徐徐。在红泉渡口看不见灯光，听不见人声。只有那滔滔的黄河更加猛烈地咆哮着，奔腾着，象是倾诉千百年来的仇恨，又象是欢呼即将到来的胜利。 ·215• ==========第218页========== 后半夜，我集结在晋南的部队连夜赶到了。好儿路队伍突然象潮水一般汇聚到红泉渡，·满山遍野望不到头。红泉被的老乡们担桶拾管箩站在路旁。他们拿出一张张烙饼，端出一确碗开水，硬往战士们手里递。“孩子，给，吃点东西好搁劲打那些遭殃军！”“叔叔，喝点水，好多打环蛋！”这无数个老人种孩子的心声，象一股巨大的暖流，涌进战士们胸间，又象一…支支激昂的进行曲，激励着他们向前！ 在一个山崖下，乡亲们见到了在这里整装待发的葫芦突击队。 “小强，这两张烙饼给你！ “老奶奶，我，我是民兵，又不是解放军。”小强缩回手，连忙说。 “傻孩子，民兵也是咱人民的兵嘛。你奶奶我支前也有你一份！快拿着！”说着，老奶奶用手向菠口东面一指：“看，解放军快出发了，快吃了饼，好跟着咱解放军去打崔老九！”人们循着老奶奶的手指看去，只见渡口东边的高地上，大炮脱去了伪装，乌黑的炮口伸出隐蔽部直指南岸。鍍口与山岭之间那条峡谷里，铺了一层二、三尺厚的麦秸，好几丈的大木船，上了“草河”，只消七、八个人一推，就“哧哧溜溜”向水面划去，后边一只挨一只，一艘接一艘。看到这一切，葫芦兵们的心兴奋得快要跳出来了。他们头顶盘着衣服，脖子上挂了几颗手榴弹，手提葫芦舟，斜挎钢枪，紧张、激奋地互相检查着装备。小强装束停当，又一次踮着脚尖往远处望望，忍不住说：“齐队长呀齐队长，恁 ·216◆ ==========第219页========== 些年来，翻山越岭，闯风斗浪，你全象飞的一样，现在下河的时间都快到了，你昨还不来呀？” 话音刚落，忽见远处有儿个人影在晃动，大伙扭头一看，齐河生的膈肢窝下夹着两个捆在一起的草人，押着崔老 九的哥哥、狗地主崔老八走来了。 崔老八畏缩着身子，颜颤兢兢站在那里，活象个落水狗。这家伙自从大军先头部队来到岸边，日夜等他兄弟崔老一 九派人来。可“连十几天过去了，连个人影都没见。他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对这个家伙，齐河生早就暗中注意，专门布置民兵监视他。今天太阳刚落山的时候，他发现这家伙把大门拉开偷偷溜出了村，就悄梢盯上了。只见崔老八一出村，一头拱在柴草垛里。齐河生没有打草惊蛇，等夜深人静，崔老八爬到岸边就要下河的时候，他就把网收了起来。 听完了这段经过，葫芦队员们一个个牙齿咬得“格格”响。小强-一把抓住崔老八的脖颈，狠狠地说：“你这个狗东西，过去吃人肉，喝人血，现在死到临头了，还不甘心哪！”齐河生跳上一个大河卵石，高声说：“同志们，飞渡黄河，挺进中原，是咱劳动人民的共同心愿。可准老八和他的难兄难弟们，总是变着法子捣乱，安图阻挡我们前进，我们能答应坞？”“不答应！”随着炸雷般的一声吼，齐河生又激昂地接着说：“对！历史的潮流，就跟这奔腾的黄河一个样， 一直往东，谁也抵挡不住！”说着，他把葫芦舟高举起来：“过去，我们靠它，在黄河里跟敌人斗，保住了家园；今 e217e ==========第220页========== 天，我们要驾着它，打击国民党反动派。这一次，我们要突然出现在敌人的鼻子尖下，抢占滩头阵地，控制渡口，保证主力部队顺利渡过黄河，把吃人的世道翻过来！” “对！”不知什么时候，陈大叔也来到这里。昨天因他患了重感冒，郭团长和河生商量，决定把他留在河北，他说啥也不同意，一连找了好几次，非要求参加渡河战斗不可。·现在渡河俄斗马上就要开始了，他的事还没着落，急得团团转。一看郭团长、齐河生都在这儿，就跑了过来。刚才听了齐河生一番话，义看着弯腰站在一旁的崔老八，老人的怒火 一下子神上来了。他说：“现在到了咱穷人报仇雪恨的时候了！”说着老人“哧”一声扯开了衣神，露出了两块伤疤：“这是什么？这是崔老九那个王八蛋用刀戳的呀！”看到这块伤疤，人们心里又一下燃起了怒火。这是老人因为保护河生而留下的仇恨啊！老人继续说：“河生他爷爷给崔家扛了 一辈子活，临到咽气就留下这盘葫芦。他妈生下小河生不到 一个月，就连气带病，口吐鲜血，死在崔家大院的石碾旁。从此，他爹天天把孩子系在葫芦舟上，渡河进滩给崔家干活。天，婴儿饿得哇哇直哭，他父亲刚停下活计去哄孩子，恰巧崔老九来滩上监工，立刻破口大骂：‘我整天养活你，叫你来当奶妈啦？’说着用脚猛踢葫芦舟。葫芦舟连同系在上面的婴儿，骨碌碌掉进了黄河。老齐气得浑身发抖，举起锄头朝崔老九砸去，削掉那家伙一只耳朵。崔老九当下拔出手枪，打死了老齐… “那时，我正在下游打鱼，看见老远有一个葫芦舟漂下 ·218· ==========第221页========== 来，又听见枪响，知道出了事，赶紧跳进河里，把婴儿从水里捞出来，东家一口奶水，西家半碗米汤，穷乡亲们共同抚养着，才使孩子活了下来。为了永世记住这深仇大恨，给孩子取了‘河生’这个名。后来不知昨着叫崔老九知道了，没找到河生，就用刺刀在我身上戳了儿刀。首长，河生，这深仇大恨，我要亲手去报，活捉崔老九！” 郭团长紧紧抓住陈大叔微微颤抖的手，望着大叔含着眼泪的期待目光，激动地说：“大叔，答应你去。要注意身体。”接着又转向大伙激昂地说：“同志们，陈大叔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阶级教育课。可天下的受苦人何止大叔和河生？现在，在黄河南岸、在蒋管区，还有许许多多的崔老九在横行霸道，还有无数的江生、海生在苦水里挣扎。·我们一定要冲过去，杀它个天翻地覆！”郭团长走到齐河生限前继续说：“河生同志，去年水上战斗，拱翻了崔老九的小船，今天我们]要-一致奋起，把蒋家王朝的大船推翻！” “是！”肩负着阶级的希望，人民的嘱托，齐河生扑向黄河，纵身跳进了激流，前胸贴住葫芦舟，把机枪架在两个油布包扎的草人上。同葫芦队员们一起，劈波斩浪，向着南岸，勇猛前进1 四 南岸，国民党的河防指挥部里，伪河防团长崔老九看着伪河防司令的脸色，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去年六月，委 ·219· ==========第222页========== 座说要在三至六个月全部消灭共军。可是一年来时局变化出人意外，各个战场相继失利，现在共军又集结北岸，恐怕有渡河的野心。” 伪司令重重吸了一口烟，傲慢地说：“黄河天险，插翅难飞，共军没有机械化渡河工具，根本无法涉渡。何况令堂’兄老八尚在北岸，只要得悉共军下河，我万炮齐发，不折一兵一卒，便可毁他半边人马！” 崔老九看到上司如此看重堂兄老八，不禁暗暗得意，随又使出一副百般殷勤的腔调说：“北岸封锁得铁桶一般，他也很难搞到真实情报，我派王二赖前去探听，也一走儿天，杳无音讯。再说，共军要是采取偷渡，神不察鬼不党突然登上岸，控制我滩头阵地，·限制我发扬火力，可就…功 “雀兄一”伪河防司令不屑地膘了崔老九一眼，拉长声调说：“何必如此过虑？黄河南北只有一里之遥，共军偷渡谈何容易？除非他有水陆两栖坦克！” ·【“可共军若是把北岸的葫芦队组织起来…” “我百里河防，固若金汤，共军若是用土民兵葫芦队作先导偷渡，岂不是拿鸡蛋碰右头？不过…”伪河防司令嘴巴虽然硬，可一想过去吃过葫芦队的苦头，也觉得心中没底，便故意沉吟了一下，“古云‘骄兵必败，又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为了预防不测，明天我再给你调两个营的兵力，加强滩头防守。要严加防范，连一片树叶也不许它飞过来！” 崔老九从伪河防指挥部回来，象吃了一剂定心丸，钻进碉 ·220● ==========第223页========== 堡里发号施令一番之后，对身边的几个喽罗说：“那几年，我在黄河北岸之所以失去了战胜共军的机会，主要是地理位置不好。现在百里河防，地势险要，只要严加防范，肯定万无一失。”说完，他想起明天又有两个营要归他指挥：不觉又飘飘然起来。他身旁那个匪兵，·见上司坐在跟前，百倍小心，不致有丁点儿怠慢，一刻不停地调拨着探照灯，在河面扫来扫去。 装在鼓里的敌人，哪里知道我们的葫芦队已经到了河中心妮？ 葫芦队可真够轻便利索，手拨水，脚蹬浪，穿过小山一样的浪峰，冲开碾盘大的漩涡，专拣最恶的水路，避开探照灯的光柱，向南岸猛冲。 离对岸越来越近，只有百把米了。碉堡上的探照灯恶狠狠地瞪着眼睛，一束刺眼的光线在河面扫来扫去，突然在葫芦队的行列里停住了。“敌人发现了？”齐河生全身一震，机警地观察着敌人的动静，迅速地判断着，“必须把敌人的‘眼睛干掉，用火力吸引敌人，掩护部队迅速前进…”正在这时，陈大宝三纵两扒游到齐队长跟前，忙说：·“河生哥，敌人已经发现了！来，把敌人的火力引开，我来当枪架。”说着拿起机枪腿放到自己肩上。看着这知心会意的战友，、齐河生微微笑了。他避开水面的水雾浪花，瞄准目标轻轻扣了一下扳机，一梭子弹飞出去，碉堡上的探照灯成了个瞎眼狗。 崔老九一看，又是葫芦队过来了，仓楻爬进掩蔽所，伸 2210 ==========第224页========== 八2 22 》地 ==========第225页========== 手抓起电语，歇斯底里地嚎叫：“前沿所有火力，统统射击，把这群水上漂给我堵死在河里！” 敌人前沿所有的武器都吼叫起来，子弹象蝗虫群一般落在葫芦队前面，浊浪上水花一层盖一层，前进的速度减慢了许多。 齐河生早有推备，他将两只大手在嘴边撮成个喇叭，长长打了一声唿哨，葫芦兵们听见号令，迅速变换队形，分成 三个小组前进。齐河生告诉身边的吴超说：“吴排长，我在这里拖住敌人的火力，你带领同志们赶紧冲过去，决不能在水上跟它们腾时间！” 看着吴超带领同志们冲上去了，齐河生夹着那两个包扎好的草人，托着机枪很快游上一块突出水面的大谯石，将葫芦舟挎上肩，往背上一挪，在礁石上槊好机枪，朝岸上喷火、最密的地方猛烈射击。“哒哒一”，机枪吼叫着，一条条火龙飞向敌阵，顿时，把敢人的火力吸引过来了，打得礁石上火星乱迸。齐河生轻蔑地看了南岸一眼：“哼，泥鳅、王八都上了钩，有子弹，就往这儿泼吧。”他又射了几梭子，把两个草人竖起来，故意露出半截身子，一纵身钻进水里，追赶大伙儿去了。匪徒们借着礁石上乱迸的火星，隐隐发现上边又增加了“人”，更加没命地倾泄着子弹。 乘敌人火力转移之机，葫芦兵在飞速前进着。五十米， 二十米，快接近滩头阵地了。吴超对天打了两颗红色信号弹，“袭一轰一轰！”我军大炮怒吼了！一颗炮弹一路火，在夜空中呼啸着，天成了一色火红。改滩头阵地上，顿 ·223· ==========第226页========== 时砂石横飞，硝烟腾空。'敌人的布雷区被我军炮火摧毁了，前沿的铁丝网被炸得七扭八歪，地堡群也被摧毁了大半。这隆隆的炮声，象滚滚的春雷，激荡着人们的心！葫芦兵翘首回望。只见黄河中流，我军渡船象威武的战舰，正昂首搏浪向南挺进，顿时增添了无穷的力量。“飞渡黄河，挺进中原，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这个共同的心愿，激励着人们向前！向前！ 葫芦队登上摊头了。随着我军炮火的延伸，葫芦兵同敌人打上了交手仗。已经发现我军渡船，正在疯狂射击的敌入，看见这突然出现的葫芦队，一个个惊慌失措，正要掉转枪口阻击，只见葫芦兵一扬手，'儿十枚手榴弹同时甩过去，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滩头上硝烟滚滚，一队乱哄哄的匪徒，顿时被炸得七零八落。儿个侥幸没死的，有的跪下求饶，有的教腿就跑。葫芦兵们迅速分头出击，向残存的敌堡神去。 齐河生匍匍着绕到一个暗堡后面，把四个束在一起的手榴弹，从石洞口塞了进去。“轰”地-一声，眨眼间，暗堡被炸塌，里面的机枪哑叭了。齐河生抹去满脸水珠和泥上，转眼见吴排长已带领葫芦突击队向岸边高地神锋，便飞身追了上去。“哒哒哒！”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弹从耳边掠过，齐河生闪身卧倒在一块大石头后边，看见前面敌人的一个大暗堡正凶恶地吐着火舌。吴排长他们突击受阻了！怎么办？齐河生眼里冒出了火，正想着对策，忽见吴排长一个就地滚进，利用一个小浅沟，又迅速向前冲去。子弹在他身前 。224 ==========第227页========== 身后落着，溅起了股股土烟。“吴排长的处境太危险了！”齐河生猛地从有头后边跃起，飞速向暗堡侧后迂回前进·。 “冲啊1”突然，岸边响起了喊杀声，如滚滚春雷，盖过了黄河的波涛声，激励着齐河生」我第一批菠河部队已经跨上了滩头阵地，战旗猎猎，刀光闪闪，正如江海洪流汹涌而来！“必须马上把这个钉子拔掉，为部队占领野鸡山开辟道路！”已接近敌地堡的齐河生脑子闪着，飞步冲了上去。这时只见对面也有一个人影一闪，“是吴排长！”两人同时放好了集束手榴弹，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半个地堡飞上了天。硝烟中，‘齐河生、吴超并肩冲进了残存的半个地堡，只见头上流着污血的崔老九，正准备逃跑，看到飞身而入的齐河生，一双掠慌的眼里闪出凶光，拔出匕首猛地冲着齐河生扑来。 面对这只豺狼，千仇万恨集结胸膛，·齐河生微微冷笑了 一声，飞拳打落他的匕首，就势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扔出暗堡；一枪结果了他的狗命。 这时，滔滔河面，风鼓征帆，一艘艘战船沐浴着金色的朝霞，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飞渡，第二梯队又已渡河靠岸了！郭团长挺立船头，正在向他们招手致意，齐河生眼里闪烁着胜利的光芒，端起机枪，向敌纵深、向野鸡山神去。山岭上，一面鲜艳的红旗正在晨风中高高飘扬1 ，（贾国辰插图) .225· ==========第228页========== 奇.袭古仙镇 满永振 一九四六年六月，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调集三十万匪兵，大举进犯我中原解放区，全国规模的内战一触即发。这一天，中共桐柏县委紧急扩大会议一结束，到会的同志急急走出会场，按照县委的决议，去执行各自分担的紧迫任务。走在最后的一个人，约摸有三十多岁，细高条儿，宽额浓眉，颧骨稍耸，战争的烽火，、使得那副黝黑的长颊脸型上，泛出棕红色的光彩。一对深邃的大眼，时而锐光炯炯，分外酒脱豪放，时而浓眉紧蹙，显得深谋远虑，他就是桐柏山区柞楼区武委会主任刘国胜。他没走多远，遇见了副主任“老八路”杨标，两个战友一边谈着，'一边向前走 .去。 “炮声一响，全国规模的内战就要爆发！”刘国胜一字 一板地说，象要把每个字都说出分量似的。“仗是非打不可了！无论仗有多硬，任务多艰巨，只要心里想着革命，就什么困难也不怕！为了粉醉蒋匪军的包围，配合主力部队突围 ·226.e ==========第229页========== 西征，我们桐柏山区的民兵，一定要做出自己的贡献1”“对，打蒋匪军嘛，大伙早就急得手直痒痒，你说说任务吧！”“老八路”杨标急切地插了一句。其实，这个“老八路”并不老，年龄比刘国胜大不了两三岁，满脸络腮胡子衬得老一点。和刘国胜沉着的脾气相反，杨标倒是个急性子。 两人过了小河，刘国胜辩在沙滩上，，拣几个石子，比划着说：“这里是桐柏城，驻有国民党五十五军一个整编师。这里是吴城，驻有这个整编师的一个团。我军主力一部要通过吴城，绕开桐柏，突围西征。这里是古仙镇，咱区民兵的任务是：越过古仙镇，到吴城一带去拖住敌人这个团，掩护我主力部队顺利通过。这是县委整个计划中的最关键的一步棋，必须坚决完成！” 杨标忽地站起来说：“明白啦！走吧，大伙还在等着你哩！”二人边走边说，绕过坡角，来到铁木山边的小草坪上，民兵们正在这里磨刀擦枪，进行着紧张的战前准备。 “同志们，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全体民兵自动站好队列，整整齐齐地回答。刘国胜站在队列前边的行坎上，炯炯的目光，从队列开头巡视一遍，见同志们荷枪实弹，精神抖撳，威武雄壮，眉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突然，刘国胜发现队列最后，一个个儿稍高，约摸十四五岁的孩子。他目光闪闪，神气十足，一条皮带紧束着补了儿块补钉的月蓝布衫，胸前斜挂一条千粮袋，肩上无枪，腰里却带了 四颗手榴弹。他是一个烈上留下的孤儿，姓牛，叫键子。现在是柞楼区最小的一一个民兵。刘国胜下了石坎，走到队列 ·227· ==========第230页========== 前，亲切地拍着小犍子的肩膀说：“小键子，你来于啥？”“参加打仗，消灭蒋匪军1”小犍子干脆利落地回答。刘国胜带着考验的口气说：“你年龄小，打仗是个又苦又险的事儿，你受得了吗？”“只要心里想着革命，就什么困难也不怕！”小键子用刘国胜常用的口头禅，学着他的腔调，把周囿的战士连同刘国胜都逗笑了。刘国胜那双兴奋的眼晴，向小犍子倾泻着爱抚的光泽：“要是遇到象我这么高的敌人，你敢和他斗吗？”小键子雄赳赳地跨出队列，两臂一伸，紧握拳头，朝着刘国胜说：“敢！”刘国胜看小键子简直象要和自己比试一样，伸手抓住小键子的肩头，篆爽地哈哈大笑说：“好！有一股子牛劲儿！”这时，站在一旁的杨标，用手抹了把胡子，无限感慨地说：“多象啊！简直和你当时参加民兵一模一样。留下他吧！”小犍子偏着头，两眼虎灵灵地盯着刘国胜，急切地期待着。“老八路”的话，小键子那期待的眼神，撞击着刘国胜的心。他眉头一蹙，凝视着铁木山山巅： 十七年前参加民兵的时候，不是也昕到“留下他吧”这句话嘛」霎时，母亲被地主逼死，父亲遭国民党残杀，十五岁的刘国胜随表兄杨标参加革命的情景，党旗下的宣普，十七年的艰苦斗争，象铭刻在脑标的历史，一页页地迅疾翻动。在国民党反动派进犯解放区的这个严重时刻，他好象看见了千万个小犍子这样期待的目光，看到了民兵们求战的心情。这目光和心情，在刘国胜心里，立刻化为对蒋介石、对旧世界的深仇大恨，化为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的革命力量。解放区有共产党、毛主席的英明领导，有一万万人民，有一百多万军 ·228 ==========第231页========== 队，二百多万民兵，加上蒋管区的人民反内战、反机饿、反迫害的斗争，我们完全有信心、有决心，彻底打垮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刘国胜想到这里，用手推了一下小犍子，·说声“入列吧1”回身登上石坎，：两手捋了一下腰带，叉着腰，神采奕奕，英姿飒爽，沉着而坚毅地向同志们讲述了目前的形势和任务。最后，他将攥紧的拳头向空中一挥，铿锵有力地问：“同志们！有消灭敌人的决心和信心吗？”“坚决消灭蒋匪军！”全体民兵雷鸣般地回答，声震峡谷，气壮山河。刘国胜使劲儿一挥手臂：“出发！.” 民兵队伍连夜行军，来到离古仙镇八里远的黑石岭，天色大亮。刘国胜命令大家在松林里隐蔽休息，他和杨标坐在 一块大黑石上，正进一步商量如何越过古仙镇的问题，侦察员神枪手李七回来了。 “情况有变化！”李七说着，坐在刘国胜的对面。刘国胜问道：“有啥新情况？你快说。”李七说：·“原谁备去吴城侦察情况的，到了古仙镇，听说吴城那团匪兵，.要派 一个营来古仙镇驻防。昨天夜里，在古仙镇同在伪保安团里的我地下工作人员王义明接上头。他说情况是确实的，并已派人把情报送给了县委。”“嘿，这才好哩！”杨标打断李七的话头：·“送上门来了，咱们少走三十里路，这下非吃掉这块肥肉不可！”“先别急，让老李把情祝说完！”李七继续 。229· ==========第232页========== 说：“王义明同志说，古仙镇伪镇长兼伪保安中队长罗士华，怕我主力路过古仙镇把他的家底端了，千方百计地勾通伪保安团的头目，并通过伪保安团竭力放空气，说共军主力要从古仙镇过。'蒋匪军师部根据自己的情报，加上伪保安团的报告，已令吴城那个团，派一个营到古仙镇来。这两天，罗士华可高兴，正在给蒋匪军筹集粮草，号房子哩！”杨标说：“那咱就在古仙镇打他个屁滚尿流！”是照原计划去吴城，还是改变计划在古仙镇打？这个问题在刘国胜心里翻腾着。杨标的嘴唇动了几下，象是还要发表意见，见刘国胜浓眉紧蹙朝着古仙镇，陷入沉思，就悄梢坐在一旁。 杨标可是只急不粗，多年的并肩战斗，使他摸透了刘国胜的脾气；在这个时候，是不能打乱刘国胜的思路的。刘国胜平时不抽烟，可杨标知道，当他作出判断，下定决心的时候，.也爱抽一两口。 “老杨，让我吸袋烟」”“给，吸吧！”刘国胜舒展了眉头，接过“旱烟吹”，点上火，深深吸了两口，说：“情况有了变化，你俩有啥看法？”杨标眼一瞪说：“我不早说了嘛！·在古仙镇打他个屁滚尿流，现在该你说说啦！”刘国胜吹飞了烟灰，笑了笑说：“蒋介石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军主力从哪个方向走，所以他出动三十万大军，重点放在东，北、南三个方向上，形成三面包围之势。桐柏是中原解放区西沿，蒋匪只驻了一个整编师，连这个整编师也不相信我军主力会从西边突圃。这是个总的态势。桐柏这个整编师，原来只守桐柏、吴城两条路，现在文来招架古仙镇，正说明它是举棋不 ·230● ==========第233页========== 定，心中无数。在这种情况下，我相信县委的计划一定能实现。至于我们民兵的行动，敌变我变，我同意老杨的意见，这个仗就在古仙镇打！很打这个营，引来那个团，逼着敌人让出吴城这条路！”杨标插嘴说：.“对，对1我完全同意！”刘国胜又说：“罗士华造空气，说我军要从古仙镇过，·那是为了借蒋匪军保自已。我看打古仙镇，·还必须在罗士华身上做点文章哩！”杨标说：“你说说咋个打法吧！”“别急1.”刘国胜说：“具体打法，等我去古仙镇，'找王义明同志商量 一下，回来咱们再研究。要在古仙镇完成任务，必须造成敌人误认为我军主力从古仙镇路过的错觉。我看老李再辛苦 一趟，：现在动身去玄坛庙，，把新的情况和我们的看法、打算，向县委汇报，：听昕县委的指示，晚上：赶回来。”李七说:.“好！我这马上就走！”李七走后，刘国胜交代杨标，命部队在松林里待命。他换换衣服，化好装，就下山朝古仙镇去了。 刘国胜头戴一顶塌了沿的俗草帽，一路上思谋着打古仙镇的具体办法。天快晌午；来到古仙镇东门外的老白果树下。他擦了把汗，看攻园边，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汉，用木棍翻晒麦茬，就高兴地走到老汉面前，轻声说：“松山叔，您老人家的身板还是这么结实啊1”松山叔是我们党这 一带的地下交通员。他拾头一看，又惊喜又紧张地扔下木棍，左右看看没人，忙拉着刘国胜进了破草屋。劈头就说：“天天想，夜夜盼哪1快坐下，快坐下！”松山叔给刘国胜找了个木椅子，自已坐在一块土坯上。刘国胜说：“松山 ·231· ==========第234页========== 叔，几年没见您，日子过得昨样？”松山叔叹口气说：“打走了日本鬼，又要来遭殃军，镇上正派什么犒劳款哪！把老百 ·姓糟塌得够苦了，苦日子没完没了啊：”“铁树快开花了！”刘国胜把烟袋递给松山叔说：“毛主席领导咱们抗战八年，蒋介石躲在峨眉山观战。日本鬼子被我们打败了，蒋介石下山来镇压人民，抢夺胜利果实。别看张牙舞爪的，全国人民反对他，他长不了1现在他要打内战，打就打吧，打的结果，全中国都要解放的，穷苦人都要翻过身来！”松山叔吸着烟，点着头说：·“咱俩每次见面，你都在我心里点起一把火呀！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更亮堂了。你大叔是再穷再苦不弯腰啊！我还打算在新社会再活二十年哩！”一句话说得两人都笑起来。松山叔把烟袋一缠，站起来说：“你坐着，我去做点饭吃吃再说！”刘国胜也站起来说：“不！松山叔，我有急事儿，你先去帮我找个人来！”松山叔笑着说：“不用急，王义明一会儿就来1”刘国胜惊奇地问：“你昨知道我要找王义明？”松山叔把刘国胜按坐在椅子上，说：“这儿天风声紧，王义明天天午饭后，趁人们歇晌的时候来看我。前天给我的信，已经转送给县委了。昨天；：所王义明说来了人，估计今天还要来人，想不到是你亲自来了1”松山叔述说着，高兴得直捋胡子。刘国胜说：“他天天来，不怕别人犯疑吗？”松山叔眯着眼，神秘地说“你不知道，我现在是王义期的‘舅舅’啦！这几天‘舅舅'有病，他天天来看望不是很在理吗？”说得刘国胜仰脸笑了起来。 王义明同志是我们党派进伪保安队的地下党员，当了罗 ·232● ==========第235页========== 士华手下的一名排长。刘国胜和松山叔刚放下饭碗，王义明果然丛门外销悄进来。刘国胜和王义明握了手，二人坐下来，松山叔机警地走出门去，一边放哨，一边翻晒麦茬。 两人坐下来一问-…答地谈开了：“蒋匪军啥时候到？”“期天下午天黑前。”“住在什么地方？” “营部安排在中队部，其他分住在老育姓家里。”“罗士华晚？” “他每天去中队部一趟，这两天总在家里，盘算着给蒋匪军营长接风的事。”刘国胜点了点头。王义明问：“咱们昨行动？”刘国胜把自已的想法述说一遍。王义明把手往腿上一拍说：“好极啦！”说罢站起来就要走。刘国胜紧握他的手，慎重而又恳切地说：“义明同志，要造成敌人误认为我军主力从古仙镇路过的错觉，千方百计鼓动罗士华，让他勾结蒋匪军出击我们，这是胜利完成任务的重心所在。在复杂的斗争环境中，要镇定、机智，要时时想着革命！”·王义明点头说：“我明白！”刘国胜又加重语气说：“要把这出‘戏’唱好！唱得逼真，演得活灵活现。”王义明点点头，憨笑着出门走了。 、刘国胜回到黑石岭，天色已晚。松林里，“老八路”杨 标正在跟民兵们讲革命斗争故事，见刘国胜回来，连忙起身迎着说：“真凑巧，神枪李也回来了。”刘国胜问：“县委有什么指示？”神枪李汇报说：“咱们的看法，和县委的判 ◆233◆ ==========第236页========== 完全·致。县委同意我有们在占仙镇的行动计划。还说，我们的一支游击队在湖北通往古仙镇的山路上活动，迷惑敌人，正好配合了我们的计划。”刘国胜说：“好！老杨马上把队伍带到山下李家畈，和当地民兵组织取得联系。晚上召开支委会，研究明天的具体行动计划。” 三 古仙镇是信阳到湖北随县的交通要道口，在两省交界的山区里，算是一·个大集镇了。东寨门里的杨家祠堂门外，新挂上两个牌子：一个是“桐柏县古仙镇镇公所”；一个是“桐柏县保安团古仙镇中队部”。祠堂大院，团丁们来来往往，张罗着迎接“国军”的事儿。六月二十五日这天，正好古仙镇逢集，赶集的，逛市的，交送粮草柴菜的，从四面八方朝古仙镇涌来。三五成群的壮实汉子，挑着柴草青菜，络绎走进寨门。最显眼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个儿稍高的孩子，·挑一担鲜黄嫩绿的黄瓜，小扁担忽闪忽闪地夹在人们中间。快到东门的时筷，这孩子小声说：4嗬！安上岗哨了啊！”另一个浑实粗壮的汉子，用手抹了把胡子，借挑子换肩的时候，眼睛轮看了圈，消声说：“沉住气，昕指挥！”说着，他们进了东门，紧接着又一群跟了上来。刘国胜带着儿个民兵，挑着劈柴，从南门穿过大街，直到北街路东一所大院里。这个大院和杨家祠堂前后相连，中间一道土墙，靠墙角有一道便门通着。各保派收的粮草，全 、234 ==========第237页========== 交送到这里，粮食莞在东排房，菜交到西排房，柴草都堆在大院一边。刘国胜一行送的柴，过了秤，要了收条，把柴垛好，转身看见杨标等人也进了大院。刘国胜漫不经心地说：“咦！这院子真大，要是把草房换成瓦房，就更威风了！” -一个收粮草的伪兵嚷着说：“院里人多，交送了的赶快出去：”刘国胜笑了笑，和杨标交换一下眼色，树匆走出门去。 这一天，罗士华披挂得整整齐齐，满脸堆着笑，活象豺狼逮住了野兔，乐得合不扰嘴儿。他寻思：古仙镇能住上国军，他罗士华是增加不少光彩和分量的。但当他又想到，这里是共产党游击队和民兵神出鬼没的地方，便提醒自己要特别小心。但一触到下類上那条二寸长的伤疤，脸上顿时杀气腾腾，牙齿咬得格格响，那条伤疤也有节奏地搐动起来。 “现在不同往日啦：”他自语着：“我有六七十条枪，埔上国军这营人马，游击队种民兵我是不怕的！就是共军主力从古仙镇通过，有这一营人也能抵挡一阵，至少可以保住我这家底！”他越想越得意。早饭后，·罗士华到中队部，昕说为 ·“国军”筹集的粮草正在交送，号的房子正在腾挪，得意芯形地取下伪军帽，在脸边扇了几扇。'为了在国军面前更多更好地献些殷勤，他特意派出一排伪兵，全副武装地到西门外 五里嫩，去远道迎接。他又特别嘱咐值星排长王义明，再次全面地检查一下各项准备工作，免得到时候缺这少那，手忙脚乱的。然后，他走出了中队部，高高兴兴地穿过南街，回到家里。 235· ==========第238页========== 天色正午，罗土华正得意地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王义明急忙走进来说：“中队长，向您报告一个紧急情祝！”罗土华说：“啥事情，这么慌张？”王义明神色不安地说：“李家畈的鱼送不来了！”“没有鱼咋办？晚上的接风席面不减了色？”罗士华顺口说了一句，一想不对口，转脸又问：“为啥送不来？”王义明挪了挪身子，故作神秘地贴着罗士华的耳朵，悄声说：·“共军先头部队，·在民兵的配合下，昨晚到了李家畈。今天，连一挑柴也没人送！”罗士华倒抽了 一口冷气。王义明又说：“弟兄们回来报告说，淮河口以东全戒严了，大部队明天就要到。”这个炸雷似的消息，吓得罗士华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 “是得赶紧想个办法！”罗士华神志稍定，慢腾腾地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幸亏咱们事前推备了一手！”一会儿，罗土华白眼一翻，又说：“不！共产党最会搞真真假 ”假，虚虚实实，说不定是民兵虚张声势，迷惑咱们，他们另 有打算呢！”王义明知道罗士华狡猾阴险，诡计多端，就特意顺着罗士华的算盘珠儿往下拨：“中队长！原来没这个消息，还造空气，要人马，现在有了这个新情况，可不能不在意呀！常言说得好，不怕一万，就帕万一嘛！万一真的过来了，不仅中队长白费操劳，恐怕咱这儿十条枪也雄保得住！”罗士华点头说：“是啊！不管是真是假，你马上向县保安团要电话，当真的报告。让团部向国军吹吹风，再调来 一些人马。真要来不及的话，等这一营国军驻下，咱们可以借故撤走！” ·236e ==========第239页========== “你走不了啦！”一声洪钟似的声音，震得罗土华皮紧筋抽，心惊胆战。罗士华忽地站起身，拔出手枪，刚拾手，被刘国胜飞起一脚，把手枪踢落在地。王义明跑了几步，被神枪李逼在门口，动弹不得。刘国胜伸手抓着罗士华的衣领子，浓眉紧蹙，射出威严凌厉的目光，吓得罗士华脸色刷地变得苍白，额头上的汗珠直流到脖子上。“姓罗的，你给我老实点！”刘国胜把手一松，罗士华噗通一声倒在太师椅里。他那两只贼溜溜的鼠眼，不时地膘膘门口，发现门外门里都是人。刘国胜敞开外褂，两手叉腰，威严地站在跟前，他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心里象揣着一只兔子，·惴惴不安。他觉得坐着不合适，刚一抬身，刘国胜喝令：“坠下！·”又蹲在椅子上。罗士华贼眼骨碌碌一转，苦笑一下说：“刘主任，小弟不知道是您来了。有什么事只管盼附，我保证照办无误！”“有一件事！”“说吧！”罗士华又陪了一个笑。刘国胜郑重地说：“明天上午，把你的保安中队辙到淮河南去。过两天，你可以平平安安地再间来！”“这是为什么？”“这你不用问，只要你照办，我们说话算数，保证不收拾你。”罗士华眼珠子又一转，暗暗说：“这不明明是给共军主力让路么？”刘国胜不等他多考虑，又追问一句：“行不行？你现在就得答应我！”罗士华的伤疤连连搐动了几下，为难地说：“这 、个一怕不好办！”刘国胜浓眉高耸，双目圆睁，威严锐利的目光直逼着罗士华：·“怎么不好办？叫你撤，你就给我撤出去！”罗士华说：·“情况想必刘队长已经知道，国军有一个营，今晚要来古仙镇驻防，我怎好撤出现？”“蒋匪军我们 ·237· ==========第240页========== 自有办法对付，你且说撤不撤吧？”狡猾的罗士华，被刘国胜的气势压得一点头绪也摸不着，想到光棍不吃眼前亏，就 一咬牙说：“撤！期天一早就撒到淮河以南山里去！”刘国胜果断地说：“好！可是今天得先委屈你一下，跟我们到李家畈，王排长给你留下，让他执行你的命令。如果真的撤了，我明天下午送你去淮河南岸。”罗士华本想假意应付一下好脱身，听说要他作入质，顿时吓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在这时，被逼在门口的王义明，突然望着门外惊叫：“火，失火啦：”神枪李一扭头，王义明趁势夺门而出，飞奔逃命。神枪李抬手举枪，刘国胜立即制止说：“不要开枪，不然会惊动敌人的。”罗士华见王义明跑掉，民兵又不敢开枪，心里马上舒展了。他强装镇定地说：·“刘主任，依我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里不是你久留之地。你们赶快走开，我保证你的安全！”刘国胜冷笑一声：“你高兴得太早了吧！” 正说着，其听镇内人声大乱，杨家祠堂后院柴草堆果然失火。顿时，一股粗大的烟云神天而起，劈劈叭叭，火星四飞。前院中队部营房全是草房，火势蔓延，姜时变成火海。·街道上，搬东西的，扒房子的，·救火的，乱作一团。寨门上的岗哨也自动撤除，跑回去救火。罗土华吓得脸象死人一样难看。刘国胜说：“姓罗的，你的弟兄们顾不着救你了，委屈委屈吧你的王排长照条件办事的话，保证不杀你：”说毕，把手一挥，儿个芪兵夹住罗士华，出了南门，沿淮河向东走去。 ·238* ==========第241页========== 镇内火势正旺。刘国胜他们押着罗士华，绕了个大圈子；来到淮河口，太阳已经偏西了。正准备过河，突然从河套里跳出六七个伪兵，当头的王义明大叫一声：“站住！”刘国胜跨前一步，李七飞身抢在前面，把刘圈胜挡在身后，·手枪一横，.扬眉怒月地喝闻：··“你们想于什么？，” “把罗队长留下来，放你们走！” 刘国胜一手端枪，一手推开神枪李，枪口指指罗士华，沉着而威严地说：“想动武吗？哼！请你放明白点！”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场面，罗士华虾得简直要软瘫在地上，连忙高叫：“弟兄们，不要开枪1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王义明说：，“刘主任，讲义气的话，把罗队长留下，咱们今天不伤和气！”“哼！你说得倒好听！” 罗士华见双方各不相让，唯恐打起来，自已首先保不往命，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陪罪说：“刘主任，兄弟我以往为非作歹，罪恶多端，·上次您教圳过我，我能不知道好歹！这次您再把我放了，我保证按照你们吩咐的办。你看怎样？”刘国胜严肃地说：“你们把枪放下再说。”“进不好不能放！” “放下！”刘国胜大喝一声，伪兵们吓得直往后退。罗士华连忙对王义明说：“王排长，快命令弟兄放下，刘主任说话是算数的：”王义明摆了一下头，伪兵们把枪竖了起来。刘国胜把手枪往腰里一插，说：“罗士华，今天可是第 二次放你。告诉你，蒋介石的命运不长了！如果你再坚持反共，顽固不化，我们随时都可以处决你！明天对你就是个考 ·239· ==========第242页========== 验，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走吧！” 罗士华这才缩着头，弓着腰，一步三颤地往回走，伪兵们跟在他后面。约摸走有百十米路，罗士华象闯出网的兔子 一样，头也不回地火步跑去。 日平西山，刘国胜迎着霞光笑了，笑得那么清脆，那么爽朗！ 玛 罗士华进了东寨门，见中队部大门敞开，无岗无哨。大院里，一片残垣断壁、凄凉满目的景象，除会议室三间瓦屋完整外，其余房舍烧的烧，扒的扒，满地泥水，余烟呛人。罗士华气得咬了一阵子牙，下颏上的伤疤搐动得连嘴也歪斜了。他无心进院，带着王义明回到南街家里。 “唉！想不到今天会要这场窝囊气！”罗士华长吁短叹地躺在太师椅上。王义明给他倒了一杯茶，陪坐在一边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中队长安全回来，就是万幸了。”“是啊！”罗士华感谢万分地说：·“老弟，过去虽说待你不薄，可是我竟没看出你对党国、对敝人是这么忠诚，更没看出你竟是一位勇敢过人的英雄！往后看吧，我罗土华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说这个干嘛？还是想个办法吧，我真不服今天这个气1”罗士华默谋一阵，忽然奸笑一声说：“刘国胜的戏法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罗士华！什么共军主力？什么叫我撤出古仙镇、尽是花招！他一定是另有企 ·240◆ ==========第243页========== 图！”王义明用挺惑的耳光瞅着罗士华：“我还不明白！”；“有什么不明白的！”罗土华说：“共军主力要从古仙镇过，还怕咱这儿十条枪？刘国胜这一招不是玩露了嘛1”王义明竭力让罗士华改变自已的想法，他以理反驳说：·“我看不一定！你想，共军突围是跑出来的，后边有国军追赶，它何必多找麻烦！再说，这里枪声一响，吴城、桐柏离这儿儿十里路，还会招来国军拦截，共军能考虑不到这一点么？”罗土华是个又狡猾又多疑的家伙，听王义明这么一说，也觉着有点道理。他想了一阵子说：“管他是真是假，不除掉共产党的这支民兵队伍，早晚总是咱的心腹大患！刘国胜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明天说不定怎么收拾咱们呢！”`“对！我也这么想。”王义明说：“咱们有人有枪，还能等到明天！干脆， 一不做，二不休，国军一到，今晚就去李家畈干它，出出这口气！”罗土华皱着眉头，拍着王义明的肩膀说：“哎，咱俩想到一起了。我给他来个以政为守，就是不能完全消灭刘国胜的队伍，至少也叫刘国胜知道知道，我罗土华不是随便让人骑着脖子拉屎的。”他迟疑了一下又说：“就怕国军刚到，他们不愿去，怎么办？”王义明跟罗士华如此这般地小声咕脓一阵，蛮有把握地说：“咱们就这样软硬兼施，还愁他不出兵么！”罗士华哈哈大笑说：“妙极，妙极！”蒋匪军到古仙镇时，天已大黑，新来乍到，吃没吃的，住没住的，气得匪营长冲着罗士华大骂“王八羔子”·。罗士华忍气吞声，好话说了个尽，答应明天重新安排。匪营长没法，只好把一营人强塞到学校里。罗士华派出团丁，挨家 ·241· ==========第244页========== 挨户抢收米面油盐，给蒋匪军做饭吃，闹腾得全镇鸡犬不宁。 人脚刚定，罗士华带王义期来到小学校。匪营长问：“罗镇长，倒底是怎么搞的？”罗士华长叹一声说：“老兄， 一言难尽哪！”就把前后经过一古脑儿倒了出来。匪营长吃惊地问：“依你说，共军主力明天会到吗？”罗士华是何等狡猾的人！他和匪营长谈话之间，早看出这个人粗鲁有余，智谋不足，兵溶出身，邀功心切。便把凳子往前移了移，压低嗓门说：“这是绝对可靠的情报。共军主力先头部队已经到了李家畈，又是派哨戒严，又是封锁消息，还不淮老百姓送粮草来，这都是弟兄们亲眼见到的。刘国胜今天这一招，明明是露了底。再说，如果眼看着共军主力打咱这里过去那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1：所以我想，不如来个先发制人，今天晚上突出奇兵，先打他个措手不及，再火速报告团部，请求增兵古仙镇，这才是上蜂对明们的要求！”匪营长昕了，脸色一沉，眉头皱了个疙痞。罗士华见他举棋不定，又补充说：“共军少数先头部队，加上刘国胜的一小股民兵队伍，没什么了不起！今天晚上，·我打算带人抢占黑石岭，来，个泰山压顶，料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只是我想，一来这一功想让给魯营长，二来，把兵力程在-一块，必然旗开得胜。？匪营长打了个呵欠，“嗯”了一声说：“你的意见不错，至于出多少兵力，怎么个扩法，我考虑考虑再说吧！”罗士华连忙从王义明手里接过一个纸包，欠身说：·“郦职我不谨慎，让民兵钻了空子，叫国军吃不好乡睡不安，心里实在过意不 ·242 ==========第245页========== 去。这是一斤生土和四两膏子，先表表我的一点心意！”匪营长伸手接着说：“何必这么客气！剿灭共军是国军的责任嘛1这样吧，我带两个连，你领一部分人带路，马上出发！”他看看手表说：“现在下一点了。拂晓前占据黑石岭，趁他们还在熟睡，我们来个神速出击，一举歼灭！”罗士华连声附和说：“好，好1鲁营长初到古仙镇，不辞劳苦，连夜出战，明天大功告成，不仅上峰会通令嘉奖，就是古仙镇的百姓，也会重重犒劳国军哩！”罗士华越打气，匪营长越上劲，忽地站起来对勤务兵说：“传我的命令：一连、二连集合，轻装出发！”罗士华说：“我也回去集合队伍，马上行动！为说着，同王义明出了学校，快步跑回中队部。 夜色沉沉，星儿稀稀。刘国胜率队由李家畈出发，沿淮河右岸往西，人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淮河口。队伍隐蔽不到顿饭工夫，只见魔影般的敌人，.从北边象毒蛇一样，.悄悄爬上卧牛坡。凭着依稀的月光，刘国胜正密切观察敌人的队形，估量匪兵的数量。突然，只见一个人影猫腰镗过河来。刘国胜压低声音喝问：“谁！站住！”“国胜，是我！”刘国胜迎上去说：“松山叔，半夜三更你怎么来了？”“王义明叫我来的！蒋匪军今晚都住在学校里。去李家畈的是两个连！”刘国胜激动地说：“这个情报很重要！你快回去歇息，听筷好消息吧！”松山叔走后，刘国胜回头对杨标说：·“古仙镇留有一个营部和一个连。天快明了，我们必须马上过河。到了古仙镇，从南门进去，直扑匪军营部。”说完，就把队伍集合起来，作了战斗部署，区分了战斗任务，规定指 。243◆ ==========第246页========== 挥信号，然后坚定有力地说：“同志们！这次战斗一定要打得勇猛顽强，尽可能多地研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战斗结束以后，各战斗小组立即到卧牛坡北岭上集合。”同志们听到出发的命令，象离弦的箭，越过淮河，向古仙镇飞驰。 古仙镇小学，座落在街东南角，离寨墙不远。游击队员进了南门，狙击班顺街道往北，封锁学校的进出口。刘国胜率队沿寨墙迂回到学校，的斜对过。这时，神枪李报告说：“发现学校门口有一个游动哨。”刘国胜望着死气沉沉的校院，当机立断地说：“把游动哨干掉！”神枪李转身离开寨墙，顺着民房的墙根摸了过去。刘国胜扭头对杨标说：·“推备好手榴弹，等老李得手后，立即扑向校门两侧教室的前窗口。”同志们端枪握弹，伏在寨墙上，屏住气，密切注视着校门口。当游动哨逛到校门西边正转身向东的时候，只见个黑影，象飞虎扑羊一样，匪兵“晤”了二声倒下了。杨标带队飞下寨墙，扑向校门两侧，分别贴在各个窗口的墙上。刘国胜率队迅速绕过寨墙的东南角往北拐，蹿上学校东排房的屋顶。当敌人还在晕头转向的时筷，一颗颗手榴弹，从窗口塞进前排教室。随着轰轰隆隆的爆炸声，火光闪闪，浓烟弥漫，室内敌人鬼哭狼嗥，死伤大半。住在东西非房和后排房的敌人，峰拥赶来支援，刚到院中，刘国胜在房顶看得真切，他大喝一声：“打！”随着他这一声命令，机枪、步枪、手榴弹同时向校院密集射击。匪兵死的死，伤的伤，窜的窜，就象蝎子洞里浇了一瓢开水，乱窝了。仓惶逃窜的一群匪兵，刚到南街道口，文被我祖击手迎面冲杀阵。一百 ·244· ==========第247页========== 多名蒋匪兵，剩下不到四十人。这时，天已大亮，各战斗小组正在向校院汇集。忽然，刘国胜看见从前排窗口跳出一个掂着手枪妄图逃命的匪军官。他举起手枪，正推备报销他，只见小键子从西墙角蹿出，一个箭步蹿上去，双手抱着匪军官的脖子。那匪军官正往前跑，冷不防从背后砸上几十斤重的人，“噗通”一声，栽了个嘴啃泥。小键子用腿顶着匪军官的脊背，伸手去夺手枪。匪军官扭头一看，见是一个孩子，祖子也大了。他极力挣扎，一个翻身，反把小键子压在下边。小犍子双手紧握匪军官的手腕，抬头用嘴去咬。匪军官哪里容他，左手死死卡住小键子的脖子。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刘国胜和匪军官儿乎同时举起手枪。刘国胜还没来得及抠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匪军官翻身倒在小键子身边。刘国胜正自奇怪，见神枪李跑过去，一把把小键子拉起来，小键子弯腰下了匪军官的手枪。刘国胜笑着说：“好险哪！小家伙还真有那么一股不怕死的拚命精神哩！” 战斗结束以后，一刘国胜命令收缴武器、弹药，又扫了一下伪中队部，然后撤出古仙镇，向北直登郾牛坡北岭。 匪营长带人到李家畈扑了个空，沿淮河搜索回来，半路听见枪声，知道上了当，心惊胆战，急急赶回。刚走到淮河口，碰见迎面败退下来的匪连长和几十个残兵败将。他脸上象挨了耳光，青一阵红一阵，心想，来古仙镇头一天，就受到如此惨重的损失，咋向团部交代！匪连长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说：“报告营长，`我们被民兵—一”一句话没说完，被匪营长“叭叭”两个耳光，打得懵头转向，不敢再吭一声。“放 ·245· ==========第248页========== 屁！”匪营长恼羞成怒地说：“什么民兵？土八路会有这么大的能耐！我们遇到了共军主力！快向团部报告，共军主力不过吴城，而是从古仙镇通过…” :驻桐柏的蒋匪军师部。，接到拦截共军主力的命令以后，对我主力西征路线一直捉摸不定。一连儿天，城内纷纷传说，共军可能从古仙镇突围。伪保安团也一再坚持说，共军走古仙镇的可能性大。为了防备万一，才命令从吴城派一个营的兵力到古仙镇驻防。二十五日晚，匪师部接到侦探报告说，共军主力正在湖北通往古仙镇的山路上秘密行军。二十 六日一早，刚听到黄岗一带遇到共军的消息，义收到古仙镇惨败的报告，便断定我军主力从古仙镇通过，是毫无疑问的 ·了。‘当天，即命令吴城的第一团“火速开拔，阻共军主力于古仙镇”。 这时，晚霞满天，刘国脏站在卧牛坡北岭上，望见蒋匪军兵慌马乱，尘土飞扬，正往古仙镇急急赶来，不禁冷笑一声，命令民兵队伍立御转移。二十八日凌晨，我中原野战军的一部，越过桐柏山，路经吴城，浩浩荡荡，胜利西征1 ●246 ==========第249页========== 担·架队长 隋斌 一九四八年夏季的一天，雎杞战役正在激烈地进行。条通往我军前沿阵地的大路上，支前的人们手推肩挑，川流不息，把大批军用物资源源送往前线。·~ 在这沸腾的人流中，急急忙忙走出一支担架队，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壮岁，身材魁悟的庄稼汉。只见他高挽裤腿，祖胸露臂，肩扛一副特号担架，大步流星地问前疾走。 这时，周圃的人们都把眼光投了过来，一个小伙子惊奇地说：“憔这个大汉，膀宽腰圆，浑身是劲，象座铁塔。扛的担架又宽又大，真出格！” “哈！那还用说。”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汉笑咪咪地说：“那不是杨屯担架队长陈大虎吗！人家是‘支前功臣’。听说有一次，他从火线上拾着伤员往下辙，偏巧碰上了敌人的两个散兵.正和一个受伤的解放军战士在一起扭打。他很快将伤员隐蔽在树丛里，手执木杠从背后冷不防跳将过去，一杠打翻了一个敌人，另一个家伙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求饶。他救 。247。 ==========第250页========== 了那个战士，又俘虏了两个敌人。他一副担架硬是抬两个伤员，·你说棒不棒？” 陈大虎听那老汉夸奖他，便哈哈地笑着，扭过脸说：“老大爷，这和在前线勇敢杀敌的解放军相比，咱差得远哩！”说着，他便带着担架队员们大步赶往战地临时包扎所，接受新的任务去了。 我军临时包扎所，设在临近火线的李园村东头的三间茅屋里。柱这里，一片繁忙景象，军医和卫生员们，正紧张地为一个个刚从火线上送下来的伤员同志们包扎伤口。卫生员小李一面细心地护理着负了重伤、昏迷不醒的赵排长，一面焦急地对董军医说：“怎么办，赵排长伤势严重，要不赶忙送往战地医院抢教，就…” 董军医一听，急忙来到赵排长身勞，看了看伤口，听昕心跳，量量血压，伤势果然严重。忙嘱附小李说：“再打一针止血药，换一换纱布，马上用担架把他送到战地医院去！”恰在这时，陈大虎带着担架队来到了施时包扎所门口。当他听到董军医和小李的对话时，心里一急，赶紧放下担架，就一步跨进屋子里，说：“董军医，“快把这任务交给我们吧！”“大虎同卷，你]咋又来了？”董军医看着满身尘土，满脸汗水的陈大虎，关怀地摇了摇实，说：“不行，你们已经儿天儿夜没有休息了，着那两眼都熬红了，不能再让你们连轴转了，快回去休息吧！” “不要紧！董军医，解放军同志在火线上日夜作战，不怕流血牺牲，我们吃这一点苦，受这一点累，能算个啥呢！” ·248· ==========第251页========== “算个啥？哼！别的细架队有意见，不能总是偏着称们，.这次任务要交给别的队，说什么也不能交给你们了！” 别看陈大虎性子有点急躁，可要求任务还真有个蘑蹭劲儿呢！只见他一口气，摆了一大堆理由，无非是说他们对这 一带路熟，队员年轻身体棒，·而且已经抓紧时间休息过，最后还一再地催促董军医说：“别耽误时间了，早抬走一会，就早减少伤员一份痛苦。”其他的担架队员们也都七嘴八舌地说：“董军医，救人要紧，你就快下命令吧！” 陈大虎他们火一样的草命激情，深深感动了董军医，他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于是紧紧地握住陈大虎的双手，说：“你有们呀！任务要不到手是不会罢休的，好吧！这任务就交给你们。不过，这是重伤员，你们拾时要稳要快，多加小心。还有一条先讲好，任务完成后，你们一定得休息，下不为例！* “是！”陈大虎高兴地来个立正姿势，一转身立即把一批担架一个个抬进屋来。董军医招呼着把重伤员抬上担架，还特意把伤势最重的赵排长抬到大虎的担架上。收拾停当以后，董军医严肃认真递说：“大虎同志，这次十副担架拾的都是比较重的伤员，任务非同往常，要求你们在中午以前一定要赶到蔡庄战地医院。”他掏出忭表看了看，接着说：·“现在是八点四十五分，只有三个多钟头的时间了，你们要赶二十多里的路程，这里常有敌人溃逃的散兵出现，要时刻提高警惕。这中间还隔着惠济河，，方一河桥出了问题，那任务就会更艰巨了。大虎同志，希望你们克服困难，胜利完成 ·249· ==========第252页========== 任务！” “保证按时把伤员送到战地医院！”陈大虎和担架队员们-一齐响亮地回答。”： 董军医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卫生员小李交代了几句话，然后转过身又对陈大虎说：“为了照料好赵排长和别的伤员同志，让卫生员小李和你们一起去。”· ·“那太好了1” 这时，小李身背药箱走了过来，跟陈大虎握了握手，告别了董军医，跟着担架队出发了。 往常，·陈大虎拾起担架来老是迈开大步，“蹬蹬蹬”地走得又重又快；今天，他和青林抬着伤势严重的赵排长，虽然步子迈得快，却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他尽量用前脚掌着地，把脚落得轻些，生怕震动住了赵排长的伤口，给亲人增添痛苦。天气闷热得蒸人，陈大虎更是汗流浃背。但他望着躺在担架上的赵排长，`忍受伤痛的表情，便完全忘掉了炎热和疲劳，心情急迫地向前走着。 从前线传来的枪声渐渐稀落下来，敌人的突围义一次被我军打退了。由于我军紧缩了包围圈，敌人的飞机已无法施展火力，急得在空中团团乱转，发出哭丧拟地怪叫，·到处胡乱扫射。这时突然“哒哒哒”！“嘎嘎嘎”！我军阵地上 ·的高射机枪怒吼起来，两架敌机被击中，尾巴上冒着浓烟栽了下来。这情景真是大快人心啊！支前的人们欢呼着，喝采着。 乱了群的敌机，好似惊弓之鸟，窜来窜去，育目地投弹 ·250· ==========第253页========== 扫射。 “瞈嗡一一”三架敌机窜到扭架队的上空。 走在陈大虎后边的小刘，看见敌机飞来，不由地贼了一声：“大虎哥，敌机过来了1” “看到了！”陈大虎望了望空中飞得高高的敌机，沉着地说：“同志们，拉开距离，加快步子，快向前面的高粱地隐蔽！” 担架队刚接近高粱地，三架野马式敌机盘旋着，好象发现了目标，突然直冲过来。大虎连忙高喊：“卧倒！”就在这时，站在开阔地上的卫生员小李，只顾照顾伤员，自己却忘了隐蔽。随着飞机的怪叫声，大虎一面嫩着：“小李，卧倒！”一面一个箭步跳将过去，把小李按倒在地上。接着便是“哒！哒！哒！”一阵子机关炮子弹，·在他俩身旁开花，满地上硝烟四滟，尘上飞溅。小李抬起头，一面抹去溅在脸上的泥士，一面十分感激地说：“大虎同志，多亏你…” 就在这时，第二架敌桃又俯冲下来。陈大虎凭着多次出入战地的经验，知道敌机要撂炸弹了。他突然想起了刚隐蔽在高梁地里的赵排长他们。便不颜个人的安危，急速地飞奔过去，随着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他用身体护住了赵排长。 霎那间，随着不远的爆炸声，弹片、泥土、气浪一齐飞了起来。 敌机盘旋了一阵，夹着尾巴窜了。陈大虎抖了抖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看看所有的伤员和队员都安全脱险，心里才安定下来，便又伏下身去，用粗大的手轻轻递掉赵排长 ·251· ==========第254页========== 身上的泥土。这时，赵非长微微地睁开闪着泪花的眼晴，望了望用身体掩护自已的陈大虎，脸上现出无限激动的微笑，他嘴唇在抖动，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陈大虎见赵排长嘴唇干裂，虚汗直流，连忙把暖在心口上的水壶取出来，把水壶里的稀面汤象甘露一样，一滴一滴地送进了亲人的口中… 二 担架队在炎热的大地上快速前进。 远方的天际传来儿声闷雷，鸟云滚滚而来，天要下雨了！陈大虎催促担架队员们，要在风雨前赶过惠济河。当他们一阵急走，赶到了惠济河边时，桥已被敌人的飞机炸断了1陈大虎望着断桥下哗哗急流的河水，望着这些急待抢救的伤员，心如火燎，这时，一道银白色的闪电过后，随着隆隆的雷声，瓢泼大雨浇了下来。陈大虎焦急万分，眉宇间拧成了疙瘩。 怎么办？人们用焦急的目光望着陈队长。大虎指了指河岸旁、树林边一座破草棚，说：“快把伤员同志抬进去避雨，千万不能受了风寒！”说着便把自己的褂子脱了下来，给赵排长盖在身上。 把伤员刚安顿在破草棚里，卫生员小李又细心地检查起每个伤员的病情。陈大虎知道队员们儿天几夜都未好好休息，便让他们一面派人警戒，一面抓紧休息。他自已冒着大 ,252· ==========第255页========== 雨，来到惠济河边。当他正观蔡水势，准备脱衣下水探测水的深度时，青林急匆匆地跑来，焦急地说：“大虎哥，赵排长病情又恶化了1” 陈大虎一听，急忙往草棚跑去。见卫生员小李就问：“赵排长怎么样？” “赵排长因流血过多又昏过去啦，一急需输血！”小李话音没落，陈大虎一把拉着他，快步走进草棚。 “输血？”陈大虎想了一下，关切地说：“就在这里输血，越快越好！” 担架队员们一听说要给赵排长输血，一下子都把小李围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卷起衣袖，伸出胳膊争先恐后地喊着： “小李，抽我的！”“我的身体壮，抽我的！”“抽我的！” 小李看着这一只只粗壮有力的胳膊，端详着：一张张热情的面孔，心里非常感动。但他却焦急地说：`“没有化验血型怎么行啊？” “我是○’型血，一来抽我的！”大虎把胳膊伸，送到小李跟前。大虎见小李那迟疑的目光，便解释说：“小李，你放心。三年前，我们民兵和新四军一起，在打日本鬼子的 一次战斗中，我负了重伤。在新四军的医院里，因伤势很重，急儒输血。当时，军医给我化验了血型，是‘○”型血。 一位年轻的战士为了抢救我，一次就给我输了二百毫升血。 ·253÷ ==========第256页========== 亲人的鲜血使我获得了第二次生命，是党的关怀使我很快恢复了健康。党的教育使我明白，我们都是同根生同根长的阶级兄弟，我们的血是交流在一起的。眼下解放军亲人为咱穷人翻身解放，流血负伤，生命有危险，只要能救活亲人，我就是献出生命也心甘情愿哪！小李，别犹豫啦，你快抽吧！”陈大虎越说越激动，这个硬棒棒的汉子竞急得眼圈潮红，差 一点流出眼泪。 “队长，这几天你吃不好、睡不好，怕…”小刘望着大虎那因疲劳过度而有些憔悴的脸说。 “怕个啥？”陈大虎一拍胸脯，“硬棒着呢！小李，别听他，快抽吧！” 小李激动地望着陈大虎，再也说不出话来，便轻轻地把针头扎进了他的血管。 大虎的鲜血在往针管里流着。这时人们在为他的身体耽心，而他自己却毫不在意，心里还是惦记着过河的事，他见青林站在他跟前。便说：“青林，你快跟小刘一起下河去试探一下，找个水浅的地方，推备过河！”青林、小刘说声：“是。”急速跑了出去。 人们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小李手里的针管。陈大虎的鲜血，一点一滴，一毫升、十毫升、五十毫升地抽进了针管。多么激动人心的场面啊！大家的心在跳，‘血在沸腾。“大虎同志，你头晕吗？”小李关切地问道。 “不要紧！需要多少你就尽管抽吧！”陈大虎爽快地回答。 ·254· ==========第257页========== 小李想，陈大虎自从战半打响以来，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很好休息了。他不忍心再多抽他的遮。可陈大虎一次再一次地说：“小李同志，不要紧！抽吧！救教亲人要紧！”小李拗不过他，被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只好怀着激动的心情；又抽了五十毫升。 陈大虎的鲜血，带着人民热爱子弟兵的深情厚谊，通过针管，一点一滴地流进了赵排长的血管里。赵排长醒过来了，他苍白的脸色幔慢地变得红润起来，呼吸均匀有力了。他徐徐地睁开眼睛，望着站在面前的亲人，涌出了几颗感激的泪珠。 看着赵排长的神色，大虎和担架队员们紧锁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了。 三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陈大虎同儿个担架队员冒着风雨朝河岸走去。突然前边闪出一个人影，只见青林浑身湿漉漉地跑了过来，喘着粗气，说：“大虎哥，河里水深流急，这 一带无法膛过去！” “膛不过去？”大家一听都征住了。 怎么办？陈大虎望着扯不断的风雨，，心里急得象团火。临来时，董军医再三安排，要到中午以前赶到后方医院。现在风雨阻挡，河桥炸断，赵排长伤势转危…，如果多拖延 一分钟，伤病员的身体就增加一分危险；大虎呀！大虎，.你 ·255· ==========第258页========== 是共产党员，又是担架队长，伤病员的安危全担在你的肩上呀！这是党的委托，人民的期望，今天别说是风雨、洪水，就是刀山火海也要上、也要闯呀！他想到这里，便斩钉截铁地说：“天大的困难，难不住咱们。不能镗水，用船渡。对岸的何屯有渡船，我去找1” “你？”青林忙说：“不行，你刚给赵排长输过血，还是我去吧！” “我的水性好，让我去！：”一个担架队员说。“队长，让我去！”“我去！” 陈大虎望着眼前的战友们，激动地说：“同志们，不要争了。我从小就在何屯跟刘大伯在一起，给狗财主侯老七扛长工。这一带我人熟、地熟，·找船方便，还是我去好1”“我的水性好，咱俩一起去！”小刘的语气坚定有力。·陈大虎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说：“就这样决定吧！我和小刘去找渡船，青林在这里负责，看护伤员，做好瞥戒工作。大伙眼下抓紧时间休息。·小李，你要特别注意赵排长的伤势…”说着便和小刘一块霎时消失在风雨里。 雨大风狂：激起千层浪，惠济河水象脱缰的野马在奔腾。陈大虎迎着风浪，一纵身跳入急流，问对岸游去。他虽然三天三夜没有很好休息，又加上刚抽过血，力气显得不足，但他凭着旺盛的革命热情和坚韧不拔的毅力，凭肴从小练就的身好水性，终于和小刘奋力游到了对岸。 ・256 ==========第259页========== 渡口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用草搭起的棚子，在风雨里呼打着，一条小船被缆绳牢牢地拴在河岸上的大柳树上，随着浪花的翻滚，在那荡来荡去。陈大虎思考片刻，使让小刘守在渡口上，自己进村找刘大伯去了。 刘大伯是个苦大仇深的老船工。他一见陈大虎，就笑着迎上去说：“大雨天，是娜阵子风把你刮来的。”说着赶忙 ·把大虎拉进屋里，递过干毛巾，说：“先擦-一擦脸上的爾水。大虎，.我猜你这会来一定有急事，你就快说吧！”刘大伯这几天虽然腰疼病犯了、当陈大虎说明了来意后，还是满口答应下来，说：“自从新四军转移之后，咱们日夜盼望着子弟兵快点打回来。如今把子弟兵盼回来了，咱们谁不打心眼里高兴！，别看你大伯年纪大了，也得为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出把力呀！这次就是天塌龙叫唤，咱也得把亲人接过河来！” 后来，村里的群众听说要接子弟兵伤员过河，都纷纷赶来帮忙，有的缸来檩条，有的扛来门板，要镖筏子去接亲人过河。大虎心里热乎乎的，感谢大家说：“不用镖筏子，有刘大伯这条船就够了。”说着，他们急匆匆来到渡口，正要解缆绳下船，突然小刘从树丛里跑出来说：“发现敌人1陈大虎和刘大伯马上警觉起来，朝西仔细一望，只见五个匪兵歪戴着帽，·斜背着枪，穿一身被雨淋湿的破军衣，象刚爬上岸的落水狗似地朝他们走来了。 大虎不由得一惊，心里想：躲开他们，不行。看样子他们是在找船过河，他们万一过了河，对伤员的安全是个严重 ·257· ==========第260页========== 的威胁。千掉他们，也不行。匪兵人多，又都是全副武装，打起来不好对付。怎么办？陈大虎略一思索，想出一个好办法，便跟浏大伯和小刘叽咕了几句，大步奔向河岸，准备上船。 原来这五个匪兵，是在我军攻克冯集时，漏网溃逃出来的散兵。他们企图在何屯渡口过惠济河去找他们的队伍。匪兵来到渡口，一见大虎他们正要开船，便嚎叫着说：·“等等，先让老子过河！”刘大伯手握竹篙，冷冷地说：“要过河，先等会，送病人要紧」”这时，陈大虎立在船头，指了指用毛巾勒着头的小刘说：“俺兄弟得了重病，得赶紧过河去看病，”一个匪班长模样的家伙瞪了橙三角眼，不耐烦地说：“老头！少废话，快撑船让老子过河，·不然的话，老子毙了你。”说着立即命令匪兵：“上1”儿个匪兵一听，争着跳到船上。 刘大伯心里根得咬牙切齿，但表面上却无可奈何地说：“老总，我这么大年纪，如今河里风大浪急，你们还得帮着点！要不，出了事…” 那三角眼的班长设等他把话说完，便指着陈大虎说：“你给他帮帮手。”陈大虎不大情愿地说：“我可没干过这活，刘大伯，你可要多留点神，看准拿稳啊！”刘大伯会意地点了点头，便撑起竹篙，乘风破浪地向前划去。 小船划进了深水区，快到预定的地点了。陈大虎指着河水对刘大伯暗示说：“大伯，水深流急，撑稳点，别叫翻了船呀1” ·258◆ ==========第261页========== “要是翻了船，我就把你辆都枪毙掉1”那匪兵班长-一听到“翻船”二字，便胆战心惊地挥着枪说。 大伯说：“放心吧！玩了儿十年船，还能翻了船？我保险送你们回老家。” “混蛋，什么回老家？”匪班长连忙纠正说：“是回部队！”这时，陈大虎猛的一篙，小船摇晃了一下，匪兵们吓得又是颤抖又是谩骂，乱成一锅粥。 这时对岸的青林等人，正留神地望着划过来的小船，猛然看到船上坐有国民党匪兵，知道有了敌情。便忙回身向后摆了摆手，让大家在岸边树丛中隐蔽，推备战斗。 小船驶到河心，大虎望了望急流中的旋涡，便给刘大伯递了个眼色。只见他故意一失脚，“腾”地落入水中，小刘装着惊慌的样子高喊：“哥，哥…”便猛地一扑船帮，刘大伯趁势一篙，小船一摇，便翻了个底朝天。 那五个匪兵冷不防被翻在水里，好似当头挨了一闷棍，叫着乱抓乱挠了起来。 在岸边隐蔽的青林同志，一见船上的匪兵被锨翻在水里，立即招呼几个水性好的队员，飞扑进河里，与敌人展开了搏斗。刘大伯看小船越冲越远，便急速泅了过去。匪兵们越抓越挠，喝水越多，时而骠起来，时而沉下去，被淹得半死不活。一个急浪打来，只见一个匪兵被卷了进去，冲向远方。其余四个匪兵，有两个稍识水性，挣扎着向大虎扑来。陈大虎一个猛子扎下去，象鱼鹰潜水，忽地从那个匪兵班长背后钻了出来，狠命掐住那家伙的脖子，把他 ·259· ==========第262页========== 按进水里，一提一落，儿下就把那个家伙溺死。 正在紧张战斗的时刻，陈大虎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浑身象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知道，这儿天没有吃足睡好，又给赵排长输了血，经过刚才与敌人在水上的一番搏斗之后，早已精疲力竭，劳累不堪了。他越是要勉强支持，越党得头重脚轻，眼前直冒金星。他稍一不镇，猛地被急流中卷起的浪头击倒！他心里一惊，马上清醒过来，四周 -一看，战斗还正在激烈进行，只见不远处一个匪兵正要凫水逃跑。他想到有多少无辜的群众，惨遭国民党匪兵的杀害；他想到对岸急待过河的危重伤员，要是让一个凶恶的敌人逃跑，就会对伤员的安全增添十分的危险！就是对人民的犯罪！绝不能放走一个敌人！他想到这里，突然增添了十倍的勇气，百倍的力量。他抖抖精神，奋力击水，追赶那个身背大枪的匪兵去了。这时，青林和另一个队员游了过来，人抓住一个匪兵，象箍死狗一样，向岸边游去。小刘看见陈大虎正追赶那个背枪的匪兵，便拦头截了上来，扎个猛子钻进水里，紧紧抓住那家伙的一条腿，匪兵再也挣扎不动了。 陈大虎好不容易把那个背枪的匪兵扯到岸上，猛然党得天旋地转，两腿一软，‘竞一头昏倒在河滩上…，小李和另一个队员连忙赶来把他扶到草棚下。队员们忙着给他换下那身湿透的衣服。小李给他打针喂药以后，又把盛有稀面汤的水壶提来，给他灌了儿口，陈大虎这才馒慢地苏醒过来。大虎睁开眼睛，一看急了，便强撑身子，猛地坐了起来，推 ●260· ==========第263页========== 开水壶说：“这面汤是给重伤员用的，昨给我喝了起来？” “大虎同志，你，你昏倒过去了。”小李激动得要流出泪来：“快，再喝儿口吧！” “不！”陈大虎真是个铁打的硬汉子，他一抖精神，站了起来。.“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刘大伯，这里还会遇到敌人，事不宜迟，准备过河！” 担架队员们为陈大虎的革命热情所感动，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迅速地拾起伤员，分两批坐船，胜利地到达了对岸。 当第二批人员一靠岸，何屯村的群众都在岸上迎接哩。陈大虎紧紧地握住刘大伯的双手，激动地望着乡亲们说：“大伯，乡亲们，太感谢您们了！” “看你这孩子！咋能这样说啊！自从新四军转移之后，咱们日夜盼望着子弟兵快点打过来，如今，子弟兵打了回来，正在消灭敌人，咱们打心眼里高兴呀！别看大伯年纪大了，也要为支援子弟兵，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出点力呀！你是有名的支前模范，我还得向你学习呢！”刘大伯一席话，说得火伙都笑起来。 ·这时，鸟云四散，雨过天晴，天空分外碧蓝，阳光异常灿烂。担槊队员们告别了刘大伯和乡亲，押着俘虏。满怀胜利豪情，继续前进，准时地把赵排长和伤员安全护送到战地医院。 ·261。 ==========第264页========== 擒“虎”记 博理 向兑恭福 巍巍伏牛山，峰峦叠嶂，林海涛涛。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下，这里士匪横行，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解放初期，一个声势浩大的剿匪反霸运动，在这里迅速展开。 一九四九年深秋，在我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下，吓破了胆的豫西土匪司令李彪，带着三十几个残兵敢将，逃进了自以为万无一失的鹰嘴山个山洞里。我焦南区民兵配合县大队，在县大队王参谋的带领下，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乘胜围歼残敌，在密集的火力掩护下，凭着熟悉的地形，迅速从敌洞两侧前进。 “顶住！快！快顶住！”随着一声声嘶力竭的公鸭嗓子叫喊，洞里射出了密集的子弹，阻住了我军前进的道路。这时，一个身材高大，膀宽腰圆，约二十七、八岁年纪的青年，突然一跃而起，右手一扬，扑向敌群。只听“轰隆” 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硝烟中，他端起神锋枪，“哒哒哒！”射向敌群；一个箭步冲向润内。他，就是人称智勇双全的焦南区马家龄一带民兵联防队队长一石柱。 在敌人一片鬼哭狼嗥声中，民兵们紧随石柱.一涌冲进洞里，一支支鸟黑的枪口，对住那些惊恐万状的敌人。 ·262· ==========第265页========== “嗯？怎么不见李彪？”逐个审视着俘虏面孔的民兵班长雷鸣，突然抓住一个土匪的衣领喝问。 “长官，他、他…”土匪惊慌地指着洞角。右柱两只大眼忽闪了儿下，转身冲向洞的一角，用手电筒照射一周，发现一块大石板。锨开石板，二股冷气迎面扑来，原来这悬个天然暗道。石柱立即命令：“雷鸥，派人把俘虏押出去，其余的跟我来！” 暗道内，阴森森，冷嗖嗖，水滴从洞顶“嗒嗒”落下，洞底是尖如狼牙、起伏不平的巨石。石柱带着民兵机警地利用地形地物，搜索前进。忽然，一缕微光从左前方照进洞壁，他们从一个崖壁上钻出了涧口。在朦胧的月光下，忽然发现对面靠近山顶，有两个黑影正在向上攀登。石柱举枪射击。那两个黑影一个朝北跑，一个向西逃。“哒哒！”子弹紧追不放，向西逃的那个家伙倒下了，另一个却趁机滚过了山梁。 石柱率领民兵跳崖越涧，追上山坡二看，那个家伙还搭着屁股，正趴在地上醇叫，但不是李彪。石柱厉声喝问：“你们的司令哪里去啦？”雷鸣早把枪口对准那家伙的脑门：“不说枪毙了你！”“他、他去马家岭了。”那家伙恐怖地望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结结巴巴地说。石柱奔上山梁，只见北面山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林。他正要钻入树林搜查，王参谋领着战士赶来了。石柱简短地汇报了情况，王参谋说：“俘虏我已派人押往马家岭。匪首逃跑的时间不长，咱们赶快向山下搜查」” ·263· ==========第266页========== 这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晨光微曦中，他们机警地搜索着每个甥坎，每片丛林。忽然，山下灯笼火把，喊声雷动。原来马家岭的民兵听押送俘虏的战士说李彪逃跑了，就立即组织群众，自动拉开了长蛇阵，配合搜山。 天已亮了，火红的太阳跃上了东山。山上山下会师一处，互相打听，连李彪的影子也没有见。王参谋、石柱沉思着…。雷鸣气得将拳头握得略咯崩崩响。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说：“捉不住李恶虎，老百姓就不得安生啊！”年轻、小伙子们紧攥手中的铁敏、镢头说：“我们挖透鹰嘴山，也要找到这只吃人的恶虎。” 提起李恶虎，豫西人民就咬牙切齿，这是有原因的。李恶虎就是李彪，四十多岁，满脸横肉，.象个凶神。他十八岁就干土匪，是个杀人魔王，被他亲手杀害能叫上名字的群众就有好几百。因他凶暴残忍，象只吃人恶虎，群众都叫他李恶虎。一九四七年，我军东进后，他带着还乡团反扑回来，又屠杀了我不少共产党员和农会干部。由于反共有“功”，被大军阀胡宗南任俞为豫西“到共总司令”，是一个血债累 累的刽子手。 王参谋和石柱望着愤怒的群众，深感自已责任重大。是啊1·不捉住李恶虎就是放虎归山，群情不安啊1只有尽快地捉住他，才能鼓舞群众斗志，为下一步清匪反霸、土地改革铺平道路。更何祝，他身上还带有国民党在整个豫西的潜代计划和人员名单…想到这里，王参谋对大家说：“乡亲们，有共产党、毛主席的英明领导，有解放军和民兵的英勇 ·264· ==========第267页========== 战斗，有广大人民群众的密切配合，剿匪一定能取得彻底胜 利！”石柱亮开大嗓门接着说：“只要我J大伙一个心眼捉 恶虎，严密封锁各条山道路口，到处布下天罗地网，李恶虎就是插上翅膀也休想逃走！请父老乡亲们相信，我们一定在短时间内活捉李恶虎，为豫西人民报仇！”一席话，坚定了老入的信心，鼓起了小伙子们的劲头，群众边议论边走下山去。 王参谋正准备和石柱研究下一步的战斗计划，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大伯从山底下走了上来。石柱一眼认出是马家岭的老贫农杨忠大伯，便急忙迎上前去：“大伯，你老人家怎么也上山来了？”“晦！柱子，我上了点年纪，手脚不灵便，来晚了！”说着老人压低了声音：“当我走到北坡时，看见个黑影从西边往下窜，我赶紧逍过去，可这腿不好使，追不上，只见那个黑影朝北跑去。等我追到村里，什么也找不着了。我在村北路边一堆树权上拾到这东西。”杨大伯说着，把一个手枪套递给了石柱。石柱接过手枪套，仔细端详起来。 “杨大伯，马家岭有没有和李恶虎有来往的人？”瞥了 一眼枪套的王参谋接着问。 “这…”杨大伯沉思着说：“不过村里有四户老财，还有五个人干过土匪。” “哦！”王参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了石柱。 拿着手枪套的石柱，两道浓眉挤成了个“一”字，深邃 ·265· ==========第268页========== 的目光盯着手里的枪套，.脑子闪电般地转动着。这个在村北树权上检到的枪套，背带已经成了两截。是敌人往北逃跑时，被树枝挂断，顺手丢到那里的吗？那为什么不丢在稍徽隐蔽的地方，.面挂在那么显眼的树权上？哦，这茬口也不对！为什么这样整齐？不象被挂断的毛茬，倒象用刀割断的！嗯，看起来是敌人有意故弄玄虚。石柱的目光逐渐从枪套上移到了脚下的马家岭。这是个山区少有的大村庄，.东、西、南三面靠山，是刚才搜索时的封锁区，村北五里内都是平地。时值深秋，庄稼都已收完，敌人在天亮后通过这段开阔地是不可能的！哼，ˉ拙劣的伎俩！想到这里，石柱暗暗冷笑了一声，鄙夷地看了枪套一眼，顺手递给了王参谋。王参谋接过枪套看了看说：“你是说敌人放下枪套，又返回马家岭了？”石柱说：“有很大的可能。” 王参谋说：“同意你的分析，我们就把马家岭作为重点。同时，在这一带普遍发动群众，村村封锁路口，对行迹可疑的人，严加盘查。”这时，一匹骏马飞驰而来，县大队通讯员交给了主参谋一封信，又拨马疾驰而去。王参谋看完信又继续说：“县委通知，要我去汇报情况。县大队也要执行别的任务，不能久留。·你和雷鸥同志留下，进驻马家岭。要放手发动群众，依靠贫雇农，贯樹党的剿匪政策，调动一切积极因素，一定要挖出这只漏网的恶虎。有因难随时向区·委请示。”·“坚决完成任务！”石柱和王参谋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当天上年，石柱来到了马家岭。马家龄民兵小队长铁牛 。266● ==========第269页========== 一见，一把抓住石柱的手，急切地说：“右队长，你来得正好！刚才我们分析了情况，·又听了杨大伯的报告，感到李恶虎不会走远，可能就在我村。我们已布置了对几个可疑人的监视，另外对几个路口地进行了控制。下一步咋搞，正准备请示上级哩！” “嗬！你门行动得可真快！”.石柱高兴得往老战友铁牛的肩上捅了一拳，两个人爽朗地笑着，进了民兵队办公室，先召开了党支委会，统一了认识，然后立即召开了农会干部、民兵骨干、和部分贫雇农会议，分析了阶级阵线，进一步研究调整了部署。 下午召开群众大会，·农会的大院里坐满了人。正准备开会，民兵小队长铁牛拉着一个人进来，石柱一看，此人于瘦细长，蓬头垢面，衣服褴楼，铁牛涨红着脸说：“石队长，李二赖不开会，还骂人。他说捉拿李恶虎与他无关！”二赖睁开那永远睡不够似的小眼睛分辩说：“我家又没窝栽李恶虎，为啥一定叫我来开会！”石柱笑着说：“捉拿李恶虎人人有责，窝藏没窝藏都得开会。窝藏了就马上交出来，没窝藏就积极捉拿嘛！”李二赖自知亏理，小声嘟哝着：“反正我没窝藏！”一屁股蹲到地上，两腿夹住了头，再也没有抬起来。动员会象一把火，燃起了贫雇农心中的深仇大恨。群众动起来了，组织起来了，人人找线索、查疑点，人民战争的天罗地网越织越密，越拉越紧… 第二天，吃过午饭，农会门前贴了一张活捉李恶虎的通缉令，许多人围着看。石柱开完碰头会，从农会出来，走向 ·267· ==========第270页========== 人群。大家见了他，一齐围找过来。一个中年好女说：“石队长，李恶虎能捉住吗？”“能、能，只要大家拧成一股绳，他就是钻进地底十八层，也要把他抠出来！”一个头戴毡帽的蔑老头插过来附和着说：“对，对，活捉李恶虎这个大坏，蛋，人人有份，我也要参加1”站在人群里的铁牛很狠瞪了他一眼：“哟？你也参加？你啥时候也突然关心起‘政事’来了？！”瘦老头感到没趣，灰溜溜地走开了。石柱问：“那是谁？”铁牛说：“这就是咱昨天提到的那个老财贾善人：这货实际上是砒霜妙大蒜一一又毒又辣！”说着和石柱走出人群，又低声说：“他过去经常说他是‘洁身自守’，‘不问政事’。表面上对啥事也是不声不晌，不管不问。可暗地里一肚子坏水，连那些伪区长、伪县长都敬他三分，不知怎么，这件事他也突然关心起来了！”石柱望着贾善人干瘪瘦小的背彪，若有所思地皱紧了眉头。 石柱刚离开人群，巷北头踉踉跄跄走来了李二赖。他走路东倒西歪，满身酒气，见人们围着看告示，便间一个好女：“那上面写些什么？”“活捉李恶虎的告示，县里刚发的。”二赖哈哈一笑说：“李恶虎早跑到大西北去了。捉住个屁！”说罢，手舞足蹈地走了。人们纷纷议论着，迅速把醉汉二赖的话汇报给了石柱。石柱又详细地询河了二濑的一贯表现和最近活动情祝，感到这是个值得注意的线索。这个人怎么知道李恶虎到大西北去了晚？酒醉后往往容易暴露心里话，说不定他还知道点情祝哩！ 晚上，石柱来到李二赖家，两间小房空空荡荡的，由于 ·268● ==========第271页========== 经常不清扫，屋里一股臭哄哄的味道。石柱掏出烟袋装了一锅烟，把烟袋递给二赖：“吸一袋1”二赖慌忙掏出自已的烟锅：“我这有。”心想：“民兵队长不错呀，眼里还有咱这号人！”石柱说：“你过得不赖啊，能天天吃酒啦？”二赖说：“不、不，就这两天一唉，咱是胡混哩，老和尚撞钟—一撞一天少一天。”“二赖你从集上回来，在农会门前说些什么话啦？”二濑仔细一想，醉酒时好象说了一句走火的话，但又记不推原话了，“石队长，你说吧，我确实记不起说些什么了！”石柱把原话告诉了他。二赖一听刹时脸变得刷白，赶忙掩饰说：“我是胡说哩！胡说哩！”石柱严肃地说：“你不是胡说，你说的是心里话。你是听谁说的？” 二赖象只斗败了的公鸡，嘴里喔哝了好一会没喔出来一个·字。·“二赖，·你过去不务正业，一时走上了邪路，今后只要你跟共产党走，老老实实做人，我们还是欢迎的。”李二赖望望石柱，想想贾善人的话，心里没个主意，说了吧，伯火烧着自己影不说吧，早已露了马脚，自己已讲过的话，泼出的水，收不回来了…。石柱从二赖惊惧、痛苦的表情中，仿佛看透了他的心，耐心地说：“从前，你被迫干过儿天士匪，我们清楚，·只要你改邪归正，坚决洗手不干，政府不再追究。党的政策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啊1”他看二赖神情稍定，又说：“你回来二年多，政府对你怎么样？”石柱的,话，在二赖心里引起了一阵反响。他想到回家二年多，人民政府为了使他能生活下去，不断地给他弄粮食、发衣服，这粮食、衣服虽是以“借”的名义从老财家的，但从来也没 ·269- ==========第272页========== 有催着让他还啊！自已被迫干了土匪，可改府没有追究过。开会说，私下谈，都是要自已今后学好，重新作人；就是穷乡亲们也是对自己恨铁不成钢，没有对咱另眼看待过呵…他又看了一眼石柱平静、亲热的眼神，心里动了一下，唉1说了吧，对这样的好人说假话，良心上过不去呵！他脖子上的青筋蚯蚓般地蠕动起来，嘴唇动了…突然，贾善人那阴冷的面孔又闪现在他眼前，那夜猫子般的冷笑声又仿佛响在耳边：“共产党要给你来个新账、老账一起算！”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转眼一看雷鸣生铁般的面孔，便伸长脖子，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这一切没能逃过石柱的眼睛，他给雷鸣使了个眼色，又平静地继续问：“二赖，你思想不要有顾虑！我看那话不象你的话，一定是听别人讲的吧！”·“是 “是谁讲的？”二赖心一横，就把已露出的这一点说 了，“是贾善人在集上给我讲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给你讲？还讲些什么？”雷鸣炸雷般地喝问。“没有啦！”二赖浑身一颤，嗫嚅地说了一句，嘴巴闭紧了。·他的心底话，只讲了一小截，藏了长长一大截。 “原来是贾善人啊！”石柱边走边想。“他怎么知道李恶虎跑远了呢？为什么又专门给李二赖讲呢？从贫雇农的反映来看，贾善人和李二赖平时没有什么来往，这两天却一反常态，接触频繁，其中必有文章。”想到这里，石柱去找杨大伯，让他继续作二赖的思想工作，启发阶级觉悟，交代党的政策，解除思想顾虑。同时告诉铁牛立即派民兵进一步加强对贾善人的暗中监视。 ·270· ==========第273页========== 再说，王参谋一回去，就被调到焦南区当代理书记。区委根据县委指示，把捉拿李恶虎作为目前的首要任务，经过在全区广泛发动群众，初步找到了一些线索，掌握了一些情况。夜里又接到马家岭送来的书面汇报。区委将点上、面上的情况一碰头，主书记立即派人给石柱送来一封信和一张照片。 石柱拆开信一看，上面写着：“石柱同志，区委同意你们的分析判断。李二赖很可能是个知情人，，要进一步作好工作，使他彻底交代。根据西沟村提供的可靠材料，.贾善人和李恶虎是拜把兄弟，'捎去照片一张，是他们在中学毕业时照的，你们还要进一步侦察访问，更快地掌握住准确的材料。”看完信，石柱向干部、民兵传达了王书记的指示，详细分析了这两天的情况，憾到贾善人疑点最大，决定直接交锋，试探虚实。 下午，乌云低垂，惊风习习。在盘根错节、枯朽的老槐树的映衬下，贾家犬院更显得阴森。那显示着背日威风的大门两侧的石狮子，被剿匪的炮火削去了半个脑袋，显得支离破醉。只有那留下的爪牙，还隐隐露出一派茶杀机。石柱带着儿个民兵，推开虚掩着的黑漆班剥的大门，来到贾家的四合大院里。上房里，鬼火似地飘忽不定的香油灯下，贾善人正坐在太师椅上抽水烟。他听见脚步响，不由一怔，赶忙上前应酬：“石队长，屋里坐。”石柱犀利的目光扫了屋里一圈，这是座两明一暗的老式房子，里间是卧室，杭的一头放着一个袖漆木箱。外边正中放着一张八仙桌，石柱在桌边坐 271· ==========第274页========== 下，贾善人递过水烟袋说：·“咱没有纸烟，就这个，队长抽 一锅吧！”“用不着，不会吸烟。”石柱说着，向桌子上看了一眼，发现油灯灯合的暗影下，有个纸烟头，烟头的一端，圆圆进了一圈。石柱凝视了…下，心里不禁一动。善于察颜观色的贾善人，循着石柱的目光望去，瘦脸皮立刻抽动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原状，“嘿、嘿”干笑了两声：“昨天赶集时，碰见个朋友送给儿支烟，也抽光了。”这一切，迅速被石柱捕提在眼里：我明明告诉他不会抽烟，他为什么还要表白是“朋友送的烟”，“也抽光了”呢？开始还说“没有纸烟”，看来这烟的来路上大有蹊跷。石柱有意敲了 一何：“你这个朋友不错啊，能吸纸烟，一定是个有钱有势的人吧！”“不、不，是个小财主，也没有什么权势。”贾善人说着，不由得头上冒出了汗珠子。石柱冷冷瞟了他一眼，心里又划了一道，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不用紧张，我是随便问问。”贾善人镇定了一下说：“石队长特意来我家，要有什么吩咐吧？”这家伙稳不住脚了，石柱暗想，于脆来个单刀直入：“听说你也要为捉拿李恶虎贡献力量哩？”贾善人赶紧说：“是，是。~”“那谈谈你这两天了解的情况吧！”贾善人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说：“唉，真难打听啊，李恶虎和帕素不相识，人家的朋友对咱不放心，知道了也不会给啪讲。”“这么说，你是一点情况都不知道了！”“真不知道呀！”石柱看着贾善人装出的可怜相说：“真不知道，要积极打听，知情不报可是罪上加罪啊！”·“当然，当然。”听声音，看表情，没有一点破绽，看来他在这个问 ·272· ==========第275页========== 题上早已有了准备，石柱心里暗忖着，忽然剑眉一挑猛转话头问：“你和李二赖不错吧？”这意外的一击，顿时使贾善人倒抽一口冷气，焦黄的面皮渗出细小的汗点，但随即小眼皮眨巴了两下说：“我和二赖虽是同村，但言语不和，至今没有来往呀。”石柱是怀中揣镜子，心里明明白白了，为了先稳住这只狼，便说：“没有来往就算了。可是捉拿李恶虎人人有责，你也要出一把力胸！”贾善人忙说：“一定，定。” 石柱离开贾家，心想，贾善人和李恶虎明明是拜把兄弟，为什么说素不相识呢？这儿天他和二赖接触较多，为什么说至今没有来往呢？为什么一提起纸烟头，他那样惊慌尖猎？看来李恶虎很可能藏在他家里。他家里有没有暗洞呢？为了解开这个谜，石柱又去找杨大伯了。 杨大伯一见石柱就说：“柱子，刚才我和二赖又坐了一、阵子，他还是犹犹豫豫的不肯说。不过已透出点口风，说抓李恶虎去找贾善人，与他李二赖无关。我把这个情况已告诉了铁牛，他又和两个基本群众找他谈去了！”“很好。”昕了杨大伯谈的情况，石柱高兴地说。进一步证实着自己的判断。杨大伯关心地问：“贾善人家的情祝怎么样？”石柱谈了贾善人家的情况和自已的看法，接着说：“我想打听一下贾善人家有没有暗洞。”“暗洞…”杨大伯掏出烟袋，边装烟边沉思着说：“过去跑‘老日’时，为了藏东西，家家都挖过暗洞。贾善人家的暗洞就在后院牲口棚内，大伙都知道，至于有没有更隐蔽的，得去后山赵家沟我赵老大，他在 ·273· ==========第276页========== 贾家扛了十儿年长工，准能说清楚。”说着，杨大伯忽的把正吸着的烟往鞋底上一搕，站起身说：“走！我和赵老大熟悉，咱们一块去！”“大伯你的腿一”杨大伯爽朗的一笑：“不要紧，只要是捉拿李恶虎的事，劲大着哩，走！”石柱紧紧抓住杨大伯粗大的手，随即向班长雷鸣交代了一下任务，便和杨大伯匆匆上路了。 翻山越岭，大约走了十儿里路，来到赵家沟村口时，已是暮色苍茫了。一个匆匆忙忙迎面而来的老汉，眯着眼睛端详了石柱和杨大伯一会，猛走儿步来到杨大伯面前：“哟，老伙计，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老汉就是赵老大。杨大伯说明了来意，赵老大一把抓住石柱的手：“嗨，咱算是想到一块去了！这两天你大娘那老病又复发了，我和她一块到孩他舅那里看了看病，天落黑时才到了家。一听说李恶虎在马家岭那儿不见了，我就猜了个七八分。这不，正准备往那拿腿咧！”说着，把二人领进了家里。 贾善人家里的秘密暗洞弄清楚了。赵老大留他们住下来，石柱婉言谢绝了老人家，连夜和杨大伯摸回马家岭。大约半夜时分，他们来到村口，正在这里等候的雷鸣疾步迎上来说：“石队长，你回来得正好。刚才发现李二赖和贾善人，先后从两个方向溜出了村，奔大虎岭方向去了。为了弄清他们在搞什么鬼名堂，我们根据你临走时的吩咐，没有惊动他，铁牛和三个民兵分头跟踪去了。”石柱一听，感到情祝重要，敌人可能有什么新的花招。急问：“雷鸣同志，村里的监视工作安排得怎么样？”雷鸣汇报了情祝，石 ·274· ==========第277页========== 柱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身对杨大伯说：“大伯，你先回去，给监视贾善人家的民兵说一下，叫他们特别注意院里动静，有什么情祝及时报告！”杨大伯答应一声回去了。石柱向雷鸣说：“走，咱们赶快去看看！”说罢二人象箭离弦一样直奔大虎岭。 黑黝黝的大虎岭，怪石鳞峋，山风呼啸。在右边一个深山沟里，石柱和雷鸣同暗中监视的民兵接上了头。一个民兵指了指前面的两个黑影，小声说：“石队长，这两个家伙很狡猾，到岭上兜了几个圈子，一直不到一块去。”石柱压低嗓门说：“狐狸再狡猾也逃不出猎人的眼睛，咱们紧紧盯住他。”石柱紧跟着那较低小的黑影，穿荆棘，越山涧，.步步不让。忽然，那黑影变得更低了，慢慢溜进了西边小沟里。“咯咯咯”，突然一只山鸡腾空而起，矮身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当看清是只山鸡时，才爬起来，低声骂了一句：“他妈的：穷山鸡也来吓老子！”又探头探脑地向下摸去。“是贾善人！”石柱脑子一闪，轻身疾步紧跟上去。这时，贾善人和另一个黑影已走到一块了。石柱立即感到这两个家伙要有什么行动。他身贴沟壁，利用夜色的掩护，在离黑影几步的大石头后边隐蔽起来，屏住呼吸，食指扣住扳机，紧紧盯住那两个家伙。 这两个家伙就是贾善人和李二赖。贾善人看看周围，没有发现什么，认为时机已到，右手慢慢伸进了腰间。他哑着嗓子对二赖说：“到了，东西就在这里埋着。”二赖低头就、找，贾善人趁机举起匕首，正要刺下去，突然，石柱一个箭 *275◆ ==========第278页========== 步冲上去，大喝一声：“住手！”这一声如同五蕾击顶，随着喊声，民兵们一涌神到跟前，贾善人的匕首早到了石柱的手中。顷刻之间，贾善人就象葫芦棚抽掉了竹槊子，“通”的一声，罐倒在地上。正在低头找东西的二赖，也被这喝声吓了 一大跳，他转身一看倒在地上的贾善人，又看看被石柱夺到手中的匕首，那双小眼突然睁大了。猛一步跨到贾善人跟前：“你这只狼！”说着举起拳头就打。他转过身来，呆呆地望着石柱，突然踉踉跄跄地向石柱跟前走来，难过地说：“石队长，我…我不争气，我没有听您的话。”“二赖，知道错，改了就好！大家欢迎你！”听着这火团一样的话，握着石往温厚的大手，二赖感到一股暖流涌进心间，他拾起了沾满泪水的面孔，慢慢地挺直了胸膛，牙齿咬得咯咯响：“石队长，我说，我要把老底都抖露出来。”接着就把贾善人窝藏匪首的事全说了。在事实面前，贾善人无可奈何地交代了自已的罪恶活动。 原来那天拂晓，李恶虎翻过山梁，钻进了树林。当他快逃下山时，忽然搜山群众围了上来，他急忙钻进一堆蒿草丛里，恰巧里边有个坑洞，他往坑里一趴，发现顶上有一块大石头。搜山的群众用木棍向草丛里捅了儿下，听见碰击石头的声响，就过去了。他捏了一把汗，赶忙逃到马家龄，溜进村边李二赖家的小楼上。当晚，先是用枪威胁，后又用钞票收买了二赖。二赖被迫又把李恶虎当夜偷偷转入贾善人家里。贾善人怕二赖嘴不牢靠，就威吓二赖说，窝藏匪首和匪首同罪，你过去干土匪，现在又窝藏匪首，共产党知道了，要砍 ·276· ==========第279页========== 脑袋。第二天又欺骗一赖说李恶虎去大西北啦。当贾善人见石柱和杨大伯不断去二赖家时，他又鞋里长草一慌了脚啦，赶忙和李恶虎商量：“民兵抓住二赖不放，太危险啦！这家伙骨子里和咱不一样，万一…。”李恶虎把吸剩的烟头往地上一扔，豺狼似的眼睛不住地转动，过了一会，阴森森的脸上闪出一丝冷笑：“咱们先来个灭迹断线！·’贾善人在李恶虎的指使下，以帮助挖出埋在地下的两罐金银为幌子，把二赖骗到山里，企图杀人灭口。 石柱厉声追问：“贾善人，你把李恶虎藏在什么地方？”“二赖是血口喷人，我真没见过李恶虎呀！”贾善人还想抵赖。 “狗地主，你再不老实我毙你！”`重鸣抓住贾善人的衣襟，枪口对着他的胸口。 “我说，我说，我老实交代。”贾善人跪在地上，身子发抖。 “快说藏到什么地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石柱厉声说。 “在，在我家上屋暗洞里。”贾善人战战兢兢地说。“洞口在什么地方？”“炕头箱子底下。” “澜里有儿个人？几支枪？” “只有李恶虎一人，我见他带一支八音手枪，多少子弹，我不知道。” “还有什么情况？” ·277· ==========第280页========== “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说的都是实话？” “要、要有半句假话你崩了我。” 石柱忽然灵机一动说：“你们的联络暗号是什么？“没、没有联络暗号。” “你还不老实！”雷鸣的枪口再次抵住了他的脑袋。“我说，我说，是连拍两声巴掌。” 石柱觉得情况已基本弄清，立即派两个民兵连夜请示王书记。同时命令民兵把贾善人押回农会，关起来让他继续交代。 虎穴找到了，同志们都十分兴奋。下一步战斗如何进行呢？大家正在热烈讨论，献计献策，这时王书记来了。他和 ·石柱听着群众的意见，仔细地思考着擒虎方笨：是的，同志们说得对，李彪是国民党在豫西的骨干分子，又是国民党豫西潜伏计划的制订人之一，活捉他，缴到他身上的政情资料，对豫西残匪是一个沉重打击，对下一步深入清查歼灭潜匪也有重要的意义。但是，李彪又是个顾固的匪首，不会轻易缴械投降的，而且任何过早地惊动他，都会给他消毁资料造成可乘之机，看来，过多的人下洞是不行的，利用贾善人把他诱出来吗？更不行…一个人怎么样？一个人目标小，利用有利条件，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接近他…但这样的艰巨任务，派谁去呢？想到这里，王书记的眼神不由地转向了石柱。石柱也正以挚热的目光望着王书记。从眼神看，这小伙子可能已胸有成竹了。这时，只见石柱向前跨 ·278● ==========第281页========== 了一步，铿锵有力地说：“一切反动派都不会自行退出历史舞台。李恶虎这个顽固派，'也不会自已走出洞来缴械投降的！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书记，一个人目标小，不易过早惊动他，就让我下洞活捉这只吃人的恶虎吧1。” 王书记一时没有作声，点支烟吸着，透过缕缕青姻望着眼前的石柱，桩桩往事浮现眼前：石柱的父亲给李恶虎扛了半辈子长工，后来闹革命当了农会主席，我军东进后，被李恶虎杀害了。怀着深仇大恨，石柱和同志们一起进山打游击。儿年来，在战火硝烟中入了党，当上了民兵队长，锻炼得机智、勇敢、沉着。象这样一个苦大仇深，久经战斗考验的共产党员，一定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想到这里便说：“行，谈谈你的打算吧！”石柱说：“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洞内活动场地小，与我不利。因此，我的打算…”石柱谈完了具体意见，王书记满意地笑·了笑说：“党相信、·你。下去后，要抓住敌人的弱点，灵活机动出其不意，最好提个活老虎！”“坚决完成任务！”· 贾善人的院子被民兵围了好儿层，石柱右手提着二十响，左手拿着电灯，带领四个精干民兵，搬开了木箱，向民兵耳语了几句，先进了贾家的秘密暗道。 暗道内，李恶虎象一只落入陷阱的豺狼，正在焦燥不安，他想：“昨晚派贾善人去杀李二赖，怎么还不见回来？是不是出了…”正在这时，忽然洞口传来两声连响掌声，李恶虎这才放下了心，随即也拍了两下。 。279, ==========第282页========== ==========第283页========== 石柱按着赵老大说的洞形，靠着涧壁向里摸去，心里数着步子，一进大窑，身靠洞壁，向左平伸左手，猛然推亮电灯，李恶虎一见电灯，知道情况不妙，扬起手枪正要射击，“砰”的一声，石柱的枪早打过去；正好打穿了李恶虎的右。手腕，手枪落到了地上。石柱大喝一声：“李恶虎，把手举 起来！”李恶虎象只受伤的豺狼，左手顺势拔出匕首，嚷叫着向石柱猛扑过来，石柱一闪，他扑了个空。石柱放下手电灯，来个急转身，一下子按住了李恶虎的脖子，这家伙身子 一扭，匕首又朝着石柱胸部刺来，石柱眼疾手快，一只手紧紧抓住李恶虎的左手腕，另一只手狠很顶住了他的下腭。这时四名民兵相继冲了过来，把李恶虎摔了个嘴啃泥，捆了个结结实实。 鸟云溜进了山沟，太阳露出了笑脸。金色的阳光酒满大地，.喜鹊在枝头欢唱，焦急等着擒虎消息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欢呼着，跳跃着，热烈地祝贺擒虎的胜利。石柱被一群小伙子围了起来，无数双敬佩的目光注视着他。在一片欢呼声中，石柱挥了挥手，激动地说：·“乡亲们，捉住了李恶虎，是毛主席的人民战争思想的伟大胜利！”王书记接着说：“捉住了李恶虎，战斗并没有结束，我们要乘胜前进，把那些反动家伙一网打尽！” 群情激昂，欢声雷动。主书记、石柱告别了群众，拥着李恶虎，昂首阔步地朝县城走去。 (周彦生插图) ·281 ==========第284页========== 三月、三 西扶 一九四六年三月初，盘踞在沙河上游草塔镇的土顽司令，为了扩充势力，向我根据地进犯，准备从水路运给驻在沙河下游黄集的伪保安团一部分军火。我当地党组织获悉这 一情报后，马上通知望春湾党支部和民兵联防队，要千方百计把这船军火截下来，粉碎敌人妄图扩大武装进攻解放区的阴谋。 民兵队长武敏接到通知后，立即在望春湾北边茂密的芦苇丛中召开支委会，研究制订在望春湾截击敌军火船的方案。 望春湾位于草塔镇和黄集之间，是个游击区。由于这里地形复杂，河两岸芦苇丛生，民兵们常在这带袭击敌船，截敌军火，使敌人的水上交通线经常中断，搞得敌人每次路过这里，总是提心吊胆，十分头痛。 支委会开得十分热烈。大家一听说要截敌军火船，人人劲头十足，个个磨拳擦掌。根据支委的意见，最后制定了◆282、 ==========第285页========== 一个用绳索拦船的计划：利用河中被炸毁的两个桥墩，在水中横拉上一条绳索，让船头和船身勉强越过，碰上船舵让它卡住，迫使敌船停在河中。民兵们乘机猛扑过去，把押船的匪兵消灭掉，截下这批军火。 会议刚要结束，突然我水上交通员赵金水老汉气喘叮吁地跑来报告说：“据押船的匪兵排长皮三无意中透露，敌人怕我在望春湾截船，从望春湾东面的柳林镇调来一连匪兵，埋伏在望春湾一带，准备伏击我截船的民兵。” 情况变化了，同志们焦虑的目光一齐射向了武敏：怎么办？武敏思谋了一会，沉着地说：“敌变我变嘛！敌人再狡猾，咱也得想法制服他，把这船军火截下来。敌人不是把柳林镇的匪兵调出来伏击我们嘛！我看咱就来个将计就计，趁柳林镇敌营空虚，奔袭柳林镇，截琅军火，大家看怎么样？”民兵副队长彭跃江一听，高兴地说：“我看这个办法中。敌人往往以为在他们的据点里，设防严密，兵力雄厚，不会出啥问题。再加上三月三柳林镇有庙会，咱们就乘这人多混乱之机，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经过讨论，大伙一致赞同武敏提出的在柳林镇截击军火船的意见。最后研究决定：武敏同志利用赵金水的关系混上军火船，和敌人周旋，.指挥整个战斗多副队长彭跃江带领民兵潜入柳林镇，和柳林镇的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系，密切配合，此外留少数民兵在望春湾骚扰迷惑政人，造成截船的假象。随后，家便分头行动去了。 ·283· ==========第286页========== 夜晚，在昏暗的月光中，草搭镇上的匪兵荷枪实弹，用刺刀押着搬运工人，把一箱箱、一捆捆架重的东西抬到船上，上面又装了一些香烟、百货之类的东西作掩护。一个班的匪兵化装成商人和船工，有的在船舱里打牌，有的坐在那里抽烟。 押船的匪兵排长皮三，把这条船的前前后后、仔细检查 一遍，靶上边覆盖的帆布篷盖严实，看看没有什么破绽，又在船两头设了两个哨，这才放心地走下船来，奔赵金水老汉家去。 赵老汉在大沙河上是有名的船老大。他练就一·身好水性，使了半辈子船，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心里成天窝着火。自从来了共产党，他思想上慢慢开了窍，把自已的活动同革命工作联在一起，觉得有了奔头。他虽然年过半百，可身子骨越来越硬梆。匪排长皮三和柳林镇上兴隆店的老板陈 一清勾搭在一起，捣腾私货，经常用赵金水的船运东西。赵老汉就利用皮三走私的机会，把我地下党组织的情报及时、推确地送出去，·为革命出了不少力。 有一次，皮三押运的一船布匹，半路被游击队截住了。皮三吓得瘫痪在地，.认为这下子金完了。多亏赵金水从中周旋，一个劲地替他讲情，游击队才没有把他带走。游击队走后，吓得魂不附体的皮三，十分感激赵金水，口里喷着睡沫星子，拍着胸哺，发誓不忘他救命之恩。可是，皮三万万没有想到，运这船布匹的情报，就是赵老汉送去的。只是为了继续利用这个匪排长，才没有把他干掉。 284· ==========第287页========== 这样一来，有时候我地下党组织送些药品啦，送个情报啦，越老汉就放在皮三的私货堆里，碰到敌人盘查，皮三自然就出来保护。 皮三我到赵金水老汉，递上一支烟，说：“都收拾好了吧？那边货物已经装好，跟我上船去吧，明天起早开船。”· 哪知赵老汉猛抽了两口，心事沉重地说：“我正要给你说一声呢，这儿天我的腰疼病又发了，浑身没气力，这次怕去不成了。” 皮三一听变了脸说：“货都装好了，你腰疼也得去，不去不行！这次可不比往常啊，上司责怪下来，你我都吃不消。” 赵老汉低头不语。 皮三觉得话头太硬，赵老汉方一别上劲，不肯去，那就糟了。于是缓和一下口气，又说：“这批货运到后，我这条杠杠上的花花又要添两个。到那时，亏待不了你。” “不行，就说腰痛病不管它，这条水路太不乎静，我也不敢拿着俞往上碰呀！” “我不早给你说了吗？这一路埋伏的都是咱们的人，即便遇上游击队袭击也不怕。”皮三越说越急。 “就是去，·这一大船货光我一个人也不行呀，水大浪急，路上还有险摊，·连个帮手也没有。” “那好办。”皮三满有把握地说：“咱们去一个班，到 、时候让弟兄们帮帮你。” ·285◆ ==========第288页========== “撑船的事可不是好玩的，弟兄们哪个会撑船？这一船货要是翻到河里，谁负责？” 皮三被说得哑口无言，心里非常焦急。正在这时，只见一个穿紫花布衫、黑布裤子的青年人，掂着一包药，·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赵金水一看是武敏，赶快站起来打招呼：“船上的事忙完啦？” “忙完了，给贾老板御完了货，按你治腰痛的药方，又抓了一剂药。”武敏掂着药便走进屋去了。 皮三仔细打量来人，高高的身材，利利索索，满身精神劲。忙问：“这是谁？” “我的一个本家侄儿，刚使船回来。”·赵金水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说是赵老汉的本家侄儿，皮三心里就动点子了，从刚才赵老汉和这个本家侄儿的对话中，他已知对方是个使船的，赶忙说：“好找人不如巧等人，就叫你这个侄儿辛苦一趟吧，你爷俩还分什么你我？” “不行，这孩子明天还要给贾老板装船运货，人家的货等好多天了，昨能硬拉过来？”赵老汉看看皮三已经上钩，但表面上还是推辞。 “这是军务大事，他谁不让去也不行！”皮三又变了脸： “贾老板敢耽误我开船，他有儿个脑袋！” “就是去，我也得回去给贾老板说一声。”武敏一听，从屋里走出来说。 ·286· ==========第289页========== “还说个啥？这就跟我走，到船上吃饭睡党。”皮三不容多说、推着赵老汉和武敏就往河岸走去。 夜幕渐渐退去，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轮红日，天空立刻染得嫣红。 武敏裤腿卷到膝盖上。脖子上勒着一条白毛巾，那微微瘦削的脸上，闪着胜利的喜悦。他跟赵金水老汉，迎着朝霞，来到船边，纵身一跃，轻轻落到船上，叉开双腿，稳稳地扶住舵，看那股熟练劲儿，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船老大。赵金水心里暗暗喝采。 皮三一看小伙子那个精干利索劲，倒有几分欢喜。但欢喜是欢喜，可和这个新老大，是初次打交道，对他不摸底细，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于是，就盘问道：“看老弟这样，是驶过几年船的了？” 武敏眉头一扬说：“十儿岁就在船上混，风里来，浪上走，在船上有几个年头了。” 皮三又往前凑了凑说：“兄弟也常在这条河上跑，昨没见过老弟呀？” 武敏笑了笑说：“我给人家在船上当伙计，不在这一带跑，难得从这过一次。皮排长昨能会看得见我？” 皮三找不到破绽，说：“怪不得眼生呢，这回老弟可要帮忙了。” ·287· ==========第290页========== 武敏一挥手说：“这你就放心吧，错不了。” 皮三一听高兴起来，马上换了一翻笑脸说：.“送到后，我皮菜绝不亏待你！”皮三嘴里这么说，但心里对武敏仍存有几分戒意。 货船穿过清晨薄薄的雾幔，向东驶去。化了装的匪兵，龟缩在船舱里，有的抽烟、打牌，有的躺下睡觉。 -一进入望春湾一带，船上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两挺伪装着的机枪，也都搬了出来，架在船两头。其他匪兵也都拉开枪栓，顶上子弹。一个匪兵掂着枪，坐在船尾，紧盯着武敏。武敏只作没看见，全然不理会。 船眼看离那座断桥不远了，突然岸边的芦苇丛里，响起了儿声清脆的枪声。枪一响，船上顿时炸了窝，皮三一头钻进船舱里，大声嘶惻着：“打、打、给我打！” 船上，机枪“哒哒哒”地扫射起来，胡乱射击着岸上的芦苇丛。 儿个埋代在沟壕里的民兵，立刻在汽油筒里点响了鞭炮，霎时，苇丛里仿佛到处有机枪吼叫。 埋伏在河对岸的匪兵都乱打起枪来，象过年放鞭炮声，不分个儿地响得震耳，好不热闹。皮三生怕出事，一个劲儿地獾叫：“快摇，快摇！往前冲！” 赵金水摇着橹，匪兵们也帮助划船，迅速向下游驶去。 军火船来到那座断桥边，船头刚划过，只听“嘭”地一者，再也摇不动了。在这个关键时刻，皮三急得跳起来，逼 ·288◆ ==========第291页========== 着…个匪兵下去看看，那个匪兵颤颤抖抖地刚爬到船头，就被“叭”的一枪打死掉到河里。匪兵们看到这种情况，只是 一个劲地打枪，谁还敢再下去？ 对岸，机枪刮风般地响成一片，理伏的敌人嚎叫着，涌了出来，.人数还真不少哩 枪声激烈地响着，船却被卡住了。皮三头上急得直冒汗。武敏看着是时候了，把布衫一脱，冲到皮三跟前说：“看我的！”说着，抓起一把斧头，“噗通”一背跳下水去。只见他“喇喇”两斧子，船立刻动了，‘又顺水驶去。 芦苇丛里，进行侦察骚扰活动的民兵完成任务，早已撤走了。敌人还朝着茂密的苇丛疯狂地打着枪。 枪声渐渐地稀疏下来。船上的匪兵都松了口气。皮三递给武敏一只烟：“你真是好样的！” 武敏笑了笑说：，“这算啥！乘咱撑的船，就保证让你平安到达！” 赵金水接上去说：“刚才的事可真险哪！要不是我这侄子新老大，非吃亏不可！” 皮三赶紧叫个匪兵给武敏换身于衣服，说：“老弟，好好地干，·船开快点，将来有你的好处。” 武敏轻蔑地笑了笑说：·“你放心，慢不了，我比你还急呐1”赵金水也笑了。 沙河水荡漾着微波，武敏威武地掌着舵，向前驶去… ·289、 ==========第292页========== 三 过了这一毁游击区，匪兵们虽然还心有余悸，但那种紧张气氛，却渐渐地松弛下来。趴在船头上的两个家伙长长地出了-·口气，把架起来的机枪也搬进了船舱，刚才被搞得晕头转向的匪兵，横七竖八地躺在舱里休息。过了那段游击区，他们觉得就象是进了保险箱，再不担掠受怕了。 皮三在船舱里躺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出来说：“加把劲摇，今天赶到黄集，在柳林镇不停了。” 赵金水正在摇橹，一听，心里格噔一下，忙问：“那，陈老板那里不去了？” 不去了。”皮三毫无表情地说。 “听说今年的庙会和往年不一样啊，不去看看行情？”武敏在一旁插了一问。： 这句话起了作用。热闹的庙会上，真是大捞一把的好机会，这个赌棍的心里活动了。但是，他也很知道这船货物的份量，如果能早点安全运到，他那领章杠杠上的花花可能就会添两个，这比他那点私货买卖要来劲得多呀！他不能因小失大。他淡淡地说了句：“不看了吧，下次再说！”武敏想，皮三邀功心切，如果他突然改变计划，这个军火船真的不在柳林镇过夜，那我们的截船作战计划，岂不全部落空？他的两道浓眉紧皱了一下，向赵老汉递了个眼色，意思是，无论如何要拖住敌人的军火船，一定斟它在柳林夜 ·290● ==========第293页========== 泊。赵老汉会意地点点头。 船顺水向下游驶着，穿过两岸茂密的芦苇，前面就是个河湾。一看到河湾，武敏心里突然一动，一个对付敌人的新办法在脑子里形成了。他抬头看了看赵金水说：“皮排长说得对，咱还是要早点赶回黄集。刚才那一阵子，折腾得连饭也没顾上吃，趁这会儿有空做点饭吃吃，早点赶路要紧。” 赵金水一看，前面是一个河湾，河水冲击着河堤，形成…股很强的回流。河湾那里，原来是一片浅滩，只是在这桃花汛期，河水上涨，那浅摊才被水盖住了。如果船开到浅滩处 一搁浅，那是够折腾一阵子的，今晚就别想到黄集了，非住在柳林镇不可。赵金水想到这里，领悟了武敏的意思，于是马上接着说：“要不是打那一阵子，多会就该吃饭了。真是的，人是铁饭是钢，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皮三一听说做饭，肚里也咕噜噜叫了起来。但是，他怕停船做饭会耽误赶路，马上说：“做饭也不要停船。你把火生起来，先叫一个弟兄帮你摇两下。” 赵金水说：“这摇橹不比别的活，恐怕他摇不好！” 一个匪兵为了在皮三面前露一鼻子，说：“他妈的，我就不信！我来摇，看它能往后倒不能！”说着，接过橹，使出吃奶力气，摇了起来。 他刚猛摇了儿下，船已到河湾，武敏看得真切，猛一转舵，.那军火船顺着水势，一头撞进浅滩，搁浅了！ 赵金水一见这个情景，心才算放下了。说：’“我说不行吧，这个弟兄偏要试，你看看，搁浅了吧？” ·291· ==========第294页========== 匪排长皮三-看，气得跑到那个匪兵跟前，“啪啪”打了两个耳光，骂道：“你他妈的逞什么能！”驾了一阵后，又回头骂里面的匪兵说：“还不他妈的下去推！·” 匪兵们没奈何，一个个骂着刚才摇櫓的那个家伙，都下水了。可是下面淤泥很深，推船的匪兵用不上劲，加上军火船又大又重，掌舵的又是武敏，那船哪里会推得动！ 一看推不动，匪兵们谁愿泡在凉水里！一个个都爬了上来。皮三气得唉声叹气，无计可施。 赵金水说：“既然这样了，先赶紧做点饭吃吃，再想办法吧。”于是就做起饭来。 吃了饭，又折腾了一阵子，眼看已是下午三四点钟了，船还停在那里。皮三急得团团转，看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对赵老汉说：“这样不行啊，弄到明天早上也手不出来，就没有别的法了？” 赵金水看了看武敏说：“别的，用啥法呢？” 武敏看了看天，觉得是时候了，说：“我想了个法，不知中不中？” 皮三迫不及待地说：“快说，老弟，你有啥办法？”武敏说：“这样光推不行。叫两个弟兄去砍儿棵柳树做杠子，插在船底下撬，兴许能撬出来。”皮三一听，赶快派人上岸砍柳木棍。 又过了好一阵子，匪兵们砍了几根柳棍扛来了。武敏叫赵金水掌着舵，自己跳下去，把棍插进船底，又叫几个匪兵也插上棍子，推的推，撬的撬，那只船终于被弄出来了。 ·292· ==========第295页========== 皮三越发感激武敏说：“老弟，这回你可真帮了大忙。到黄集后，我一定重重谢你。” 四 今年柳林镇的三月三庙会，一反常态，分外熟闹。一街两厢，堆满了小商贩的摊子，叫卖声时起时落。几家饭铺的伙计，站在店门口，大声招揽着顾客。三乡五里驾着船赶会看龙灯的人，把船停泊在码头上。 副队长彭跃江带着民兵联防队员，化装成各色各样的人物，早已来到了柳林镇，根据原来制定的作战方案，开始行动了。 彭跃江按照武敏出发前交代的地点，找到了柳林镇地下党组织的联络站。接头后，联络站的同志立即带他来到码头附近的一只渔船上。原来柳林镇地下党组织早已作了安排，那渔船又招来儿只打鱼船，同船上的民兵和基本群众作好了雅备。这些小船，经常在码头附近打鱼停泊，因此，并不引起敌人的注意。 敌军火船来到柳林镇，天已黑了。皮三怕夜里行船不安全，就只好同意在码头上过夜。他不愿和那些赶庙会的许多小船靠在一起。就让军火船又往前走了段，见前面停着十儿只渔船。他党得渔船上都是经常碰面的渔民，还比较可靠，就让军火船在离渔船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由于这地方不容易靠岸，只得又搭了个长长的跳板。船一停泊，·武敏抛了锚 ·293 ==========第296页==========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担惊受怕了一天，这会可该好好歇歇了。” 匪兵们在船上憋了一天，一路又给折腾得够呛，听武敏 一说，一个个都从舱里跑了出来，又伸胳膊又蹬腿，打着呵欠，伸着懒腰，真是丑态百出。 码头上灯火通明，锣鼓声一阵紧似一阵，`好不热闹。逗得匪兵们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站在船上踮着脚看。有几个性急的，踏上跳板就想上岸，剩下的也吵嚷着要下船看热闹。 皮三一看这种情形，骂了起来：“谁也不谁上岸，都给我呆在船上，出了事砍你们的脑袋！” 这么一吵，.个跑到跳板上的匪兵，又缩了回来，其它匪兵再也不敢吭声了。 这会，皮三心里也乱糟糟的，恨不得立即就上岸去。他倒不是想着去看龙灯，也不象一般的匪兵想顺手牵羊地到会上捞点什么油水，他心里惦念的倒是那批和陈老板成交的私货。因此，他在船上就盘算好了，万一靠岸，怎样和陈老板交涉，怎样… 他马上派了两个哨兵，·然后又把匪班长到跟前，梢声说：“我下去一会，你先在船上照看着点，等我回来你可以上去看看。” 匪班长虽然一册子不高兴，但还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皮三又交代了几句，便急匆匆地上岸去了。 码头上秽鼓声阵阵传来，一阵紧拟一阵。龙灯真象一条火龙，曲曲弯弯，左右飞舞。卖烧鸡的扯长的嗓音，逗得匪 294· ==========第297页========== 兵们垂诞三尺，有儿个急得抓耳挠腮。儿个胆大点的匪兵，看到排长皮三走了，骂道：“他妈的，当官的都下去了，叫我们]慾在船上，咱也溜他娘的！”说着又有几个匪兵溜了。匪班长也早已憋不住了，刚本只是碍着匪排长皮三的面子，不好说；皮三一走，他哪里还顾了那么多？就叫副班长和两个匪兵留下看船，借故去追私自溜掉的匪兵，也上岸了。 匪副班长白天賭输了钱，这会正想捞捞本，硬拉着两个匪兵到舱里赌钱去了。 “两个站岗的匪兵，开始只是站在船上踮着脚，伸长脖子看，慢慢地，就走下跳板，站到岸上“放哨”去了。 “卖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人拖着长音走了过来。不用看，光听这声音，武敏就知道是彭跃江来联络了。他心里一阵高兴，知道下面已布置得差不多了，就朝那人城道：“卖冰糖葫芦的，来一串！”说着，三脚两步走下跳板。 彭跃江拔下一串递了过来，武敏把钱递过去，压低了声 .音问：“都布置好了吧？” “都布置好了，只等你下命令了。”彭跃江说。“你马上指挥小船，向大船靠拢，看我的信号行动，先干掉岸上的哨兵。”、 “好，我这就去。”彭跃江点了点头，一路叫贼着去了。 武敏回到船上，见匪副班长和两个匪兵赌得正热火，就和赵金水耳语了儿句。赵金水点了点头。武敏从后舱掂出两 .·295· ==========第298页========== 瓶周家口大曲酒朝三个匪兵说：·“来，喝儿口，给弟兄门解解乏！”、 三个匪兵一见酒，露出了贪婪的目光，迫不及待地撬开口，对着瓶子就喝。一边喝，一边一个劲地称赞武敏。 军火船上，三个匪兵都喝醉了。武敏看是时候了，就向赵金水老汉使了个服色。赵老汉掂起一把斧头，守在外面船舱口。 武敏来到船板上，掏出草烟袋，“嚓”地划根火柴，点着烟，猛抽了两口，然后举起那小烟斗，在船帮上敲了三下，只见岸上一个大嗓门叫道： “来了，炮台牌香烟！” 武敏看得真切，这一声过后，十几只小船一起向这边靠拢过来。那边一个高大的黑影也向这边运动。武敏看那熟悉的身材，知道是彭跃江过来了。便一挥手，两个人一起朝着岸上的哨兵走去。 两个哨兵只顾伸着长脖子看龙灯，猛不防，武敏和彭跃江扑过去，没等两个家伙出声来，就结果了他们的性命。两人顺手练起了匪兵的枪。就在这一同时，另外几个民兵也赶到船边。武敏一挥手，他们便一齐冲上船，直向舱里奔来。 三个匪兵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特别是看到彭跃江那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乖乖地举起了双手。匪副班长两眼一瞅，举着的双手突然向后猛一仰，打翻了那盏罩子灯，·趁势将身子 一纵，就往外窜，想一头钻进河里，跳水逃命。哪知武敏早 296· ==========第299页========== 有防备，就在灯灭的一刹那间，他一闪身跨到船边，匪副班长上半身刚窜出船舱，武敏右手一伸，抓住这家伙的腰带，来了个顺手牵羊，“咚”的一家伙把他摔在船板上，右脚猛一踏，哪家伙蹬了两下，不动了。这时，一个匪兵也往外跑；哪知刚出船舱，一头撞在彭跃江怀里！彭跃江顺劲用左手一推，右手的大刀片就势一挥，这家伙便成了两段。剩下的那个匪兵趴在舱里，也被捆了起来。 这时，武敏立刻指挥儿个民兵，把原来船上的两挺机枪都架起来，监视岸上的敌人。 赵金水迅速打开货舱，一捆捆，一箱箱的武器弹药，源源不断地装上小船，小船一只又一只的迅速离开… 武器装了一半，岸上放哨的民兵突然跑来报告，三个匪兵回来了。 原来匪班长私自下船，恐怕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匪排长皮三回来，不好交代，所以他在外面胡乱喝了几杯酒就匆匆跑回来。·路上碰到两个匪兵，也被他带了回来。 这个情况武敏早有推备。彭跃江拔出大刀片说：“我于脆把他们于掉！” 武敏手一挥说：“不，我自有办法。”说着，来到岸上，给两个化装的民兵耳语两句，两个化了装的民兵便挎着篮子迎了上去，拦住匪班长说：“老总，又肥又嫩的烧鸡，来一只尝尝！” 匪班长已有儿分酒意，掀开篮子的盖布，一股香味直冲鼻子扑来。他拿了一只递给一个匪兵，说：“好鸡，回头给 ·297 ==========第300页========== 钱！ 卖烧鸡的立刻拦住说：“不行，老总，小本生意，不赊不欠！” 匪班长骂道：“他妈的，老子扛枪卖命，吃个烧鸡还要钱！” 那卖烧鸡的拉住不放，一会聚集了不少人。 “走，找你们当官的讲理去，为啥不给钱！”不知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这样一来，民兵和群众都围了上来，大家挤挤拥拥，把三个匪兵直往大街当中推。大街上人越来越多，三个匪兵，哪里能脱得了身。 再说皮三，因耽心怕船上的军火出事，所以到兴隆商店和陈老板谈妥生意后，少喝了一会儿酒，也顾不得观看街上的景色，就匆匆忙忙地往回返。他跌跌撞撞地走到街上，猛然发现船上的几个伪兵都围在那里吃水煎包，便上前大骂道：“谁让你们都跑出来的，船不要了？他妈的还不快走，出了事都砍你们的脑袋！” 皮三“路上义遇到好儿个押船的伪兵，都被他象轰鸭子似地赶着，急匆匆向码头跑去…· 这边武敏刚把武器运完，皮三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来到了岸上。 船上的民兵把机枪口对推了岸上的匪兵，空气紧张得象要爆炸。 彭跃江从小船上一个箭步冲上大船，说：“队长，快撤吧，小船都走了。” 。298· ==========第301页========== 武敏从一个民兵手里接过一挺机枪，说： “你们先撤走，指挥小船迅速转移，我来对付政人。”“不行，这样太危险。你还是撤吧，把空船扔给政人！”彭跃江着急地说。 “不，如果敌人发现是空船，必然会追赶小船，为了确保小船安全转移，我把大船驾跑，牵着敌人的鼻子，把敌人的注意力引过来。”武敏说。 “那怎么行？你撤不出呀】”彭跃江担心地说。“别争了，我对船熟悉。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你们撤走后，在下游河汉处接我。快下去，快，快！”彭跃江看着眼前这位朝夕相处的战友，内心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深深了解自已这位队长钢铁般的性格，此时再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他使劲地握了一下武敏的手，便和儿个民兵撤到小船上。 武敏看看小船撤走了，猛地用篙一点，那空船便顺水向下游驶去。他一手扶住舵，一手抱着那挺机枪，警惕地盯着岸上的变化。 皮三和一群匪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河边，看到那只军火船开跑了，不由得浑身一震，吓得毛发都倒竖起来。他拔出手枪，“叭趴叭”地照船就打，一边打一边喊：“快追，快追！” 枪声一响，码头上顿时乱了营，看龙灯的人们四散奔走，还有人在大声叫着：“八路军打进镇子来了，快跑啊！”篓时，热闹的庙会成了一锅粥，人群来往冲撞着，奔跑着。 0299◆ ==========第302页========== 一街两厢的摊子，也被挤翻了，东西滚得满避都是。 岗楼上，敌人的哨兵也打起枪来。调到望春湾游击区的那一部分伪军，刚刚回营。他们跑了一天，累得够呛，听说·军火船被劫，又都拉出来问河岸奔来。皮三一边沿着河岸追，一边拚命大叫：“截住啊！截住啊！别叫跑了！”一火群匪兵跟在后面一个劲地打枪。 眼看越追越近，突然船上“哒哒哒”一阵机枪响，跑在前头的皮三一头栽倒了。后面的匪兵也被撂倒好儿个。剩下的趴在地上，只是打枪，再也不敢拾头了。 武敏驾着空船，迅速向下游驶去。敌人打过来的子弹呼哺着落在水里，发出阵阵醛叫。听到前面的枪声，趴在地上的敌人又追起来，枪打在船帆上，穿了一个个小眼。武敏想，把敌人多吸引住一会，对运军火的小船，就多一分安全。 停一会，敌人又发起进攻了。敌人三面包围过来，船是保不住了。当来到一个河汊处，武敏把准备好的汽油浇在船舱里，点着火，提着那挺机枪，一头扎进河里。 敌人拚命追赶，越追越近，眼看就追上了，突然那船起火了。熊熊的烈火，给夜风一吹，烈焰神天，照得满河通红。 敌人惊得目瞪口呆，期苦连天，一个个呆若木鸡… 。300· ==========第303页========== 风雨·黄河渡 渠世忠焦志柏 一九四七年农历七月初六黄昏，狂风呼叫，乌云滚滚，汹涌的黄河波涛拍打着南岸骏马山下的渡口。隐约可见的炮楼、碉堡阴森昏暗。渡口炮楼上的探照灯朝河面上闪射着惨白的光柱。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河边，机瞥地躲过探照灯光，朝黄河南岸大堤外奔去。他就是骏马村党支部书记兼民兵队长金玉龙。玉龙护送走解放军使察员，在回来的路上，脑海里还闪现着北岸军民积极修造高桅帆船，绑摽油布包筏，以及水上练兵，整装待发的动人场面。想到解放大军就要渡过黄河，严惩盘据在骏马渡口和黄河南岸的国民党遭殃军，把穷苦百姓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胸中象万顷波涛翻滚，脚步迈得更大了。 金玉龙二十六、七岁，中等身材，黑红的脸庞上两只大眼，显得非常精明干练。抗战时期，他就是一名红色交通员，乔装打扮摸敌情；劈波斩浪送情报。解放战争打响后，他被选为党支部书记兼民兵趴长，带领同志们巧夺敌军火，夜袭敌军车，把渡口匪兵弄得晕头转向，六神无主。匪营长 ·301● ==========第304页========== 戚顺哲提起金玉龙总是谷茬子黄牙咬得嘣嘣响，扬言：“凡能抓住金玉龙者，一斤肉一斤关金票。”可是至今连他的汗毛也没有抓住一根。 “鸣一1”突然，从东南方向传来嗡嗡的汽车声，玉 ·龙趁势趴在一块石后，仔细望去，只见十几辆大卡车在灰蒙蒙的夜色中，正偷偷往渡口方向爬着。 “敌人又搞什么鬼名堂？”玉龙见这么多卡车闭灯行驶，骤然剑眉紧锁，耳边响起部队首长临别的嘱托：“玉龙同志，明晨我军先遣部队开始强渡黄河，渡河地点在骏马渡口。这里是洛阳西北的门户，地形十分险要。你们要配合大军渡河，时刻注意敌情变化，有新情况要及时联系。”想到这里，玉龙跳望着北岸的天空，憧憬着南岸人民幸福的未来，右手握拳往左手心里一砸：为了解放军亲人渡河的绝对安全，不管担多大风险，也要把敌情的变化迅速搞清，尽快送过河去1他想着便何头钻进青纱帐，朝渡口方向摸去。骏马渡口原是人来车往，船舶穿梭的交通枢纽。一月前敌人一个加强营开进骏马山一带，在这河防沿线增岗加哨，拦车扣船，抓丁拉失，沿堤修筑明碉暗堡，妄图阻止我解放大军南下。然而，他们的这一切布防情况，已被我军侦察员侦察清楚，带回了北岸。刚才敌人许多汽车闭灯溜进河防的情况，是我军侦察员走后的新发现。 金玉龙走出青纱帐，趁匪哨兵游动的间隙，飞身上堤，隐蔽在一片草丛中，向河边了望：汽车已从码头向东拐进百亩大小的沙石滩，匪兵们正在堤下集合。这时渡口炮楼里走出 9302 ==========第305页========== 两个家伙。.前面好象是匪营长戚顺哲，因为他心辣肠毒，群众都骂他是“七可寸蛇”，后面跟的好象是三连长枣核丁。七寸蛇走到集合好的队前训话：“弟兄们，上峰今晚给咱们渡口送来了新的防御工事，这就象给咱们河防上这座铁门加了 一把‘将军锁’，这样，我们的渡口就万无一失了。不过这件事可得严守机密，要知道这地方过去是共区，村上的穷百姓脑筋都被赤化了。特别是那个叫金玉龙的，诡计多端，我们要严加戒备，若让他知道了，把情况送到北岸去，我们就少不了挨炮弹…好了，好了，御完车，每人半斤二锅头慰劳大家。给我好好干，兄弟不会亏待你们。”接着，把枣核丁叫到跟前，指着阴阳岛叽咕了一阵，枣核丁一听，大拇指伸到七寸蛇的鼻尖上：“营长，高，真高！”七寸蛇自鸣得意地说：“就凭这将军锁’，共军插翅也难飞过我这骏马渡口玉龙听到这里，心想：得赶紧回去，和大伙合计一下，尽快摸清情况。他大步往村里走去。 为了迎接解放大军强渡黄河，近些天来，骏马渡口附近的民兵和群众正日夜磨刀擦枪，积极练武。骏马村西的破庙里，金大妈手持大刀一边练着一边问金大伯：“玉龙他爹，孩子送侦察员好一会了，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是不 ·是怕出了事故？”金大伯点着烟袋，说：“你把心放宽好啦。这些年来，咱玉龙在党的培养下，越来越有出息了，人称他是黄河里的蛟龙，骏马山上的雄鹰！不管多大的风浪他都能经得住。”大妈说：“俺不是担心这个，俺是想早点听到北岸大军渡河的喜讯和迎接新的战斗任务啊：”这时，站在一 ·303· ==========第306页========== 旁的民兵副队长山花姑娘咯咯笑出声来：·“瞧这俩老民兵又夸孩子了。告诉你们吧，玉龙哥最近被太岳军区评为民兵战斗英雄啦！”话音刚落，在山上放哨的小牛娃，气喘吁吁地跑到山花跟前，说：“发现一大单汽车开进渡口！”大家一听，院里的空气紧张起来。 “多少辆？”“拉些啥家伙？” 牛娃两手一摊，脚一跺，焦急地说：“汽车都闭着灯，看不清啊！”-时人们的心里结了疙瘩。山花心想：敌人又在搞新花招，可是解放军侦察员已回北岸，情况怎么搞清？搞清楚了又怎么越过敌人封锁，送过河去？问题象锤一样扣打着这位姑娘的心。她把大家叫进屋里，决定发动群众，订出方案，并派人把情祝立即向上级党组织汇报。牛娃焦急地问山花：“副队长，玉龙哥啥时才能回来？” “冬一冬冬冬”山花听到这有节奏的敲门声，高兴得跳起来：“队长回来了！”玉龙跨进门，顷刻被大伙儿围个严实合缝。 “队长，大军啥时候强渡？”“上级又派给咱啥任务？” 玉龙剑眉微扬，向四周扫了一眼，显得特别沉着。他说：“同志们，最近人民解放军按照毛主席、党中央制定的战略方针，开始了全国性的大反攻。太岳兵团在黄河北岸连克许多城镇和重要渡口，这两天，大军就要从咱这儿强渡啦！咱们要提高警惕，掌握敌情，时刻准备着配合大军拿下 ·304• ==========第307页========== 菠口！”屋里气氛十分严肃。金玉龙继续说：“刚才敌人十 五辆卡车开进沙石滩，七寸蛇亲自出马指使匪兵卸车，说什么要连夜给渡口加上‘将军锁”。” “什么‘将军锁”？”大家非常担心地问。牛娃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怒地说：“管他妈的‘将军锁’、‘元帅锁，我们统统给他敲开1” 玉龙走到灯前，招呼大家：“咱来合计合计，怎样打开 .‘将军锁’的秘密。”民兵们围坐在一起，都想办法，有的说：“抓个舌头了解一下”，有的说：“明天让我从敌人哨兵嘴里掏情报。”玉龙静心听了大家的议论，说：“我们侦察敌情、要周密，不允许有丝毫差错，完全靠从敢人嘴里掏东西不行，我们要取得第一手材料。再说，事迫眉睫，争取时间就是胜利。” “我赞成玉龙说的。常言道，抓虎子就得入虎穴，摸王 八就得下深渊。我看咱还得到滩里面去，亲眼看看才有把握。”金大伯猛搕了一下烟袋，坚定地说。 ·一个“渊”字提醒了玉龙，他想起群众流传的一首民谣：“骏马蹄下晃泥滩，远看平展展，下去是深渊，野鸟不敢落，地鼠不敢钻。”为了大军胜利强渡，我们是不是从晃泥滩下水侦察，那里深入河防腹地，敌人设防不严…玉龙想到这里，紧锁的双眉飞展开来。他根据大家的意见，把自已的方案叙述一遍，大家一听都说：“中，中，中！”金大伯烟袋往腰里一别，亮开洪钟般的嗓门说：“这可是有名堂的。这就敲山震老虎，乘虚入虎穴啊！” ·305· ==========第308页========== 玉龙说：“山花带民兵到大堤外，从东西两侧向炮楼、碉堡、沙石滩同时开火，我和牛娃闯虎穴。趁敌混乱，我汀从水上进滩，打开‘将军锁'的秘密！”金大伯站起来，拍着玉龙的肩膀，说：“孩子，去吧，俺盼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玉龙说：“得到确实情报，就势送到北岸，任务完成后我们在对岸山头点起三堆火，向你们报告喜讯。” 坐在门口为绑担架搓麻绳的金大妈，一把拽住金大伯：“老头子，这回敲山震虎，得让我上阵出把力。”牛娃上去夺过麻绳说：“你完成这个任务就行了。”金大妈正要去夺，玉龙说：“带上它，有用处。”金大妈对山花说：“这回吓唬黄狗子，男民兵放枪甩手榴弹，明女民兵来个洋铁筒里放鞭炮，叫敌人真假难分。” “嘿，啥时候学会当参谋啦！”金大伯打趣地说。“共产党、毛主席教导的呗。”金大妈自篆地回答。“哈哈…”大伙都被这老两口逗乐了。 午夜时分，风更大了，天黑得象口大锅。玉龙带着牛娃、顺山坡正北，朝骏马蹄上走来。 “前边有狗！”玉龙发现骏马蹄那棵老柿树下，有两个黑影在晃动，回手把牛娃按在草丛中。 “哎，今夜真倒霉，这么大的风，派咱们柄到这鬼都不来的地方受洋罪。儿个‘球型工事”有啥了不起，再说这骏马蹄下边是晃泥滩，土共敢从这里下水！”一个匪兵牢骚满腹，另一个匪兵却云天雾地地吹起来：“沙石滩别说修工事，连个兔窝都扒不成，不靠‘球型工事靠什么？这玩艺守卫滩 ·306· ==========第309页========== 头，封锁河面比榴弹炮都来劲。” 两个匪兵说着说着压低了嶸门。玉龙深沉地思考着：“将军锁”和“球型工事”是不是一回事呢？这时，牛娃小声对玉龙说：“队长，干掉他！” “随我来，捅死一个！”玉龙手一比划，牛娃知道让留 一个做.“舌头”，便轻轻地点点头。他们在草丛里摸两块石头，猫着腰向黑影逼近… 这时，骏马蹄下突然发出石头的滚动声。 “谁？”两个匪兵急忙跑过去，伸着脖子向下吆喝。玉龙和牛娃持刀乘机猛扑上去，一人收拾一个。玉龙把匪兵刺死后推进晃泥滩，转身又把匕首对推另一·个匪兵的脑袋。这个匪兵被牛娃抓住衣领，刀戳着后腰窝，吓得他颤颤兢兢地问：“别误会，你们是哪部分的？” 玉龙低声喝道：“谁给你误会，我汀是骏马渡的民兵！放老实点，我问你‘将军锁'是什么？” 匪兵惊讶地“啊”了一声：“我说，我说，‘将军锁’就是埋在滩头阵地的球型工事’。” “多少个？”“我不知道哇。” 牛娃把匕首尖使劲顶顶匪兵的后腰：“不说，叫你俩一样下场！” “我说，我说！…运到滩头的‘球型工事’共五十个呀！”玉龙问：“你什么时候换岗？” “一班到明。”匪兵少气无力地回答着问话，身体软瘫 307· ==========第310页========== 在地。金玉龙看情况已弄到手，关键是下步的深入侦察了，便用匕首割掉一截麻绳，和牛娃一齐动手，三下五去二地把匪兵捆了个结实。末了，玉龙说：“先委屈会吧！”·随即把 一块布塞进匪兵嘴里，拉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又折回柿树旁，准备跃下骏马蹄。 晃泥滩象糖稀一样稀软。一旦陷进去，就会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为了顺利越过晃泥滩，牛娃把麻绳绑在那棵老柿树上，两人顺绳下滑，身轻如燕，双腿伸平，稳落泥滩，案接着向北连打儿个滚，才钻进滔滔黄河之中，顺流面下。玉龙和牛娃都有一身好水性，一口气就是数十丈远。他们游到渡口码头附近，只见敌人的桃帆船看门狗似地卧在炮楼前。船上的匪兵一个个抱着枪，目光跟着探照灯左右摆动。玉龙和牛娃避过灯光，从敌人眼皮底下的阴影处向沙石滩游去。 紧靠沙石滩，停泊着敌人扣留的儿十只民船，也没人看守，两人游到一只小船旁隐蔽下来。 滩上的匪年有的在埋设“球型工事”。有的在给“球型工事”.露在地面上的射击孔搞伪装。这时，突然堤外东西两侧枪声大作，敌人的探照灯被子弹打瞎了眼。只听一个匪军官高城：“土共攻上来了，快开枪”霎时，敌人明碉暗堡 ·里的机枪都响起来，子弹四下横飞。 滩边两个抱着神锋枪放哨的匪兵，听到枪响，“噗通”一声趴在沙滩上，没头没脑地朝大堤外扫射起来。玉龙和华娃知道民兵们配合他们做火力侦蔡了。他俩仔细地观察着喷射 308● ==========第311页========== 火的敌人新火力点，尤其是对“球型工事”的火力情祝，他们更看得细心。为了进入河防纵深处，他俩轻轻游过去，接近河岸沙滩，梢悄地伸手抓住两个哨兵的脚脖，向后一拉，拖进河里，这两个家伙还没弄清咋国事，使被接进水里断了气。玉龙和牛娃迅速换上匪兵的衣服，挎枪进了沙石滩。他们刚走到“球型工事”跟前，只见七寸蛇掂着短枪。慌慌张张跑过来，对枣核丁“啪啪”两个耳光，咆哮着：“谁叫你动用工事火力的？” “共军偷渡，…” “笨蛋！河面上毫无动静，共军会从天上掉下来？”七寸蛇气急败环地尖叫：“外围岗哨不动，工事里的人统统给我爬出来，到大堤两侧去对付民兵！”群匪慌乱地东奔西跑。 玉龙和牛娃端着大枪，跟在匪兵后边向西跑去，同时细心查看“球型工事”的准确位置。“一五、一十…”默记着数字。 跑到滩西头，牛娃小声对玉龙说：“队长，三十八个了。” “还差十二个。”玉龙见前边的匪兵已窜上大堤，手一摆说：“折回去再找找！” 他俩找来找去，还是三十八个。牛娃有些急了，玉龙还不甘心罢休。两人又绕到一只小船旁，仔细地巡视着沙滩周围。玉龙忽然想起黄昏时见七寸蛇和枣核丁面对阴阳岛咬耳朵的情景。他指了指滩北八十米处的阴阳岛，说：“那儿还没 ·309• ==========第312页========== 侦察，会不会埋设在那里？”牛娃焦急地说：“要是埋在那儿，火力控制四周河面，对我军强渡威胁就更大了！”玉龙陷入了沉思：藏山震虎，岛上毫无动静，敌阵不乱，不能贸然上岛。于是回头对牛娃说：“走，咱给它来个火力侦察！”牛娃正要下水，被玉龙一把拽住：“敌人很狡猾，没有鱼饵，他们咋会轻易上钩。”说着，他俩便解开小船的缆绳。悄悄把船顺水推到阴阳岛东面，然后依托船舷端起冲锋枪，朝岛上一阵扫射。奇怪，岛上仍无动静。他俩把船继续往前一推，又朝岛上打一梭子，这时敌人沉不住气了，岛上“球型工事”里的轻、重机枪狂叫起来。这些被玉龙和牛娃看得真真切切。牛娃骂道：“戚顺哲这条蛇真狠毒，十二个全埋在这儿了。” 玉龙和牛娃侦察完毕，正要离开小船向北泅渡过河，突然，敌人的一颗子弹穿过玉龙的左腿。他用手一摸，粘糊糊的热血淌满了裤腿。玉龙不顾疼痛，挣扎着翻身上船，牛娃急忙撕下布衫前襟给玉龙包扎。 玉龙说：“不要管我，你快泅渡把情报送过河，我乘船把敌人的注意力引过来掩护你！” “队长，乘船太危险！咱俩一块泅渡，我扶着你。”“不行：送情报要紧，为了大军渡河的安全，你快走！”牛娃无奈，脚登船帮，一个鲤鱼翻身跃进滚滚激流，向北游去。玉龙冒着弹雨双桨一点，小船顺流射出几丈远…再说七寸蛇指挥众匪来到大堤上，.搜索半天也没找到目标，他猛然想到土共善于声东击西，有人会不会进滩混水摸 ·310 ==========第313页========== 鱼？.子是就带上一个班，到河滩里四处察看。 “营长，营长！我连两个守滩岗哨失踪。”枣核丁慌忙跑来报告。正在这时，阴阳岛上又响起枪声。七寸蛇气得直眯脚：“妈的，谁让开的枪？都是猪脑子，我的‘球型工事’…为 突然，一阵电闪雷鸥，瓢泼大雨劈头盖脑浇了下来。就在这电闪的一膦间，七寸蛇发现岛上正以密集的子弹向小船射击，这只小船正向河心驶去。 “有人偷渡！”七寸蛇大喊起来。他知道，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敢动半只木船。七寸蛇立即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共军侦察员来火力侦察“球型工事。”要是“球型工事”的秘密被共军弄走了，上司怪罪下来，可不得了！必须尽一切力量把小船追回来，绝不能让它驶到北岸。他一见岸边的机帆船，·马上有了主意，便命令他带的这个班：·“快，上机帆船，给我追！追不回那只小船，要你们的命！护 “突突突突！.”“哒哒哒哒！”金玉龙听见后面机帆船的隆隆声和机枪的呼叫声，知道敌人已被吸引过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深情地向牛娃泅渡的方向望了一眼，便顺水使劲向下游划去。前面水流湍急，暗礁密布，航道狭窄，加上天黑风大，小船易过，对敌人的机帆船来说，是一大难关。特别是著名天险一“擎天柱”旁，只有丈把宽的水面能通行船只。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船只被撞翻在这里。小船劈波斩浪，向前行驶，时而被抛上小山似的浪顶，时而被拖进波涛的深谷。金玉龙从容镇定，精神抖擞，划着小 •311.◆ ==========第314页========== 船巧妙地绕着暗礁穿行。眼看就到“擎天柱”了，三年前强镀这里的情景，突然闪现在眼前：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和父亲护送我地下党一位干部过河，也是在这里被南岸的日本鬼子发现了，他门派出汽艇猛追。敌船越追越近了，在“擎天柱”前，老人家怀着满腔阶级优、民族恨，屹立船头，临危不惧，及时准确地运用反篙撑船的办法，巧妙地绕过暗礁，闯过“整天柱”，胜利地摆脱了敌船的追赶。而日本鬼子的汽艇却在“擎天柱”上撞了个粉碎… 在完成那次任务中，玉龙在他父亲的指点下，学会了制服黄河天险的反篙撑船法。可是眼前运用反篙撑船法，在这茫茫的黄河里上那找篙呢？玉龙思谋着，不觉收起双桨，用桨朝外比试比试，可以，就是一根太短。把双桨接起来不能当篙吗？他急速解下船头的缆绳，把双桨紧紧绑在一起。敌船的枪声更近了，他忍着疼痛，站起来跨上船头。 瞬间，一道电闪把河面照得雪亮，金玉龙在风雨中象“擎天柱”一样巍然屹立，~迎击着万顷波涛，千尺狂澜！离“擎天柱”越来越近了，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浪涛冲击着船尾，小船摇晃了几下，玉龙将船头一摆，直向柱石冲去。船头很快就要撞到“擎天柱”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奋ㄌ举起长桨，朝“擎天柱”轻轻一点，小船趁着激流分水的流势，从柱石旁擦边飞过，又顺水而下。 这时，敢船正紧紧在后面追赶，眼看就要追上，船上的 七寸蛇便得意忘形地贼起来：“机枪停上射击，开足马力追 。312◆ ==========第315页========== 过去，抓活的。抓到有赏！” “队长，前面是暗礁…”枣核丁早听说这一带水情复杂，暗礁挡道，风雨夜行船更是危险，'于是便提醒七寸蛇。 “怕什么1”七寸蛇不耐频地说，“他木船能过，我们的机帆船更能过。追！” 这里水急石险，掌舵的匪兵恐怕撞礁，早已吓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绕过了暗礁，一见前面立着的“擎天柱”，更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调拨船头，妄图从“擎天柱”一边绕过去，岂知水急浪大，·船头一转，横在激流之中，一个巨浪压过去，把它推进了漩涡，船体在“擎天柱”前打转倾斜，敌人一阵鬼哭狼皞。七寸蛇一看不妙，紧紧抱住桅杆不放。又个巨浪扑来，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政船撞到“擎天柱”上，碰得七寸蛇等粉身碎骨，葬入河底。 金玉龙听到敌船的撞礁声，心里一喜，笑出声来。他仿佛看到蒋家王朝的破船，正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急剧沉没。玉龙挥动双臂，划动双桨，小船乘风破浪，箭一般飞向北岸… 三堆耀眼的火光出现在北岸的山头。南岸的民兵兴奋异常，他们严阵以待，准备迎接解放大军强渡黄河天堑，挺进豫西，解放中原大地。 凌晨，雨住风停，乌云四散。“轰！轰！轰！”流星似的炮弹飞过黄河，准确地射向骏马渡口的明碉暗堡，沙石摊、阴阳岛上的“球型工事”也被摧毁。与批同时，激流滚滚的河面上，红旗猎猎，万船竞发，乘风破浪，势不可挡。 ·313• ==========第316页========== 金玉龙和牛娃屹立在突击船头，手握舵把，为大军领航。 “嘀嘀哒一嘀嘀哒—一，”一阵嘹亮的神锋号声震长空。在骏马渡民兵的配合下，我大军迅速抢占了渡口。 太阳升起来了！万道霞光发出耀眼的光辉。“东方红，太附升”的歌声传遍了千里中原。 。314。 ==========第317页========== 巧捉“铁鸟龟” 刘树浜 故事发生在一九四九年的年初，正是我解放大军云集淮海，决战中原，陈官庄歼灭战胜利进行的时候。 这天傍晚，刺骨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撒向大地，隆隆炮声如滚滚春雷，穿过风涛雪海，激荡着人们的心怀。 “三十万遭殃军在陈官庄被包了饺子1” “咱们的大军又向前推进了，包围圈越缩越小了！”“哈！熊遭殃军真不经打，又有一个团缴了枪1”接踵而来的喜讯，通过一支支势若巨龙般的支前大军，雪片似地飞向四面八方，在饮喜的人群中传送着。人们的心飞向了陈官庄战场… 座落在战场外围南部的石桥乡，正在沸腾着。留守在家的民兵，迎接着身披雪花、脚踩泥泞的支前队伍的归来，.惊喜地倾听着他们带来的胜利消息，却又为自已没能上前线而抱然领导不体会自已的心情。“急有啥用？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嘛，当民兵总得听指挥！乡里正开会，说不定又有新章程，不会去打听打听！”老练沉着的老人们劝说着自已的孩 ·315· ==========第318页========== 子：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了乡政府大院。 乡政府里，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区委来的领导同志向石桥乡的儿十名民兵干部和骨干，讲明了当前的形势和任务以后，一个铁塔似的中年人接着传达前线指挥部和县、区委的重要指示。这人三十岁上下，身穿，套黑色粗布衣，腰扎 一根棕色宽皮带，二十响盒子枪斜插在腰间。他个高肩宽，魁梧壮实，黑里透红的方脸庞，眉宇中隐露着一股刀山敢上，虎穴敢闯的刚毅劲儿。他就是有名的石桥乡民兵队长、共产党员王志勇。 这时，他望着门丁外飘着的大雪，·听着隆隆的炮声，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微笑。前线胜利形势所唤起的火样激情，还在他胸中燃烧。民兵们也一个介捋胳膊挽袖子，激奋得满脸通红。一双双期待的目光望着志勇，似乎在说：“队长，你就快交代任务吧！” 志勇铿锵有力地继续说：“前线指挥部指出：敌军溃败后，可能会有一些残兵败将，仗恃着装甲坦克，突围向南逃窜。县、区委根据指挥部全歼敌军的战斗部署，要求沿途各地民兵、群众，在战场外围筑成天罗地网，配合主力部队消灭遗逃的敌人。”说着，他加重了语气：“我们这里紧靠徐永公路，又有韩河大桥，、是南北交通要道，上级特别强调我们要做好消灭敌人坦克的准备。因此，我们要抓紧时间在韩河前打一道‘铁墙’，拦住南逃的敌人，管它什么‘铁乌龟’，‘铜鸟龟’，统统把它们消灭光1”说到最后一个字，他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到拳头上，朝着身前的桌面上猛然一 ·316 ==========第319页========== 击。 会场顿时炸开了！儿个急性的小伙子抢着大声喊道：“队长，咱石桥乡的民兵跟什么样的敌人没斗过，何况是几◆个逃兵！”“我们早给他们准备了坟墓，来多少就干掉它多少1分 王志勇看到大家高昂的战斗激情，打心眼里高兴。但他此时也在深思着县委李书记的话：“你们这次不仅要消灭敌人的散兵游勇，还可能要种敌人的‘铁鸟龟”斗，这个，除了你同它较量过，大多数民兵都没有经验。面对这场特殊的战斗，要记住毛主席的教导，决定争胜负的是人，面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要紧紧依靠群众，充分发动群众，出主意想办法！” 这确实是一场特殊的战斗。志勇沉思着，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要阻击和消灭钻在‘铁乌龟'里的敌人，对于我民兵来说不同往常，昨个打法好？大家还要一块合计合计。”志勇话音刚落，民兵班长李兴发抢先兴致勃勃地说：“上次我上前沿送子弹，亲眼看见咽们解放军同志，抱起炸药包冲上去，一下子把那铁鸟龟炸成了死家伙。咳！真过瘾。我看敌人来了，咱们也这样干，炸它个王八蛋！”紧接着，一个膀宽腰圆的小伙子“忽”地站起来，象连珠炮似地开了控：“咳，人家解放军能打，咱们也能打，管它是什么铁的钢的，对付那家伙咱不外行，来了看我爬到它头上，用铁锤砸它个大开花1”儿句话把人说得哄堂大笑。这个小伙子名叫铁拴，是民兵副班长。他从小跟父亲学 ·317· ==========第320页========== 打铁，练就一身硬功夫，抡起几十斤重的大锤，打个百十下，面不改色气不端，是全村有名的犟小子。 这时，垫在墙角的王金奎老汉，正眯着眼想点子。早烟 一袋接着一袋，一直没吭声，现在听铁拴那么一说，不由插上了话：“你这个铁匠小子就知道用锤砸。你用锤砸那不会动的‘死铁’行，砸这能跑能打的活家伙能行？‘铁乌龟上有枪有炮，又跑得快；你力气再大，锤把子能伸多长！”一句话呛得铁拴干瞪跟说不出话来。王金奎也不看他，沉思了一会接着又说：“有句古语说得好：‘火来水泼，水来土屯。”我看哪，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们要打‘铁乌龟’，不能光硬对硬和它拚力气，那叫打鲁莽仗。”说着他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我捉摸着咱如果能想办法使‘铁鸟龟’开不走，跑不动，就好办了！” 正说着，女民兵班长赵兰英披着一身雪花，一头闯了进来，人们的目光猛地都集中到这位女民兵班长身上，好象在问：“送军粮怎么到现在才赶回来？” “报告队长，军粮按时完成了任务，路上敌机扔了不少炸弹，又遇上一段雪泥路，小车被革缠住轴子推不动，大伙 一辆一辆地用手拾才闯了过来，真急死人。” “噢？”志勇正在皱眉细心琢磨着王金奎老汉的儿句话，又听兰英这么一说，皱在一起的眉头突然松开了。他站起来用启发大家的口气说：“百样事，一样理。小车陷到泥里推不动，那‘铁乌龟”到了泥里还不是一样？小车还能抬出来，那儿十吨重的‘铁鸟龟’陷下去，恐怕就是套上儿头老牛 ◆318· ==========第321页========== 也难拉它出来。我看只要它走不动，那就和一个碉堡没啥两样！就好对付了。”说着他“哗”一声打开一个石桥地形简图，用手比划着：“我想，利用咱们的地形条件，把村东、村西两条南北走向的小河沟用麦秸泥填平，徐永公路也挖上陷阱，填上稀泥，中间开阔地斜栽上木桩，挖些陷坑…” “这法子行！这样那‘铁乌龟’就成了进网的王八，干转圈爬不出去了！”虎里虎气的铁拴，没等志勇把话说完，就把大腿一拍，接下去说：“往东、往西是‘晃泥河’，中间是陷阱、木桩，它出不去，跑不快，拱不动，就得让我的铁锤敲它的‘天灵盖’了1”说到这儿，铁拴咧着嘴装着怪样斜看了金奎老汉一眼，忽然又象有所发现似地急忙说下去：“暖，队长，要是咱们再把韩河大桥一拆。那网就更严实了！” “对，韩河大桥要拆。”看来志勇已胸有成竹，“但咱不能白拆，得让‘铁乌龟’付给咱们拆桥费”志勇诙谐地又补充了一句。 “哈哈，还是老八路，见过大阵势，打过日本的坦克，想得真细密！”金奎老汉满意地笑着，大家也都爽朗地笑了起来。 一人一个法，众人千条计。就这样，一个巧捉“铁乌龟”的战斗方案制定出来了！ 夜深了，雪越下越大。民兵们已安然入睡了，唯有志勇的屋里还亮着灯，灯光透过窗纸把雪粒照得忽闪忽闪地放着银光。放哨的铁拴轻轻地把门推开，啊！只见队长把作战方案又搬到桌子上，手拿铅笔象篦头发似地在桌面上来回游 J ·319• ==========第322页========== 动，代表各种地形地物的符号密密麻麻地摆在地图上。他仿佛是个检字工人，精力是那样集中，细心琢磨着作战方案的每一道细节，生怕有半点的漏洞和疏忽。他是在精心地编织着人民战争的天罗地网啊！铁拴梢梢地走到桌前，轻轻地城了声队长，关切地说：“你又是一通宵没睡呀！就是个铁汉子限皮也得搭蒙搭蒙啊！”他被感动得声音有点哽塞了。 铁拴的话打断了志勇的沉思，他慢慢地从“作俄地图”上拾起了头，搓了搓显然是冻得发麻了的手，没有歧声。象每次战前一样，他心里翻腾得厉害：继辽沈、平津两大战役后，伟大的淮海战役就要结束了，江北残敌将要尽扫，人民就要)成为这块土地上的主人！想到这即将到来的伟大胜利，他双眉舒开，嘴角挂上了胜利的微笑！他又想起儿天前新华社播发的《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新年献词，心情更加邀动。“一九四九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向长江以南进军，”“几千年以来的封压迫，一百年以来的帝国主义压迫，将在我们的奋斗中彻底地推翻掉。”这代表中国人民坚强意志的声音，又在他耳际响起，顿时使他眼前一亮，身上有用不完的劲，也使他感到自己贵任的重大。他站起来打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凌晨清新的空气，遥望着远处灯城般的陈官庄战场，慢慢地转过身来，字字千钩地对铁拴说：“现在那里正是搁劲的时筷，我们能多消灭敌人一个‘铁乌龟’，就对战场多 -份支援，为了这次战役的胜利，为了使全国人芪早日获得解放就是再有儿个通宵不睡觉，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呀！”320 ==========第323页========== 铁拴听着禁不住把枪杆握得更紧了。 战前的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天中午时分，人们正按着分工紧张地忙碌着，突然，区委通讯员小周跑步来到，喘着粗气向志勇报告： “指挥部首长指示，最后一股敌人推备在坦克掩护下，从南部突围逃窜，可能要经过你们这里的韩润大桥。命令你们做好消灭敌人漏网坦克的战斗淮备，无论如何要把敌人阻击在韩河以北，坚决把它消灭掉！” 任务到来，人心激奋，志勇迈步走到门外大槐树底下，挽起绳子，用力撞响了被大雪覆盖着的铁钟… 钟声激荡着人们的心！整个石桥乡沸腾起来了1 钟声余音未消，几十名民兵和群众已手持各种家伙，列队站在乡政府大院。.志勇简单地作了战斗动员，果断地下达了战斗命令： “李兴发！ “到！” “带领你们班马上进入二号阵地。”“是！” “金奎大叔，·你跟各村干部商量一下，分一分任务，把没填好的那段河沟抓紧时闻完成！”金奎老汉应了一声，把烟袋往腰里一插，转身去了。 “其余的跟我来，迅速进入一号阵地！” 一号阵地就是村西南公路两侧的老树林和乱坟地，徐永 ·321 ==========第324页========== 公路正从中间穿过，地形十分险要。二年前，蒋匪军的三辆军火汽车从这里经过，被志勇和民兵们前面一堵，后面一截，汽车连头都没调过来，就被截获了。怪不得人们都叫这段公路“老虎嘴”呢！这次，为了对付敌人的“铁乌龟”，昨天，志勇专们带领铁拴和女民兵班完成了往这里运送麦秸的任务。半个月前还是儿童团员的民兵张小花瞪着大眼低声问兰英： “班长，我光看到老牛吃麦秸，咋没听说过‘铁乌龟’吃麦秸泥哩‘铁鸟龟’吃到嘴里卡不住它咋办？” “即使卡不住，也叫它爬不快，跑不掉。”赵兰英满有把握地回答。 “咳！队长用麦秸泥喂‘铁乌龟'的主意真妙。我看哪国的兵书上也找不到。”铁拴和女民兵们一边乐河阿地谈笑着，一边紧张地忙碌着。他们在志勇的指挥下，先在路中间挖了一个二、三尺深的方坑，铺上麦秸，灌上淤泥，搅拌得匀匀实实；然后又盖上积雪，为敌人开挖了第一个坟墓。现在，志勇带领大家来到这里，先在坑周围转了一圈，作了认真的检查，他们用脚往坑里蹬了蹬，一股暖气顺着腿直往裤里钻。原来是麦秸发了热，周围都是冻得当当响的土地，只有这段稀泥铺的路象个地毯一样宣腾腾的。看到这些，志勇满意地笑了。他又带领大家在泥坑两侧打了些术桩，搬放了些石碑座子，暗想：“不怕你不走稀泥窝！” 这时，突然警戒的民兵跑来报告：“西北方向听到有轰隆轰隆的响声，可能是敌人的坦克！” ·322· ==========第325页========== “哦？真来了。”志勇眼晴一亮，随即命令道：“继续警戒，严密监视敌人的行动。”接着指挥大家在坟地和树林里隐薇起来。 过了一会儿，敢坦克果然顺公路爬了过来。“一辆，二辆，三辆。”志勇目不转晴地紧盯着越来越近的三辆“铁乌龟”。一件往事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九四六年，国民党反动派发动了反人民的内战。秋天的一个徬晚，一群蒋匪军仗着两个“铁乌龟”，闯进了石桥乡，肆意烧杀、掳掠。也就是在那天晚上，“铁鸟龟”撞塌了志勇的屋子，被日本强盗打瞎了双眼的母亲和他那四岁的小儿子，被活活砸死在茅屋里… “队长，”忽然，铁拴碰了碰志勇的肩膀，用手指了指“嗡嗡”爬行的敌坦克，轻声对志勇说：“怪不得都叫‘铁乌龟’，它除鼻子长了点，和真鸟龟还真差不多哩！”志勇咬着牙接着说：“‘铁鸟龟'和乌龟都是靠那个硬壳子保护自己，·用那个长脖子咬人，没有什么了不起。照样打它个稀巴烂！” 敌坦克离坟地只有儿十米了，就连“乌龟盖”上涂着的编号，地能看清楚。“嗡嗡”的吼叫声里又夹杂了“嘎哒嘎哒”的怪叫声。当距离更近时坟包被震得微微发抖，路旁的小树被轧得枝干满地。 看着“铁鸟龟”这股疯狂劲，志勇的肺都快气炸了！他把手枪一挥，高声喊道：“打！”儿十支机枪、步枪喷射着仇根的火焰，对准“铁乌龟”“砰砰叭叭”楼了起来。 ·323· ==========第326页========== “乌龟”盖里边的匪军官道到突然阻击，吓得浑身出了冷汗，当他！发瑰截他的只是些“土八路”时，又得意忘形了：“哼！老子是从共军炮口底下闯过来的，你们儿个民兵除了给我挠挠痒，还有啥本事！”于是一边指挥着机枪还击，一边命驾驶员开足马力，颏簸着继续向前行驶。离稀泥坑近了，更近了！民兵们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法子到底灵不灵？”正在这时，前边的“205”号坦克身子一晃，“噗赎”开进了麦秸泥里。霎时，“铗乌龟”象磨了空档的汽车，两边的履带在原地“哗烨”地打起了空旋，尽管它拚俞嚎叫，屁股冒出一阵阵黑烟，仍然象被婷在地上一样，步难行了。后前的两个“铁乌龟”见“205”已陷入绝境，吓得肝胆破裂，一直躲在两辆坦克中词的“209”命令“207”在前边开路，绕道向韩河桥方面狂奔。 忘勇见“铁乌龟”被缠住，便带领民兵们急速跃进。快接近“铁乌龟”了，忽然那家伙猛的一吼，向前神了半尺远，紧接着又滑了下来。这个笨重的家伙，象老牛掉到井里，已经有力使不出来了，麦秸泥在很带上越缠越多，越缠越紧，车体越陷越深，淤泥托住车底越顶越紧，最后干脆连动弹也动弹不得了。 好，‘鸟龟’跑不动了，该我的大锤发挥威力了！”铁拴高兴地贼了…街，猛地跃起，志勇一把没能拉住，他便提着铁锤冲了上去，靠近了“供乌龟”。只见他两手按住叶子板，双脚一蹬，象被松开的弹簧-一祥，纵身爬上“龟背”，抡起大锤没头没脑地砸了起来。“铁乌龟”受到这意外的一 ●324● ==========第327页========== 击，哼了一苗。志勇正要提醒铁拴注意，“铁乌龟”的“脑袋”象磨面的瘠一样“忽忽”转动起来，铁拴没有提防，“噗通”一声被甩了下来。见此情景，志勇眼里喷出了火星，纵身从地上跃起。铁拴城了声：“志勇哥，用炸药炸它！”“唔，不不到关键时刻，炸药是不能用的！”说着伸手摸了一把背在身上的那包炸药，闪电般地扑向“铁乌龟”，看谁机会，等炮管喇刚转过去，便“嗖”地飞身窜上“铁乌龟”。这时，炮简随着飞旋的炮塔，又转了过来，眼看就要撞到志勇的身上。志勇脑子一，'伸手抓住炮塔上的把手，趁着旋转的推力，身体轻轻一跃，脚离了叶子板，骑上了“天灵盖”。坦克里的匪兵大概感到头上有人，炮塔转得頊快了，炮管池上下摆动着，力图甩掉上边的人。民兵们都为志勇捏着一把汗。只见志勇手抓着旁边的大铁握把，尽管炮塔转得飞快，他依阳巍然不动。“铁乌龟”有些泄气了，炮搭的转速藏慢下来。“哼，你不过就是这些招数！”志勇轻蔑地看了看脚下的“铁鸟龟”，“现在该我收拾你了！”他伏在“天灵盖”上，用袄襟花炮塔枪眼上晃了晃，不听枪声，定敌人已没子弹，便拔出驳壳枪对着枪眼打了 一梭子，随着一声惨叫，“铁乌龟”不响了，没死的匪兵当了俘虏。 铁铨和民兵们向志勇围了过来：“队长，你真不愧是老 八？…”铁拴话未说完，金奎老汉疾步走了过来，焦急地说：“那两个‘铁乌龟’真奸，从这儿跑了以后，在那边撑了 -÷会，后来绕过咱翅的那些木桩，往东南跑了。”“哦？看 ·325· ==========第328页========== 来它是要奔韩河大桥。”志勇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它跑不了，一会就自动送上门来了。你在这儿看押俘虏，其余的人跟我来！” 这韩河宽数丈，水深丈余，象一把大刀把永城县切成东北和西南两半。韩河大桥是用青砖和石块砌成的五孔大桥，是徐永公路的咽喉。民兵班长李兴发遵照志勇的命令排领全班民兵早就来到二号阵地韩河大桥，按照预定方案，他们把中间一孔桥石拆掉，仅留下最下边一层薄薄的拱砖，然后把一些檩条和秫秸整整齐齐地棚在桥石上，又复上泥土和冰雪。当那两辆“铁鸟龟”开过来时，他们已经把桥完好地伪装起来，隐蔽在堤后两侧，专等看“铁乌龟”的跳水表演了。 两个“铁鸟龟”顺路慌慌张张地镩过来，在离桥约十多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向桥侧堤后打起了机枪，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这时一个民兵性急起来： “班长，敌人突然停下，是不是看破了桥上的伪装？”李兴发把他往下按了按，说：“沉住气，这是敌人的火力探路，往下看好戏吧。” 敌坦克“火力侦察”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头前的“207”就大摇大摆地向桥头开来，刚踏上中间一孔桥石，只听“噗通”一声巨响，便-一头栽了下去，屁股朝天，那个蹶得老高的长鼻子扎进了河底。 “哈哈！‘铁鸟龟’掉到水里啦！ 这“佧喳”一声巨响，把最后那辆“铁鸟龟”吓得惊惶 ·326· ==========第329页========== 失措，屁股一掉就跑，它知道顺原路回去是死路一条，就顺着沿河的一条小公路向东逃跑。这时志勇料定敌坦克必走这条路，所以当看到第二个“铁鸟龟”报销以后，就抄近路，利用隐蔽的地形，绕到了前边，带领民兵们在小公路上的陷阱附近隐蔽起来。他经过和敌人的儿阵凋旋，早已看出“209”这个家伙狡猾异常。翻过来调过去它总是躲在中间，让两个替死鬼守护着，心想，这里边莫非坐着一个什么大玩艺儿。这时，王金奎气呼呼地跑来报告： “志勇，被俘的敌人交代，‘209’是一辆指挥车，里边有一个敌人的副军长，千万不能让它跑掉！” “再狡猾的敌人也逃不出人民的铁掌，它跑，没那么容易！” 这时仅剩下的那个“209”，象被打瞎了一只眼的兔子，在小公路上东张西望地逃了过来，它巴不得一下子飞起来冲过韩河，逃回南京，到蒋秀头那里报丧去。突然它发现公路中间又有一个“陷坑”，稍枉了一下，随即退下小公路，从路旁斜角向前冲去。 “队长，敌人不上钩，怎么办？”铁拴着急地说着，刚要起身上前截击，志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冷笑了一声：“哼，它躲了初一，还能躲过十五？！”话音未落，“209”“噗通”一声又落进了陷坑里。 “又落网一个，弧活的1”一个民兵大声喊。谁这个“铁鸟龟”掉进陷坑后，仗着它那钢头铁屁股，加大油门，吼叫着摇头摆尾，前拱后坐，把坑沿撞，一个劲地想往外 ·327· ==========第330页========== 镩。芪兵们个个心急如火，恨不得一手把它按死在陷坑里。铁拴天声城道：“队长，‘铁鸟龟快爬上来了，让我去收拾它” 志勇用手势制止了铁拴，脑子在闪电般地转动着。他明白，由于民兵们缺乏打坦克的实战经验，这个陷阱挖得不够理想，又浅又宽，致使敌坦克有活动的余地。在这种情况下，还象刚才那样，跨到它身上制服它是困难的。但怎么办呢？用枪射击又不起作用，这时他扭头看看自已随身带的那包炸药，对，现在是用它的时候了！”想到这儿，他轻蔑地向拚命静扎的“209”扫了一眼，迅速将背在身上的炸药包取了下来，斩钉截铁地说：“落到水里的恶狗就甭想再跑出来，咱让它也尝尝‘士飞机’的滋味。”说着，他把炸药包举了举。民兵们一听，争着要求任务： “我是共产党员，我去！”“我是毛主席的民兵，让我去！ 同志们都大声呼喊着，·谁都想把最艰巨最危险的任务抓到手。志勇把盒子枪插在腰润，果断地说：“现在时间紧迫，不是争的时候，大家注意掩护！”说完，左脚用力一嶝，“忽”地跃出蠓沟向敌坦克冲去。“铁乌龟”怕民兵们利用这个机会收拾它，不断地转动炮塔，桃枪“哒哒哒”地扫了过来。志勇身了一翻，机警地滚进一个小坑里。一阵密集的子弹，打得坑前的土堆腾起阵阵尘烟。在沟里担任掩护任务的民兵们看见这情景，一个个额头渗出了汗珠，屏住呼吸，眼睛篷得溜圆，盯着队长的一举一动。趁敌坦克机枪发射的 ·328· ==========第331页========== 间数，志勇“嗖”地跳出来，一会儿跃进，一会儿卧倒，不时地变换着姿势，巧妙地接近敌人。快要接近敌坦克了，突然一个冷枪打来，志勇猛然觉着小腿一热，鲜血渗透了棉裤，顺着腿肚流了下来。铁拴一见此情景，从一侧向志勇扑去：“队长，你受伤啦1.”志勇微微笑了一笑：“没什么，被‘铁乌龟’咬了一口！” 铁拴从棉衣上“哧啦”撕掉一块布，迅速给志勇缠住伤口，恳求地说：“队长，你下去歇歇，把炸药给我！ “不”志勇对在坑中挣扎着的“铁乌龟”轻蔑地扫了 一眼，说：·“对付这个家伙，还是我有经验，你掩护！”这时，坦克侧后杀声连天，我县大队从四面包抄过来，志勇顿时觉着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抱起炸药，又拘敌坦克冲去。铁拴望着队长那高大的身影，敏捷而又显得很吃力的动作，眼睛有些湿润了。队长他总是这样，最艰苦最危险的任务自己揽着，并且干方百计地说服你。现在负着伤，他又…铁拴忍不住了，也从另一侧向敌坦克神去。 狡猾的“209”发现了铁拴，调转枪口，子弹“嗖嗖”地向他扫过去。志勇乘机猛跑一阵，冲到“铁乌龟”跟前，瞄准“铁乌龟”炮塔后面的散热窗把炸药包撂了上去，“嗤”的 一声拉着了导火索。但就在这时，“铁乌龟”·屁股一擨，神出了陷坑，把炸药包从“鸟龟”背上甩了下来，夹着尾巴跑了。这时，炸药包上的导火索“嗤嗤”地吐着白烟，眼看就要爆炸…… 从另一侧冲过来的铁拴看得清楚，急声大喊：“队长， ・329 ==========第332页========== ==========第333页========== 快闪开，快闪开！”大家也都为队长捏着一把汗，许多民兵从后边冲了上来。在这干钧一发的时刻，只见志勇飞步抓起冒着烟的炸药包，就地滚了两步，飞身扑近正在逃跑的“铁乌龟”，把炸药包用力塞进它左后侧的履带上… “轰”的一声巨响。活象打了个沉雷，土沙横飞，如万丈狂飚，带着啸声飞向四方；那火光，如同闪电，炫眼刺自。“队长啊！”人们含着热泪扑向前去，只见飞飘而去的缕缕硝烟中，志勇上衣下部被强大的气浪撕得一缕缕，但他毫不畏惧，翻身跃起，冲了过去。此时，那嚣张时的“铁乌龟”，斜棱着膀子象死猪一样瘫在雪地上，-一动也不动了。唯有两头那个带着牙齿的铁轮子还少气无力地转动着…… “打得好1链子炸断了1” 人们欢呼着，项刻间把“铁乌龟”围了个水泄不通。铁拴跃上“铁乌龟”，抢起大锤，对推“天灵盖”“哐当哐当”儿下就把它砸了开来。志勇眼明手快，一手猛力一锨，一手持着盒子枪对准黑洞洞的“出入口”，大声喝道：“缴枪不杀！” 经过儿个回合，敌人早被民兵门折腾得半死不活了，匪军官兵举着小白旗钻了出来，刚才那种横神直闯的威风一下抛得净光。一个个吓得浑身上下直筛簿。那个胖得狗熊般的敌副军长賊眼偷偷一看，发现周围全是民兵，战战兢兢地嘟噜着：“唉，真没想到竞会落到你门几个民兵手里！”志勇一手叉腰，轻蔑地向敌军官瞥了一眼说：“没有想 ·331● ==========第334页========== 到吧？你1永远都不会想到的：你门只知道有你们美国佬的洋枪洋炮机械化就能横冲直闯，却不知道人民群众的土枪土炮能打败你们的机械化，”志勇一手抓住政军官的衣领，一手指着蜂殂而来的民兵和群众：“你睁开眼睛看看，人民战争永远是埋葬你们的汪洋大海！” 这时，红日高照，彩霞满天，永城大地一派辉煌。人们欢呼着，韩河欢腾着，石桥乡民兵们在王志勇的带领下，昂首阔步，又踏上了新的征途。 (王效池插图) ·332· ==========第335页========== 智擒顽匪 尉武根生 一九四八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尉氏县双洎河畔，冰雪消融，杨柳吐绿，桃李花开；人们的心头更是春潮滚滚，激情澎湃，欢庆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1 双洎河北岸，有个杨柳环抱的村庄，叫高寨村。解放战争的序幕一拉开，县委就派工作队员老杨在这里建立了党组织，接着又建立了农民协会，成立了民兵组织一保阳队。大芪兵群情激昂，革命斗争形势如火如茶。高寨村一带成了尉氏县我党活动的中心地区。 敌人对保田队怕得要死，恨得要命。就以本村伪保长、大地主高歪嘴为头子，收罗鸟舍之众，拼凑了一个还乡团，号称“豫东剿共挺进军第五支队”。这个还乡团象一群恶狼，东挠一爪，西咬一口，烧杀抢夺，血腥报复。所以，消灭还乡团，捉拿高歪嘴，成了双洎河胖广大民兵和群众的强烈愿望。 十天前的一个夜晚。河对岸桃花湾的民兵报告说，高歪 ・333 ==========第336页========== 嘴带着三十多个匪徒又进村了。老杨立即带领高寨村的民兵前去包剿。在桃花湾保田队的配合下，一举消灭了这股匪徒，雌独没有抓住高歪嘴。 这天夜晚，高寨村农会屋里老杨正召开民兵会。只见他挥着手，宏亮的声音充满房间：“同志们！在我解放大军的打击下，国民党反动派在河南的防御体系正在崩溃，翻身解放的日子就要来到啦！我们决不能让高歪嘴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继续逍遥法外，为非作歹，咱们要想方设法，尽快逮住这个匪首，为解放战争的胜利贡献力量。”老杨的一席话，象在燃烧着的干柴上泼了一层煤油，把火点得更旺了。高歪嘴这个吃人魔王逃到哪里去了呢？大伙议论着，分析着，人人献计献策，决心捉拿高歪嘴，彻底消灭还乡团。忽然，屋门“歧”地一响，打断了大家的议论。只见一个身材魁悟，年近三十，身穿土布衣，肩背“三八”大盖枪的汉子，一步跨进门里，他就是高寨乡保田队队长李春勇。他手握一把碎纸片，瓮声瓮气地说：“老杨！有线索了，你看！”大家惊奇地望着他，迫切想了解他的异常发现。只见他把碎纸片小心地摊开，又一片片地兑起来。大家一看，上面是儿行残缺不全的毛笔字：姐夫： 知你风雨飘摇，处境困X,速来我这里，以屈栖求X, 东山X起！ 弟钱有富三月十日 李春勇继续林充说：·“这些天，桃花湾的民兵一直在监 ·334· ==========第337页========== 视着高歪嘴的姘头，这是在她枕头底下搜到的。” 大家看了这封密信，又听了春勇的补充，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一切都明白了，高歪嘴真的逃到许昌市他小舅子家里去了。从这封信的时间上看，高歪嘴就是还乡团在桃花湾被消灭之后窜往许昌的。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噔、瞪、噔”地跑进来民兵李大根，他手拿扁担，满脸汗水，比划着说：“报告大家 一个好消息！今天我到许昌卖菜，亲眼看见解放军大队人马，威风凛凛，浩浩荡荡，开进了许昌，国民党匪军没敢抵抗就撒腿跑掉了。” 这振奋人心的消息更加坚定了人们捉拿高歪嘴的决心。只见李春勇霍地站起来，虎灵灵的双跟充满胜利的光芒，请求说：“老杨！下命令吧！我带儿个民兵去抓高歪嘴，决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 “如果高歪嘴又从许昌逃跑了咋办？”老杨紧问一句。“不怕！钱有富在许昌开粮行，通过这根线头一定能把这条鱼钓出来！” 在场的民兵都围上来，争先恐后地报名：我去！”“我去！”…顿时，屋里象双泊河的浪涛一般，奔腾咆酵起来。 老杨看着眼前的民兵，个个象即将跃出掩体冲锋陷阵的战士，不由得心潮翻滚，激动万分。特别是李春勇，这个苦水里袍大的青年，从小失去父亲，随母亲拉棍要饭。长到十五岁上，托亲靠友才在许昌一家鞋店当上了学徒，学了三年徒 ·335· ==========第338页========== 弟，当了三年奴隶。后来，他不得不回家，租种了高歪嘴的 四亩鲍，靠自已卖苦力养活母亲。有年大旱，庄稼颗粒不收，毒如蛇蝎的高歪嘴硬逼债催租，春勇的母亲被打得遍体鳞伤，死去活来，不久离开了人间。李春勇一怒之下，点了高歪嘴的房子，逃往陕西。直到一九四六年春天，李春勇听说八路军来了，才回到老家。在老杨的串连和启发教育下，他还步懂得了革命的道理，经过斗争考验，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了高寨乡保田队队长。从此，他带领民兵除奸反霸，送信支前，从来不怕苦，不怕死，简直是一个不知疲倦的钢铁汉子。方圆十多里的地头蛇，听到“李春勇”三个字，无不吓得胆颤心惊。 老杨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拍拍春勇的肩膀，信任地说：“春勇同志：我同意你的意见，你在许昌比较熟悉，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保田队啦！希望你们机智勇敢，大胆沉着，胜利完成这一任务。现在咱们开个支委会，再详细研究下。” ,这一晚，老杨住的茅屋里，灯光一直亮到深夜。 二 第二天早上，在通往许昌的路上，大步流星地走着三个青年农民。他们肩挑菜担，有说有笑，真象赶会叫实的…样，这三个青年就是去提拿高歪嘴的民兵李春勇、李大根和李刚。他们每人腰插短枪，李春勇还带一颗手榴弹。他望4 ·386· ==========第339页========== 望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利满天彩霞，问道：“你们说，解放后是什么样子？”李刚说：“那还用说，反正是好呗！为春勇满怀激情地说：“解放后，天是红彤形的天，地是红彤形的地，穷人翻身当主人，跟着毛主席建设社会主义，最后实现共产主义，日子该多红火铜！”春勇的话说得大根、李刚心里热乎乎的。三人心如一团火，只嫌两腿长得短，恨不得一步踏进许昌城里，见到解放军，活捉高歪嘴。 七十里的路程，过午时分就赶到了。他们看到，大街上写满了“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欢迎獬放军”等大幅标语，但是一打听，解放军昨晚走了。遭殃军快要进城了，街上大部分店门紧闭，很少行人，城东关外，还隐隐约约传来哒哒的枪声。人们知道，'在澉人尚未被全部消灭的情况下，戴红星的一走，遭殃军会随着就来。所以昨日那种奔走相告，人流似海的场面又看不到了。 三人心情顿时沉重起来。李春勇把手一挥：“走！咱先到鞋匠孙荣山大叔家看看。” 孙袋山老汉近六十，前儿年被鞋店老板以“年迈力,衰”为名踢出门外后，无奈何，就在钱有富的“昌丰”粮行当杂工。他的儿子孙鹰，是我党地下工作人员，曾帮助李春勇多次完成艰险任务。这时，孙老汉一见李春勇，马上就认出这是当年和目己睡过一个铺的那个小秋子。两跟笑成一条缝，赶快绕火做饭。春勇说明来意后，孙老汉喷着嘴说：“咳！你」来迟了一步，解放军南下路过许昌，刚走不久，要是解放军在这时来抓就好办了。”春勇问：“孙鹰兄弟呢？请他 ·337● ==========第340页========== 找找许昌的地下党组织，帮助我们一下。”老汉说：“我儿子也不在家，给解放军带路还没回来。”可是，他还是鼓励他们要千方百计地抓住高歪嘴，为乡亲们报仇。 “怎么办？”李大根、李刚一起把目北投向春勇。李春勇闪动着炯炯有神的双眼说：“照原计划办，我们要趁国民党残匪没有进城之机，抓紧时间，出其不意，插入钱家，活提高歪嘴！” 李刚攥紧了双拳：“对！一定要把高歪嘴抓回去！”李大根思索了片刻问道：“不知钱有富逃走了没有？”“没有跑！”孙老汉接上说：“昨天，解放军带我们到 ·昌丰’分粮食，我亲眼看见钱有富和一个歪嘴驴脸的家伙在他的后门瞪踉呢！”说到这里，老汉随手掂起一把斧子，插入腰间，说：“走！我给你们带路！” 四人刚要出屋，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跺门和一阵喝骂声：“老东西，国军快回来了，还紧闭大门干什么？”另一个声音说：“孙老头，快开门！钱掌柜来了。” 钱掌柜是何人？就是钱有富。日本鬼子占领许昌时，他当过汉奸。解放战争的炮声一响，他摇身一变，开了个“昌丰”粮行。名为开粮行做买卖，实为国民党保安团当供养所，成为经常窝藏土顽、乌龟王八蛋的地方。今天，他按照高歪嘴的吩咐在大街上探得解放军已走的消息后，就来找孙老汉反攻倒算。 李春勇从容镇定地对孙老汉说：“正好，省得你带路 ·338• ==========第341页========== 了，把他们让进屋里。”随后，三人马上藏到门后，等钱掌柜的到来。 孙老汉拉开门门。钱有富头戴礼帽，身穿长袍，手持文明棍，瘦长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大摇大摆地走进门里，“哼哼”奸笑了一声，捣着孙老汉的头说：“不识拾举的老东西，·你听着，昨天共匪进城，你带头共产我的粮食，赶快给我扛出来！” 跟进来的狗腿子也瞪着眼跟着骂道：“快！吃钱掌柜的东西统统吐出来！” “钱掌柜先别生气，粮食还没动，请里边坐下说！”孙老汉压抑住满腔怒火，引他们到屋里来。 “嗯！你们这些穷鬼，吃我的饭，拿我的钱，还要抢我的！”钱有富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洋洋得意地说：“谁缸我的粮食，白纸黑字都记在帐上！谁少我一粒米，就要他的…”一个“命”字还没出口，“噗通”一声，钱有富被打倒在地，他还没弄清楚是咋回事，硬梆梆的枪口已顶住了脊梁骨。跟着来的那个狗腿子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孙老汉抡起斧头砍下去，不偏不斜，正中后脑。他“哎呀”一声，倒在地上。 李春勇把钱有富反背捆绑起来，用剑一样的自光盯着他： “钱掌柜，帮个忙1” 钱有富以为是解放军留下的工作人员，就象鸡叨米似地说：“我钱某以经商营生…，为了解放，我应尽心协 ·339· ==========第342页========== 力…你们是要钱？还是要粮？” 要人！”.李刚直通通地插进来说。 “对，是要人！你姐夫在哪儿？”李春勇进…步通问。听说要高歪嘴，钱有富明生他们是“土八路”·，·心里松了一下，抹了一把流血的嘴角，衰求说：“哎呀1你们不知道，我开我的粮行，他干他的还乡团，我们早断绝了来往，这年头谁还知道他的下落！” “你的根底，我们很清楚！告诉你，我们是高寨乡的保田趴。”说着，李春勇把钱有富写的那封密信掏出来，在他眼前一晃：“姓钱的，看看这个。” 钱有富一见那封亲笔信吓摊了。因为他早就听高歪嘴说过，高寨乡保田欧长李春勇举枪能打飞鸟，厉害极啦！今天、碰上的恐怕就是李春勇，不由得腿肚转嫡，四胺发麻。 李刚用枪敲了敲钱有富的脑门：“你不说出高歪端的下落，就休想活着回去】” 钱有富吓得直哆嗦，心想，光棍不吃眼前亏，再抵赖就没俞啦，说了，量他们有天大本事也出不了我的粮行…于是他支支吾吾地说：“我姐夫，他、他藏在粮行后院。”春勇他们分析了钱有富的供词，根据初步掌握的情况，基本符合事实。 “好！你先委屈一下，要是说了瞎话，回国来再跟你算帐！”春勇说罢，用毛中把钱有富的嘴塞上，紧紧地绑好手脚塞到床底下。这时孙老汉端出了热镘头，三人心急如火，哪 颜上讫，往兜强一塞，又给孙老汉交代了-一香，就担上菜 ·340· ==========第343页========== 筐，向“昌丰”粮行奔去。 三 “昌丰”粮行座落在背街丁字巷旁，铜锈色的“昌丰” 二字象魔鬼一样，张着血盆大口，不知喝干了多少人的逾汗，吞噬了多少人的骨肉。春勇三人来到门前，用手一推，门开了，门面房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三人越过门面房，眼前是一个四合头院，正房是楼，两厢是平房，四周青砖高墙，黑漆大门紧闭，显得阴森森的。春勇瞥惕地放下菜挑，轻轻推了推黑漆大门，里边立即发出惊恐的问话：“谁？”春勇随口答道：“卖菜的，钱掌柜买的菜，叫送到后院。” “等着1”里边回答着，传来了脚步声。门“吱呀”声开了一扇，·…个母狗眼、长头发、嘴叼烟卷的家伙把头伸出门外，来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惑疑地问：“俄掌柜呢？” “在门面房里给我们算钱！” 那个土匪用手一指说：·“就放在这门楼下！” 三人趁长头发土匪开门之机，象闪电一样迅速越把大院扫视了一遍，只见院里定廊下，还有三、四个狗脸簇睏、油头垢面的家伙。这些土匪有高寨村的，也有高寨跗近个剂的。李春勇大部分都认识，有的还和他们较量过。他们低头围在一起，正在打麻将，对来人也顾不及瞅一眼。原来，高歪嘴这条恶狼逃到许昌，藏在“昌丰”粮行，通过钱有富的 。341· ==========第344页========== 暗地串连，又收罗了一伙亡命之徒，企图有朝一日，杀回老家去，血洗高寨乡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刚伸手就要拔枪，却被李春勇的大手捺住了。春勇想，这些上匪都是惊弓之鸟，我们只三个人，不要把敌人打炸了群，要争取一网打尽。 “赶快卸菜！还愣着干啥！”那个长头发的土匪翻过脸催春勇他们，嘴里还不于不净地骂着。 李春勇向李大根示意：你在门外看着，俺俩进去收拾他们！李大根会意地点了点头，留在门外，准备对付外来的敌人。 春勇、李刚把莱往门里一倒，趁势拔出“二十响”，一个箭步飞上台阶，举枪蝎道：“不推动1你们被包围了！”那个长头发土匪吓得面如灰土，猫头鹰一样地叫着：“共军来啦！…”撒腿就跑。李春勇眼明手快，“秤！”地一枪，长头发土匪应声栽倒。 那三、四个土匪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枪声惊呆了，一抬头只见两个铁塔似的彪形大汉已举枪站在眼前，门外又布了岗哨，个个吓得呆若木鸡，魂飞天外。特别是认识李春勇的土匪，更是心惊胆颤，马上软瘫了下来。“缴枪不杀！谁敢顽抗，同样下场1”李春勇厉声喊着。李刚急步跳去统统下了他们的枪。 李春勇横扫一眼，除打死一个外还有三个，唯独不见高歪嘴。李春勇马上把三个土匪的手捆了起来，赶到北楼下套间里，然后说：“我们是尉氏县的保田队，是配合解放军专门来抓高歪嘴的，你们要老老实实，不准乱说乱动！我们的 ◆342· ==========第345页========== 政策是，首恶者必办，胁从者不问，立功者受奖！” 李刚接上去说：“快说，高歪嘴在哪里？”一个土匪向楼上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高歪嘴在楼上。 李春勇向李刚点点头，暗示要他看守这三个土匪，又随手递给他一颗手榴弹，自已就快步上楼去了。李刚目送队长独自上楼，心里泛起了阵阵敬佩之情。春勇这种越是艰险越向前的英雄行为何止一次？解放洧川，他冒着枪林弹雨，炸毁了敌炮楼夜袭鸡鸣寺，他摸进虎穴，夺回机枪两挺；老河口送信，他乔装打扮通过三道封锁线，完成了任务…此刻，李刚胆量更足，决心更大，要配合李春勇，抓住高歪嘴，全歼土匪。 李春勇上楼后，不多时，只听楼上“晔啦”一声象倒了东西，紧接着“叭”地响了一枪。显然，楼上短兵相接的激战开始了。楼下的匪徒听见楼上的响声和枪声，有惊的也有喜的，骚动了起来。李猁掏出手榴弹，拧开保险盖，套上拉火环，高高举起，大喊：“不准动！”三个土匪见此情景，就象手榴弹顷刻就要在头顶上爆炸一样，马上龟缩在原地不敢动了。 在门口站岗的李大根昕见楼上枪声，义见李刚只身威震群匪，心想，楼上枪响是击毙了高歪嘴，还是队长发生了意外？不管发生什么情祝，我一定把紧大门，配合他俩完成任务…。想到配合，他眼前一亮，有了主意。于是，故意把步子迈得重重的，大声说：“报告连长！我们抓住了儿个土匪，还在找高歪嘴！”然后又学着一个浑厚的声调说：“很 ·343 ==========第346页========== 好！赶快带到团部，我们就在隔壁搜索！”“是！”随后响起一阵由近而远的脚步声。 门外的“对话”，传到后院，群匪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当真是解放军又来了，更加不敢动了。 忽然，楼上又响了一枪，紧接着是“当啷”一声。正当李蜊、李大根为队长担心的时候，楼梯蹬蹬地响了起来，只见李春勇怒目圆睁，昂首挺胸押着高歪嘴走下楼来。高歪嘴披头散发，耷拉着脑袋，手脖上流着血。李刚、李大根惊喜交加，心上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下来。 原来，高歪嘴打发钱有富去探昕消息后，自已一个人躲在楼上。他越等越急、越怕，忽听院里的喊声和枪声，知道大事不好，就按照事先的准备，迅速隐藏到站柜里。他人不敢动，气不敢出，两眼一抹黑，只是耸着耳朵昕动静。李春勇急步上楼，轻身进屋，不见-一人，只见满屋散发着浓浓的酒气和烟雾，桌下一个烟头还在冒烟。李春勇立即判定，几分钠以前高匪肯定在这里。李春勇环视四周，细心观察着每件东西。他慢步走到站柜前，站柜是锁着的。怪！高歪嘴能插翅飞了不成？不管如何，你就是钻入老鼠窟窿里，我也要把你揪出来，他思索着走到站柜侧面，忽然，发现站柜和山墙之间的蜘蛛网被扯断了，一个蜘蛛还在爬动，春勇明白了：高歪嘴藏在站柜里。李春勇想，我在明处，他在暗处，我不作响，他情况不明，突然行动，必能成功。于是，他定了定神，猛起身，飞扑站柜倾力一推，站柜立即倒了，穿衣镜打个粉碎。高歪嘴没防这一着.柜倒人倒，惊慌中举枪 ·344· 年行 ==========第347页========== 就打，“秤”地一声，子弹飞上屋顶，刚要开第二枪，李勇扑上去，飞起一脚，只听“飕一圳”手枪被曦了好远。枪一一脱手，高歪嘴软擁在楼板上。李春勇趁势上前，用铁钳般的大手去抓他的衣领，只昕“哧啦！”一声，衣领被撕下 一块，高歪嘴乘机打了个滚，拔出匕首，翻身站起。 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阶级仇、民族恨一下子涌上李春勇的心头。就是这个高歪嘴，杀人夺地，高利剥制，逼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他，组织还乡团，烧杀抢掠，疯狂报复，血腥杀害我地下党员和群众积极分子…想到这里，李春勇浓眉倒竖，两眼喷火，冷笑了一声，命令道：“放下武器！” 高歪嘴哪肯俯首就擒，还要垂死挣扎，操着明晃晃的匕肖，向李春勇扑来。“砰1.”又是一声枪响，高歪嘴手腕被击中，匕首落地。李春勇趁势反剪起他的双臂，用绳一捆，押下楼来。 李春勇把高歪嘴押到西屋套间里，又把他双腿捆了，嘴里塞了棉花，头上蒙个被子，搭上套间门才去和李刚商量要把他统统带回去。接着，·李春勇对三个土匪说： “你J昕着！现在许昌解放了，全国很快也要解放！高 歪躇落网了，你们还往哪里跑！今天，统统跟我们回去。谁若顽固到底，继续与人民为敌，绝没有好下场1” 说罢，春勇走出屋子，向院门口一招手，李大根插上门闩跑了过来。然后，春勇又上楼抱来麻绳，三人把土匪的手脚也都捆绑起来。 、345• ==========第348页========== 四 刚把三个土匪捆好，街上传来了铃铛和马蹄声，一辆马车在“昌丰”粮行门前停下了。顿时，院里的空气又紧张起来。群匪好象捞到救命稻草，露出了奸笑。李春勇却泰然自若，胸有成竹。他把三个土匪推在墙角，挤在一块，盖上被子，交代李刚看着，并警告他们说：“谁动一下，吭唧声，小心脑袋！” 春勇、大根来到院门旁，屏声静气地听着外面动静。前门响了一下，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拍打黑漆大门的叫，喊声：“钱掌柜，快开门，快开门！” 院里无人回答。 来人发火了：“妈的！共军早走光了，国军回来了还不敢吭声！” 果真是敌人来了！春勇想，先别开门，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和目的再说。 春勇走了儿步，对着门缝问：，“谁呀？” “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认不出一家人了，我们是保安团的。” “掌柜不在家。” “倒霉！”外边嘟曦开了：“这大米昨装呀！貽误战机可要杀头的！” 听，李春勇明白了。立即附在大根耳旁说了几句，门 ·346• ==========第349页========== “喇”地一下开了。春勇说道：“对不起！兵慌马乱，不可不防啊！请到西屋坐！” 两个保安团匪兵来到西屋外间坐定，把步枪挨桌子搁着。春勇说：“二位不必发愁，掌柜不在，军粮大事，我们几个伙计给！” “哎：你们不翔道，咱保安团正在城东和土八路打仗，给养不足呀！”一个匪兵小声说。 李春勇说：“现在就装大米，不过得要个证明，钱掌柜回来了，我们好交差。” “证明，有！”说着，一个保安团匪兵从兜里掏出一张盖有红印的信。 李春勇把信接过来，瞅了一眼，手一扬：“这是什么信？假的！给我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大根早把枪口对推了他们的胸膛。一个匪兵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不、不、不要误会。” “错不了！”不由分说，春勇、大根把他们捆紧了，嘴里填上了棉花。 夜幕降临了，正是出城的好时机。可是，怎么把这群土匪带出去呢？人多目标大，碰上土匪和保安团怎么办？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在李春勇的脑海里盘旋。此刻，全村民兵期望的张张面孔闪现在面前；老杨等同志的嘱托响在耳边：“你们要机智勇敢，大胆沉着…”他心里琢磨着，忽然，“装大米”三个字在他心里一亮，有了主意。李春勇连连自语地说：“好1好！就这么办！” ·347· ==========第350页========== 李春勇把想法给大根、李刚一说，测人喜欢得差点跳起来。子是，他们把两个捆得死死的保安团匪兵抬到门面房里，剥去军衣，塞到床底下。然后，拿出四条大陈袋，分别到北楼套间和西屋里，把高歪嘴三个土匪一一装到麻袋里，扎紧袋口，抬到车上。 车装完了，共四包。四个土匪象王八看瓜似地窝蜷在麻袋里，想动不能动，想叫口难张。 李大根、李刚穿上保安团匪兵的军衣，跳上车准备起程。春勇一摆手：“漫着！”只见他拐回店门，扛出一包真大米，放在车子前头。大根、李刚明白了他的意思，跳下车又扛了儿包放在车后，然后用雨布盖上。李春勇看这车“大米”准备齐了，走到马前摘掉铃铛，手一扬说：“出车1先拐孙老汉家，把钱掌柜捎上。” 再说钱有富被塞在床底下，开始害怕，等一会心里例是高兴起来了。他想，这三个人这样久还不国来，八成是肉包子砸狗一行去无回了。 孙老汉也是越等越焦急。他想，春勇他们抓住高歪嘴没有？是否发生了意外？必要时，我要先把钱有富干掉… 忽然，院门“冬冬”两下，“爹！开门！”原来是孙老汉的儿子孙鹰回来了。孙老汉赶紧开开门，把李春勇他来抓高歪嘴的事前后说了…遍。 孙鹰说：“我回来晚了没帮上手，我赶快去粮行着看。”话音刚落，春勇他们赶的马车就在门前停下了。春勇跳下车，进门见了孙家父子：简单介绍了抓获土匪的经过，大家 •348· ==========第351页========== 欢快的心情就甭提了。然后，孙鹰严肃地说：·“春勇哥，敌人刚进城，四门布了岗销，吊桥也拉起来了，赶马车出城恐怕困难。”春勇闪动着炯炯有神的大眼说：“不要紧，有钱掌柜‘护送’，能冲出去！”孙鹰说：“好，冲出去1现在你们先走，我去找地下党组织的同志们给你们开路！”孙鹰小声附在春勇耳旁叮嘱了一阵，便钻进了夜幕之中。 李春勇把钱有富从床底下拉出来，捣着他的脑袋说：“你说瞎话，叫我们白跑了半天！”李大根接上说：“没抓到人不要紧，今天拉你一车大米，钱掌柜，上车吧！送我们出城！” 钱有富坐上车，被解了绑绳，还了他的文明棍，义给他戴上孙荣山的老花镜。打扮完毕，春勇警告说：“姓钱的，我抓高歪嘴，你骗了我们，今天宽大你，只要你一车大米，如果碰上敌人，就说这是给保安团送的。”钱有富如丈 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个劲地点头应诺。 春勇他们告别孙老汉，扬鞭催马出发了。钱掌柜坐在车前，和春勇挨着，心里酸甜苦辣什么滋睐都有。他自我安慰地：只要给条命，一车米没啥。 “粮车”按照和孙鹰商定的路线走着、走着，不觉已来到曹府路。不好！迎面来了三十多个匪军。李春勇立即把俄有富嘴里的毛巾拉出来，低声严厉地说：“他们要问，你就按刚才交代的答1说错了，要你的狗命1” 匪兵越来越近了，一个当官的贼道：“站住！干什么的？”同时还传来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349。 ==========第352页========== “说！”李春勇用枪口顶住钱有富的脊梁骨。 钱有富连连点头，答：“老总！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们是‘昌丰”粮行的，给保安团送大米去。” 那个匪军官把手电简照过来，见答话者好面熟，帆布下露着麻包，还有两个保安队员押车，就疑心减半，走了过来，从车头走到车尾，顺手摸了摸车厢边的粮袋，又转到钱有富身边，说：“快走吧！照你们这样，弟兄们早饿死了。” 李春勇刚要甩鞭催马，钱有富尖叫一声“救命！”窜下车去，眼疾手快的李刚，“砰”地一枪打死了钱有富。李大根猛的一拳捅到了匪军官的鼻子上，匪军官立即口鼻喷血，倒了下去。春勇“嘎”地甩了一鞭，辕骡向前猛神，梢马四蹄腾空，马车象箭一样飞去。他们三人是那样的思想一致，应付事变配合得当，动手击敌又猛又狠，这场搏斗不到几秒钟就压住了敌人。儿十个匪兵一齐吓呆了，手足不知所指。等那个匪军官爬起来喊叫“开枪”时，马车已跑出好几十文远了。 春勇他们坐在车上，边跑边还击，·不一会便来到了北门。忽然，窜出几个黑影，城门“吱呀”一下开了，吊桥也随之落了下来。黑暗中一个人低声喊道：“春勇哥，快走！”原来，孙鹰带领几个同志预先赶到了北门，收拾了敌哨兵，正等着春勇他们出城1春勇来不及打招呼，稳坐车辕，连抽响鞭，马车飞一般地穿门越桥，疾驰而去。 蒋匪军追到北门，“轰！轰！”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了。顿时，血肉横飞，躺下一片。没有炸死的匪军爬起来 ·350◆ ==========第353页========== 我，强鹰他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马蹄生风，车轮滚滚，银带似的双泊河现在眼前，进入解放区了，春勇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忽然，前面有一申灯光在移动，越来越近，李春奥问：“谁？” “尉氏保田队1”一个山东口音的人回答。 “啊！是老杨！”原来，老杨不放心，带着民兵接应来了。老杨和民兵到车前一看，一下子愣住了。李春勇跳下车，用鞭杆指着一一作了介绍。 00e生 民兵们顿时沸腾起来，大家跳跃着，欢呼着，只乐得星星也眨起了眼，月亮笑弯了腰。老杨紧握春勇他们的手，连连说：“你们民兵又为群众除了一大害，立了一大功！”春勇望了望亮晶晶的北斗星，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忙说：“多亏党和毛主席的教导，我们做得还很不够，今后的革命路程还长着哩，我们还得继续斗争，永不停步呀！” ￥351· ==========第354页========== 城防图 魏世祥 一九四八年，·六月中间的一天上午，‘在开封城外南关的大街上，我党豫东根据地交通员梁铁和民兵郭喜子，正从火车站快步走向大南门，谁备进城。梁铁，高大魁悟，宽胸厚背，方方正正的大脸盘上，又黑又密的胡茬子，·从下巴直接到鬓角里，浓黑的眉毛下，一副浅茶色的宽边眼镜架在刚直的鼻梁上，头戴浅灰色的巴拿马草帽，身穿深灰色纺绸长衫，俨然象一个大商人。郭喜子中等身个，细眉俊眼，穿 一身白布裤褂，手提黑皮提包紧跟在梁铁身边，一看就是个 十五六岁的跟班伙计。 他们是奉县委之命，接受解放军某部的指示，进城和地下党组织联系，了解敌人的最新情况的。明天上午还要向部队的石参谋长汇报。 此刻，梁铁耳边又响起了临走时部队首长的指示：“梁铁同志，中原战场上，我军在毛主席的英明指挥下，摧枯拉朽地粉醉了国民党反动派的防御体系，逼得敌人龟缩在开封、郑 ·3524 ==========第355页========== 州等儿个孤城里不敢动弹。为了确有把握地打好解放开封这 一仗，部队的同志前儿天已经进行过侦察，现在派民兵同志再去和地下党联系，了解敌人有无新的变化。你们地熟人熟，相信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想着，梁铁浑身增添了力量。 “是啊，毛主席教导：‘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这次进城了解敌情，关系重大呵！”他机警地迅速扫视着街上的情况：三五成群的国民党匪兵满街乱窜，又是抓丁抓伕，又是搜查行人，闹得这儿哭那儿叫的，一片乱糟糟。 七、八匹高头大马横神直闯地穿过街道，马上的匪兵全副武装，看样子是新增加的巡逻马队。 当马队从他们身边擦过时，郭喜子习惯地伸手去摸枪，可一想枪根本就没带，即使带了也不能动呵！他看了看梁铁，只见梁铁脸色平静，泰然自若地走着。这哪里象是昨天的梁铁呀！这时，郭喜子眼前又出现了昨天那生动活泼的场面：大汽灯照亮了村头麦场，根据地忙着支前的庄稼人和区队的民兵们，龙腾虎跃地往儿辆大车上装麦包。一个大个子抓起麦包扛上肩，高兴地喊着：“快装啊，让大军吃得饱饱的，好侠点去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 郭喜子指给石参谋长说：“你看，老区长说的就是他。”这时，梁铁肩扛两个大麦包，“哼哟咳哟”地唱着号子，大步流星地来到车前。右参谋长满意地攒叹起来：“嗬！他可真象老区长介绍的那座铁塔呀！” 郭喜子小声说：“平时大伙就喊他铁塔：听老区长说， 353· ==========第356页========== 铁搭叔家在开封东南乡下，后来到开封车站当装御工，是有名的大力士。有一次因为工头打骂工人；他领着工人闹罢工，还把工头狠狠辏了一顿，被开除了。他回到乡下，参加了革命，不久就入了党，当了交通员。” 石参谋长珍爱地看着梁铁说：“人家扛一个你扛俩，当心压坏了身体呀1” 梁铁眼里闪着兴奋的火花，爽朗地笑起来：咳！首长放心，干装卸工的扛儿个包算啥，等全国解放了，咱这肩膀还要为革命扛千斤挑万担呢！” 郭喜子看着梁铁那高大的身躯，镇定的面容，心里实了。他觉得，跟着这样有觉悟有胆量有经验的带头人，就没有闯不过的火焰山。 南门城墙上，露出一个个阴森森的碉堡。黑洞洞的城门象张开的虎口，荷枪实弹的匪兵站在门洞里，给似一根根虎牙。城外三、四百米内的衔道民房，全被拆掉，成了一片废墟，护城河上的石桥也拆掉了，换上了带铁萦的木吊桥。一些国民党匪兵正逼着抓来的民工搬运沙袋，·加固城外的工事。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走得慢了点，就被匪兵们一阵拳打脚踢，跌倒在地。老头艰难地挣扎起来，两只手捂着腰，眼里透出压不住的怒火，狠很地说；“哼，临死还恨棺材薄！” 个匪兵嚷起来：“你说啥？称敢骂国军……”奔过去又要打。一群民工“呼”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喊着：“白干活还挨打，还叫活不叫活？”.顿时，城门外吵成了一片。 •354· ==========第357页========== 这时，一辆美式吉普车从城里急驰而来，城门下和桥头的匪军连忙立正。车子到了吊桥前“嘎”地一声停住，下来 一个瘦长身材的匪军官。这家伙军装笔挺，皮鞋铮亮，双手反剪，瘦长脸上戴着副银丝框眼镜，长一双鼓嘟嘟的金鱼眼。他迈步走向民工们聚集的地方，两个随从赶快跟了上去。只见这家伙站往脚，指着民工们，喊道：“你们为什么不干活？谁带头闹事，就是共军的奸细，抓起来严办！”民工们用眼膀着他，慢吞吞地走开了。 那军官忽地打了个后转，对着桥头和城门口匆忙集合站队的匪军官兵说：“开封城防固若金汤，决不会失于共军。近来局势紧张，共军的奸细活跃，你们要严加盘查，一个可疑的人，一片可疑的纸都不准放过1” 这时从南来了一队担架，民伕拾着一批刚下火车的匪军伤兵要过桥，伤兵们鬼哭狼嚎地呻吟着，叫骂着。 梁铁看着匪军官兵张惶失措的狼额相，不由得想到：毛主席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等解放大军的攻城炮一响，叫你们统统都成为网中鱼瓮中鳖！想到这里，他和郭喜子一齐上桥，一边把身份证和提包递给匪兵们检查，.一边又瞄着那金鱼眼，有意探询地说：“这位长官真神气蚜！”一个匪兵不满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缉查处长嘛，新官上任…” “啊！原来就是他！”梁铁立即想起了石参谋长的嘱咐：开封之敌既惊慌失措，又不甘心死亡，还在垂死挣扎。最近，蒋介石从南京义派了个大特务金义来当伪缉查处长，加强特务活动，前几天已破坏了地下党的一个联络站，恐怕 ◆355· ==========第358页========== 对你们这次去执行任务不利，你们要大胆，细心，更要依靠群众。想到这里，梁铁更加警惕了。 原来，这金鱼眼自从出任伪军警宪联合缉查处长以后，由于反共有功，很受上司赏识。不料，伪城防司令部昨晚忽然发现丢了一份最新的军事布防图，闹得翻了天。伪城防司令李仲辛把他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限令缉查处三天内查出图来。金鱼眼十分焦急，也十分害怕，今天就是为此事出来的。此刻，他党得，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象是奔着地图而来。只见他脖子一伸，一双金鱼眼骨碌骨碌乱转，扫视着人群。忽然他盯住了个子高大的梁铁，心头一震：嗯？昨夜审讯共产党刘金财时，供出在城里见过个共党交通员，方脸膛、大个子，是不是他？想着，他腰一叉，眼一脒：哼，说不定就是他！ 金鱼眼手指梁铁，恶狠狠地城道：“站住！叫那个大个子站住！” “你是干什么的？”金鱼跟赶过来问。 梁铁从容不迫地钯提包交给郭喜子，又拿出身份证答道：“生意人。” “从哪儿来？ “火车站。 “到哪儿去？ “平等街植太昌商行。”说到这里，梁铁踞高临下地看着金鱼酿：“缉查处中校副处长马都不就住在商行后院么？” “啊？你怎么认识马副处长？”金鱼跟眉毛-一压，眯细 .356· ==========第359页========== 南% 护P ==========第360页========== 了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梁铁。 “是啊，常打交道。” “这么说，马府的情况您很熟悉喽！我正想领教一下，改日到马府拜访哩！” 梁铁知道金鱼眼故意装蒜，阴附怪气地想找破绽，便说：“马府情祝敝人倒也略知一、二，他家老太爷是国大代表，他兄弟就在商行北隔壁邢家大院军官总队，他三太太是保安三团有名的女老板…” “嗬！你这个做生意的对我们军政界人士这么熟悉，这倒很有名堂啊！”金鱼眼冷笑着逼近梁铁。 梁铁索性也跨前两步，正对着金鱼眼的脸：“干我们这 一行的，不熟悉这些门路还行！不瞒你说，这次来就是要拜访马副处长，他的不少事，还真离不了我们这些生意人操心呢！”说着他把手往城里一指：“阁下不放心，不妨派个弟兄跟去走走！” 梁铁这么一说，金鱼眼倒真不好办了。因为他知道，军政要人哪个不走私做生意？马都虽然是他的副手，却是有名的汴梁一霸。自己新来乍到，·有心跟马家较量一番，可城防紧急，一时还不好搞得太厉害。这大个子跟马家这么熟，身份证又没毛病，不能轻易…于是，狠狠地咽口睡沫，无可奈何地一挥手：“放他过去！”金鱼眼盯着梁铁的背影，却气哼哼地咬着牙，心里说：你是也好，不是也好，到了我这城圈子里就别想轻易出去！ ·358 ==========第361页========== 二 梁铁和郭喜子稳步穿过城门，来到了城里的大街上。天气闷热闷热的，一丝风也没有，让人透不过气来。梁铁察看着后边没有跟梢的，就加快了步伐。·忽然，他把眼光停在路西，轻轻向郭喜子说：“过去看看！” 路西，一辆人力车旁边，两个匪兵正扭着一个拉车工人。那工人看上去顶多比郭喜子大一、两岁，长得膀宽腰圆、虎虎实实。只见他一边挣脱，一边城：“一家老小都等着我拉点钱吃饭，我不去1” 一个嘴唇上带道大伤疤的匪兵说：“嘿，他妈的！不去，老子揍你！”说着举起枪托就要打。那小伙一闪身，气得瞪圆了眼晴。梁铁一眼认出这是自已人二柱，便走到跟前喊道：“哎哎哎，怎么回事？你这车有牌照吗？” 那小伙一挺胸脯：“有哇，身上有号衣，车上有铜牌，光税都交了多少回了，可这老总非要抓我拉伤兵。”梁铁一脚瞪到车踏板上说：“你这车我坐了。”“什么？”那带伤疤的匪兵又伸脖子又瞪眼：“老子好不容易抓了一辆车，圳你坐？” “啪啪！”梁铁的大巴掌左右开弓，打得那家伙直趔超：“混蛋，不看看老子是干什么的！” 那个大胡子匪兵看梁铁威势逼人，又有人跟班，连忙上前问道：“先生是…” ·359@ ==========第362页========== “东华门的，要给你亮亮牌子吗？再不然跟我走一趟？” “不敢不敢，误会误会。”大胡子连连点头。 梁铁大咧咧地跨上车，让郭喜子跟在车旁边，拉车的小伙握紧车把撒开了步。只听车后那大胡子教训带疤的匪兵说：“东华门都是军统局里有楼角的人，咱惹不起！”郭喜子打心眼里笑起来。 车子按梁铁的吩时，走了一段，拐进了一条背胡同，梁铁跳下车，与二柱分手了。 恒太昌商行，三间门面房上带阁楼，经营大宗棉花、土布交易，实际是我党的一个地下联络站。商行张掌柜是地下党员，也是梁铁进城要接头的人。 当梁铁领着郭喜子走背街、穿小巷，接近商行时，便走进 一家冷食店里，边吃“冰淇凌”边观蔡动静。只见恒太昌商行内内外外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楼窗合上那盆报告平安的 四季樱桃透出一派生机。一个个鲜红的樱桃果，象一团团火苗在绿叶丛中闪耀。郭喜子高兴地说：“进去吧！”“不谎，你听！”这时从西边大街上隐隐传来了汽车马达声。一辆吉普车开过来，“嘎吱”“声停在商行门口，只见金鱼眼和两个随从从车上下来，急匆匆地往商行后院走去。喜子焦急地瞪大了眼：怎么办？梁铁沉着地边休息边用机瞥的目光 ·搜索着商行周围。汽车附近只有一名司机，而那盆四季樱桃好一会还是端放在楼窗台上。 过了一会，梁铁招呼喜子离开冷食店，大模大样跨进了 .3600 ==========第363页========== 恒太昌商行。张掌柜眼一亮，赶忙站起来和梁铁寒喧着，俩人很快就上了楼。 在楼上，梁铁紧紧握住张掌柜的手，说明了来意。张掌柜高兴地说：“解放军侦察员走后，敌人城防部署有了一些新变化，我们又搞到了一张图，正要派人送出，你们来得正好，可以马上带回去交给部队首长。不过，刘金财这家伙前几天被捕以后叛变了。昨天带着便衣特务上街认人，这家伙曾经见过你，这对你的行动很不利呀！” 梁铁的拳头一攥：“既然他自绝于人民，这笔帐迟早要清算1”他把进城的情况简单一讲，又问道：“地图的事，、刘金财知道吗？” ·“他不知道，和他单线联系的老杜已经转移了，我这儿和他没联系，不过我也做好了随时转移的准备。麻烦的是敌人已经发现了地图丢失，昨晚上马都一直忙到下半夜才回来，金鱼眼对你又起了疑…” 梁铁沉思了一会说：“敌人现在是惊弓之鸟，经不得风吹草动，内部倾轧也越来越厉害，咱们要充分利用敌入内部狗咬狗的矛盾，…”正说着，一个店员（张掌柜的助手）进来说：“敌司机看到咱们有两人进来了没出去，去向金鱼眼报告了。”梁铁商量似地看了张掌柜一眼。张掌柜说：“金鱼眼这家伙心毒手很，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得赶紧采取对策。”梁铁想了想，坚定地说：“越是大胆地闯到他眼皮底下，他就越是估摸不透。走，迎着金鱼眼，到马都屋里去演场戏。” ·361· ==========第364页========== 这时，马都正和金鱼眼斗嘴。马都拍着胸脯说：“凭着我那帮在市面上混出来的弟兄，来两天全城大搜查，肯定能把地下共产党抓个八、九成。抓住了人，图不就手到擒来了吗？”可金鱼跟却认为：要集中力量把城圈围个密不透风，叫共产党拿着图出不去；再在城圈外南关一带集中搜查，图就万无一失。他阴沉着脸，拍着马都的肩膀，倚老卖老地摇着头说：“老弟，共军用兵，你还不知道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行动神速，防不胜防啊！不错，凭你那帮子人，就算抓上千把嫌疑犯，只要有一个共产党你没抓住，图一送出去，后果就不堪设想啊！事不宜迟，必须马上行动1” 忽然门帘一锨，张掌柜走了进来。金鱼眼正要发火，又看见了后边的梁铁，不由得一怔，心里说：好，正要盘盘你的根底，你就来了。只见张掌柜冲着马都说：“上次那趟买卖大有赚头，现在周掌柜来了，你看这利钱是…”这时，梁铁故意让手里装着金条的小袋子响了，一下，金条在袋口里露出了一点，要在平常，马都一见金条就喜得眉开眼笑，可这回，他那胖脑袋上的一双小眼却急得连连眨巴。张掌柜止住话，梁铁意味深长地瞟了金鱼眼一下，马都赶快介绍：~“这位是金处长，这位是做生意的朋友周掌柜。” 金鱼眼冷冷地说：“如今大敌压境，共军的奸细常常以各种身份钻进城里，特别是又有那个情况，马副处长，你我都不得不防啊！” 梁铁“哈哈”一笑说：“金处长话外有音，看来虽然在 ,362· ==========第365页========== 城门口盘问再三，对我还是不放心哪！现在当着马副处长的面、不妨再追根究底一番！” 马都刚才被金鱼眼奚落得直冒火，这会儿更是不高兴地拉长了脸：“共军的奸细，要是敢找到我这缉查处副处长屋里，那也未免太荒唐了！” 金鱼眼站起身来：“马副处长不必多心，兄弟也是为城防安全着想。不过，要是共军奸细真的入了城，今天就叫他插翅难飞！”说罢气呼呼地告辞马都，登车而去。 梁铁叹口气，“咣”地一声，金条袋子撂到了马都面前的桌子上，摇摇头说：“原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谁想到和你这堂堂副处长合伙做生意，也是麻烦不少呵！” 马都被逗得火起：“去他妈的，别看他是南京老头子派来的，、想骑在老子头上拉屎，可没找对地方。不过，这两天我确实有掉脑袋的公事急着办，咱们的生意靠后放放再说吧。” 张掌柜连忙插了话：“咱们在南关三太太家里那批货，可是下了老本的呵！要被金处长查了去…” “对1”还是金条连住了马都的心，他昕张掌柜一说，马上说：·“回头咱们商量个办法，不能让这家伙从那儿咬我。” 梁铁和张掌柜暗笑着，出了马都的家，又上了商行的楼上。 张掌柜提过来一盒五十包装的“哈德门”香烟，说：“东西就放在这底层。党组织指示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迅 ·363· ==========第366页========== 速把它送到家。” 梁铁接过盒子，珍重地抱在胸前。这个一般的香烟盒子分量可不轻啊！这里面包含着开封人民的渴望，还有地下党同志们一颗颗赤诚的心哪！梁铁联想着进城以来和敌人的儿次交锋，面对着眼前这复杂的情祝，深撼肩上责任重大，不由得皱紧眉头思索着。 这时，窗外起风了，街上的洋槐树在风中“呼呼”地叫着。梁铁走到窗前看了看天，天空中，大片大片的乌云象一块块破棉絮翻卷着滚过，雷声隆隆地从远处传来。这雷声，好象是解放大军攻城的炮声在轰鸥，好象千军万马高举红旗在神锋…梁铁不由地想起了毛主席，他老人家也许这会儿正在下达进攻的命令…想到这里，他猛地转过身，斩钉截铁地说：“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定要出城！” 接着，他拉着张掌柜坐下来，细细地分析说：“敌人几天内查不出图，很可能会再改变城防部署。所以，送图是越快越好。确保安全，最好晚上行动。老张，咱们那个司机暴露了玛？ “没有，.还在给马都开车。· “好！能不能就在这辆汽车上打主意？” “咱们想到一块了。我想今天晚上，以给马都提私货的名义用汽车送你们出城。你们八点钟在三号接头地点上汽车。” 梁铁高兴地握着张掌柜的手说：“好！张掌柜忧虑地说： “不过对刘金财不得不防啊，是不是地图先不拿走，等 364◆ ==========第367页========== 我随车带去？” “不！看金鱼眼那架势，很可能会派人监视这座房子，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万一八点钟你到不了接头地点，我们想别的办法也一定要出城。”梁铁掂了掂香烟盒说：“我看把图取出来，让喜子带在身上，敌人不注意他。至于刘金财，我们会时刻提防。“ 这时，一道雪亮的闪电照亮了城北那巍巍挺立的铁塔，大雨“晔哗”地泼了下来。在乌云闪电的映衬下，那铁塔象 一把刺破乌云的利剑，又象一柱不可动摇的山峰。梁铁不由地想到：铁塔站得稳，因为根基深，只要依靠党、依靠群众，哪怕你雨暴风狂，咱也一定要从这浓云密雨中闯出一条路来！ 儿分钟后，郭喜子带好了地图，两人撑着两把雨伞。闯入了密密的雨幕中。 三 当梁铁和郭喜子跨出商行时，叛徒刘金财和两个便衣特务正急急忙忙往商行奔来。原来，金鱼眼想着，如果这个大个子周掌柜，真是那个共党交通员，那他在这时候进城，肯定与地图有关系。因此金鱼眼“回缉查处，就马上命令刘金财去商行认人，一认推当场就抓。 大雨滂沱，衔上行人很少。梁铁嘱咐郭喜子，如果出现情况，就如此如此·…他]边说边留神查看着街上的动静， 365· ==========第368页========== 一前一后地急步走着。忽然走在前面的梁铁把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开又攥紧，攘紧又伸开，然后大步斜穿过马路。郭喜子知道，这是说遇上了那个叛徒。· 喜子略一抬眼，果然见一个穿雨衣的瘦高个子从儿十步外迎面走来。那人虚肿的眼泡下一双贼眼，直盯住梁铁那被雨伞遮住的身影。他身后，还有两个家伙不远不近地跟着。这时候，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郭喜子迎着刘金财紧跑了儿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一张伞正遮住他的视线：“先生，我要上太和大药房抓药，该往哪儿走啊？” “不知道！ “先生别急，救人如救火嘛，麻烦你再给说说，这就近有没有别的药房？”说着，梁铁已跨过去了。 “不知道！”刘金财气急败坏地忙甩掉喜子的手，扭回头去寻梁铁。 这时候梁铁已走远了。郭喜子嘴里不满地嘟噜着，又小跑着赶了过去，真象是在急着买药。 刘金财紧盯着远去的梁铁，心里盘算：梁铁那高大的身影已经认准，就差一照面了，这邀功请赏的机会决不能错过。可他又怕万一认错了人，放跑了商行里的真梁铁，那就误事了，于是他跟两个便衣特务一墒咕，决定留一个人去商行“盯梢”，他和另一个便衣快步去追这个大个子。 不过他这一耽搁，梁铁和郭喜子已经走出了百十步，正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刚向南一拐，一辆人力车跑了过来，拉 ·366• ==========第369页========== 车的正是二柱。他着急地说：“我爸爸让我找你们，大街小巷都找遍了，他有重要的事要我给你们说。” 梁铁低声说：“后边有‘尾巴’，快甩掉！”“你俩都上车，我甩他！” 二人一上车，二柱拉起车便“呼呼”地快跑起来，三拐两拐进了一条背胡同。二柱放下车说：“前面不远是我爸爸的朋友捡粪的老李叔家，是不是进去躲躲？”梁侠想：刘金财这条疯狗活着，对我们出城很不利。对党的事业、对开封的同志也是个大祸害。再说，他那便衣特务证对咱也有用处。想着，他把手一摇说：“不！他既然跟来了，就不能叫他回去！”又问：“二柱，这东头不就是惠济河上那座石桥吗？” “是啊。” “来，咱们合计一下，…” 当二柱拉着车又来到胡同口时，果然刘金财还在路边徘徊。他正因失去目标急得团团转，忽然看见二柱的车走过来，赶快跑来问道：“车伕，你刚才拉的什么人？” “一个大个子，一个半大小子，非要两人都坐车，把我的车都快压坏了。”刘金财心里一高兴：没跑，肯定是他！ “他们上哪儿去了？” “在这胡同东口石桥刚下车，不知道又往哪儿了。”刘金财朝那便衣一招手，就先冲着石桥方向追了过去。雨下得更大了，连大街上都是空荡荡的，背胡同里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那便衣跟在刘金财后面，相距十来步远，刚戴 ·367· ==========第370页========== 头贼脑她进了胡同口，郭喜子-…个箭步从路边门洞里闪出来、猛一扑，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二柱急忙赶来举起打气筒照他后脑壳上“帮帮…”就是见下。那便衣动弹了儿下就没气了。郭喜子随即从他身上搜出手枪和特务证。 这时刘金财已经走近了石桥，只见一个拾粪老头，头戴破草帽，身穿旧蓑衣，挽着裤腿，赤着脚，用拾粪叉背着个粪箩头，正弯着腰慢腾腾地上桥。刘金财城道：“老头，站住！看见两个人下了车往娜儿去了？” 那老头忽地转过身，腰板一挺，昂起头来，不是别人，正是梁铁。只见他身躯如塔，目光如电，巍然屹立在桥头上，那粗胳膊大拳头象是钢浇铁铸，眼里射出的锋芒，直刺透了刘金财的五脏六腑。刘金财腿一软，失声叫道：“哎呀，铁…”伸手就去掏哨子。 梁铁“呼”地把粪箩头抡过来，脚下使个绊子，刘金财“扑通”跌了个嘴啃泥。梁铁大手一伸，义把他提了起来，厉声道：“无耻叛徒！说，你向敌人供了些什么？” 这、这…除了老杜和你，别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敌人如何找地图的事？“ “城防司令部今天半夜突击搜查南关一带“刘金财，你背叛革命，出卖同志，死有余辜。现在，我代表党和人民判处你死刑！”还没等刘金财喊出声来，梁、铁就举起粪叉子，“刷”地一下，三根利齿狠很刺进了他的前胸。接着又飞起一脚，刘金财“噗通”一声倒在烂泥里。 ·368 ==========第371页========== 这时，郭喜子和二柱也拉着车跑了来，把那便衣的体从车踏板上推下地。梁铁两步跨下河沿，从水边提出块洗衣石来，二柱从车上抽出根绳，他们把石头和户体紧紧捆在一起。“咕咕嚕噜”两个泥污的丹体滚进了惠济河那污浊的水流中，瓢泼大雨很快就冲净了桥边的污血。 下雨天，天黑得早，当他们三个人又拉着车走过桥头，拐进一条背街时，夜幕已在慢慢降临。二柱说起了他爸爸今天发现的新情祝：·原来，在城东南两条公路之间，有三座荒废已久的砖窑，今天，二柱的爸爸要到砖窑边的菜园送粪，没料到菜园子一带都有匪兵把守，离老远就把他赶了国来，他特别留心看那砖窑，发现窑上朝公路的一边有新开的枪眼，肯定是敌人刚增设的暗堡。 梁铁沉思着说：“这情况很重要啊，那里是从飞桃场进城的咽喉地带，直接封锁着两条公路。不过，无论什么样的拦路虎，也挡不住解放大军的脚步，等咱们的大炮一响，先叫它坐飞机！”他高兴地看着二柱说：“二柱，你爸爸送来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回去要替我们好好谢谢他呀！” 二柱说：“铁塔叔，让我跟你们上根据地干革命吧！”梁铁握住一柱的手说：“到根据地是干革俞，留在城里也是于革命，刚才你不就为革命打了一仗吗？等开封解放了，革命工作还多着呢！”说得二柱止不住笑起来，他高高兴兴地跟梁铁和郭喜子分了手，拉着车钻进雨幕之中！梁铁望着二柱远去的身影，激动地对郭喜子说：“有了咱们这些真心实意拥护革命的群众，就是到敌人心脏里也有 ·369· ==========第372页========== 咱的活动天地呀！” 四 天越来越黑，雨停了。市中心鼓楼上和南关邮局大楼上的警报，象挨了刀的狼一样嗥叫起来，全城戒严了。今天的戒严开始得早，各大小街口把守得也特别严，六个城门和城外各关卡，直到把守护城堤各堤口的保安团，都接到了金鱼眼的紧急通知：没有缉查处长的亲自许可，任何人不准出城。·看来，金鱼眼正在实施他“围城保图”的计划。 当梁铁和郭喜子从一条背街走向三号接头地点时，一个匪军官和两个匪兵从街口跑过来。这时，郭喜子气醇哼地走在前头，梁铁紧跟着他，依然是进城时的那副打扮，但是手里已多了把蓝光铮亮的手枪。 那匪军官拦住问：“干什么的？” “于这个的1”梁铁把枪一拍，拿出那便衣特务的证件 一晃：“没看见我正押着个嫌疑分子？”说罢往郭喜子身上 一推：“走！”就大摇大摆地出了街。 这时，一辆吉普车从北疾驰而来，匪军官打扮的张掌柜在车里一招呼，梁铁和郭喜子都上了车。车子“呼”地开走了。 张掌柜忙说：“带来了两套敌人军装，你们快换上。”趁梁铁和郭喜子换衣服的时候，·他又说：“城东南有飞机场，这条线上敌人驻兵最多。特别是这儿天风声一紧，金鱼 ·370· ==========第373页========== 眼在东南卡子又增设了巡逻马队。但是兵种多，番号多，军官也多，比较混乱。出城以后，一直把你俩送出东南卡子。你们出堤之后，打三发红色信号弹通知我们！” “好！感谢党组织为我们想得这么周到，我们一定把地图安全送到家！”梁铁又把处死刘金财的事简单一讲，张掌相高兴地紧握住梁铁的手说：“应该感谢你们为党的事业、为开封的同志除了一害呀！” 说着，他递给郭喜子一支手枪：“带上它，有了情况，两支枪好对付些。” 梁铁说：“这太好了，必要时，送地图也得靠枪杆子说话，你刚才说的马队的情况，对我们可能很有用啊。”说着，梁铁又陷入了沉思… 车子到新南门前停下了。张掌柜和司机跳下车，只见铁门紧闭，守兵成群。两个匪军官走过来，一道雪亮的手电光正照在车内梁铁身上。 司机“明”地一下把手电简打落在地：，“照什么？马副处长的车，你不认识？” “没有金处长的亲自许可，任何人不准出城！”“什么？”张掌柜两手往腰里一叉，“他是处长，马副处长是老百姓？”说到这儿，他凑到那家伙耳边：“为了那张地图的事，这会儿他正到处找茬儿，叫他听见不毙了你！去，快开门！” 城门打开了，吉普车“呼”地神出去，很快开远了。匪兵们嘟嘟囔曦正要关门，“嘎吱”又一辆吉普车停在城门 ·371· ==========第374页========== 前。金鱼跟跳下车，气汹汹地问：“谁让开城门？” “报告处长，马副处长的车非要过不可。”“嗯！他的车？你们见到他了吗？”“没有，他没下车。”“车子上都有谁？”“好象有个大个子军官。” “什么？混蛋！一快打电话通知马队出动，见汽车就截住1”说罢，金鱼眼气急败坏地跳上车，叫道：“快，追上那辆车！”“鸿一”汽车飞一般追了过去。 前边车上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后边追来的小吉普，梁铁说：“看来是金鱼眼追上来了。” 司机着急地说：“前边公路上的卡子，满是鹿砦和铁丝网，路两边还都是深沟，汽车冲不过去，一停车他就会追上来。” 怎么办？梁铁咬紧了牙。此刻他只有…个念头：无论如何要把地图送出去。他果断地一挥手：“我们下车，你们把 ·他们往西边引，争取时间就是胜利。放心吧，我们一定能神出去！倒是你们…” 张掌柜说：“只要地图送出去，我可以转移。至于马都，他是死活也不敢承认他的车让我门用过的。” 车子一个急转弯拐上西去的路，梁铁腰佩手枪，穿一身国民党少校军官制服，和匪兵打扮的郭喜子跳下车来，车子“嘀嘀嘀”响着喇叭直向西驰去。梁铁和郭喜子闪在墙角，金鱼眼的车“呼”地从他们眼前开过去。 ◆3724 ==========第375页========== 这时，金鱼眼在车里正把梁铁恨了个咬牙切齿：大个子呀大个子，这一回看你还往娜儿跑，我要连人带图一起抓！他那双金鱼眼鼓得要掉下来，恨不能把前边的车一口吞掉。 “嗯？”忽然，他眉头一皱，问两个随从：“你们说，前边那辆车能冲过卡子吗？” “冲不过去！” “对！那大个子脑袋瓜灵得很，很可能已经不在车上了。”他把瘦长的脑袋一晃：“但是，他要从哪个方向突出去呢？” 一个随从说：“东南方向我堡密壕深，守兵如云，谅他不敢，倒是西南…” “不对！”金鱼眼眼一瞪：“共产党最善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说不定恰恰要走东南卡子。·”说到这儿，他马上命令停车！然后指着一个随从说：“你，下去！打电话通知西南卡子，无论是人是车一…律扣留！你赶到西南卡子要亲自守到天亮。”又对司机喝道：“快！上东南卡子，追上他！”汽车掉过头来折向东南。 其实他哪里料到，比起梁铁，他又晚了一步。梁铁打从 一下汽车，脑子里就飞快地盘算着第二步：要想又快又安全地冲过东南卡子的几道封锁，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汽车二是马。可上哪儿找马呢？郭喜子两条细眉毛也拧成了疙痦、他用焦急的眼神问着梁铁。 就象回答喜子的询问似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东南传来。“这是奔着汽车来的。”梁铁眼一亮，又是果断地一挥手：“夺马！迎上去！”两个人迈开大步走上了大路。 3731 ==========第376页========== 马队越来越近了，三匹马从他们身边奔了过去，梁铁镇定地走着没下手，又是三匹马奔过去了，他仍然镇定地走着。突然，他把两臂一伸站到了路中间，郭喜子也立即站了过去，最后来的两匹马上的匪兵赶忙勒住马，一看梁铁穿着军官服，就冲郭喜子喊道：“干什么？耽误了公事你负责？” “我是六十六师第九旅值星官，怎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情况？” “金处长命令截一辆汽车。”说话间，前边儿匹马已经跑好远了。 梁铁用手往南一指：“那不，南边正来辆车。” 那两个匪兵刚一望去，梁铁和郭喜子搁出手枪，“叭叭”两枪把两个匪兵打下马来，他们翻身上马向东南卡子急驰而去。在这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胆大心细的梁铁并没有忘记从匪兵的户体上捎走一只美式神锋枪。 这时，先跑过去的马队已经又跟在金鱼眼的汽车后边追了过来，金鱼眼从汽车里伸出一只手，声嘶力竭地尖叫着：“抓住他辆！” 梁铁和郭喜子快到卡子前时，站岗的噩兵正要阻拦，被梁铁“叭叭”两枪撂倒了两个。梁铁接着把两腿一夹，缰绳 、一提，那马纵身一跃，跨过了路障。郭喜子紧跟着也跃过了 卡子。等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守卡子匪兵们醒悟了开枪时，梁铁和郭喜子已经消失在黑暗中。金鱼眼的汽车追到卡子，疯了似地大骂着，跳上一匹马，命令马队统统出动，继续追赶。 、374· ==========第377页========== 虽然梁铁不时扭回头去开枪阻击追来的马以，但仍有几匹快马越追越近了。咳！这会儿要是有挺机枪就好了。突然，三座黑黝黝的砖窑展现在跟前，不由得粱铁心里一喜：好嘛，咱就借你的桃枪使使，叫你们来个王八咬兔子！ 他冲着郭喜子喊：“快，你先走，我掩护1”说着端起那支缴获的美式冲锋枪，对准砖窑上“哒哒哒哒”一梭子。砖窑里的敌人咋呼起来。“哒哒哒哒”梁铁又是一梭子。砖窑里的轻重机枪一齐都照着公路开火了。 子弹下雨似地泼在路面上，刚冲进这段路面的金鱼眼的马队“唿通”“唿通”撂翻了好儿个，郭喜子看见梁铁快马跑了过来，兴奋地喊起来：“好哇，兔崽子门，打吧！打吧！” 金鱼眼赶快勒住马，破口大骂：“他妈的1谁叫暗堡开枪，赶快停住！”但是，等砖窑上的机枪停了火，金鱼眼的马队已经被梁铁他]甩下好远了。金鱼眼仍不死心，把希望寄托在他的最后一道封锁线一护城穴堤上。 把守护城大堤的匪军是由各色土匪改编的保安团。这帮鸟合之众，被堤内刮风似的枪声正弄得丈二和尚一一摸不着头脑，忽然看见两匹马飞奔而来，就都抱着枪站到了是口上。儿条手电灯的光柱照着大路，看到的却是对国民党官兵。他们正要堵住堤口盘查，突然提外枪声大作，密集的枪弹射在大堤上。这帮子土匪顿时乱了套，“嫩嗷”料着纷纷逃离堤口，趴到大堤里坡，稀稀拉拉向堤外开枪还击。原来，这是解放军的骑兵前来接应梁铁和郭喜子，率领部队的正是石参谋长。他从堤内的马嘶枪晌，估计是梁铁他 ·375◆ ==========第378页========== 们要神过是口，就命令战士们向堤上开枪，引诱敌人闪出堤口的大路。 梁铁听到堤外的枪声，又激动又高兴，只觉得一股暖流忽地涌上心头。他冲着郭喜子一挥手，用力一拍马屁股，两.匹马箭一般飞出了堤口。等守堤的保安团迷糊过来，他们早已无影无踪了，只见马去的方向升起了三颗火红的信号弹，在雨后的夜空中显得格外醒目。 金鱼眼追至堤口，不敢再往前追了。他知道：·堤外就是解放军利民兵的天下。他无可奈何地把保安团大骂一通，垂头丧气地收兵回城去了。 这场忙乱一直持续到凌晨。当金鱼眼精疲力尽地回到办公室时，一个随从进来报告说：“奉处长命令，已经问过了马副处长。他说他昨晚确实派过车到南关拉货，处长要是想用钱就说一声。可他又说……“ “说什么？” 说你要是想借此事给他头上安赃，他就要到南京他父亲那儿告你。” 金鱼眼又气又恨，哭笑不得，噗通”一声铁坐在沙发里。 这时，在根据地，我解放大军的一排排大炮正昂起头来，·就要发出那惊天动地的怒吼。一队队解放军战士英姿勃勃，大步进入政击阵地。我们的梁铁和郭喜子，也正高高兴兴地扛着子弹箱，走上一个高高的土岗。他们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民兵支前大队。 ·376· ==========第379页========== 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映红了梁铁那高大的身躯，映红了根据地的大小村庄，照亮了那古老的开封城，照亮了全中国的山山水水。 〔下效池插图； ·377· ==========第380页========== 云濛儿女 万民宪景玉杰 在太行山的东麓，屹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云濛山。它峰峦叠嶂，动松参天，象英维的太行儿女顶天立地，巍峨壮观。 一九四六年七月的一天，云濛区委召开的紧急会议一结束，各村的党支部书记、民兵队长纷纷走出会场，他们要迅速返回去贯彻区委会议精神。 从会议室里最后走出-男一女，男的是区委周书记，女的是石门寨党支部书记兼民兵队队长冯山英同志。周书记边走边嘱附： “上级通知，明天敌人可能要从城里派一营兵力，并纠合还乡团白皮狼的杂牌队伍进山‘扫荡’，你们那里是个道口，地势险要，解放军伤员同志又住在那儿，一定要做好反‘扫荡’的准备。除了我们刚才会议的部署之外，你们的中心任务是要把转移伤员的工作做好，并设法牵制住敌人，配合区小队和周围各村的民兵，彻底消灭这股来犯的 ·378· ==========第381页========== 敌人。” “转移伤员的事，俺们已经作了安排。”山英向周书记汇报说，“我们接到区委的通知后，就符开支委会，作了研究，分工让副队长石大勇率领民兵到青龙山，把守石门口，埋地雷、封锁道路，老村长组织群众转移伤员，坚壁清野。敌人如果胆敢进犯，就来个磨道里捶瞎驴一叫他们转圈儿挨死打。” 周书记满意地说：“那太好啦。县委特别强调：一定要保证伤员同志们的安全，这是上级给咱们的重托啊！” 山英听了，停住脚步，坚定地说：“请领导放心，我们 一定动员全部力量，完成任务，绝不辜负县委对俺们的信任！” “好！有了新的情况随时报告。”“是！” 冯山英和周书记刚刚走出大门，迎面一个孩子晃晃趔趔地跑过来，向山英喊了一声：“妈妈1” 周书记一眼看去，这孩子生得虎实实的，黑眉毛、大眼睛、高鼻梁，小模样很象丁三喜。便问：“这娃娃是你带来的？” “嗯。乎时我有事，都是托何大娘在家看着他。今儿个我来开会，他非撵着来不可。再说群众都在谁备转移，不能再给何大娘添麻烦啦。所以就带来了，刚才交给区里炊事员给我代看了一下。” “你真会抓官差呀！”说着，周书记把柱儿抱起来，亲 ·379· ==========第382页========== 了亲他那嫣红的小脸蛋，高兴地问：“几岁啦？” 柱儿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伸出两个小指头，腼腆艳说：“两岁。” 山英插话说：“这是三喜参军走后的头生孩子，还没有见过他爸爸的面呢。” “三喜来过信吗？” “来过，对孩子挺关心呢！” 柱儿用乖巧的小手举了举脖颈上挎着的木头冲锋枪。笑着说：“伯伯，我也有枪！” 周书记一看，枪上还刻着“丁柱”两个字：便问柱儿：“这名子刻得不错哇，这枪是谁给你做的？· “郭叔叔一”“要枪于什么？·打一坏一蛋。” 山英说：郭连长和伤员同志】可喜欢他啦，教他学说.话，学唱歌，给他刻木枪。下地回来。还给他编笼子、捉蝈蝈……” “军爱民，民拥军嘛！” “只要军民团结紧，就能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周书记点了点头说：“对。现在快晌午了，你回去要抓紧时间提前做好谁备工作。如果敌人今天提前出动，你们也要听候命令，咱们好统一行动，在今天夜里把敌人围歼在石门沟。” 党的指示、关怀，象一股强大的暖流，涌上山英的心 ·380· ==========第383页========== 头，顿时，觉得身上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她伸手接过柱儿，往身后一背，迈着矫键的步子，攀山、越涧，迎着山风向前走去。 后响，山风呼晡，鸟云翻滚，一道道闪电撕破长空，一声声河雷，震得山摇地动。山坡上的灌木、蹈草弓着身子发出“咝咝”的尖叫声。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山英背着柱儿，穿云破雾，顺着缠山的弯曲小道，大步流星地往家奔去。她边走边想，从转移伤员、群众、粮食，又想到区委的战斗部署，巴不得一步跨回石门寨。 石门寨，座落沧河畔，背靠云濛山。沧河东去正对住云濛山的青龙岭。青龙龄如刀削斧劈，地势险要，在它中间好象被锋利的宝剑劈开一个大口子。对峙的两架山峰，形成了.巨大的天然石门，沧河水就从这石门奔泻东流。人们把这个山口叫作石门日。 山英翔刚走到石门寨北坡的山梁上，“啪啪”一阵枪苗，从石门日左边青龙岭上传过来。山英一愣，立刻感到情祝有了突然变化，敌人的进攻时间果然提前了。一定是石火勇他们在青龙岭顶上和敌人接上了火。 她站在山波上，向村里望去，鸡不叫，狗不咬，静梢销的。看看后山，透过烟雾稳隐约约看见对面一个小山头上，人们拾着担架，挑着行李，赶着牛羊，扶老携幼，排成一个 ·381· ==========第384页========== 长长的队伍，正向后山转移。山英看到伤员和群众已经转移，心里才踏实了些。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正要放下孩子，突然，青龙岭方向枪声大作，炮声、手榴弹爆炸声混成一片。山英想：伤员和乡亲们还在转移路上，能在青龙岭多阻击敌人一分钟，伤员和群众就多 一份安全啊。“对，上山！”可是身边还带着一个累脚的小柱儿，把他搁在这里吧，到处是荒草野坡，云雾大野虫多，不行！于脆把孩子带上！她放下柱儿，紧了紧腰间皮带，卷了卷袖子，然后又把柱儿背在背上，拔出驳壳枪，象离弦的箭，朝着青龙龄飞奔。 山英一路小跑，来到青龙岭半腰，只见山顶上烈火浓烟中，石大勇带着民兵和几个轻伤员正顺着山梁背后转移。山英心里一动，立刻意识到：可能情况比较严重，要不，怎么伤员也上来了。 她又仔细一看，啊！郭连长还倚在一块岩石背后，双手紧紧握着机枪，露出半截身子，猛烈地向对面敌人扫射着。阵地上，炮声轰鸣，火光闪闪，子弹“嗖嗖”地乱飞。山英看着坚守在阵地上的郭连长，心里一热，桩桩往事又涌上心头 今年春天，郭连长身负重伤，被拾到石门寨村治疗。儿个月以来，他带着伤还经常帮助党支部做工作，训练民兵，组织群众学习，向大家讲革命道理。…现在他的伤还未长好，为了掩护群众，又上了火线…。 她越想心里越急，巴不得一步飞上山去，换下郭连长。 ·382· ==========第385页========== 山英一口气神到山顶，看到只剩下郭连长一个人，他的军衣上已有好儿处被烧烂，严峻的脸上淌着汗水和雨水，锐利的眼睛正紧盯着山下的敌人，全身随着机枪的响声抖动着。郭连长回头看见山英，急忙用手一摆，喊了一声“快转移1” 这当儿，一发炮弹朝着郭连长站立的地方飞过来，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卷起一团浓烟，机枪被炸毁了，郭连长再次受伤倒了下去。山英急步冲到郭连长跟前，忙放下柱儿，赶快去救郭连长。就在这时，只听山下鸣哩哇啦一阵狂叫。她向山下一望，黑压压的匪兵在…个匪军官的催逼下正向山上爬来，有一个恶煞凶神似的家伙，躲在一块石头背后，声嘶力竭地嚎叫着：“弟兄们1土八路没几个，往上冲啊！捉活的有赏！”这家伙便是毒辣透顶的白皮狼。 白皮狼名叫白仁堂，是石门寨一带的恶霸地主。他霸占土地五千多亩，奸污、抢夺妇女六十多人，残害人命一百多条。十年前他杀害了山英的父母，逼得山英走投无路，躲进深山老林，吃尽了黄莲苦水。抗战开始时，他投靠日本鬼子当了皇协军。日寇投降以后，他又摇身一变，当了还乡团头子。这…带的乡亲们对他无不恨之入骨。 山英一见白皮狼，分外眼红，满腔阶级仇恨凝聚在枪口，“砰”地一枪，打掉了白皮狼的帽子，白皮狼再也不敢露头了。紧接着，山英义摔过去几颗手榴弹，敌群里顿时血肉横飞，鬼哭狼嗥。 山英马上过来要扶郭连长起来，可她一见郭连长的腿又 •383 ==========第386页========== 受了伤，不由得一惊，说：“郭连长，你的腿 郭连长挣扎着坐起来说：“不要管我。你快撤！我掩护…”话未说完，身子一软，又昏倒了。 这时，雷鸣电闪，山风呼谢。山英心情沉重，急喊着：“郭连长！郭连长！”郭连长在昏迷中醒来，山英忙撕下衣襟。给郭连长包扎好伤口，又解开皮带。把柱儿紧紧束在怀里，吃力地扶跑郭连长，把他背在背上。这时瓢泼大雨下了起来，山英冒着狂风骤雨，踏着光滑的乱石野草，向后山撤退。 白皮狼被山英-一枪锨飞了帽子，吓得要死，好大一阵才又战战兢兢地领着匪兵向山上冲。 山英背着郭连长刚走到山半坳，便听见背后山顶上匪兵乱叫，她回头一看，见政人已经上山，离这里只有儿百公尺，情况很危险！她赶紧拐了弯，想神过前面的一道小山粱，甩掉敌人，不料却被敌入发现，只听匪兵们嗷嗷叫着：“那里有人一那里有人一”“站住！站住！”随着吼叫声，子弹“叟嗖”地飞了过来，“突突”地钻到身旁泥土里。快走！一定要甩掉敌人，救出亲人！山英不顾大爾浇头，冒着雨点般的子弹，艰难地向前奔跑！ 狂风怒吼，大雨倾盆，子弹呼哺，乱石山路，光滑坎坷，这样的路，这样的天，空人尚且难行，此时此刻，身背郭连长，怀抱小柱儿的山英，咋能走得快呢？尽管她奋力向前，还是不能甩掉追来的匪兵。眼看敌人越来越近了，又听得匪兵不断地狂叫：“抓活的！抓活的！”山英急忙放下郭 ·384· ==========第387页========== 连长和柱儿，拔出驳壳枪，瞄推追上来的匪兵，“砰砰秤1切 一梭子弹打出去，撂倒了两个匪兵，后边的匪兵见只有一个妇女，还是一个劲地猛追。情况万分紧急，怎么办？这时她想起了毛主席的教导：“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顿时浑身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下决心要救走郭连长。 她迅速巡视-一下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山词，脑际一闪：对，把柱儿藏在这里，光背郭连长一个人就可以走得快些。想到这里，她转身进了山洞，先放下郭连长，义担柱儿放在地上，抚摸了一下柱儿精湿的头发和红润的脸蛋，慈爱而刚强地说：“救叔叔要紫，一会妈妈来抱你。”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块玉米饼给柱儿塞在手里。此时郭连长又一次苏醒了。山英的一举一动，他看在眼里，心情十分激动，他挣扎着坐起来，断断续续地说：“山英，你不能这样，我掩护，你抱…柱儿…快走……”说着说着又昏迷了。山英丢下柱儿，急忙回到郭连长身边，她紧了紧皮带，背起郭连长毅然走出洞口。 风停了，雨住了，太附拨开了层层云雾，从鸟云缝里射出的道道霞光映照着冯山英，她好象一朵灿烂的红云，登上重重叠叠的山巅，在峡谷乱云中飞驰。 再说白皮狼带着匪兵踉踉跄跄追赶过来，转眼不见了人影。正在寻找，忽然听到山洞里有孩子的哭声。他想，刚才好象看见一个妇女带着孩子，他们肯定是躲藏在这里了。“哼！我看你还往哪跑！”随即命令匪兵向山涧逼来。匪兵 a385· ==========第388页========== 们离山洞还有十几公尺，再也不敢前进了。白皮狼在后面挥舞着手枪嚎叫着：“他妈的，都是帕死鬼，快进去搜！”匪兵们只好战战兢兢地往前爬，老远就孔咋呼：“快出来，不出来老子就开枪啦！”吼叫了-一阵，孩子的哭声停止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一个个才哆螺着身子，进了洞口。不一会，一个匪兵班长一手擦着头上的虚汗，一手拉住个孩子走出来，大声报告说：“抓到啦！抓了个活的！” 白皮狼听到报告，从石后伸出头来一看，见抓到的是一个不满二尺高的孩子，气急败环地说：“那个女民兵和受伤的八路哪儿去啦？再进去搜！”一群匪兵再次翔进山洞，停了一会儿出来，垂头丧气地说连树根石头缝都搜遍了，一个人影也没有。白皮狼还是不信，又亲自带人进去找了一遍，出来时脸色铁青，恶狠狠地骂道：“你们这些笨蛋，义让共军给溜掉了，量他们没有走远，就在附近给我搜！” 匪兵们四处走开了，白皮狼窝了一肚子火，两只贼眼从上到下打量着柱儿。 柱儿颈上挎着木头冲锋枪，一双胖胖的小手，紧紧攥着枪身，两只水灵灵的大眼机警地看着白皮狼，绷着小嘴，不说一句话。 突然，白皮狼看到木枪上刻的“丁柱”两个字，身上“刷”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想起他姐夫王大麻子给他说过的话：“冯山英同丁三喜成了家，生了个小子，名叫丁柱。”他翻了翻老鼠眼，仔细地打量着，断定这就是冯山英的儿子。他立时把牙齿咬得咯路响，“哼”了一声，拔出匕 ◆386● ==========第389页========== 首，气势汹汹地说：“冯山英啊冯山英，我今天要剜掉你的心头肉！”他正要下毒手，这时伪营长黄三代慢慢腾腾地走过来，问：“他是什么人？” 白皮狼好象哈巴狗见了主人，毕恭毕敬地说：“报告营长，这孩子就是共党民兵队长冯山英的小子。冯山英过去领着群众斗争我，共产党还毙了俺爹…今天我要报仇，绝了她的这根独苗！”说完又要动手。黄三代把三角眼一瞪说：“你怎么没长脑子！”白皮狼躬腰点头，但却不解地望着他的主子。黄三代走到柱儿跟前，假惺惺地问：“好小子，你妈呢？” “妈妈一走。” 黄三代连忙追问：“往哪儿走啦？”“不一知道。” 黄三代傻了脸，白皮狼看了主子一眼，拔出匕首往柱儿脸前一晃，恶狠很地说：“不说我宰了你！”柱儿看着他凶恶的样子，吓得哭起来，嘴里不住地驾：“环蛋一环蛋一一” 白皮狼一把锹往柱儿，沙哑着喉咙：“你—一”黄三代奸猾地说：“先留下他，这是个活钓饵，有他在，不怕八路不上钩。”他阴险地把手指一攥：“懂吗？”白皮狼一听，献媚取宠地说：“好计1好计！”黄三代一挥手说：“带上他，继续追！”白皮狼领着匪兵们直朝石门沟追去。 387● ==========第390页========== 三 夜幕笼罩着巍巍群山，稀疏的星星，不时地被黑云遮住。转移到石门构南山上的民兵和伤员战士汀控制着制高点，个个心情万分焦急，纷纷议论着：“郭连长和山英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发生了意外？” 石大勇心里象坠着个千斤重的石头，他对老村长说：“你先在这儿招乎一下，我带两个同志下山接接他们！”石大勇和两个民兵翻过一架山，影影绰绰看见山英背着郭连长顺着山沟往上爬，就飞快地把他俩接上山头，大勇问：“怎么不见柱儿？”山英说：“以后再说，先抢救郭连长要紧。” 民兵、战土们]都争先恐后地把褂子脱下来，垫在石板上，铁着郭连长慢慢地躺上去。大家焦急地问：“柱儿去哪了？”都被山英用话岔开。 山英的衣服被挂烂了，脚趾膝盖被碰得流着血，混身上下象从水里捞出来一祥湿了个透，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流着。虽然魈已累得精疲力竭，但肴到郭连长已安全回到同志们身边，心里一阵喜悦。她拿起水壶，轻轻呼叫着：“郭连长，郭连长…” 大勇接过水壶，慢慢地给郭连长喂水。老村长回过头来告诉山英：她去区里开会走了以后，大伙按照党支部的布置，正准备安排伤员同志们转移，忽然听说敌人进山“扫 388· ==========第391页========== 荡”来了。伤员同志们年著要求参战斗，掩护群众转移。大家那股求战劲头，谁也挡不住，后来还是郭连长说服了同志们，他带了几名轻伤员，和民兵们一起上了青龙岭。 石大勇接着说：“郭连长带着我们在山上阻击敌人，坚持了一个多小时，打死了许多敌人。后来，我们有儿个同志负了伤。郭连长看到伤员和群众已经转移上山，让我帮助儿个伤员先撤下去，他阻击敌人。大伙要他先走，郭连长说，他参加战斗多些，有经验，命令我们迅速撤退，同志们这才撤了下来。” 山英听了，无限激动地说：“是呵，子弟兵为了保护咱老百姓，不顾自已己安危，不怕流血牺牲，咱得好好向解放军学习呀！” 大家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着郭连长和伤员同志们，心里一阵激动。 山英精神振奋地说：“同志们，区委指示我们，要坚持战斗，配合区小队和各村民兵把来犯的这股敌人消灭在石门沟。” 郭连长渐渐苏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见山英，就要支着脓膊坐起来：“柱儿！快把柱儿找回来…” 柱儿？大家忽地转过身望着山英急切地问：“柱儿放哪啦？” 山英嘴唇紧闭神态严峻，她怎么说呢？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对敌人的千仇万恨！她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又扶着郭长躺了“下来。 389。 ==========第392页========== 突然，民兵小马跑来报告说：“白皮狼在石门沟嚷着要把柱儿活活打死！” “阿？1”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叫了一声。大勇急得一蹦老高，吆喝道：“同志们，下山救柱儿去！”说着就要往外冲。 “不能去！”山英忽地站起来：“孩子是革命的后代，应该营救，但决不能因为救孩子不顾整个作战计划！现在我们应当尽可能稳住敌人，等待区委的号令，统一行动。绝不能因小失大，影响全局。”石大勇禽着眼泪说：“可孩子很快就要被敌人活活害死…”山英想了想，严肃地说：“同志们，咱们冷静地想想，敌人要杀死一个两岁的孩子还不容易？可白皮狼为什么不动手，却在那里虚张声势？这分明是别有用心啊！” 大勇醒悟地点了点头再也没说什么。 山英盼咐说：“小马！你在这里看护郭连长，咱们下去看看情况。” 山英带领大家来到半山腰，趴在岩石背后，向石门沟望去，只见村头燃着一团团篝火，火光中，白皮狼气势汹汹地挥动着皮带，狠毒地抽打柱儿，柱儿“妈呀！妈呀”哭叫不停。皮带抽在柱儿身上，疼在山英心上，也疼在同志们的心上。大家个个咬着牙，心里象刀扎火燎。“山英，打吧！”石大勇看着柱儿受折磨，心里急得直冒火，猛地抽出枪就要向白皮狼射击。“不行！现在开枪不但救不了柱儿，反而会打草惊蛇，打乱整个作战部署！我们要坚决按照上级的命令办事。”山英一把抓住大勇激愤得颤抖的手。· ·390· ==========第393页========== 时间过得真慢呵！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一条条乌黑的枪口对着敌人，对着白皮狼瞄了又瞄，一双双期待的眼睛看着冯山英，焦急地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突然，东山头上升起了三颗红色信号弹，这是区委发出统一行动的信号。紧接着，周围各个山头上，到处燃起了数不清的火把。火光映红了战斗的崇山峻岭，映红了刚健英俊的冯山英！只见冯山英拾臂高呼：“同志们！敌人已被我们包围了，冲下山去)消灭敌人，神呵！” 黄三代一看漫山遍野火把如林，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知道大势不好，慌慌张张连声喊着：“撤！快撤！”白皮狼闻风丧胆，更加惊慌失措，他战战兢兢地说：“长官，把这个 八路羔子宰掉算啦！”黄三代把眼一瞪，骂道：“饭桶！现在大祸临头，这孩子就是咱们的‘护身符’！”说着把柱儿背在肩上。柱儿又是蹬，又是叫。黄三代解开裹腿，狠狠地捆往柱儿，还用毛巾塞住了嘴，踉踉跄跄向东逃窜。 同志们见黄三代背着柱儿带一伙敌入仓惶逃窜，个个光是拚命追赶，却不开枪。山英看在眼里，想在心里，马上严肃地命令：“开枪射击，决不能叫敌人跑掉！”大伙异口同声地说：“柱儿…危险！” 山英刚毅地说：“今天我们如果让敌人跑掉，明天又会有干百个孩子死在敌人的屠刀下。为了使更多的孩子幸福成长，必须坚决消灭敌人！”说着，她射出了第一颗仇根的子弹。顿时，满山遍野枪声齐鸣，杀声震天，我解放军伤员、区小队和民兵群众，手持钢枪，挥舞着长矛大刀，从四面八 ·391● ==========第394页========== 方向敌人神去。不一会，成群的匪兵举手投降，黄三代也跪在乱石堆中，乖乖地举起双手，做了俘虏。白皮狼顺着草丛妄图逃窜，山英举枪瞄准，“秤”地一声，一其尸体顺着乱石滚下山去。 经过半小时的激截，敌人死伤大半，其余全部投降。这时，一个解放军伤员同志抱着柱儿看着芪兵们押送的俘虏。柱儿挥动着乖巧的小手，数着俘虏兵说“一个一坏蛋，又…个坏蛋…” 山英举着火把，一下看见柱儿，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忙接过柱儿，紧紧地抱在怀里… 周书记扶着郭连长，走过来了，山英老远老远地迎上去，同周书记、郭连长亲切地握手，他们都争着抱柱儿。英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这时，山上山下，灯火辉煌，一派欢腾。周书记满怀革命胜利豪情说：·“同志们！这次战斗的胜利，是军民并肩战斗的胜利！军爱民，民拥军，咱们军民团结一条心，就能战胜任何强大的敌人，别说消灭白皮狼、活捉黄三代，就是蒋介石、美国佬也逃脱不了人民战争的天罗地网！同志们，让我们高举战旗，跟着伟大领袖毛主席胜利前进！” “军队科老百姓，咱们是一家人。军民团结紧呀，才能够打得赢…”一曲军民团结的颂歌，是那样的嘹亮，那样的雄批，那样的动人！在太行山的夜空久久回荡… ·392· ==========第395页========== 激战之前 邓武周炉 一九四八年春天，我军解放了豫西南大片土地，宛西匪“保安司令”丁大牙的老巢邓县，就成了国民党匪帮盘踞襄樊、南阳等孤城的连结点。为了切断敌人的联系，各个击破孤立之敌，我桐柏军区主力部队，五月二日，再次发起了解放邓县的战斗。下面这个故事，发生在这场激成之前。 四月底的-一天，晨光驱散夜雾，清清的交河水，从城南 五里远的榆树营西边“哗哗”地向东南流淌着。河面上，两只鱼鹰捕鱼特用的双舱斗小船，从村西大褕树附近下河，穿过嫩绿的芦苇丛，一前一后地逆水向西北荡去。前面那只船上站着一个壮实汉子，看上去有三十七、八岁，中等个儿，方脸庞，大眼睛，腰间束着一条皮带，手持长篙，左划右点，显得利落干练。他，就是我党在榆树营的交通员，也是闻名交河两岸的打鱼能手郝大成。昨天，党组织通知他说，近两天城内交通站有重要情报送出，接到后要尽快向攻城部 ·393◆ ==========第396页========== 队指挥部传递。今天一大早便同他的助手小强驾船下河了， ·他俩要去规定的地点取情报。 郝大成望着死气沉沉的邓县城，想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心情格外激动，两只特别有神的眼晴，更加机警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他向前划了一阵，看看四周没人，就招呼后面鱼鹰船上的小伙子：“小强。你看这座城，过不了几天，炮声一响，就成咱们的了。” “早就盼着这一天哪！”没等郝大成把话说完，小强激动地打着手势：“丁大牙是秋后的蚂蚱，蹦挞不了儿天啦！咱们这小船算是没白撑。” 郝大成用力地划着船，情绪激昂地说：“当然不会白撑！咱撑船是干革命，咱还要把船撑过长江去，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理！” 小强只顾嘻嘻地咧着嘴笑，稍一停手，小船便“刷”的 一下，退下文把远，他急忙一点篙，又赶上郝大成。 “可不能只顾高兴，忘了撑船！”郝大成手握竹篙，一忽儿左，一忽儿右地点着河面，态度严肃地说：“敌人越是临近灭亡，就越发疯狂。今天咱们去青龙桥要特别小心，眼要放亮点。” “嗯。”小强认真地点了点头，便学着郝大成的样子，稳稳地划船前进。 在激流奔涌的河面上，两只小船破浪前进。船头撞击水面溅起的层层浪花，被霞光一染，显得格外绚丽动人。随着竹篙“啪啪”的击水声，四只黑色鱼鹰活跃在小船两旁，时 ·394· ==========第397页========== 而展着双翅，掠过水面，互相追逐，时而钻进水底捕捉游鱼。 眨眼工夫，小强撑船过了青龙桥，来到汊口打起鱼来。青龙桥是一座双洞石拱桥，距城不到一里远。紧挨着桥北边的是护城河通往交河的注入口。这里形成了一个宽大的河汊口，是打鱼的好地方。郝大成在下游看见小强打了安全的手势，便迅速撑船到青龙桥下，用篙轻轻一拨，船停了下来，又机警地拾头看看，才踮起脚，伸手从桥拱里的-一块砖下取出个小方块，小方块外边用纸烟盒的锡箔裹着，上面缠了一根红线。郝大成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一份特别重要的军事情报，就敏捷地在手里迭了儿折，放进鞋帮上一个撕开的洞里。郝大成那一双撑船打鱼的大手，做着这一切，是那样熟练、麻利，仅仅几秒钟就把情报存放得妥妥帖帖。 “啪、啪啪！”突然传来了小强挥篙击水的报警暗号，郝大成抬头一看，只见从护城河岸上跑过来两个匪兵，看样子是直奔青龙桥的。郝大成知道已经走不开了，便用篙一撑，小船逆水飞出了青龙桥，急忙挥篙赶鹰钻水咬鱼。当两个匪兵来到跟前时，正好一只鱼鹰咬住了一条鲤鱼。鱼儿还在挣扎，鱼鹰昂头急忙游向小船，郝大成马上蹲下来顺手抓住了鲤鱼，一边往舱里扔鱼，一边有意地骂着：“死东西，跑不了你！”匪兵们看到有两条小船在青龙桥附近捉鱼，马上吆喝：“快上来，不推在河里捕鱼！”郝大成不满地搭了腔：“打鱼人家就是指望捕鱼制口，不下河往哪捕鱼！”说着还要挥篙使船，一个家伙昨呼道：“老子要搜查，不上来 ·395 ==========第398页========== 我要开枪啦！”这时小强也被逼了过来，郝大成向他使了个腹色，方…起撑船靠边，穿鞋上岸。 两个匪兵仔细搜查了郝大成和小强的全身，又翻了翻他俩的船，没发现什么，就逼着他俩立即收船回村。郝大成顺势看了着周围的情况，见敌人已在河沿岸上撒了哨，在下游打鱼的董合源等渔户也被匪兵从河里赶了出来，知道上午到 二郎潭送情报是不可能了，于是便和小强挑着船回村去了。 郝大成心思沉重地走着。走了一段，回头一望，只见那两个匪兵鬼头鬼脑正在青龙桥下钻来钻去，象是找什么东西。他一下子明白了：城里交通站发生了意外。不然，这两个匪兵为什么偏在交通站规定的秘密联系点搜查？为什么搜查也恰好是在今天这个重要时刻？他意识到情祝严重了，自己的责任更大了。郝大成想着，又冷静地向河沿望了一眼，突然发现一个扎武装带、戴大沿帽的家伙神青龙桥跑去，不由得一怔：这是敌人的头目，对付这样的家秋要比一般匪兵复杂，得赶快离开这里，转移情报！他冷静地向小强打了个招呼，便加快步伐往村里走。小强故意放慢了脚步，瓶在后面观察动静。 不一会儿，只见三个匪兵急步过来，后边那个戴大沿帽的匪兵还边走边骂：“妈的！为什么不搜鞋？既然他们上岸穿鞋时神情紧张，四下乱看，那就肯定里面有问题。这次弄不到情报就砍你俩的脑袋！” 原来，那个戴大沿帽的家伙叫张小头，是丁大牙的搜索队长。今天早上，他从城里交通站的一个叛徒供词中得知： ·396• ==========第399页========== 一份城防兵力部署情报已送出了城，藏在背戊桥墩上一块活动的砖下，由输树营的交通员去取。但叛徒不知道这介交通员是谁。所以，张小头吃过饭就派了两个班去包围榆树营，并按照叛徒的交代带两个匪兵亲自去青龙桥搜查。路上，他因事耽误了一步，当听到那两个匪兵报告没有找到情报时，又急忙下去亲自搜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有。一看那块活动砖已翻了个儿，知道情报已被人取走，顿时慌了手脚。他知道，这份情报夺不回来，丁大牙是要杀头的。所以，当问期两个匪兵在搜查时漏了搜鞋的事以后，便马上带领两个匪兵追了上来。 阴险狡猾的张小头边追边想：这两个打鱼的为什么这么早就下河打鱼？那个年纪大的为什么老围着青龙桥转？太可疑了1想着想着，抬头一望，见打鱼人已快进衬，他马上命令两个匪兵追上去，还特别咬了一阵耳朵… 村东头，有两间座北朝南的茅屋，被深蒿和刺笆护卫着，形成个绿色围墙。这就是郝大成的家。 郝大成急忙回到家，放下船，把竹篙往门旁一靠，顺势跨出门外向四面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情况，便轻轻掩上门，迅速脱下左脚上那只鞋，按照事先计划好的办法行动起来。当他开始缝鞋帮上的破词时，突然发现窗外有人影晃动。“有人！”郝大成脑子猛地一闪，眉头骤然紧皱起来。 ·397● ==========第400页========== 窗外的人影是夏冬改。这小子是张小头的妻侄，又是村组的伪保丁。他听包围榆树营的匪兵说他姑父来了，就急忙跑到青龙桥去迎接。路上迎面碰上回村的郝大成，他并没在意。接着又看到追在后边的张小头，才知道发生了情况。他根据张小头的安排，俏梢地跟在郝大成后边，进了村。当郝大成转身进屋时，他象狗一样蛐蜷在大成屋外的一丛深蒿后边，接着又蹑手蹑脚地凑到了窗户外。可窗纸布满灰尘，隔着窗纸往里看什么东西也瞧不见。戳个窟窿？这小子正想伸指头戳，猛然想起张小头吩咐的“不要打草惊蛇”，猪爪子又缩了回去多轻轻用舌头舔个窟窿？可一见窗纸上的灰尘，这小子又皱着眉摇了摇头。忽然，他发现窗户上方有一个黄豆粒大的小窟窿，便急忙把脖子伸长了儿寸，把眼睛凑了上去。当他看到了郝大成往鞋帮里塞东西时，顿时象一只饿急了的野狗突然找到食物一样，向站在一边听消息的张小头和匪兵们打个于势，和他们-一咕叽，便破门而入。 小 屋内，郝大成正安详地缝着鞋。 “哼哼，郝大成，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张小头得意忘形地奸笑着。 “我咋啦？”郝大成不屑地望了张小头一眼，咬掉鞋上最后一个线头，漫不经心地问。 “郝大成，你再装也装不象了！把你的鞋拿过来！”夏冬改贼着就要夺郝大成手里的鞋。 “慢！”张小头一把拦住夏冬改，猴子眼诡诈地眨了眨，“我不能光抓一个郝大成，我还要…”他对夏冬改使 ·398· ==========第401页========== 个眼色，两个人得意地犷笑一下。接着大板牙一龇：“快1穿上鞋，跟我走！” ●。ee 一会儿，村里杂乱地吵嚷起来。在匪徒们的喝斥声中，全村群众被赶到保公所门前的场地上。看到匪兵们手端大枪，如临大敌的样子，人们知道：匪兵们又要抓人了1突然，人群骚动起来，小强和渔户董合源等人，用手扒开人群，挤到前排，怒视着众匪徒。站在后排的人，有的踮起了脚尖，有的昂起了头，人们把目光集中到了一个地方。 “后退，往后退！”匪兵们横着大枪，拦挡骚动的人群。 人们清楚地看见：在两个匪兵推拥下，昂首挺胸的郝大成，从保公所那黑洞洞的大门口稳健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瘦小的张小头和狐假虎威的夏冬改，如同出洞的老鼠一样，缩头缩脑。 夏冬改见张小头一使眼色，赶忙跑上去，恶声恶气地说：“郝大成，站住！”郝大成铁塔似地站在场子的中央。张小头不等他妻侄夏冬改出面说话，就神气地站出来说：“乡亲们，今天把你们集合起来，是要把话讲清楚，免得你们上共军的当。你们榆树营有共军的探子。一会儿我把他抓出来叫你们看看！”说到这里，张小头翻了翻猴眼，接着又说：“不客气地讲，你们榆树营有共产党的交通站。今天早晨，有人把一份重要军事情报送到青龙桥，接着我们去找，就不见了。今天早晨谁到过青龙桥？情报是谁接走的？”张 ·399 ==========第402页========== 小头说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嗓门，恶狠狠地看了郝大成一服说：“我告诉你，你那弄到手的情报，已经送不走了。若不交出来，可别怪我张某不仁！” “是呀，我姑父向来是很仁义的！”夏冬改摆着两条豺狼似的干腿，向前挪了两步，随声附和着：“情报送不出去，自已留着还担风险，·交出来与大家都好。” 看着张小头和夏冬改一唱一和的蹩脚双簧，郝大成暗暗感到好笑，我要针锋相对，叫他们当众出丑，杀杀这帮匪徒的威风。郝大成浓眉一扬，深情地望了大家一眼，又转过头蔑视地盯住鼠眉猴眼的张小头：“你们为啥抓我？要当众说个明白1 “为啥随便抓人？”群众怒吼着：“对，叫他当众说清楚！” “哼醇！”张小头狞笑着，心里打着坏主意：不怕你们起哄捣乱，我就是要用一个郝大成再抓儿个露头的。于是翻了翻他那猴眼，向群众挑衅：“你们谁敢说郝大成是好人？”大家用亲切的目光瞅着郝大成，心里不约而同地翻腾开了：郝大成是不是好人，珀榆树营的穷哥儿们最了解；郝大成是村上最苦、最正直、也是最好的人。人们啥时候也不会忘记：郝大成在田间，在地头，在冬夜的火堆旁，在酷夏的荫凉下，给大家讲革命道理，使他们明白了穷人为什么穷，富人为什么富的原因；知道了穷人只有联合起来，坚持斗争，才能翻身解放的道理，在他们的心里，高悬上共产党、毛主席这盏指路明灯。…至于郝大成为穷哥们做的好事，人们时常传颂， ·400· ==========第403页========== 赞口不绝：在交河发火水的夏天，他冒着生命危险，撑小船闯过激流波涛，去给老耿叔取药；在青黄不接的时筷，他不顾自已有病，把家里仅有的一瓢白面送给刘二嫂，数活了她那大病初愈的儿子小盼明；在无数个严冬雪天，盛夏酷暑，他主动为来往过河的群众摆渡，忙得连饭颜不上吃，可是从不让谁说一个“谢”字。 “哼哼！”张小头看着真们暂时的沉默，继续向群众挑衅：“没有人敢说郝大成是好入吧？” “我敢说！我敢说！”小强、董合源和儿百个群众雷鸣般地怒吼着拥向前去。 “谁动，打死谁！”夏冬改谄媚地望望他姑父张小头，鼓着胆子神到群众面前，抡着手枪威胁着。 “醇！我叫称们看看他郝大成是好人1”内心恐惧、嘴上装硬的张小头，用手指着郝大成左脚上的鞋，穷凶极恶地说：“把鞋给我脱下来！” 空气骤然紧张起来。乡亲们知道，大成是专给张小头这号人作对，专给咱穷人们办事的，难道这秘密让张小头这伙坏蛋抓住了？小强、董合源焦虑地想，鞋里的情报被敌人发现了？不行！就是拚上命也不能让敌人把情报弄走！他们慢慢地向前靠着… “哈哈…”郝大成纵声大笑，笑得张小头心惊阻颤，笑得夏冬改呆若木鸡，笑得匪兵们瞠目结舌。 群众听到这爽朗的笑声，大有云开日出的快感，小强、董合源放心了！愚藏的敌人永远是咱大成的手下败将。 ·401 ==========第404页========== 张小头万万没有想到郝大成竟是如此的坦然。气得他抖着两手，大声喝道：“把鞋脱掉！” 郝大成从容镇定，器宇轩昂，轻蔑地看着张小头说： ·“嘿嘿！真没想到，我的鞋也成了你们的宝贝。” “往口！”张小头翻了翻猴眼：“快把鞋脱了！”“脱鞋！”夏冬改喷着唾沫星子呐喊助威，鼓着金鱼似的眼睛扑上前去，抱住郝大成的脚猛地一扳，脱掉了那只鞋。 “哼哼，这会儿你明白了吧？”张小头自觉得意地奸笑着：“咋样？我不是随便诈呼的吧！” “谁知道你葫芦里装的啥药！”郝大成依然十分镇定。“探子！”张小头两眼透出阴险、凶恶的寒光，洋洋自得地向伪保丁夏冬改努努嘴：，“把证据拿出来，圳众位看看。” 夏冬改神气活现地千咳两声后，故意把鞋从胸前举起来，当着众人“哧”的-一声，撕开了鞋帮，翻出个纸包，剩开一看，原来不是他想的什么军事情报，而是保安队买鱼的欠款条子，他翻了又翻，看了又看，还是欠款条子。霎时象撒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递给张小头：“是儿张欠款条子。” “什么？”张小头紧蹙眉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这场闹剧是他自己精心导演的，打算在摊牌之前，故意挑逗一番，让郝大成的人都露露头，好来个一网打尽。可现在听夏冬改一说，党得太意外了，就一把夺过鞋子和条 ·402◆ ==========第405页========== 子，又细细翻了一遍，还是什么东西也没有，气得他耸动着鼻翅，把鞋一扔老远，暴跳到郝大成跟前抖着条子：“他妈的，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藏在鞋里干啥？” “老总，条子装到这里保险，将来好找你们算账啊！”郝大成嘲弄地说。 啊！原来是这样！”群众舒了一口气。 张小头把条子撕得粉碎，一把向夏冬改脸上扔去…看着气急败坏的张小头，郝大成暗暗冷笑。原来，他回家以后，就迅速把情报从鞋里取出来，撺入一个细竹竿内，用木塞堵住口，塞进了一条半斤重的红尾鲤鱼肚子里。当他发现窗外有人时，灵机一动，把那张欠款条子塞进鞋帮里。正塞条子时，恰好被夏冬改从窗纸的那个小洞看见了。可愚蠢的敌人怎么会知道事情的枝枝梢梢呢？ 三 郝大成当众斗败了张小头、夏冬改，回家后，悬着心扒开鱼篓一看，那红尾鲤鱼还静静躺在鱼堆里，快慰地笑了。但他随即又皱起眉来：这情报保存下来了，但怎么送出去呢？ 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送情报的时间只有今天一个下午了1过了今天，按内线工作的规定，老葵爷就不会再来接头，情报就不能按时送到指挥部首长手里…上午敌人搜查我的时候，小强他们曾到河边去了一趟，远远望见老葵爷父女俩在 二郎潭打鱼等情报，现在不知是不是还在那里？老葵爷，您 ·403· ==========第406页========== 千万不能走啊！一走，可就误了大事！但怎么把情报送给他呢？政人监视、封锁得这么严！嗯？敌人监视我，是否也监视其他人呢？如果我有意做出送情报的样子，把敌人的注意力引过来，小强他们不是也可以把情报送出去吗？对！想到这儿，大成微笑了！他为自己想出的这个主意而感到高兴，至于这样做他自已要付出什么代价，却没考虑：事到如今，这个久经考验的共产党员已推备为党的事业献出自已的一切！ “镗！镗！镗！”突然，街上传来一阵锣声，接着是伪保丁那尖嗓子的吆喝：“众位听着！有船有鹰的户，吃过饭都要去二郎潭打鱼，晚上交不够斤数要罚款！” 听着夏冬改的喊叫，大成的两条浓眉一皱，挤出了个明 ·显的“川”字：上午不人们出村，现在却逼着下河打鱼，还指定庄二部潭，又要施啥诡计？峨，莫非敬人是在搞内紧外松，在村里搜不刻情报，想趁人出村送情报时动手？那为什么指定在二郎潭昵？难道敬入知道了这个接头地点了吗？城内交通站的叛徒不知道这个接头地点，是老葵爷他？…不会！…嗯，二郎潭是东、西两区的边缘结合部，国民党实行联防、保甲，西区人从来不能到东区去，东区人也不能到两区来。两个区的人唯一能碰头见面的地方，就是这个两区共管的二郎潭了。大概，敌人就是根据这个来的…郝大成思谋着，眼晴盯着那藏有情报的红尾鲤鱼，漫慢又转向那礅嗷待哺的渔鹰，突然腿睛一亮，嘿，有了！你搞内紧外松，我给你来个将计就计，把情报送出去！他站起身， 。404● ==========第407页========== 拿细布条子把鱼鹰的颈下端一绑，拿起那红尾鲤鱼，放进了鱼鹰嘴单。 午饭后，郝大成和小握、董合源等一些靠鹰打鱼的人，挑着船，带着鹰，从大榆树北边下河，顺流而下，一个船接 一个船地来到了二郎潭。 二郎潭，在榆树营东五里外，方圆有一百多亩，水深鱼肥，是周围十几里内有名的渔场。此刻，张小头和他的匪兵们，正在岸上徘徊着，恶狼似的眼晴盯着打鱼天，特别是盯着郝大成，只要稍一发现破绽，就准备随时咬人。 原来，张小头上午枉费心机自讨了一场设趣，回去后又抓着头皮寻思了一个所谓“欲擒故纵”译。他感到这个情报非同寻常，那个送情报的人肯定急于送出去，何不利用他这个心理，故意造成空隙，乘送的时候抓到手？又想到二郎潭人多混杂，可能就是接送情报的地方。于是就一边让夏冬改逼人统统下水打鱼，一边带领匪兵来到二郎潭严密监视，只要发现可疑人员或可疑行动，就立即抓起来。现在，张小头的猴子跟望着打鱼入滴溜溜地转，他为自已的这个计谋而暗自得意：只要他们]有情报接送，，我就能把情报抓到手，而且还可以得到几百斤鱼的“外快”。可是他又担忧：若是这次还得不到线索，邪，下步可就没棋走了。· 随大伙一块来到二郎潭的郝大成，看到岸上张小头的这个阵势，进一步肯定了自三判断的正确，心里更ⅷ警惕起来。慢漫把船荡至潭中心，手捉鹰脖子让它吐出藏情报的那条红尾鲤鱼，就一面挥篙“啪啪”击水，赶鹰钴水，一前 405· ==========第408页========== 观察周围的情况。当他看到头发花白的老葵爷和他的女儿小梅时，欣慰地笑了。这个老同志还在不顾风险地等着情报哩！ “爹！娘在家还等着卖鱼换面哪！”对面传来了小梅的嗓音。 郝大成一听，知道这是说指挥部首长在急切地等着这个情报！他更感到自己责任重大！郝大成不露声色地挺立船头，右手握着竹篙装作赶鹰，拍了两下水面，向老葵爷发出了暗号：情报在手，马上转送！ “梅子，风急浪大，要看淮水情下网！”对面又传来老葵爷那意味深长的话。顿时，郝大成感到象有一股暖流注入心田，浑身热乎乎的。他明白，老葵爷已经知道了他的处境，要他看准时机，不要莽撞从事。郝大成又一次冷冷地看了看岸上的动静：狗日的盯得真紧啊！不能离老葵爷太近了，不然，不仅情报送不出去，而且还会连累到老葵爷父女俩！俗话说“咫尺天涯”，此时此刻，这话一点也不过分！郝大成一边打着鱼，一边思谋着。 太阳偏西了！站在岸上的张小头：眼瞪疼了，脖子伸麻了，还是什么线索也没抓到，心里有点急了」他看到打鱼人把一条条鳞光闪闪的鱼抛到船上，又不禁嘴馋心痒起来。哼！拧不住鼻子抓耳朵，先把“外快”捞到手也好！就急令夏冬政： “你坐船下去，把他们的鱼都给我弄过来！” “姑父，咱晚上吃的鱼不是都已准备好了吗？”夏冬改 ·406· ==========第409页========== 迷惑不解地问。 “你他娘的糊涂蛋！老子要鱼不光是要填肚皮，还要填腰包！” “噢一！”夏冬改恍然大悟，拖长声音应了一声，发疯似地跑到早已备好的一只船上。 “队长要喝鲜鱼汤！现在先缴一次鱼！”郝大成看着一面尖着嗓子喊，一面冲自己而来的夏冬改思忖着：这又是搞的啥名堂？难道敌人发现了我这条鱼？不会的！看来这家伙是想先捞点“外快”。 “郝大成，缴鱼！”夏冬改已经来到面前。 “怎么？连鹰都还没吃咧，就缴鱼？”郝大成冷冷反问 ·一句。 “什么连鹰还没吃！队长喝鱼汤不比你喂鹰要紧？”说着一个探身抢走了大成的鱼篓。郝大成一看，暗暗吃了一惊！忽然他脑子一闪，一步跨到夏冬改的大船上，又故意把鱼篓拉了一把。夏冬改恼羞成怒，使劲一拽，郝大成顺势一松手，夏冬改一屁股暾在船帮上，差点掉进河里。鱼篓滚到船头，鱼撒满了船板。郝大成的两只鹰一见，又嗷嗷叫着扑到大成身上要吃鱼。郝大成一见，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他一手解开鹰脖子上的细布条，同时大步一跨，半侧着身子，另一只手稳稳抓住那条红尾鲤鱼，顺势递到了鹰嘴里。那鱼鹰一伸脖子吞进肚里。当郝大成又要转身抓鱼喂鹰时，被刚爬起身的夏冬改拦住了。 “妈的，无法无天啦！”夏冬改惊魂未定地举着枪： ·407· ==========第410页========== “你再夺鱼，我连你的鹰一起收拾掉！” 郝大成一把拦住夏冬改神出去的手：“鹰校的鱼，连鹰都不让吃，世上哪有这样的理？”说着，拿着鹰跨到自己的小船上。 “你不让鹰吃，我们都把鱼扔到水琪！”闻声赶来的小强他们围了上来。郝大成听了，顿时感到温暖暖的。同志们时刻都在掩护着自己啊！ “别，别…”夏冬改急忙露出笑脸，“不是不让鹰吃，是让稍等一会儿！”说着灰溜溜地又到其他船上收鱼去了。 aee ie 张小头看着一篓篓肥大的鱼，喜得龇着大板牙，猴子眼眯成了一条线。突然，他猴子眼猛地一瞪：“曖！刚才你和郝大成吵吵什么？” “他娘的！郝大成想违令不缴鱼，要喂他的鹰，硬让我给夺过来了！”看着主子的高兴劲，夏冬改表功似地腆着肚子一拍胸膛。 “喂了没有？”“喂了一条小的。” 张小头拿起一条鱼，盯了·会，突然看到那条鱼的圆祠洞的嘴，不禁脑子一转：·“他妈的，情报可能就放在鱼肚子里，让他喂鹰了。快！快把他的鹰给我抓过来！” 夏冬改看着张小头这个样子，急忙将双手拢成个喇叭形，就要喊郝大成上岸，被张小头一把甩开：“他妈的，你 ·408◆ ==========第411页========== 真是头蠢猪，这样会打草惊蛇。你带人去！梢梢地去！” 夏冬改气急败坏地跳上船，朝郝大成撑去。 早就密切注视着岸上动静的郝大成，远远看到张小头冲着自己指手划薄地说活，又看见夏冬改带匪兵乘船直朝自己冲来，立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敌人可能注意到这只鱼鹰 ·了，看来是要抓鹰，怎么办？把鹰打死沉到水底？不行。这样只能加深致人的怀疑。把度轰到远处？也不行。只要我在这儿，昨轰也轰不走它！而且少只鹰，也会加深敌人的怀疑…怎么办？郝大成的脑子车似地越转越快，夏冬改的船也更近了1 “嘿！你怎么把我那只鹰捞走了？”“哟1可真是，你这鹰羽毛颜色浅！” 突然，两句对话飞进大成的耳朵。大成循声望去，见，是两个打鱼人把鹰搞错了，不禁心里一动，嗯？他们是无意捞错鹰，我不会来个有意交换？对，毛色又一样，敌人看不出破绽1大成顺眼望了望老葵爷，心里不觉一沉，离老葵爷还有 一段距离，当中又隔着几个人，这样远，…太无把握了！马上靠过去？不行1要不露声色地慢慢靠。可夏冬改这小子的船离我太近了！说不定在我没靠近老葵爷的船以前，这小子就会撵上我，那就糟了！…怎么能让敌人的船走慢点？对！让大家帮个忙！想到这儿，大成便神色自若地慢慢向老葵爷那里荡着船，一边给小强他们发出了暗号。 “啪1啪！啪！”小强等人听到郝大成挥篙击水的信号，立时从不同方向使劲地撑船踩浪，使劲地挥篙击水。霎 e409· ==========第412页========== 时间，二郎潭里水花飞溅，波涌浪滚，弄得夏冬改的船急剧地颠簸起来。夏冬改和匪兵们前栽后仰，站立不稳，急得张小头脸上的横肉一阵抽动，，不时地用踩脚、扬手等动作暗示夏冬改赶快接近郝大成。 机警的郝大成趁政人视线转移之机，把船撑到董合源身后，面对着老葵爷；伸篙钩来了老葵爷的一只衔着鱼的鹰，顺手解开了脖子上的布条。那鹰一伸脖子，吞吃了鱼，又扑进水里。郝大成马上对着老葵爷暗暗做了个交叉手势，背着敌人的视线，把挺立在他船上的那只鹰放进潭里，老葵爷会意，一伸篙，把鹰钩了过去。 “郝大成，快：快带你的鹰过来！”夏冬改使尽吃奶的气力，气喘吁吁地把船靠近郝大成。 “鹰？在水里，你要干啥？”郝大成冷冷地把手向水里 一指。只见水面上，阳光映衬，波光粼粼，双舱小船穿梭来往，鱼鹰交错穿游，时而沉入水底，时而叼着鱼浮出水面。 “快！快把你的鹰捞上来！”夏冬改看得眼花缭乱，牙 一龇，靠近郝大成。 郝大成刚把鹰捞出来，就被夏冬改抢到手里。他还把郝大成弄到自己的船上，交给匪兵们看着，自已抢先到张小头那里报告去了。 趁此机会，老葵爷驾着小船，一手捂着肚子，呕呕吐了两口，收起鱼鹰同女儿离开了二郎潭。 老远就直盯着那两只鱼鹰的张小头，一看夏冬改上岸，就急忙夺到手里，“唰”地从腰里抽出匕首，“哧”一声剖 ·410· ==========第413页========== 开了鱼鹰的肚子，那条鱼滚了出来。 “哼哼！你费尽心机藏，不如我略施小计抢！”张小头望着那条鱼，仿佛看到了鱼肚子里的情报，狞笑着，飘飘然了。 “姑父神机妙算！郝大成再能也逃不出姑父的眼睛！”夏冬改谄媚地说着，炫耀地向那些围过来观看的匪兵们扫了 一眼，看着张小头如何动作。 “哧一”鱼肚子割开了！夏冬改和匪兵们急忙把头伸过去，静大着眼睛一可大眼瞪小眼：鱼肚子里除了肠子和鱼籽外，没有别的东西。张小头脖子红了！夏冬改脸色白了！匪兵们有的露出了嘲弄的神色。 “嫩一”随着又一只鱼鹰的叫声，肚子又被剖开了。可这个鹰肚里，连鱼也没有。 “长官1因为我给鹰喂了条小鱼，就把鹰给我毁了，这也太过分了吧？”随着匪兵坐大船上岸的郝大成，已冷眼看了多会儿，心中暗暗好笑，可又装着不满的样子。 “是啊！我门喂鹰的人家，就靠这两只鹰过活，你凭啥给人家毁了？”一些围上来的打鱼人都愤愤不平。 “怎么，队长宰你个鹰有啥要紧？”狐假虎威的夏冬改看了张小头一眼，神到前面喊道。可一看大伙愤怒的神色，又胆怯地退了一步。 张小头有苦难言，几乎气崩了天灵盖，翻了翻猴子眼：众怒难犯啊！便抡开巴掌‘乒乓'打了夏冬改两个耳光：“你罗嗦个啥？快！都上岸回村1” ÷411◆ ==========第414页========== 夏冬改拍马屁拍住马蹄子，只好自认倒霉，一手捂着火辣辣的脸，手抡着手枪，摆着豺狼似的两条干腿朝河边走了两步，尖着嗓子发火：“快！快上来！” “鱼鹰正精神呢，不光咬了鱼，莲鳖也抓住了！”在谭里的小强他们，不知谁说了一句俏皮话，大伙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霞光漫染河水，笑声洒满水面，随着奔腾的激流，把这挥篙打鱼的欢乐带给了更多的人们… “轰隆袭隆！”五月二日，解放邓县城的炮声响了。排山倒海，山摇地动。看，我们的炮弹象长了眼睛，准确地在邓县城内敌人的碉堡群里开了花。炮火映红了奔腾的交河水，映红了人们欢乐的笑脸！ 9412。 ==========第415页========== 春来牵牛 邹鼎芬 故事发生在一九四八年的初秋。 这天，天空碧蓝，阴光灿烂。青峰岭下，沁河西岸，那 一望无际的丰收原野里，不时地传出根据地人民爽朗的笑声。沁河象个嬉闹调皮的孩子，欢蹦乱跳地向南流去，神击着岸畔丛丛野苇，儿只不知名的水鸟，忽儿“扑扑噜瞻”地在水上嬉戏着，忽儿“唧脚嘎嘎”地鸣着，向四方飞去。后半响，苇丛里“叽叽喳喳”地钻出一群十多岁的孩子。有一个光头赤脚，上身穿着一件粗布对襟小褂的孩子，手里掂着一个碗口大的老鳖，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哎，你们看璐：把它煮成一锅汤，味儿鲜着咧，解放军叔叔保准喜欢喝。” “小柱，你欧个晗？”另一个脚铁旦的孩子，象只刚出水的鸭子，扑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得意地挤了挤眼睛说：“看我的，半斤重的红尾巴鲤鱼，这才算得上咱们慰问老四团叔叔们的头份礼物哩。” ·413◆ ==========第416页========== 这时，只见小栓猫着腰，正蹑手蹑地顺着堤坡往前爬。到了一棵大榆树下，他拉开弹弓瞄准园标，随着“嗖”的一声，树上“扑楞楞”掉下来一只肥实实的斑鸠。大家“哗”的一下跑了过去。铁旦掂着斑鸠端详了一阵，咧着嘴称赞：“咳！小栓的推头可真中，不偏不斜正打中鸟头，都快赶上咱们的班长啦！” “铁旦，你别在那儿穷嘴呱嗒舌地瞎咋呼，让我给大伙报告个好消息，”小根扛着红缨枪，一边亮着嗓门喊着，一·边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 “啥好消息？”大伙都忽闪着眼睛，“唰”的一下围住了小根。 小根用手背抹了下脸上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刚才听我爷爷说，我爷爷李区长说，咳！咳！”小栓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看你那个罗唆劲，有啥话千跪利索地一说不妥啦！” “你慌啥？性急喝不下热稀饭！”小根努了努嘴，“你再急，我不说你还能从我嘴里掏出来！” 小栓还想再顶他两句，被小柱拦住了：“算啦算啦，别打嘴官司啦，快说吧。” 小根得意地瞅了小栓一眼，接着兴致勃勒地说道：“李区长说，咱们解放军到处打胜仗，郑州很快就要解放啦。遭殃军吓得屁滚尿流，都夹着尾巴窜到了城里。最近啊，咱们的老四团就要开过来打县城啦！” “就这些？”小柱听了，耸了耸膀子，噗哧笑了。大伙 ·414• ==========第417页========== 也都跟着哈哈一阵大笑。 “你们笑个啥？”小根以为小战友们不相信这消息，鼓了一下腮帮子，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瞎叨明，谁个不信，咱们一起去问李区长！” “你这消息呀，是正月十五贴对联一晚半月啦！”小栓拍了拍小根的肩膀，挤了挤眼：“你没看看，我们把慰问老四团叔叔的礼物都推备好啦！” “你们是听谁说的？”“春来！” “你们看，那不是他来了！” 这时从豆庄老是口方向，急匆匆地走过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长得英气勃勃，虎虎实实，那对豁亮亮、水汪汪的大眼晴，显得格外有神，透出机灵的光彩。这个少年，就是豆庄区民兵大队小民兵班长王春来。 “报告！”小栓跑到春来跟前，“啪”地打了个立正，拉着长腔一字一板地说：“班长同志，按照你的布置，慰问品已经维备好啦，请检查吧！” 春来伸出拳头捅了他一下，一边比划着一边说：“你准备的礼物是这么个小指头儿，得有这么个大指头儿才行呀！”大家瞅着春来的滑稽劲儿，都笑了。 铁且用手拨拉开面前的几个人，没好气地说：“别打哈哈啦，说正经的吧。”他凑过去，急切地问春来：“刚才区委张书记叫你干啥？是不是又有了新任务？” “一天没任务，手又痒痒了吧？”春来瞅着铁旦，笑着说 •415 ==========第418页========== 道：“张书记嫌咱们给老四团叔叔雅备的慰间品太小，没大件儿，尽是些什么鱼呀，鳖呀，光这些小玩艺不沾，要咱了逮个大家伙！” 大伙一听，都丈二和尚一摸不着头脑了：“大家伙？什么大家伙？” “头上长着两只角！” “哟，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头上都没角呀1”“是羊？” “还六！” “是鹿？” 还大！” “是牛！”机灵鬼小栓抢过去说。 “对啦。”春来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说：“是瘸牛和野牛！” 小战友们听了，一个个心里都豁亮啦！ 原来，这瘸牛是伪乡长牛逸仁的外号。几年前，他给日本鬼子当维持会长时，有…次跟鬼子下乡“扫荡”，遭到民兵的伏击，腿上挨了两枪，从此成了瘸子。他儿子牛继祖，现在是沙岭镇的保安团中队长。这家伙对群众心辣肠毒，凶暴残忍，所以人们都叫他野牛。 接着，春来一本正经地对大伙说：“区委接到牛家大院周洪爷爷送来的情报：野牛听到咱们老四团要打过来的消息，吓得浑身酥了骨儿，今个晚上，要在武装保护下把家从潭洼村搬到沙岭镇，打算在那儿死守顽抗。根据这一情报， 。416· ==========第419页========== 区委要求咱们乘机逮往瘸牛，牵出野牛，让区小队和民兵钯他们干掉。拔掉那个钉子，老四团解放县城就更有把握啦！” 春来的活刚落音，铁旦朝大腿上猛击一掌，握拳瞪服，脚板儿跺得登登：“这条地头蛇真是又狠又毒呀，这回他就是钻进蛇疽窿里，也得把他揪出来，抄他的蛇洞，端他的老窝！” “对！”春来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拳头说道：“区委决定，趁今晚瘸牛仓促搬家的机会，先把野牛的狗爹瘸牛抓住，然后再把野牛牵出来…” “妙1妙！”小栓象是琢磨出了这里边的奥妙，没等春来把话说完，就接过去说：“瘸牛这老家伙，是咱沁河两岸的 一霸，他那黑心肺比蝎子家还毒哩！听我爹说，他的勾连长着呢，上边够得住省衙门，下边能使动县长、区长什么的，那个野牛也是狗仗人势爬上去的。咱们抓住璃牛，就象推倒了野牛的靠山，野一定会豁上命致他的狗爹。到那时，咱们的区干队…”说到这，小栓没有再往下说，两只手往一块一掐，做了个掐狗脖子的样儿，不由得格格地笑了。经小栓这么一说，大伙都感到是这么个劲儿、春来满意地瞅了小栓一眼，接着坚定有力地说：“区委决定，把捉瘸牛的任务交给咱们小民年班啦。” 小俄及们听了，兴头可高啦！有的唠着，有的跳着。铁旦乐得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啥好，小拳头一晃，轻轻地给了小柱子一拳。接着，“晔”的一声，象水决口一样哄闹起来。 。417· ==========第420页========== 春来那豁亮的跟睛里充满了喜悦，他摆了摆手，小战友们这才安静下来。他带着严肃的神色说：“这次任务重，时间紧。敌人防守严实，但他们是被弹弓吓惊了的鸟，加上搬家杂杂乱乱的，咱们个头儿小，瞅个空子钻进云，不显眼。我过去又在瘸牛家放过羊，干过杂活，对内情摸底。”说到这里，春来扑闪着大眼睛注视着大伙，嗓音更加嘹亮了：“最重要的是，寨里有周洪爷爷配合掩护，寨外有张书记和赵刚队长接应，我们一定能够胜利完成任务。” 春来的这一席话，就好似在滚油锅里撒了一把盐，小战友的热情“砰”的一声炸开了： “这回呀，瘸牛、野牛成了一根绳上拴着的两个妈蚱，那个跑不掉，这个也飞不了！” “什么瘸牛、野牛，全是瓮中鳖、网中鱼一一没跑！”“我们要给他扎上牛鼻圈，牵他进汤锅！” 大家又认真议论了一阵区委的具体作战部署。末了，春来把拳头一攥，带着坚毅的神采说：“对：就这样掏劲儿干吧！”这时候，秋阳西下，晚霞似团烈火，在西边天空燃烧着。 ·一钩弯月静静地挂在西南天角，清淡的月光笼罩着村庄田野，铺满天际的繁星在夜空里微微闪烁，缕缕月影，点点星光，倒映在沁河里，显得分外宁静。一阵凉爽的夜风吹 ·418 ==========第421页========== 来，庄稼的香味沁人肺腑。 半夜光景，从沁河西岸的豆庄渡口开出一条小船。这船象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向对岸驶去。挺立船头摇橹的是春来。他今夜肩负着逮瘸牛、牵野牛的重任，兴头很高，劲头很足。瞧，他身穿粗蓝布短褂，腰中系着一条皮带，一边挂着三颗手榴弹，一边斜插着一支小手枪。这装束，配着他那虎虎实实的模样儿，看上去，越发精神、英俊了！说起他这支小手枪，还有个来历呢！那是去年春上，春来配合民兵智擒了还乡团头子原武狼，被光荣地选为小民兵英雄，在太岳军区召开的民兵英雄代表大会上，首长亲自奖给他的。再看其他小民兵，一个个都象小老虎一般。铁旦正在摆弄着一条装着地雷的麻袋；小栓在聚精会神地往他那心爱的弹弓上绑红穗；小柱把两根绳子结到了一块，然后使劲地拽了拽，试试牢不牢，小根在专心致志地柞量着一根木棒的长短…春来望着小战友，心里感到热乎乎的。他把橹摇得更快了。船借风势，眨眼到了对岸的老龙湾。这老龙湾是沁河儿曲十八湾中数得着的大湾儿，前些时发过一场大水，湾里淤了一层很厚的稀胶泥，风一吹，表皮干了，可下面还是一层稀泥糊涂。如果不小心踏上去，就会陷进泥糊涂里，越晃陷得越深。本地人叫这种滩地为晃泥滩。 春来让大伙把小船推到岸边的草丛里藏好，又叫铁旦倒出地雷，把麻包带走。 “带它干啥？”铁旦有点迷惑不解。 春来笑着说：“用它装牛呗！”铁旦一听，摸着脑勺笑 ·419· ==========第422页========== 了。 “小根，”春来指着老堤口说，“你把地雷在那儿埋好，然后到龙王庙前集合。”说罢，带领铁旦、小栓、小柱几个小战友绕过晃泥滩，登上了大堤。 大堤的东南方向，闪烁着鬼火似的点点灯光，还不时传来阴森森的打更的稷声。那就是瘸牛的老窝一一潭洼村。春来的悲惨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呀！他走着，走着，不由得勾起了那血泪斑斑的家史： 春来的爷爷是牛家老长工，爸爸终年奔波在焦作至木栾店的荒郊野路上，靠推独轮车卖煤养家糊口。后来，为了还财主的阁王债，八岁的春来也被逼到牛家当了小长工。 春来到牛家那年，正值严冬季节。一天，鹅毛大雪下得铺天瓷地，狮吼般的西北风刮得羊圈旁的破草棚东摇西晃，茅草儿落了一地。春来铍着烂麻包片，蜷缩在墙苔旯里，冻得嘴皮发紫，浑身发抖。 突然，穿着狐皮袍子的瘸牛朝草棚这边走来。这家伙游拐杖指着草捌嚓叫着：“妈的巴子，我的窝窝头撑饱了你的肚子，那羊饿得璥嗷叫，你昨装断不见？” “大雪天，到哪儿去放羊？”素来虽然冻得哆哆嗦嗦，但说出的话儿却是硬梆梆的。 瘸牛一一听，气得黄腹珠都要迸出莱了，拐杖捣得地上冬冬响：“你还敢给我犟嘴？不能放羊，给我凯雪薅于草回来喂，宁可冻死你，也不能叫饿坏我的羊！” 这家伙一边骂着，一边举起拐杖照着春来劈头盖脑地打 。420· ==========第423页========== 来。春来这个宁折不弯的强孩子。怎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他头一低，朝着瘸牛的肚子摘去，幢得这家伙摔了个仰八叉，躺在雪地里哇哇叫；·“快，快来人呀！”大管家刘大狗闻赶来，把春来强行拉老，吊在-…棵老愧树上，打得遍体鳞伤… 棋着这毁辛酸的往事，春来两眼喷射出仇根的怒火，一双拳头攥得喀巴谘巴响，心头上象是浇了一勺子汽油，进上了·点儿火星，就会腾地燃烧趣来。 “叭瑙1”一声清跪的枪响，打断了春来的恩绪。他定神看，已过了白马河上的小木桥，来到了三岔口。接着又传来破锣似的吆喝声：“谁！干什么的？” 睿来向大伙摆了摆手，让小伙伴们退到路旁的玉米地里隐蔽起来。他把耳杂贴到地上听了一会，“嚓晾”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就低声对大伙说道：“这是敌人的巡逻哨，八成是打枪，乱咋呼，给自己壮朋的。眼下敌人就要过来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 没隔多大会，五个匪兵走了过来。他们探头探脑，用手电灯润乱照了儿下，提心吊胆地渐渐走远了。“呸！”铁旦气得两眼冒火，朝着敌气去的方向碎了一口唾沫。 春来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对大伙低声说：“从现在起，不谁多说话，为避免声响，鞋子也要脱下来。”小战友们都会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翻过儿道土坎壕沟，来到了一处柳林遮掩得很严的寨河旁。春来捡起一个小上坷垃投到河里，听水的响声估摸 *421· ==========第424页========== 有一人多深。他用衣服包好小手枪和手榴弹，双手举过头顶，踩水游到对岸。大家也都跟着游了过去。 上了岸，没走多远，到了寨墙跟前。春来从对着小南门那棵弯腰老柳树数起，往南查到第十棵柳树的地方，轻轻地拨开红荆丛，又搬掉儿个大土坷垃，在寨墙的根基处露出了一个洞口。这个土洞是春来在牛家放羊的时侯发现的。后来，春来就和周洪爷爷的孙子石娃，偷偷把它挖通了。平时，洞口掩蔽得很严实，滁了他和石娃，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当儿，由春来在前领路，大伙鱼贯而入，从土洞钻进了寨墙里边。 街上乱哄哄的，牛家大院那边，几道惨白的手电灯光晃来晃去，还不时听到大管家刘大狗的叫骂声：“妈的，称们慢幔腾腾磨蹭什么？” 春来领着大伙，顺着大苇坑沿摸到了天爷庙后边，往西又一拐，穿过一条胡同，就到了牛家大院的柴草院。在一个破烂的小门上，春来轻轻拍了三下，小门开啦。石娃从里边出来，一见春来，又惊又喜地说：“春来哥，我和爷爷早就盼望着你们来呀！消灭了这群坏蛋，往后咱俩还在一块放羊，逮鱼，多带劲呀！” 春来紧紧拉着他的手，抑制着自己的激情，安慰他说：“这回就是来整治他们的！战斗结束了，我一推来看你。”接着又问道：“瘸牛现在在哪？” “我爷刚才装着獬手，走过来给我说了一下。瘸牛这老家伙，现在正愁眉苦脸地在小内院上房屋里吸大烟呢。”石 。422· ==========第425页========== 娃兴奋地报告着。 春来点了点头，接着对大伙悄声说了儿何，就带着-伙小战友贴着墙根往前院溜去。石娃也按照春来的交代，顺着另一条过道找爷爷去了。 再说病牛，听说儿子让他搬家，真如用剥牛刀剜他的心肝。他躺在大烟榻上，驴脸拉得越发长了，猴腮鼓囊得越发急了，狼眼骨碌得越发快了。这时侯，牛家的赫赫家业，一古脑儿展现在眼前：百十幢瓦屋，千多亩良田，庞大的庄园，高大的粮仓…这一切，苦心经营了几十年，转眼就要付诸东流啊！他想啊，恨啊，满嘴黄牙咬得略崩咯崩响。 五姨太看他老大响没话，一边烧着大烟泡，一边嘟噜着：“别人都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你倒怪存气，还得让我陪着你吸大烟。” 瘸牛猛吸一日，紧闭着嘴，一伸脖子把烟一丝不漏地全咽到了肚里：“你呀，总是不放心，刘大狗不是在那儿招乎着吗！” “我就是不放心！”五姨太太把眼一瞪，嘴一噘：“穷鬼们啥时和咱都是两条心，现在他们不知又生着啥法治你呢！”瘸牛翻了一下白眼，无可奈何，又闷声闷气地猛吸起烟。 “谁？”在小院门口站岗的匪兵，见有人走过来，厉声问道。 “我，石娃。” “你不去搬东西，在这磨蹭什么？” ·423· 道花. ==========第426页========== “我肚子疼，找我爷爷。” “净是他妈的瞎磨蹭。”匪兵恶狠狠地说：“要是捣蛋，小心你的脑袋瓜子。” 周洪爷爷这时刚好过来，一把拉起石娃走了。到了-…个墙旮旯，石娃咬着爷爷的耳朵把春来摸进来的事和盘说了，爷爷一听，心里可乐啦！他和石娃又耳语了一阵，两人就分手了。 周洪爷爷绕到上房屋后边的大槐树下，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掏出旱烟袋，又“曾赠”打了儿下火鐮，这才拾头往树上看去。藏在密枝茂叶中的春来，向周洪爷爷投了道喜悦的目光，见周围没人，就轻手轻脚地从树上下来，站在周洪爷爷面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象是期待着什么指点似的。周洪爷爷亲昵地抚摸着他的头，简明地向春来讲了院内的岗哨位置和瘸华的情祝，又按照区委的指示精神，·对如何逮住瘸牛作了具体安排，然后说：“眼下，我想法把小院门口的哨兵引走，你领着铁旦他们按计划行动！”春来会意地点点头，就扭身拐进了一个夹道里。 没停多大工夫，周洪爷爷吭吭哧哧地搬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大皮箱，趔趔翹趄走到哨兵跟前，说道：“老总，这箱子太重，我一个人实在搬不动，劳驾帮忙拾拾吧！” 那家伙把眼一斜愣，朝箱子上踢了一脚，恶声恶气地骂道：“搬不动也得搬！你给我滚开！” 周洪爷爷心里火冒三丈，故意提高嗓音，怒气冲冲地喊起来：“这箱子是五姨太太的东西，竭坏了你赔得起！” ·4240 ==========第427页========== 立姨太太听到喊声，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一问情况，上去给了哨兵两个耳光：“我这箱子里装的都是贵重东西，你给我踢坏了怎么办？不想活啦是不是？你站在这干啥？” 匪兵结结巴巴地答道：“排、排长派我在这站岗，叫、叫保护乡长的。” “滚你妈的！八路会从天上飞过来？净是养活了一群蠢猪。”五姨太太气急败坏，骂得满嘴喷白沫：“快把箱子给我拾走！”匪兵瞪了周洪爷爷-一眼，无可奈何地抬着箱子，坑嚇吭哧地朝前院走去。 埋伏在花池旁边一堵半截墙下的铁旦他们三个小战友， 一见站岗的匪兵被调走，就想钟进去，春来马上溪手制止了他们。他轻轻地拍了-一下身旁的小栓，指了指闭目养神的瘸牛和那盏贼亮的吊灯，然后做了一个拉弹弓的手势。小栓会意，眼疾手快掏出了弹弓，装上了石子。搭跟·瞄璀，“嗖”的一声打出了一一颗石子。只听瘸牛训了一声，双手搭着眼滚到地下。接着，“哔啦”一声响，吊灯被打碎熄灭。这时，三个黑影冲进屋里，眨眼间，把五姨太这个具妖婆捆了起来，嘴里塞了一把烂棉花。紧接着抬出来一个封往口的鼓鼓骥囊的麻包，穿过内院小门，紧走几步来到中院，加入到杂乱的搬运东西的人群里面去了。 在二门前，周洪爷爷远远看见了春来，便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掏出白毛巾擦了擦汗，又扬了扬。然后故意淡近春来说：“看你们这儿个孩子，气力小就拣轻的搬呀，一个个都累得端不上气呐！来，我帮称们抬一会儿。”说着，忙 ·425◆ ==========第428页========== 接过铁旦这头的扁担，忽悠忽悠地拾着麻包拐进了通往西侧门的过道里。、这当儿，突然从过道旁的厕所边传了吆喝声：“谁？”周洪爷爷停往了，向春来晃了晃手，示意隐蔽。铁蛋他们两个立即藏到一堆碎砖瓦后边。周洪爷爷和春来若无其事地往厕所里走，周洪爷爷答道：给太太搬东西的，来解个手。” 从厕所旁边钻出的那个匪兵，瞪着老鼠眼对春来瞅了一阵，“嘿嘿”冷笑了两声：“晖，解手？妈的，这孩子准是想从侧门往外偷东西！我在这里站岗，防着你们呢！” 春来不屑地瞅了他一眼，嘲讽地说道：“你们加岗放哨谁个不知道！要是偷东西还会从你眼皮底下过？再说，院墙这么高，麻包里装的东西又那么重，俺们昨搬过去？”匪兵一下被问住了，停了停又说：“不准到这里獬手，快走开！” “哼，这不是成心叫尿把人憋死？”春来没好气地嘟噜着。 “妈的，再叨叨，我揍死你这个小子！就是不让你解手，怎么着？”这家伙扑过来骂骂咧咧地伸出巴掌就要打。周洪爷爷顺手抡起木棒，狠劲砸了过去。匪兵“噗通”一声昏倒在地上。春来、小栓、铁旦一起上去绑手捆脚，·又往嘴里塞了一把土，接着象拖死猪一样把他拉到了墙旮旯里。周洪爷爷见四下无人，赶紧从匪兵衣兜里掏出了钥匙，把锁捅开了。周洪爷爷轻轻一拉，侧门“吱扭”一声开了！春来机灵地把手一摆，铁旦他们抬着麻包快步跨出了院墙 ·426● ==========第429页========== 外。周洪爷爷向他们挥了挥手，又“吱扭”一声关上了侧门。春来领着小战友们飞快地朝着他们刚才进寨的土洞口走去。走到离洞口不远的几棵大树下，借着月光，春来瞅见紧挨洞口丈把远的地方，站着两个吸烟的家伙，听说话，是敌人临时加派的两个哨兵。此刻，春来的眉宇间挤起了疙瘩，心里翻了好几个过儿。他寻思：逮瘸牛，牵野牛，眼下正是节骨眼上，要是被哨兵发现破绽，那就会贻误战机，影响区委的整个战斗计划，就会影响老四团解放县城，就会推迟潭桂村的懈放，…作为小民兵，我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把政入引过来！想到这些，他屏住气，两眼一眨不眨地盯住那两个家伙。蓦地，他象想起了什么，对铁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隐蔽好。他迈开大步，朝士词口北边的芦苇丛里跑了过去。两个匪兵听到蹬蹬的脚步声，吆喝着跑了过来：“站住，不站住就开枪啦！”匪兵先是昨呼着“抓活的！抓活的1”继而用刺刀拨弄着芦苇，战战兢兢地朝前搜寻着。春来知道钻进这方圆十几亩的芦苇丛，敌人什么也瞅不着，这两个家伙不过是瞎吆喝，给自已壮胆罢了。他机灵地穿过芦苇丛，从南边往土洞口迂回过来。就这样兜了一个大圈子，·又来到了洞口。他从这儿钻进去，把洞口垒严实，一下子就漓到了寨墙外边。这时，他隐隐约约地看见铁蛋他们乘着一条小划子，向寨河对岸驶去。 春来“噗通”一声跳进寨河，不到一袋烟工夫就游到了对岸。正在岸边等候着春来的小栓，一眼瞅见春来游过来了，不由得高兴地把春来抱了起来。春来惊喜地瞅着小栓问 ·427• ==========第430页========== 道： “都过了河吧？” 过了好一会啦！”小栓乐呵阿地说：“俺儿个趁你把敌人引走的时机，很快接近了洞口，扒开伪装的草丛，前拉后推递把麻包运到了寨墙外边。这时，赵队长早已派两个民兵在寨河边接应，这小划子就是他们送来的呀！” 他们刚刚上岸，寨内就象鳖翻潭一样乱了起来。紧接着，从南寨门里传来大管家刘大狗惊慌失猎的喊叫声：“快把寨门打开，牛乡长被民兵抓去了，都给我神出去追！”随即寨门晔啦”一声开了！二、三十个匪徒气势汹汹地冲出寨门，径直朝寨河边扑来。有一个匪兵班长将手电往寨河国照来照去，发现对岸有条小船，连忙惊起来：“乡长推是被民兵弄过河去了，快，都给我跳下河去追！” 匪兵班长象赶鸭子似地把儿个匪兵赶下水去。正在这时，从寨河西头的柳树林里“叭机”打来两枪。这是赵队长为了牵制敌人，用计把敌人引进理伏圈。匪班长听见枪声，连驾带吆喝地命令匪徒们向柳树林冲过来。已经跳进河里的儿个匪兵，也慌忙爬上来，尾随着向柳树林跑去。果然，敌人刚追过柳树林，枪声越来越密集了。民兵前后夹击，杀声震天，匪徒们死伤大半，剩下的残兵败将。狼狈逃回寨里。 三 这几天，保安团中氍长野牛这家伙，整天暴跳划雷，惶恐不安，因为他预感到末日来临。“国军”接二连三失利的 ·428• ==========第431页========== 消息，使他魂飞魄散；昨天接到县保安团部的·對密令，要他迅速集结，固守城寨，以免被各个击破。这会儿，他如坐针毡似地在屋里来回志动着，等候去接他的狗爹到来。 “报告1”王副官跌跃鐘撞地跑进屋里，结结巴巴地说道：“假…队长，不…不好了，老太爷他…他被芪兵抓…抓去了。” 野牛“啊”地惊叫了一声，忽地从太师椅上下来，问道：“郭排长呢？” 王副官採了一脸上的汗水，惊魂未定地说：“他和十几介弟兄已被民兵打死。刚才是刘大狗打来的电话，请中队长马上派人去追。民兵是朝老龙湾方向跑的。”野牛听罢，他那长驴脸上的黑麻子坑气得发紫，蛤蟆嘴巴抽搐着，象嚼着精皮一样，发出“喀吱路吱”的响声。 王副官稳了稳神，凑到恶煞似的野牛跟前，安慰解劝说：“中队长，悲愁生疾，请你把心放宽。如今事已至此…”王副官话没说完，野牛挥起巴掌，“啪啪”给了他两个耳光：“什么事已至此？难道就这样让他门把老太爷捉去？倒了老太爷这棵大树，你们这些糊也都得让他们一个一个宰了！今天就是拚它个你死我活，也得把老太爷营救出来。”王剧官这回拍马屁没拍响，反被蹈子踢了跤。他捂着火辣辣的脸，没敢耳吭一声。只见野牛“赠”的一下，从刀鞘里拔出日本鬼子赠给他的那把沾满入民鲜血的战刀，“嘎喳”欲掉了…个桌角：“全队集合1” 此时，春来他们早已安全转移到预定的地点一龙王 ·429。 ==========第432页========== 庙。赵队长派来的一个芪兵排长也来了，他指导着春来他们几个小民兵，按照区委的统一部署，正热烈地讨论着下一步怎么把野牛尽快牵进伏击圈的事儿。春来凝神瞅着嘴里塞满破布条，正呼哧呼哧喘气的瘸牛，心里忽然豁亮起来。他把自已的想法给夫伙一说，小战友们都拍手叫好：“对，为了让猴子快上杆，咱们就多打儿下锣！” 这时，沙岭镇方向传来了一阵杂乱的人喊马嘶声。野牛上钩了。民兵菲长给春来作了些指点，春来又给小栓和小柱交代了几句，接着对大伙说道：“按刚才研究的办法，开始行动！” 再说野牛，这家伙营救狗爹的心切，但又想到多次吃过民兵伏击的苦头。所以，他这次派出王副官带领两个匪徒作尖兵，走在前边侦探情祝，他自已带着百十个匪兵押后，搜索着战战兢兢地向前移动。 王副官顺着坑坑洼洼的田间小道，心惊肉跳地往前爬一阵，听一阵，到了离龙王庙不远的一个土岗子旁边停住了。此刻，他竖起耳朵，听见前边传来春来愤恣的喊声：“瘸牛，你这条老狗，再捣蛋我就一枪崩了你。”接着是摘牛的声声惨叫和哀求声。王副官听着，如炸雷击顶，似钢刀压颈，连脊梁骨里都渗出了冷汗，没命地跑了回去。 “报告中队长！”王副官气喘吁吁地说：“王春来领着 一大帮穷小子，在龙王庙前拷问老太爷！” 野牛听了，倾时气得肝碎胆裂、七窍冒烟，他那绿豆眼里射出阴森森的寒光，酒糟鼻子一扇一扇，往外喷着熏人的 ·430• ==========第433页========== 臭气：“王春来呀王春来，你一个穷放羊娃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说着，举手“叭叭”打了两枪，声嘶力竭地讯叫道：“谁过去抓住王春来，数出老太爷，要官给官，要钱给钱；谁个要往后退，我就马上毙了他！快，都给我冲！”匪徒们砰砰叭叭打了一阵子枪，活象一群追赶山羊的饿狼，嗥叫着朝龙王庙神去。王副官护着野牛，骑上枣红马，也跟着追了过来。 野牛被引过来了。春来根据研究的战斗计划，马上向小战友们发出了新的战斗命令：“铁旦、小栓，你们俩把瘸牛押到船上，立即送往对岸；我和小柱去照看地雷；其他人到大是上去，谁备配合区小队和民兵参加战斗。”按照春来的吩咐，大家各自执行任务去了。 野牛逼着一群亡命之徒，气势汹汹地冲到龙王庙前，四下一看，不见人影；又马不停蹄地追到老龙湾。儿十只手电灯，照来晃去胡乱搜查着。忽然，一个匪徒惊喊道：“河里有小船！”随着话音，手电灯一齐向河里射去。只见小栓摇橹，铁旦威威武武站立船头，用手抓着瘸牛的衣领。瘸牛象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耷拉着脑袋，浑身哆嗦着站在铁旦前边。野牛见了这番景象，限珠骨碌碌乱转：咋办？追，没有划子；打，不能开枪。他急得搔头转圈，没了主意。 王副官马上凑过来，殷勤地献计说：“中队长，弟兄们中有会凫水的，让他们下河去追！”此时，野牛是黔驴技穷，束手无策，眼下只有按王副官说的办。于是，便象赶鸭子 ·431· ==========第434页========== 似地把一群匪徒赶到了河里。 就在这时，从沙岭镇传来了激烈的枪苗。这是赵刚队长按照原来的部署，在接应了春来他们之后，悄悄赶到了沙岭镇，乘虚而入，一举攻占了敌巢。 就在这同一时刻，张书记向埋伏在这里的区小队和民兵发出了命令：“打！”顷刻间，老龙湾四周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手榴弹飞向敌群，步枪一齐开火。匪徒们倾时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没死的一个个懵头转向，如同乱了窝的马蜂，乱哄供地东碰西撞。晃沱滩里，陷进去了二、三十个匪徒，拔腿不行，晃身不中，越拔越晃越往下陷，动弹不得。 突然，十几个匪徒护着骑枣红马的野牛，穿过烟雾，顺着堤坡朝老堤口窜了过来。春来把手一挥，小柱拉响了连环雷，随着“轰隆轰隆”的响声，儿个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那枣红马没有炸到痛处，“咴欢”叫了九声，尥蹶子狂奔起来。春来举起手枪扫了一梭子，打中了野牛的一只胳膊，马鞭掉落地上。野牛两腿猛夹了一下马肚，枣红马又发疯似地朝前奔去。 这时，埋伏在堤上的民兵地发现了逃跑的敌人，马上派人追了过来。春来正跑着，追赶着，忽听得前边传来炸雷似的喊声：“截住！捉活的1”春来一听，是周洪爷爷的声音。原来，老龙湾战斗一打响，周洪爷爷领着长工们趁着敌人混乱的时候，解决了伪乡公所，又赶来助战了。 野牛被避得丧魂落魄，听到喊声便拨转马头，又朝着一 ●432● ==========第435页========== 条小路奔去。野牛态路逃命，没料到小路已到尽头。前边是 一条两文多宽的小河沟，上边的小木深被水冲毁，只剩下儿根小木桩露在水面。这时，只见野牛往马肚上狠踢一脚，那马惊叫一声，纵身往河沟上扑去。随着“噗噗通通”一阵响声，野牛连人带马跌落水中。 追到这里的春来见野牛落水，闪电似跑跃身跳进了小河沟。在这同一时刻，追来的民兵也纷纷跃身跳了进去。野牛象落水狗一样，食拉着脑袋，两腿筛糠，浑身滴水。春来在前面揪住野牛的衣领，民兵在后面推着野牛的身子，把这家伙从河沟里拖了出来。 这时，东方泛红，潮霞铺满东边一角，映得整个天际都是金灿烛的。张书记赶来了，周洪爷爷、赵刚队长也赶来了。他们握住春来的手，热情地向小民兵们祝贺。 顿时，欢呼声、谈笑声汇集在一起，回响在青蜂岭上空，荡漾在沁河两岸。 e433· ==========第436页========== 梁大娘 项周 一九四六年深冬的一天傍晚。 “叭！叭1叭！”贾鲁河岸边响起一阵杂乱刺耳的枪声，接着又传来阵阵匪兵们的嚎叫：“站住，…抓住他…” “叭”的一声，一颗流弹从一片枯黄的芦苇丛中穿过，击落的芦花撒了梁大娘一身，她停住手中的镰刀，急忙直起腰，借着黄昏的微光，机警地向响枪的地方暸望。 “娘！”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孩子，手中抓往一只野鸟，跑到梁大娘身边，用手往东面一指，悄声说：“娘！你看！” 梁大娘年近五十，身板硬朗，手脚利索，遇事沉着机智。她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透过苇丛缝隙，看见一个庄稼人打扮的青年，手持短枪，脚步踉跄地跑过来。伪乡长郭赖子领一群匪兵在后面急急追赶着。 “小刘同志！”梁大娘一眼认出跑来的是县委通讯员小刘。她脑子一闪：小刘可能是负了伤，得赶快把他藏起来，要不就有被捕的危险。这时，小刘已经来到跟前，梁大娘压 ·434· ==========第437页========== 低嗓门果断地说：“孩子，快过来！” 小刘听到这一亲切而熟悉的声音，止步一看，忙说：“大娘！这样会连累你老人家，我…” 梁大娘没等小刘把话说完，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干涸的土井一指，说：“别说这个啦，快藏起来，我对付他们！”说罢，一把拉过小刘，把他藏到井下，迅速地用芦苇盖好井口，然后，拿起镰刀，拉着铁柱，转身跨出苇丛，向回村的方向走去。 “站住！站住！”匪兵们大声吆喝着，喘着粗气跑过来。一个塌鼻子匪兵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老、老太婆！看见-·个共军伤员没有？”还没等梁大娘答话，-个烧饼脸乡丁厉声叫道：“快说！不说实话，老子毙了你！” “哼1说话没个老少，象你这个问法，看见也不跟你说！” 郭赖子一听，急忙上前，先是向梁大娘赔着不是，接着，假意斥责烧饼脸：“混账东西！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干吗说话不干不净！”他又慌忙转向梁大娘，假惺惺地说：“老梁婆！弟兄们不懂事，别见怪。快说，快说！要是看见了不说…” 梁大娘不冷不热地说：“哎！我老婆子也没吃熊心豹子胆，看见了昨敢不说！” “对，对！”郭赖子连连点头。 “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梁大娘故意引诱敌人。“多大年纪？”郭赖子象上了钩的王八，伸着脖子追 ·435◆ ==========第438页========== 问。 “二十开外。”“啥样穿戴？ “好象是黑棉袄，蓝夹裤，手里还掂个快枪。”“对！对！往哪跑啦？”“正西。功 郭赖子把臂一扬：“给我追！”主子·声令下，匪兵们撒腿就往西追。 梁大娘见敌人被诱走，刚松了一门气：突然，只见郭赖子带着人马拐了回来。…窦时，她的心又象绷紧的弓弦。 刚才，郭赖子一边追，一边想：这粱老婆子是个抗属，心服向着共产党，又有计谋，别叫她用遮眼法把我给骗了，说不定那共军伤员就藏在附近。他想到这里，便带着一些虾兵蟹将又掉头回到梁大娘跟前，问苇丛也斜了一一眼，使出他跟“皇军”学来的那套神经成术，猛然吼叫一声：“老梁婆，你在骗我！那个共军伤员没有往西，就藏在这苇丛里：” 梁大娘观察着散人狡诈的行动，心想：哼，好-一条赖皮狗，又想吃鱼，又怕刺扎崤便以攻为守地说：“郭乡长！你要认定苇丛里藏着人，那就去搜好啦。照灯瞎火的，可得当心点啊，说不定…” 梁大娘的一席话，真把郭赖子给吓住了，他怕自己进到芦苇丛里被打死，便命令匪兵：“王二狗！你带几个弟兄进去给我搜！” 烧饼脸一听，象蝎子螯了一样，浑身一抖，心里想：刚 ·436· ==========第439页========== 才那个共军打死了我们两个哨兵，幸亏我躲得快才保住脑袋，要是再碰上可就没命了。他想到这里，两个绿豆眼眨了儿眨，悄悄地对郭赖子说：“乡长！天快黑了，共军神出鬼没，再说那人的枪法…” 郭赖子冲着烧饼脸骂道：“混蛋！怕死鬼！快给我搜，违抗命令我毙了你1” 烧饼脸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提心吊胆地带着两个匪兵向芦苇丛走去。其余的敌人“哗啦”一声上了顶膛火，伸长脖子望着芦苇丛。 染大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门，手里紧握着镰刀，思谋着对付情祝突变的良策。 藏在枯并里的小刘同志轻轻站起，聚精会神地仰脸望着井口的芦苇缝，紧抠着手中的扳机。 暮色苍茫，旷野一片沉寂，但空气却紧张得象要爆炸。烧饼脸和两个匪兵胆战心惊地往芦苇中搜寻，干枯的苇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这响声，象阵阵磨刀声，使敌人不寒而慄；这响声，也象阵阵波涛，冲击着梁大娘的心。她深恐井中的小刘沉不住气，一时感情冲动，从枯井里冲出来。她闪念一想，低头望了望铁柱，故意提高嗓门说道：“孩子！别怕，娘就在你身边！” 小刘领会了梁大娘话语的用意，被这种象亲娘般的关怀深深感动，眼角湿润了… 就在：这时，烧饼脸匪兵朝着那枯井的方向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哎呀！敌人快接近枯井了，阵走儿步，就 。437· ==========第440页========== 会察觉井日，小刘同志就有被发现的危险。怎么办？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梁大娘急中生智，她急忙把铁柱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向着他抓着鸟儿的手递了个眼神。铁柱立刻领会了娘的用意，把手猛然一松，就听“扑楞”一声，那只野鸟惊叫着，腾空飞去。梁大娘趁机惊叫道：“哎呀！跑啦！”这一喊，可把苇丛中的三个匪兵吓坏了，烧饼脸象只打惊的兔子，“啊”的一声怪叫，掉头窜出了苇丛。另外两个匪兵也吓得赶忙往外窜，其中一个匪兵，勾着扳桃的手猛然 一抖，“叭”的一声走了火儿。郭懒子和匪兵们听见枪响，吓得连忙趴倒在地。停了一会，郭赖子声音颤抖地问：“哪里打枪？”一个匪兵结结巴巴地回答：“报…报告！我走…走火啦。”郭赖子一听，暴跳起来，朝着那匪兵“啪啪”两耳光。他又一步跨到梁大娘面前，急忙问道：“老梁婆！刚才你看见什么跑啦？” 梁大娘忍住笑，不紧不慢地说道：“铁柱的鸟儿飞跑啦！” 郭赖子一听，象拔了气门芯的车带软瘫下来。他又审视梁大娘一阵，心里嘀咕起来：看来这苇丛里可能不会藏着那个共军伤员，要不，这老梁婆子不会不露一点声色。嗯，兴许共军伤员真的向西跑啦，这老梁婆在故意给我使“拖腿计”吧？他向梁大娘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着匪兵把手一挥：“给我往西追！”说罢，便领着匪兵疯狗似地向西窜去。梁大娘望着走远的一群残兵败将，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438◆ ==========第441页========== 二 郭赖子躺在双扬集济生药店的烟塌上，心里象吃了二十 五只老鼠，百爪挠心。黄昏以来，他按照梁大娘指的方向，追寻过去，扑了空；把整个芦花村挨门挨户地搜查一遍，又是水中捞月一一一场空；到梁大娘家翻箱倒柜，搜来搜去，结果还是一无所获。郭赖子气得象吹过的猪一样，肚子鼓鼓的。他又非常害怕上司追究下来自己吃不消，焦躁得坐卧不安。 郭赖子的小舅子、济生药店的掌柜麻二，见姐夫愁得脸象核桃皮，不住地唉声叹气，急忙送上一副“开心丸”：“姐夫！就算抓不到这个共军的伤员，也无非是丢了一笔賺饯生意，又何苦发这么大的愁？！” “你说得倒轻松，上峰跟我要人，这个难可够我作了！”“嗨！一个共军伤员有啥了不得？” “你懂个屁！国军最近准备发动一次大的进攻，要我们严密封锁通往共区的道路，以防走漏消息。说不定这个伤员就是共军的侦察员或交通员。他越过双龙桥时，被我临时增设的暗哨发现。他开枪打死了我的两个弟兄，若是上蜂知道他从我这防区跑掉，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郭赖子搔了搔他那颗秃脑袋，长叹一口气。 麻二一听，事关重大，不禁替姐夫担心起来，忙献策说：“姐夫！我看明查不如暗访，把那些可疑的人都监视起 ·439· ==========第442页========== 来。” “嗯，我也这么想。我看那梁老婆子太可疑了。”她…” “对，那个共军伤员就是跑到她身旁的芦苇丛中突然不见了，能与她无关？再说，她骗我空追一场，依我看这个人 00。…沙 “姐夫！你这么一说，倒使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回村时，影影绰绰看见老梁婆背着个什么东西进了家。” 郭赖子一听，“呼”的一个驴打滚从床上坐了下来，忙问道：“她背的是不是…个人？” “没看清，好象是。” “噢！”郭懒子象囚在笼子里的饿狼一样，在屋子里转起圈来。 这时，烧饼脸急急忙忙跑进门来：“报告！我在老梁婆院外盯梢，闻到她家一股煎药的气味！” “唔！”郭赖子一昕，高兴得象饿狗嗅到一块骨头，嘿嘿冷笑一声，说：“看来那伤员一定是梁老婆给藏起来了。”麻二急忙向姐夫献计：“姐夫！依我说，于脆把她抓起来，当场审问。” “不！”郭赖子摇摇头说：“这芦花村一带，明着是咱门的天下，可实际上早就落到共产党手里。用这种办法对付那些穷棒子，只会打草惊蛇，徒劳无益。必须先抓住证据，查清衔员的下落，然后一网打尽。”接着，他向豚二耳语一阵之后，说：“你快去她家，看看那药…明白？” ·440· ==========第443页========== “明白，明白。”麻二答应着，慌忙走出药店，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就在郭赖子躺在济生药店吸大烟的同时，梁大娘家的祕密地洞里，点着一盏明亮的油灯。小刘刚坐下，就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卷，说：“大娘！县城里最近新调来一批国民党的正规部队，雅备进攻咱解放区。具委指示，要芦花区游击队迅速作好战斗准备，并且设法将郭赖子这个敌人的耳目除掉，粉碎敢人的进政阴谋。这是县委给赵区长的信，请你赶快设法送给赵区长，越快越好。” “好，给你包好伤，我马上就去。”梁大娘说着把情报藏在身上。她先用盐水给小刘洗过腿上的伤口，又用生白布把伤口裹好，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可当她摸到小刘那受了伤又冻得冰拎的腿和脚时，心里不由得一阵雅过：多好的同志啊！为了替受苦人打江山，谋幸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哪！眼下，十冬腊月，滴水成冰，瞧这腿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真叫入心疼啊！这样拎的天气，子弟兵到了家，连 一把火也不能烤，心里真过意不去。她想到这里，轻轻地把小刘那受了伤的、冻得冰冷的腿和脚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福暖着，温暖着… 小刘同志的心被梁大娘身上的阵阵暖流激荡着，眼前浮现出-一幕令人难忘的情景：也是一个深冬的晚上，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在一座漆黑的破庙里，娘怕自已受冻，用她的身体温暖着我那冻得僵直的腿脚…多慈爱的亲娘啊，眼前你又坐在我的身边！小刘同志眼里滚动着亮晶晶的泪花， 。441· ==========第444页========== 他硬咽地叫了一声：“大娘！我不冷，你老人家还是先把县委的信送出去要紧。” “好，我这就去。”梁大娘服侍小刘安睡时，发现他的伤口又往外渗血了。可是，止血药粉已经用完了，他急忙上得洞来，掩盖好洞口，推备将信送出去，顺便再买些药。刚要动身，就听铁柱喊道：“娘！王二婶来啦。” 梁大娘刚转过身来，王二婶就一阵风进了屋。她手指着竹篮里满腾腾的东西，低声向梁大娘说：“嫂子1乡亲们听说小刘同志受了伤，都很挂牵，想亲自来瞧看瞧看，又怕引起坏人疑心，大伙托我把东西给梢来啦。看！这是他刘嫂送的鸡蛋，这是他李大叔送的红糖，这是他高大伯送来的一包止血镇疼的草药…” “药！”梁大娘惊喜地把药包捧在手上，连连说道：“好啊！他高大伯想得真周到，送来的正应时啊！他二婶！你来熬药，我得把县委这封信给赵区长送去。顺便把小刘同志的情况给区里汇报一下。”王二婶连忙拦住她说：“嫂子！郭赖子在外面放了暗哨，你出不去了，有什么事让我去吧。” 原来，王二婶也是个积极分子，常帮粱大娘转送情报，在抗日战争时期，两家都是“堡垒户”。梁大娘想了想说：“也好。”就把信交给了王二婶，又把见到赵区长要说的话向她嘱附了一番。王二婶飞快地走出了院门。 梁大娘燃起了火，红通通的火光映照着她，满屋里飘起 一股股浓重的药味。儿袋烟工夫，小桌上摆着两个冒着热气 ·442· ==========第445页========== 的蓝花碗，一碗是药，一碗是红糖茶。梁大娘刚要下洞给小刘送药，突然，院里的大黄狗“汪汪”地叫了起来，紧接着 是麻二的叫门声：·“老梁婆！开J,快开门！” 梁大娘一下就听出了麻二的公鸭嗓音，她急切地想：麻 二这条狗一定是郭赖子放出来的，他是郭赖子的内亲，又是他的坐地探，过去就曾向日本鬼子告密过我们的伤员，是一条偷着咬人的恶狗。虽说他是个江湖骗子，没有什么真本事，倒也认识几味中药，通儿分脉理，他要问起给谁熬的药，我该咋说？要是被他认出药来又该咋办？就在这一瞬间，她想到被地主老财折磨死的爹娘，想到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的儿子，想到在抗日战争中光荣牺牲的丈夫，想到为解放全中国劳苦大众而浴血奋战的人民子弟兵，想到为革命负伤流血的小刘同志。这一切，使她更加理解到毛主席关于“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这一伟大教导的深刻含意。顿时，她勇气倍增，眼里喷射出一团对敌人仇恨的烈火，头脑里边蕴育出一个与敌周旋的方案。对，就这样办…于是，她敏捷地把药汁藏好，又倒掉了药渣，把红糖茶倒在那个盛过药的蓝花碗里，又向铁柱耳语了儿句。梁大娘迅速地安排妥当以后，不慌不忙地走出屋去，开了大门，故作掠喜地说：“噢？！麻先生来了，快到屋里坐。” “好，好。”麻二进屋后，象一只警犬用鼻子闻着屋内的药味；两只老鼠眼滴溜溜地乱转，张望着屋内的陈设，搜索着一切。 ·443· ==========第446页========== 麻二的这些举动，更加起梁大娘的警惕。她讥讽地说：“稼先生，哪股把你这位大夫给吹到俺这穷家破院来啦？” “医家不分贫富，济世活人嘛。”麻二假装斯文，装腔作势地说。 梁大娘听了，不由轻蔑地一笑。心里骂道：狗东西！别在那老虎捻佛珠，假充善人啦，谁不知你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1嘴里却说：“你真是‘大善人’，将来会有好‘报应’的！” 麻二并未听出话音。仍然腆着脸按着来时他姐夫吩咐的话说：“老梁婆，我刚才路过你家门前，闻到-~股药昧，煎药啦？” “是啊，你真不愧是大夫，鼻子还怪灵的，药刚煎好。”梁大娘指指桌上的那腕红糖茶。 “谁病啦？”“孩子病啦。”啥病？分 “肚子疼。” “谁给看的病，开的药方？”“是个单方。” “这药为何额色这样清淡，还有一股红糖味儿？”麻二盯着那碗无法辨认是治何种病的药汤，一直发愣。 “这是熬第二遍啦，连颜色都淡啦，也不知还有劲没劲。人家说要用红糖为引，就给他放了点糖。” •444· ==========第447页========== “药已煎好，为啥还不吃野？”“这会儿就是要吃咧！” 麻二眼睁睁地看着铁柱把半碗“药水”“咕冬时冬”喝到了肚里。他再也放不出一个屁来了，象根木头呆呆竖在那里，愣了半天，才又问道：“老梁婆！煎过的药渣在哪？快叫我看看，吃備了药，可不是阁着玩！” 粱大娘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用手往外一指，“药渣倒在粪坑里了。” 痳二端灯一照，只见一坑草粪，半池脏水，仔细看了看，地没分清哪是烂草哪是药渣。他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回到屋里，想再从铁柱的脉薄中发现一点什么破绽，证实一下。便“嘿噻”地干笑了两声，说：“老梁婆！我给孩子号号脉。”说着就-一头钻进屋里间。 铁柱按照娘事先给出的主意，故意在床上乱滚乱叫，麻 二也把不稳“寸、关、尺”了。这家狄本来就是个草包，再加上铁柱乱动乱叫，根本摸不推脉象，哪里晓得是什么病？他心里为难起来：这一趟要是一无所获，回去说不定又要看姐夫的白眼，听他的训斥。哼】古人有云：“言不必信，行不必果”，管它三七二十一，姐关若问，我就说梁老婆子熬的是消肿止通的外衡药，也兔得叫他骂娘日奶的。这麻二主意已定，急着向姐夫报告他那炮制好的“情报”，便象狗熊蹲在火整上，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忙站起身来，一边说着“是有点病，不要紧，慢慢就好了”，一边拔腿就往外走。冻路又黑又滑，麻二只颜想心事，哪里顾得脚下，就所“叭 0445" ==========第448页========== 嚓”“哎呀”一声，垫了个抑八叉。梁大娘家的那条大黄狗听到动静，忽的一声扑了上去，朝着麻二乱胶乱，虾得他急忙爬将起来，慌慌张张地逃去。梁大娘站在门外，大声骂了 一句： “你这狗东西！再敢咬人，宰了你！” 三 “汪汪汪…”芦花村的狗突然乱叫起来，把个沉寂的冬夜给搅得乱腾腾的，人们都心神不安地倾听着外边的动静。 梁大娘和衣坐在床上。突然，听到大门“哐通”一声倒在地上，她急忙下床，拉开屋门一看，院里站满了匪兵，灯光下，郭赖子冬瓜脸上的一双胡椒眼瞪得圆鼓鼓的，腰中插着手枪，带着满脸杀气。和他挨膀站的是麻二。 梁大娘看到敌人杀气腾腾的架势，胸中燃烧起仇恨的烈火，两眼放射着愤怒的光芒。她掸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拉起铁柱往院中那棵老柳树下一站，义正辞严地问道： “郭乡长！半夜三更，你带着人马，拿枪动刀，把我这个穷家破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是为了啥？” 郭赖子一时被问得噎住了气，无话可答。他正想发火，但-一看梁大娘一不怯，二不惧，神情自若的样子，又忍住了。心想：这老梁婆可不好惹，是吓琥不倒的，我还是先来文的，只要她把人交出来就行。于是，他藏起凶相，露出奸 ·446 ==========第449页========== 笑：“嘿嘿，老梁婆1是时候了，你该明白啦。” “我明白什么？” “这个，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藥大娘故意装着想了一阵说道：“噢！我明白啦。你们是来派款收捐？” “不。” “抓丁，抢粮？”“胡说！” “啊！既不是派款收捐，又不是抓了抢粮，那你就明说吧。” “快把那个人交出来。”“啥人？” “那个共军伤员！” “郭乡长！你又没发高烧，咋尽说胡话哩！你们都是有胳膊有腿的，没有追上，反跟我老婆子要起人来。郭乡长！你亲眼看见我把他给藏起来了吗？” 长“这” 郭赖子被问得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光是来回踱着步子，心想：上司催通要人，可限前这个老太婆又守口如瓶，硬是不说，怎么办？忽然，他停住脚，伸手掏出一把银元，送到梁大娘面前：“老梁婆！只要你交出那个共军伤员，这些钱就全赏给你，要是嫌少…” “哟，这么多钱呀！” 郭赖子以为梁大娘真的动了心，急忙伸着脖子说：“老 。447。 ==========第450页========== 梁婆！只要你交出那个共军伤员，我再给你多加一点，怎么样？” “郭乡长！这俄可真不算少啦，可惜它和我老婆子没缘法！” “啊？！”郭赖子一听，气得咬牙切齿地说：“老梁婆！你不要不识好罗！”“郭乡长！我能分清香臭！”“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老婆子啥酒都不会蛇！”“一句话，你到底说是不说？”“我也是一句话：不知道！” “如果我在你家里搜出伤员，叫你人头落地，家灭九族1 “那就随你的便吧！” 郭赖子大吼一声！“给我搜？” 烧饼脸小声说：·“乡长，我们不是搜过一次了吗？”郭赖子一听，脸都气得变了形，“啪”的一个耳光打了过去，骂道：“他妈的1推要你多嘴！这一次老子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共军伤员给找出来。”说罢，领着几个匪兵涌进屋去。 一霎时，床被掀倒，桌子被踢翻，锅碗瓢勺摔了一地，屋里搜个遍，还是什么也没搜到。 但是，郭赖子并不死心，象一只饿狼一祥，静着两个贪婪的眼睛，搜寻着他认为可疑的-~切地方。突然，他的目光市448。 ==========第451页========== 停留在那个盛着谷糠的半截缸上。他指着那条半截缸，大叫 一声：“给我把这个东西搬掉！” 烧饼脸和另一个匪兵跟上前去，'猛的一下把缸掀翻，立刻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涧口。郭赖子见到祠口，吓得往后一闪身，“谢”的一声拔出手枪，对准了洞口；匪兵们也都“哗哗啦啦”把子弹顶上膛，举枪就要射击。 “不要开枪！抓活的！”郭赖子转过身来，望着梁大娘得意地狞笑一下：“老染婆！这里面藏的什么？” 梁大娘瞥了一狠郭赖子那种自鸣得意的丑态，一不慌， 二不忙，用手理了理鬓边的苍发，冷冷一笑：“郭乡长！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这是我家的红薯窖。” “红薯窖？哼醇！还想骗我，这回我可不再上你的当啦！”郭赖子向着烧饼脸把手朝洞里一指：“给我下洞搜！”烧饼脸已被小刘的枪法吓破了胆，一听叫他下洞去搜，头上象挨了一闷棍，两条腿不由得哆蠓起来。他胆怯地走到洞旁，先咋呼了一阵，没有什么动静；接着他又向洞里用刺刀戳了儿下，仍不见什么动静。这时，他才壮着胆子下到涧里，胡乱地瞎摸了一阵，结果，抓到手里的是一块烂红薯。他上了洞，喊了声，“报告！一个人影也没见。” “啊？1”郭獭子惊叫一声，象一个打错牌的賭棍，气得直跺脚：“他妈的，活见鬼！”心想：这个老梁婆到底把人藏到哪里去了呢？难道已经转移了吗？ 没有。其实小刘还在洞里。原来梁大娘和王二婶是隔着 一道矮墙的邻居，早年日寇来时，两家为了掩护新四军游击 ·449· ==========第452页========== 队，挖洞时碰巧挖通了。当时梁大娘出了个主意，在两个洞之间用木板按了一个小活门，门的两边又堆上土，伪装得不露一点痕迹。打那以后，一遇到敌人搜查时，搜梁家藏王家，搜到王家藏梁家。小刘就是在麻二从这走后，被梁大娘转到王家那边去了。 郭赖子以为伤员真的被转移走了，又要往梁大娘身上出气，他威胁说：“老梁婆！你快说把那个共军伤员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如果不说，别怪我郭某翻脸无情！” 梁大娘冷笑一声说：“郭乡长！.我老梁婆压根儿就没见什么伤员，更说不上转移不转移1” 郭赖子一眼愀见站在旁边对他怒目而视的铁柱，想出了 一条毒计，恶狠狠地说：“老梁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你的儿子想想啊，你丈夫死了，大儿子也死了，就剩下这棵独苗，你不想要你的儿子了吗？” 梁大娘听出了敌人的话音，预感到敌人要在孩子身上下毒手，他不由得用手紧紧地护住铁柱。此刻她想：郭赖子这条披着人皮的豺狼，心毒手狠，什么样的坏事都能干得出来。看来两年前的事又要重演了。就在这一瞬间，她眼前又浮现出丈夫为掩护新四军伤员，被捕后视死如归的英雄形象。暗暗下定决心：我是一个共产党员，要学习先烈们英勇不屈的高贵品质，为了保护同志，为了党的事业，即使牺牲了孩子和自己都在所不借！想到这里，梁大娘浑身充满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郭赖子看到梁大娘默默不语，以为是动了心，急忙上前 。450· ==========第453页========== ==========第454页========== 道：“老梁婆！想通了吧？当娘的谁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快说出来吧！” 梁大娘昂首挺胸，怒视敌人。 “再不说，我马上活活烧死你这孩子！”郭赖子指着铁柱发疯似地吼圳着。 梁大娘包斜敌人一眼，仍未答话。 这沉款的反抗，把郭赖子气得暴跳如雷，七窍生烟，他骇狂地叫喊：“来人！把这个小崽子给我捆起来！” 匪兵们听到命令，一涌而上，从梁大娘身边抢过铁柱，捆在那棵柳树上，就要搬柴点火。 这时，梁大娘扑到铁柱跟前，指着郭赖子忿怒地骂道：“你这个畜牲！要杀要烧，冲着我来！你木能折磨我的孩子！” 郭赖子俞令眶兵把染大娘拉开，他仿效着日本鬼子杀害中国人民用过的手段，说道：“老梁婆！我现在数三个数儿，你要再不说出那个共军伤员的下落，我就把你们母子统统烧死！” 这时，梁大娘转过身来，深情地看了孩子一眼，坚定地粗过头来，两眼凝视着远方… 郭赖子绝望地看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只听“趴”地一一枪，郭赖子脑浆崩裂，象死猪一样倒在地上。原来是小刘从王二婶家涧里上来，打了一枪。恰在这时，赵区长也带着二十多个游击队员神进院子，把敌人包围起来。赵区长厉声噶道：“举起手 ·452· ==========第455页========== 来，缴枪不杀！” 匪兵们见主子已死，谁还舍得卖命，一个个都乖乖地放下枪，举手投降了。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放射着灿烂绚丽的光彩，驱散了黎明前的晨雾，把大地照得通红通红。赵区长、小刘和游击队员们，依依不舍地向梁大娘和乡亲们挥手告别。梁大娘眼望着身披霞光迈着侨健步伐远去的小刘和游击队员们，脸上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贾国辰插图) ·453 ==========第456页========== 护 枪 王子安 一九四六年秋天。 一天拂晓，豫东永城大地，乌云密布，尘沙滚滚。离包河镇不远的李庄村，家家户户，冷冷清清，显得格外萧条。在村中间的一个院落里，有一位中年妇女，年纪约有三十 七、八岁，高个头，方脸膛，一双大眼炯炯闪光。她就是我党在包河区的地下交通员李英芳。 英芳正在和儿子玉东收拾着给新四军伤员采集的草药，忽然，从外边风风火火地走进一个担茴草的牡年汉子。英芳 一见是交通员老张，忙放下手里的草药，又出门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这才把担草人让到屋里，轻轻地插上了门闩。英芳见老张那个谨镇急促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运来了重要东西。于是，英芳递给玉东一串鞭炮，让他到外边放哨警戒。 老张把草捆打，英芳一见，又惊又喜。你道这茴草里藏的是啥？是十枝崭新的钢枪。枝枝乌黑锃亮，条条光泽夺目。 “老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英芳笑着低声间。 ·454.• ==========第457页========== “馆们的内线从敌人保安困那里搞来的。快，先艳它藏起来，敌人快要追过来了。”老张急匆地说。 “准备往哪里运？” “包河区，扩大地方武装。”“路上好走吗？”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敌人在沿途设了不少卡子，我想等天黑再运走。如果今夜实在不行，也要设法于近一、两天夜里运到包河区。” 两人说着话，三下五去二，就把十枝枪藏好了。 英芳把茴草垛在院内短墙下，正往屋里走，就见玉东从·外边跑进来。他瞪着一对黑眼珠，鼓起腮帮，急促地说：“娘，村东来了黄狗子，足有十好儿个，很快就要进村了！”英芳让玉东继续去观察敌人的行动。她走到屋里对老张说：“敌人来搜查了。”老张说：“看样子他们对失落了的这十枝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确保枪枝安全转送，我马上出村，到书案店一带找路区长联系，然后再想办法取走。枪枝放在这里，你无论如何，要保护住呀。”英芳将拳头一捏，铿锵有力地说：“老张，你就放心吧，就是拚上性俞，我也要把这些枪枝保住。你快去吧。”老张用深邃的目光望了望英芳，又特地传达了路区长的指示：无论在任何情祝下，都要沉着镇定、英勇机智。在必要的时候，会有一个打入包河镇敌保安队的同志和你联系。接着老张将联系的暗语告诉了英芳，并告诉她在紧急情汽下要设法隐蔽而巧妙地放一两串鞭炮，有人应声配合。说罢，老张朝英芳挥了挥 ·455· ==========第458页========== 手，大步向外走去。 话分两头。再说今天早晨，驻守在包河镇的保安队长汪祠滨正呼噜呼噜地鼾睡，突然，一阵急促的电活铃声把他惊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顺手抓过话筒，就听里面讲道：“保安团十枝枪昨夜被共军盗走，根据情说判断，他们很可能把枪转移到包河区方向去了。你要马上在沿路增岗加哨，严密盘查。特别是李庄一带，更要加倍防范严加搜查。”讲到这里，电话里停了一会，汪洞滨正要放下话简，里面又传来保安团长粗野的声音：“我命令你在两日之内，务必洛枪枝查回。逾期不获，定加严惩。”汪澜滨放下电话，心惊胆战，象困在铁笼里的豺狼，绕着墙壁团团乱转。顿时，黄蜡蜡的脸上沁满了汗珠。他想这可不是小事，一定要把枪枝查到。随即命令匪兵倾巢而出，兵分三路出发搜查。他自已也亲自带着一帮人马，向李庄奔来。 敌人来到李庄，“刷啦”一下把村子围了个严严实实。不大会，匪徒们就吆三喝四地将群众集合在村西大庙前。汪洞滨莆了清公鸭嗓子，发出了嚎叫：“据我获悉，共军盗窃的枪枝，已经运到李庄，现在藏在谁家，赶快交出来，我大大有赏。如拒不交枪，搜出来全家杀头。”讲到这里，他停下来，扫视-·下人群，却没有一个人吱声。此刻，他贼眼一转，猛然想起刚才保长蒋效孔的报告：今个清早有人从外边挑着苗草进了村，说不定里边就是枪枝。于是，又恶狠張地叫道：“谁家藏枪，别当我们不知道！我问你们，今天谁个从外边担来了茴草？快说！”仍然没有人答话。正在这时， ·456● ” ==========第459页========== 从汪洞滨身后走出一个人来，这人长得细胳膊细腿细长脖，加上半尺多长的叫驴脸，显得十分丑陋。他就是本村伪保长蒋效孔。这家伙在日寇统治时期，当过汉奸，新四军解放这里时，他逃跑了。前不久，服着国民党匪军和还乡团溜了回来，又当上了本村的伪保长。蒋效孔走到群众面前，三角服滴溜溜四下一打量，嘻嘻一声奸笑：“乡亲们，今天淮家从外边担来了茴草，那是秃子头上的虱，明摆着哩，我看还是自已对汪队长说出来好。”说罢他看了看英芳，向汪涧滨使了个眼色。汪洞滨走到人群中一把把英芳拉出来，厉声问道：“不是有人担着茴草到你家去了吗？” “怎么，老百姓买担茵草修修房子，难道也犯法吗？”英芳的话象刀子一样犀利，直刺得汪洞滨倒噎了一口气。汪洞滨铁青着脸正要发作，忽听民兵骨干李大海喊道：“今儿我家也买了茴草。” “我家也买了。”“俺家也买了。”。0…》 一阵炸雷般的怒吼声吓得匪徒们心惊胆颤。“汪洞滨溜了 一眼怒不可遏的人群，厉声地对匪徒们命令：“统统搜查！”众匪徒象戳了窝的马蜂，四下散开，乱撞乱搜去了。汪洞滨带着儿个匪兵径直来到英芳家里。他野猫子眼一斜愣，发现了短墙下放着的两捆茴草，就指着向英芳问：“里面有枪吗？” “称不会翻开看看。”英芳冷冰冰地回答。 ·457· ==========第460页========== 儿个匪兵将茴草打升…看，什么地没有。英芳趁势理直气壮地向汪洞滨说：“你们保安队把枪丢了，关老百姓什么事？”停了停，又奚落道：“那有这种事，人家好不容易弄到的枪枝，会交给老百姓白白让你搜去吗？”汪洞滨被说了个目瞪口呆。过了一阵，他又向英芳问道：“卖茴草的是哪里人？”英芳泰然自若地回答：·“我们是现钱买现货，钱货当面清，谁还问他是哪里人！”汪涧滨仍不解嫌疑，就对匪兵下令：“搜！”几个匪兵钻到屋里翻腾起来。他们翻箱倒柜，揭床掀缸，这里捅捕，那里捣捣，一星半点地方都不放过。英芳见敌人搜查得十分仔细，一颗心提到了嗓门。她顺手掂起一把抓钩，在门外装作搂晒柴草，心里准备着一旦枪枝被搜出，就和敌人展开一场拚死的搏斗。 汪洞滨拿着根大铁锥，前墙后壁地乱捅一气，最后连梁头也被他穿了儿个窟窿眼。 匪徒们墙角旮旯搜个遍，老鼠窟里掏三把，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有找到。 汪洞滨看看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气得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那腮帮子好似吹猪尿泡一样，一鼓一鼓的。他连着“哼”了几声，显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枪枝藏在英芳家里，为什么匪兵搜不到呢？原来，枪枝安全地藏在屋内的夹壁墙里。 说起这夹壁墙，也是由来已久。抗日战争一开始，我军来到包河区开擗根据地，那时，英芳已是民兵组织的骨于分子，她家又是坚强的堡垒户，她就在屋里筑了这道夹壁墙， ·458· ==========第461页========== 为我军藏过不少武器、药品和粮食。在与敌人进行拉锯战的日子里，她又用这个夹壁墙，掩护过不少干部、同志和伤员。就连路区长，也曾经在这夹壁墙里养过伤呢。 傍黑，敌人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了李庄。蒋效孔向家里走去。他走到大庙前，拾头望见汪洞滨悬赏的告示，嘴里喃喃自语：要是能帮锄保安队找到枪枝，那可就能青云直上，官运亨通了1他心里念叨了一阵，又想到：去年夏天，共军解放包河镇，自已差点丢了性命。没想到国军一返回，保安团把世道又翻了过来，使我姓蒋的重获露头之日。莫说找到枪枝，保安队有重赏：就是不得赏，我也要拚上命帮他门寻找。打断骨头连着筋，没有国民党保安团，就没有我蒋效孔啊！想到这里，他眉头一皱：唉！真叫人奇怪，大清早，我亲眼看到李英芳家里来了个担茴草的生人，草里十有八九藏着枪枝。那人出村时，我明明见他什么也没有带，枪枝很可能还在李英芳家藏着，为啥汪队长今天竟没有搜出来呢？对！我再到她家去打探一番。他想到这里，就转向英芳家走来。 英芳见蒋效孔进屋，心里早有了底儿，劈头就说：“蒋保长平时很少踏我们家的门槛，今儿到这里来想必有什么事吧？”蒋效孔“嘿嘿”笑了两声，对英芳说道：“没什么事。昕说今天保安队来你家搜查，把东西翻腾得不象样子，我特来看看。”这一招，自然骗不了英芳。她冷眼看看蒋效孔，酃夷地说：“蒋保长公事在身，整天忙活得没闲空，今儿又帮汪队长搜索了一天，心里还操念着我们家，太谢谢你了。”蒋效孔又干笑了两声，说：“这话就说远了，乡里乡 ◆459• ==========第462页========== 亲的，拾头不见低头见，谁个少得了彼此照应照应呀。要说帮保安队找枪，我那也是推脱不得啊。俗话说：‘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既然他们来到咱村，我这当保长的，就得领着应付应付。英芳，今天你受怕了吧？”英芳庄重地说：“怕什么？别说保安队来这里折腾一阵，就是掘地三尺，我也脸不寒心不慌。”“噢噢，那是，”蒋效孔嘴里支吾着，两只贼眼却不住地上鞦下看，左视右瞧。忽然，他发现屋东间的那个窗子离山墙很近，马上起了怀疑，便从屋里走到外边。再镳那个窗子，却又开在正中间。屋里屋外相差很多，他想：· 一定是李英芳在屋里垒了道夹壁谐。说不定枪枝就藏在那里面。他想到这里，皮笑肉不笑地对英芳说：“天这么晚啦，没事我就回去了。”说着快步溜去。英芳回想蒋效孔刚才一直盯着那窗子的事，琢磨这个坏蛋可能发现了夹壁墙的秘密。于是就给玉东使了个眼色，玉东随即跑出门去，盯住了蒋效孔。 英芳正考虑着如何把枪枝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这时，玉东从外边匆匆忙忙地跑来对她说：“娘，狗保长打咱家出去以后，就溜出村子，慌慌张张地往南跑了。”英芳说：“刚才，这个坏蛋发现了咱家的夹壁墙，现在可能是我汪润滨报告去了。咱们得赶快趁黑把枪枝转移到坑南菜园里埋起来。”说着拿起铁锨搂耙，迅速向菜园走去。母子例一个刨，一个铲，很快就挖好了坑。英芳对玉东说：“你注意观察情况，我去运枪。”说罢大步往家里跑去。 到了家，英芳正准备从夹壁墙里取枪，忽然隐隐约约发 ·460● ==========第463页========== 现一个黑影儿在窗下一闪，英芳走出门来，问了声“莲！”“是我！”那黑影儿边答着边走过来。英芳籽细一看，原来是大海。她俏声问：、“你这会怎么在这儿？”大海说：“天黑不久，我看见蒋效孔鬼鬼祟祟地朝你家的方向走来，心里就想着个八九不离十，有个谱儿了。我特意抄近路先赶到这儿放个暗哨，遇到紧急情况也好助你一臂之力呀！”英芳心里很感激群众主动的掩护和支持，但此刻她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声：“好，你继续在这儿监视敌人的动静吧！”就飞快地进屋去了。她从夹壁墙里取出枪枝，用被单裹得严严实实，扛到了菜园里。两人把枪枝放进坑里，刚要动手封土，就听见全村的狗“汪汪”地胶了起来。一会儿，传来了乱哄哄的吼叫音，證蹬蹬的脚步声。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听得越清晰。“娘，快封土！”玉东小声催促着。英芳没有吱声。她飞快地粗土封好，竖耳一听，敌人的脚步声更近了，·他们可能要闯进家门！从菜园到家里虽然不足半里地，但此时进家去会暴露梨园的秘密，不进家门，万一敌人闯进菜园那就麻频了。怎么办？小玉东急得两眼直楞愣地望着娘。英 ·芳心里更是火烧火燎。此时，她看看枪枝，望望孩子；望望孩子，看看枪枝，心里翻腾得厉害：雅道这枪还要落到敌人手里吗？不能，坚决不能！“人民的武装，一支枪、一粒子弹，都要保存，不能安出去。”同志们用僻血和生命夺来的枪枝，我应该用鲜血和生俞保护宝。保护好枪枝，就是保护革命，就是提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宁可牺牲自己，牺牲孩子，地要保住枪枝！她想到这里，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忙 ◆461· ==========第464页========== 拉了拉玉东，对他耳语了一阵。玉东上前住妈妈的手，轻轻地叫了一声：“娘！”顺手从竹篮里拿了一大串鞭炮，往布兜里一塞，便一溜烟向村东跑去… 玉东刚走，汪洞滨、蒋效孔又带着一群匪兵潮进英芳家了。他们吆喝了几声，找到了夹壁墙。蒋效孔亲自领着匪徒钻进去，摸了好大一阵子，连个枪影儿也没有搜到，心里象泄了气的皮球。他对汪洞滨说：“枪枝不在这夹壁墙里，兴许那个有心眼的刁婆子又转移了。”汇洞滨心里一怔，厉声道：“看样子她走不远，赶紧把村子围起来搜查。”匪兵们马上散开了，有的去把守村口，有儿个匪兵向埋枪的地方走来。英芳趴在菜园里，紧握钢锨，鼓足劲头，准备和敌人展开一场殊死的搏斗。敌人越来越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这时，村东突然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正在这里搜索的-一个匪兵排长听到这清脆的响声，连忙向空中开了儿枪，其他匪兵见排长打枪，也“秤秤、叭叭”地乱放起来。在四处搜查的匪徒们，听到激烈的枪声，嚎叫着向村东跑去。 英芳听到枪声，心里念到：“玉东，你可真是娘的好孩子！”此时，她没顾得多想，紧紧抓住敌人朝村东乱窜的时机，赶紧又封了一点土，用铁耙搂得平平展展的，象刚整过的菜畦地。然后，小心地把铁耙推到水坑里，连忙朝西南跑去。 敌人一窝蜂似地涌到村东，晕头转问地乱放了一阵枪后，接着又瘦索了一阵，没有发现朴么。汪洞滨这才觉得 ，462● ==========第465页========== 上了当，就命令匪徒们马上散开，继续搜查。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英芳向家里走来。一路上，她脑海里思潮翻滚着：十九年前，她在地主李大牙家当女仆，她丈夫程坤给李大牙家喂牲口，狗地主逼得他们没法活。一天夜里，程坤偷出李大牙一枝看家枪，打死了狗地主，他们一起逃出了虎口，流浪到了湖北。那时正是一九二七年初，程坤在汉口当上了码头工人，参加了工人纠察队。在党的领导下，工人运动如火如茶，革命洪流滚滚向前。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政变后，混进工人运动中的一个右倾机会主义头目强迫工人纠察队放下武器，把枪枝交给国民党。后来，国民党反动派对工人实行血腥镇压。工人失去武装，手无寸铁，很多人被杀害。程坤在牺牲前对她说：“要想推翻压在穷人头上的三座大山，把黑暗的旧中国变成光明的新中国，只有永远跟着中国共产党，拿起枪杆子和敌人斗争到底，这是一条千真万确的真理啊！” 英芳想着，来到村前。她望着埋藏着枪枝的菜园，想到夜里敌人的搜查，心里-一直不能平静。这时候，她多么想念路区长，想念同志们啊！她又多么渴望能得到上级党组织的指示！有党的英明领导，有人民群众的支援，就能打败一切反革命。她想到此，浑身增添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不党步子走得更快了。 英芳跨进家门，只见院子被侧遍，夹壁墙被推倒，东西扔了一地，不由得燃起一腔怒火。乡亲们见她回来，都满腔热情地前来安慰她。大海对英芳说：“昨天夜里敌人走后， ·463● ==========第466页========== 路区长和老张就赶来了。上级党组织对你一家和枪枝非常关心。路区长说：他回去后就通知区队寻找玉东。枪枝问题，很快派人用第二套暗号和你联系。”英芳昕后，心里十分感动。大家正说着话，不知谁嚷了一句：“狗保长来啦。”顿时，屋子里一片寂静。 蒋效孔一进院子，就假装愤恨地骂起来：“保安队这群狗杂种，真能作践人。”他骂了一通后，凑过来问英芳：“昨天夜里你到哪里去啦？”英芳间答：“孩子他姥有急病，天黑差人送来了信，晚饭后我和正东就-…块走了。”“玉东咋没有回来？”蒋效孔又问。英芳说：“天一一亮，他就进城给他姥买药去了。”英芳说着，故意岔开话题：“蒋保长，昨晚我们出村时，好象见你慌慌张张地往南跑，想必也有啥急事吧？”蒋效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扯东拉西地说：“看，这东西被那些坏蛋糟踏得多可惜呀。”英芳接过来说：“恶魔自有好人降，那些祸害人的东西作恶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到他们头上的。蒋保长，你说对吧？”蒋效孔窘迫地“哼”了一声，他来这里没打听到什么消息，也没抓到英芳什么把柄，却被英芳比鸡骂狗地顶了一顿，他无可奈何，好似叨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溜走了。 乡亲们帮英芳把东西收拾好，刚刚离开，汪洞滨又领着保安队来搜枪了。儿个匪兵询英芳家走来，为首的是一个匪兵排长，他们胡乱搜查了一阵后，那排长就对着儿个匪兵嚷道：“这里找不到，快到别处去搜。”他把匪兵喝走，自 ▣464· ==========第467页========== 己却停在院子里。英芳见他停下，心想：这个匪排长为什么把别的匪年撵走，自己却不肯离开？路区长说，最近派人来联系，会是他吗？正想着，那匪排长走到屋里词道：“锅里有茶吗？” 英芳一断，马上接道：·“褐了，罐里有水。”“给个蒜瓣就着。” 英芳递过一瓣蒜去，匪排长又说：“我要独头的。”英芳上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他就是我区队打入汪滨内部的地下工作者苏建华同志。就是他在昨天夜里，听到玉东从村东放出的鞭炮声，凭着路区长的指示和多年的斗争经验，断定是自已人在紧急情况下故意放假枪，引诱敌人，迷惑敌人，便随即向空中连打儿枪，把敌人牵到村东。英芳机鳖地瞧着门外，向他问道：“上级有指示吗？”苏建华-一边把一张纸条递给她，一边告诉她汪洞滨的主意是“不打草惊蛇，要放长线，钓大鱼。”说罢，迅速地走开了。英芳展开纸条，上面写道： 英芳同志：玉东使在。区队决定今夜两点去取枪枝，伏于包河桥下，你通知民兵密切配合，设法诱敌入冈，一举全歼。 路明 英芳看过路区长的指示信、立即把它烧掉了。 汪涧滨在村里篦头发似地搜了一天，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磅黑，他心急如焚地在衬西大庙里踱着步，忽然他贼跟珠子一转，义想出一个坏点子来。先与蒋效孔嘀咕儿句，然后命令匪徒：“立把老百姓赶到这里我要圳话！”匪使们 ·465· ==========第468页========== 应声向村里跑去。 天，昏沉低暗，夜，少星没月。人们被集合在大庙前，汪洞滨照例清了清公鸭嗓子叫唤起来：“我们被共军盗走的枪枝，今天总算我到了。至于谁藏的，就不再追究。希望大家今后要安分守己，莫再与共军来往，否则，格杀勿论1”他讲完后，就带着保安队扬长而去。可是，他却暗里留下几个便衣在村里巡视。 英芳从大庙前向家里走着，心里不禁琢磨起来：枪枝埋在菜园里，敌人没有发现痕迹，也没有进菜园去刨，怎么会找到呢？不，他们决不会找到，这是汪洞滨施放的又一条毒计。她想到这里，连忙从后门梢悄向大海家走去。大海见英芳走来，就对自己的爱人说道：“汪洞滨虽然走了，可能留下暗哨。你马上到英芳家摸黑纺棉花。”他爱人听后，销梢向英芳家摸去。那穿便衣的匪兵听到英芳家有“嗡嗡”的纺车声，就放松了对英芳的注意。 英芳把路区长的指示对大海说了-一遍，又把敌人“不打草惊蛇”的情报告诉了他，接着说，看来敌人搞的这一招，目的是想让咱藏枪的听后，马上到藏枪点查看，他们便跟踪找枪捕人。咱们干脆来个引蛇出洞，诱敌入网…大海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两人一起进一步具体研究了诱敌入网的行动方案，便分头布置准备去了。 英芳回到家里，故意翻翻这，掀锨那，发出阵阵响声。盯在墙头外边的蒋效孔和两个匪兵，听到院里有响声，立即鳖党起来，英芳站在院内，东瞅西瞧了一阵，然后掩上屋 ·466· ==========第469页========== 门，向村外走去，蒋效孔和匪徒们暗暗地跟在她后边。英芳在村北故意绕了一圈，就蹑手蹑脚地走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把一张纸条塞到树洞里。蒋效孔和两个匪徒藏在不远的 一棵大树旁，看得清楚，本想一把抓住她，但又想到汪洞滨“不打草惊蛇”的命令，只好作罢了。他们等英芳离开后，就慌忙走到大树下掏出纸条，划根火柴一看，上边写道： 东西藏在村北蒋家坟，敌人搜查很紧，望见信速来取回。 蒋效孔和匪兵见此信后，不禁大喜。拔腿就朝汪洞滨的保安队奔去。 在保安队大厅里，汪洞滨夹回踱着步，他左思右想。越想心里越纳闷：枪枝藏在李庄，为啥就是搜查不到呢？共产党的老百姓藏的东西，确实难找呀！“当当当…”墙上的时钟接连敲了十二下，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在汪洞滨的心尖上，使他阵阵绞痛。他望着“滴滴嗒嗒”的闹钟，又想到上司限两天把枪枝追回的命令，今天已经到期，夜晚再搜查不到，明天就要拿他试问，说不定还会丢掉乌纱帽。他想到这儿不禁打了儿个寒颤，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今夜若再查不出枪技，定要把那个娘们抓起来，施以重刑，让李庄的老百姓看看我的厉害1他正要往外走，蒋效孔和儿个匪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蒋效孔嘿嘿笑道：“汪队长，枪枝找到啦！”他把手里的纸条递过去，汪洞滨一看，就象饿耗子找着个破油桶，心里好不欢喜。 汪涧滨一阵高兴之后，马上又想到，这情报可靠吗？不 ·467◆ ==========第470页========== 管怎样，总算抓住了可靠的证据。随即命令匪徒：“现在给我把那个李英芳抓起来。”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匪兵排长跑到他面前，此人正是苏建华。苏建华对汪洞滨说：“现在是紧要时刻，这个任务包在我身上吧，我一定把李英芳抓来见你。”汪洞滨说：“今夜只要你能抓到李英芳，把枪枝给我搜出来，明天就报告保安团长给你个连长于干。”苏建华说：“搜枪事大，只要弟兄们能把枪枝取回，·别说当连长，就是拚上俞我也干1”汪洞滨说：“好，队伍集合，马上出发！” 汪洞滨带着匪徒门来到李庄村后朝蒋家坟一看，坟包果然象被人挖过，他后悔白天却没想起到这里来找，就喝令匪徒赶快挖掘。蒋效孔见匪兵一锨一锨向他祖宗坟包上掘去，脸色气得铁青，又不敢吭声，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没法说。匪兵]七手八脚从坟包里挖出两个大木箱，汪洞滨看见 十分欢喜，他慌忙命令匪兵：“赶快打开看看”。蒋效孔唯恐得不到奖赏，也伸手帮匪兵解铟绳，蒋效孔和匪兵把捆绳解掉，用力把箱盖一揭，只听“轰—轰轰一”儿声巨响，民兵们装在箱内的地雷爆炸了。蒋效孔被炸成了肉酱，匪兵们被炸得匯肉横飞，鬼哭狼嗥。汪洞滨額头上也被碎木板崩破一块皮，他疼得用手捂住，半天才壤道：“我们上了李英芳的当了！快进村把李英芳带来，立即枪毙：”匪兵们嚓叫着向村里扑去。 匪兵们硼走到村头，就听“砰砰”两声枪响，苏建华大声嘁道：“李英芳往南跑啦！”汪洞滨昕后暴跳如雷，拚角 。468● ==========第471页========== 噻道：“快追！”匪兵们又贫蜂似地向包河桥方向宵去。再说半夜时分，路区长和区队的同志们由玉东带路，隐蔽前进，埋伏在村东的沟壕里。他们刚刚趴下不久，就见汪洞滨带着匪徒们向村北走去，他们趁机梢消干掉匪明兵，快步走到理枪的地方，同志们小心翼翼艳把枪取出来，个个心里乐开了花。火伙正在高兴，路区长说：“马上进入隐藏地段，准备战斗！”同志们迅速理伏在包河桥附近。汪洞滨和匪徒们昨咋呼呼地向包河桥这边跑来。他门刚刚踏上桥头，路区长就跃身顶出，大喊-一声：“打！”儿十支步枪一齐向匪徒们射去，手榴弹在敌群里开了花。汪洞滨被这突知其来的枪声吓得懵头转向，惊慌失措。突然，借着月光，他隐隐约约地看见苏建华也端着枪向桥上射击，顿时明白了儿分，就举枪向这边瞄准。李英芳眼明手快，没等汪洞滨来得及开枪，就“砰”的一声，结果了这家伙的性命，这时，大海和民乓也飞奔赶来，投入了战斗。 经过一阵激战，匪徒们全部被消灭了。区队和芪兵汇集在村头，欢呼雀跃，大伙儿背着从敌人手里夺来的鸟黑亮的枪，大踏步地朝包河区走去。 ·469· ==========第472页========== 黄河堡垒战旗红 于缨 一九四六年阳春三月的一个清晨，在红剑村头柿子树下那块大石头上，黄河英正“嚓嚓”磨着一把大刀，刀锋闪光铮铮有声。磨了一阵，她用手指在刃上一摸，从地上拣起一根柔软的柳枝向空中一抛，顺势挥刀一削，那柳枝“赠”的一声，当腰飞为两截。她望着村前青云岭上的红旗，篆爽地笑了：“魏效儒再敢来犯，就叫他尝尝这刀的滋味1”这笑声感染了身边的民兵和群众，大家都跟着呵呵地笑了。笑声压过黄河的涛声，引起山岭的回应。 黄河英才二十一、二岁，黑里透红的脸上闪着一双聪颖刚毅的眼睛，齐耳短发在清风中微微飘动，驳壳枪在腰间宽皮带上放着鸟蓝的光，显得一身英气。人称她有三大宝：葫芦、手枪和大刀。这姑娘自打前年共产党、八路军来，一个心眼扑到革命上，始终站在武装斗争的最前列，在党的阳光雨露里，在阶级斗争的火线上，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了村的支部书记兼武委会主任。后来同西边五个村庄组成 ·470· ==========第473页========== 联防后，又当上了联防队长。 “河英一一！”这当儿，民兵排长石大山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伙子气得脖粗脸红地递给她一个纸条说：“河英，你看！狗娘养的魏效儒要我们给他交粮！” 黄河英接过揉皱了的纸条一看，上面写着： 魏某除夕所讨之粮早已吃完，山不亲水亲，人不亲土亲，望看在乡亲面上，三日内交粮三万斤，过期不送，莫怪魏某不仁。 魏效儒 黄河英一见此条，象是看到了魏效儒那凶恶残暴的鬼脸。霎时，桩桩往事浮现在眼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魏效儒是红剑村的一个恶霸地主，因他心狠手毒，杀人不眨服，群众咬牙切齿把他称做山魔王。黄河英十二岁那年，！魔王给他家十五岁的娇小姐张灯结彩庆生日，逼着她去宴席间端饭送茶待候人。小河英端着盘儿，看着山魔王狐朋狗友嘴角流油、肥头粗腰的丑象，蓦地想起爹爹刚被山魔王逼租惨死，妈妈在家空着锅儿没米下，弟弟嗍着指头喊肚饥的情景，顿时满腔怒火烧心。她走到桌前，把菜盘往八仙桌上猛地一放，.那细瓷盘儿“当啷”一声碎为两半，油腥菜汤溅了穿绸裹缎的阔客人一身。山魔王红着眼珠子骂道：“把这个小丧门星给我扔到河里去喂鱼！”那知河英从小跟爹爹在黄河里打鱼摸虾，练就了一身劈波斩浪的本领。当狗腿子把她推到河里的瞬间，她如鱼得水，“嗖”的一声潜迸浪花翻滚的深水里，顺水游出五里之外，攀草拉枝登上了河中小 ·471 ==========第474页========== 滩。入夜，她摸进山魔王的深宅大院，走到明灯蜡烛的堂屋窗前，手湿唾沫戳破窗纸往里一看，见山魔王正和他的小老婆躺在靠窗户的大床上吞云吐雾吸大烟。她悄悄地从培旮旯里拿过一根竹竿，乘山魔王听到外边有些响动、向外张望之,从窗棂里照准他的眼珠子猛力一捣，只听得山魔王公鸭嗓子惨叫一声，她飞快地从开着的后门逃走了。趣了一阵，对着育堂瓦舍的大院子和吵吵闹闹的人群、汪汪乱鲜的大狗，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说道：“先叫你知道俺河英的厉害，来日俺再叫你到黄河里喂鳖：” 山魔玉从此瞎了一只眼。人们笑着给他加了个诨号叫独眼鬼。这家伙前儿年巴结着日本人当了“皇协军”，日本人败了，他摇身一变，当了国民党的保安团长。今年阴历大年除夕，乘翻身农民正在欢天喜地过春节的时候，奉他主子之命，背信弃义，破坏停战协定，突然北渡黄河，偷袭了红剑村，之后，就龟缩在距此六里的东弯镇。这次敌人偷袭，因村里有防备，没受大损失，但因叛徒的出卖，一部分粮食被刨走了，石大山的爹爹、一个给独眼鬼当了半辈子长工的老人，也被他抓住活活地打死了。 黄河英想到这里，怒火燃胸，把魏效儒索粮的纸条“嚓嚓嚓”撕了个粉碎，往地上一扔，愤然说道：“乡亲们，怎么办？” “针锋相对，坚决斗争1”民兵群众同声高呼。“对1”黄河英放升银亮坚实的嗓音说：“咱红剑村是黄河岸边根据地的门户，又是前哨阵地，敌人进攻獬放 472。 ==========第475页========== 区，必然千方百计想从我们这里打开缺口，咱要坚决执行毛主席制定的针锋相对的方针，团结起来，坚持斗争，实行全民皆兵，靶红剑村建成一个摧不垮打不破的钢铁堡垒。眼下青黄不接，粮食问题是个关键，区委告诉我们，魏效儒千把个匪兵没有吃的。可能要大肆抢粮，一方面是要塞饱他们的肚子，同时妄棋把咱们抢光吃干。我们就给他来个针尖对麦芒，叫他捞不到一粒粮食，把他饿死、困死、打死。咱们要把粮食送给亲人解放军，保卫解放区。” 一席话，象一盆火，烘热了大家的心，.鼓起了民兵们的劲，同志们手中的枪攥得更紧了。可这时候，有个软溜溜、磕绊绊的声音传到黄河英耳边来：“咱民兵用的破枪烂砍刀，能敌得过魏效儒那钢枪和大炮？” 黄河英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是靠在墙角的家有余钱剩米的王满仓。晤？这王满仓一生谨慎胆小，树叶落地怕砸头，虽说在对敌斗争上不太积极，但还没在公众面前说过反对话。今天是怎么了？嗯，这不象是他的话！ “咱们的家伙不行啊，只有十几支步枪还是圪獠三弯的，有的缺抓子勾，有的没顶膛簧，剩下就是些刀、矛、统，打个鸟杀个猪的还凑乎。”软溜溜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这活是什么意思？”黄河英目光庄重地盯着王满仓问。 “这是，这是他…”一看河英严肃的眼神，王满仓慌了，急忙去拉他旁边那个耷拉着头、塌蒙着眼的人的肩膀。“这是他们胆小老百姓的说法，理睬他干啥？”塌蒙眼 473· ==========第476页========== 顺势接着王满仓的话说了下去，末了还“嘿嘿”于笑了两声。这个人是副村长兼财粮郑万金。 这一切被黄河英看了个一清二楚。对郑万金，河英早存有戒心，这时又在她心中画了一道。她昂然说道：“有的人跟珠里只有敌人的钢枪大炮，看不到咱们在减租斗争中翻了身、作了主的人民群众，看不到我们这铁打钢铸的铜墙铁壁！” 郑万金一听黄河英说“有的人”，而没有把话锋直接指向王满仓，心里一惊，翻起眼皮一看，黄河英那闪电般的眼睛直刺着他，急忙低下了头：好厉害的丫头。这“有的人”是指谁？莫非她把我看透了？ 黄河英继续说：“一到革俞的节骨眼上，总有个别人用黑布蒙住眼睛，看不到革命的好前程，哼哼唧唧吹阴风。毛主席早在井冈山时期就批判过这号人。别看国民党眼下龇牙瞪眼的吓琥人，在咱站起来了的人民面前，他们只不过是煺了毛的老疯狗，不够咱们收拾的！”黄河英说话落地有声，郑万金斯了，象砖头砸顶，利刀刺心，本来就矮的个子，缩得更小了。 石大山抢前一步说：“咱不仅有团结一心的群众，而且有南临潢河北靠群山的好地势。敌人来了，咱这沟沟汊汊就是埋葬敌人的坟墓！”他铁塔似地站在那里，脸膛通红，拳头攥得咯叭叭响。 吴耿大爷说：“谁敢看不起咱这土枪土炮！我那榆木炮的厉害大家不是不知道。”这老人虽年过半百，但身板健 ·474· ==========第477页========== 壮，骨硬心红，一听说蒋介石要挑动内战，进犯解放区，他争着报名当民兵，大家说他年纪大，他说还是老姜辣。 黄河英看着围在自已身边的热烘烘的人群，举着红缨枪、大刀、长矛评喊着，好象看到了雄伟的钢铁长城，满怀激情地说：“只要咱们一心一意跟党走，就什么也不怕，就能战胜一切敢于来犯的敌人！” 第三天的上午，艳附灿灿，春意盎然。练兵场上杀声震天，歌声动地，只见刺刀银亮，红缨映天，民兵健儿一个个英姿勤勃，威风凛凛，好一派全民武装、众志成城的壮观景象。正练到热闹处，黄海雷脸上冒着汗珠子跑过来说：“姐姐，鬼船又出现在河面上了。” 黄海雷是河英的弟弟，别看他才十五六，因他两年采常跟姐姐学枪法，已练成了呱呱叫的射击手，你看他背插飘着红绸的大刀，手提擦得锂亮的老套筒，神气着哩！ 黄河英听了海雷的报告，胸有成竹地说：“一排跟我来，二、三排进入预定战斗位置。” 黄河英带着石大山民兵排，很快装了三船“粮食”和犁耧锄耙，双桨一划入河了。 太阳把黄河照得红光闪亮，翻滚的浪花，象一群群嬉戏追逐的狮子，哗啦啦向东奔去。黄河英昂首站立船头，拢了 一·下被河风吹乱了的乌黑短发，轻蔑地瞥了-眼向自己靠近 ◆475◆ ==========第478页========== 的那只鬼鬼祟祟的打鱼船，肴着两岸青山，奔腾的大河高飞的雄鹰，放声唱了起来： 大河滔滔万里长，人民群众威力强。今日长缨握在手，打猎哪怕风雨狂。 小 歌声点燃了民兵门心里的烈火。石大热血沸腾，圜睁大眼，挥着肌肉突起的粗醇摇动船桨。船儿冲破层层波浪，箭似地同南邀去，不一会就向河心的夹河滩靠拢了。 民兵们正往下搬东西，那鬼船也跟着靠了岸。一个高个儿从船上跳下来，伸着细长的脖颈，朝三只船上一看，见满船装着鼓藥囊的麻袋，船板上散着儿粒金黄的谷子，他心里 一喜：嘿，这不是粮食？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叫我把粮食等到了。他回头从鱼篓里拿出一条鲤鱼，弓弓腰，点点头，长驴脸一笑，露出一颗六金牙说：“我用一篓鱼换你们一袋谷子怎么样？” 黄河英向鬼船上一骠，只见船上歪二扭四地坐着三个苍白的瘦族儿。那拿着鱼的高个子，面色黄里透紫，嘴唇乌黑，食指和中指被烟熏得焦黄，船板上扔着一个哈德门牌香烟空纸盒。肴到这些，更证实了自已的判断：这哪是打鱼人，分明是儿只化了装的黄皮狗。黄河英正要搭话，只昕郑万金急忙说道：“粮食有的是，有三大船例。就是不换给你1”听了郑万金的话，河英脑子一动：他说这话是什么意 。476▣ ==========第479页========== 思？用粮食作诱饵的歼议计划，他并不知道，说这话不胡明是问敌入泄密吗？哼，我诱饵没有撒出去，你倒给我泄出去了！·正好，我来个将计就计，便故做不耐烦地说道：“郑财粮，你跟他罗嗦个啥？！我们春耕播种要紧，谁希罕他那鱼1” 那瘦高个儿一听这响当当的话，睁大枣核眼，上下一打量，见说话的是个神气逼人的姑娘，不由得心里一惊：听说红剑村那女队长双手使枪，百发百中，挥动大刀，·众人难敌：曾经神出鬼没地护送过干部，深入据点捉拿过日军，·人送外号“鬼见愁”，莫非眼前站着的正是她？真该我官运亨通。今个若是截了她的粮，抓了她这人，送到魏团长面前，岂不晋封加饷，飞黄腾达？他心里翻了两个滚儿，眼珠转了两个圈儿，又弓腰点头说：“好，好，你不换鱼，我另找买主。”说着，用手一指，坐在船上的一个攫猴子拿桨在岸上一撑，小船退出了滩头。 看着仓惶而去的小船，黄河英暗暗冷笑。 “河芙，这、这夹河滩离南岸恁近，是不是我回去一趟多喊点人，早点把它抢种完？” “蛾？”听了郑万金的话，河英又不禁心里一动：刚把情报送出去，就又想溜了！嗯，打起仗来留他在这儿也没啥好处。想到这儿，她便说：“好吧，可多喊点人啊！看着郑万金走远了，河芙随即命令把船只、种子和耕其坚壁起来，让海雷到外边放哨，石大山带民兵进一步检查布情况。不一会，便一切停当，静待“来客”。 ·477。 ==========第480页========== ，原来，这两天发现有个不寻常的打鱼船经常在河面上出没，黄河英估计这一定是打探情况的敌船，妄图趁我入滩春耕播种的时机，抢夺种子和牲畜，邻村已发生过这种情况。民兵们商议怎么办？黄河英说：“党中央指示，诚租和生产是巩固解放区的两件大事，地要种，仗要打，咱要来个种地歼敢两不误。”当即大家合计好了，黄河英就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亲自带着爆破组，悄悄来到夹河滩里布好了火阵。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小海雷飞步跑来说：“有八只敌船从东滩向这边划来啦！” 黄河英说：“去把敌人引进来！” 黄海雷一溜烟跑到滩边树林里。两酿紧盯着河面。顷刻间敌船靠岸了。只见刚才那个高个儿换了身黄狗皮，戴着大盖帽，指挥匪兵们问摊上涌来。黄海雷看得真切，伸出老套筒“砰”的一枪打过去，那高个子的耳朵被穿了个豁子。那家伙拾手一摸，血顺着指缝往下流，他见士兵们趴在地上不敢动，金牙一咬驾道：“都他娘爬起来，给我冲！”匪兵们按照黄河英预料的线路一条黄蛇似地向滩里摸来。逍到摊中央，见儿袋“粮食”散放在地上，高个子忘了耳朵疼，长驴脸一笑，心里说：“都说红剑村民兵厉害得很，我看也就是那回事，这不，一见我大队人马，丢下粮食就跑了。”他得意地尖着嗓子命令匪兵往船上搬。匪兵们不搬倒还罢了，刚一搬动，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响，地动山摇，黄狗子血肉横飞，尸陈满地；没被炸死的，在雾腾腾的烟幕里喷嚏连天，眼泪直流。原来，那麻袋连着地下的石 •478· ==========第481页========== 雷，里边装的净是石灰粉和皂角面。黄河英见石雷开了花，猛喝一声：“打！”二十个男女民兵如猛虎下山，手榴弹拘敢群倾泻过来。匪兵们象没头苍蝇，急忙滚向身后凹地藏 ·身，又压响了四地里的连环雷。石大山见敌机枪手被炸死， 一个箭步过去，夺过机枪，向敌群扫了起来。石大山端着机枪正打得来劲，突然从凌坎后边打来一声冷枪，他觉得肩臂 一震，鲜血浸透了白衣衫。黄河英城他趴下来，他好象没听见，仍然眼冒怒火，端着机枪威武地站在那里向敌群猛扫， 一个个敢人在他的弹雨里倒下了。那高个子敌军官虽经不少战斗，还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早吓得魂不附体，硬逼着几个士兵趴在一条凌坎上掩护他逃跑。 匪兵们进来容易，走的时候可没那么顺当，抱头鼠窜的匪兵，有的踏响了封滩石雷，有的触动了河里的水雷，在浓烟和水柱中哭爹叫娘，乱作一困。剩下的残敌蜂拥抢船逃跑。船到河心，伏在岸上的那两个民兵排居高临下，迎头截击，黄河英带葫芦队也顺水飞来，向敌船打起了掐屁股枪。敌船上那高个子军官见子弹在他身边“嗤嗤”击起一片水花，慌忙指挥匪兵划船向南岸逃窜。 这个漂亮仗，二十分钟就结束了。打扫了战场，黄河英向岸上一摆手，又过来两只载着群众和牲畜的大船，'到星星出全的时侯，就把滩地种完了。 回到家里，黄河英顾不上吃饭就去看石大山，一天的情况需要很好在一块磁一碰诃！她一推屋门，一个惊人的场面展现在她的眼前：石大山正坐在豆油灯前，用搓成细捻子的 ·479· ==========第482页========== 生白有穿进左肩琐骨下边的伤口里往外拉烂肉，，只见他大眼圆静，牙关紧胶，脸上豆大的汗珠幞階嗒往下掉，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流到古铜色的胸脯上。黄河英猛减一声“大山！”扑了过去，心疼地按住他的手：“你这是在干啥呀！”石大山把带血的布捻子从伤日里拉出来，坦然地笑笑说：“咱们眼下药品困摊，我听说负了伤，不把烂肉弄出来，伤口好得慢。这会儿，国民党反动派把火烧到咱门上，妄想重把咱们推到枯井里，我可不能躺在屋里压宋板，得赶紧治好枪伤打敌人啊1” 黄河英。这个从没掉过眼泔的铁姑娘，看了这情景，听了这席话，心里一热，眼里迸出碎银似的泪花，上去攥住石大山的手：“大山同志1” 石大山说：“河英，以前咱们给地主恶霸当牛马，那日子真比黄连苦；这会儿，咱为人民打江山，负点伤，流些血，心里可是甜的啊！” 黄河英笑了，心里自豪地说：有这样的人民，这样的战士，他魏效儒休想拔掉我们这钢铁堡垒一根毫毛，抢走我们 一粒粮食！她平静下来，提过一捆青枝绿叶的东西说：“我给你采来些杨桃秧，把它烘于揉碎罗成面，撒到伤口上，很快就会好的。” 接着，两个人又分析了这次战斗，交换了情祝，统一了对郑万金的看法，‘研究了下步工作。他们一直商量到深夜。 。480" ==========第483页========== 三 过了儿天，这委传来情报，说魏效儒象饿急了的疯狗，正在东弯镇抓民伕，备车辆，叫嚣要洗红剑村，“抓住红创村的小鸡也要拔掉三根毛”。区委命令联防队配合军分区祺立团、区小队相机全歼魏效僻这股顽匪。接到区委的通知，黄河英当即召开支委会，大伙根据黄河英的提议，商量着要花副村长郑万金身上做文章，设个金钩钓鱼计，打一场智斗顽敌的漂亮仗。随后，独立团和区小队的领导同志来了。·潢河英向他们汇报了支委会的意见，又作了进一步研究，便投入了紧张的战斗璀备。 郑万金家原来是个盐商，家产叫他爹吸大烟赌光了。这个人惯会看风使舵，刚解放时，村里识字人不多，凭着他能识文断字打算盘，又有一条能说会道的烂舌头，混入革命队伍，当了副村长兼财粮。蒋介石破坏停战协定、进攻解放区的消息传来，黄河英发现郑万金当面点头哈腰，暗地里却歪着嘴角子吹邪风，说什么“四面都是国民党，红色土地只有巴掌大，人家要进攻了，还是老鼠钻土洞一各找门道吧。”魏效儒偷渡黄河的那儿天，一会他到外边去“看病”，一会又去串亲臧，没有和群众一起转移。敌人抢粮时，有人在月光下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穿便衣的瘦矮个子给敌人指指划划，很象是郑万金。此后，河英便对他采取了暗中监视。只是事情还没弄清，暂且没有惊动他。后来，问题越来越清楚了， ·481、 ==========第484页========== 黄河英同大家商量，这次给他来个一针见血，既要揭掉他的画皮，文要痛歼顽敌，来个一箭双雕。 夜晚，郑万金正皱着麻核桃脸坐在鬼火般的油灯面前想点子。前天鸡叫前，他到村东河神庙联络点取来了魏效儒的指令，要他把红剑村粮食坚壁的情报很快送过去。但重新藏粮那天，恰巧他不在家，粮食放在娜里，他怎能知道？不知道又怎么问向魏效儒交代？ 郑万金正在犯愁，哗啦一声门开了，伤口刚刚愈合的石大山一阵风闯进来，吓了他一跳。石大山说：“大伙儿忙的顾得吹笛颜不得捏眼，你坐在家里倒清闲，河英叫你赶快去组织群众藏粮哩。” 郑万金一听这话，象穷极了的大烟鬼走路拾到银元宝， 一下子把刚才提到嗓门的心落了肚，嬉皮笑脸地问：“在什么地方？” “西沟天窑里。” “呵，那可好。在土崖的上半腰，政人做梦也休想知道咱的粮食会藏在挪么个神地方。”说着，乐滋滋地吹灯关门往外走。 走到距西沟不远的地方，借着胧朦的星光，看见沟沿人影绰绰，他急忙跑过去，见民兵们正紧张地把一袋袋鼓襄囊的麻袋用绳子系着往天窑里下，他眼里放出狡黠的光，心里乐时呵地想：嘿嘿，今天该我郑万金走时运！ 藏完粮食，郑万金回了家。黄河英带了十几个民兵悄梢地在他家前前后后布上了岗。 4823 ==========第485页========== 黎明前，乌云密布，天，黑漆漆的。郑万金的门慢慢地开了，从门缝里扁身溜出一个黑影，眨眼间钻进神手不见五指的夜幕里。黄河英指挥民兵扇面形轻手蹑脚地紧紧跟在后面。跟到河神庙，那黑影一闪不见了。黄河英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听见里边“嗦嗦”有声，就让太山埋伏在庙门外。不一会，那个瘦矮的黑影“噌”地一声跳出来，石大山伸腿一扫，把那个家伙摔了个嘴啃泥，伸出铁钳般的大手，象老鹰抓鸡似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这时候，随着一道雪亮的闪电，黄河英看清楚了郑万金那灰蓝的丑相，怒斥道：“你来干什么？” “我，我，不，不…”“搜！” 石大山在他身上摸了一遍，口袋里什么也没有，摸到衣角，觉得里边有个硬硬的东西，撕开一看，霹出一张方纸块黄河英拿到庙里蹲在墙脚打开手电一照，上面写着：“第二号情报证”。心里骂道：“这个披人皮、吃狗食的家伙！”随即把郑万金情报证收起来，拿电筒在屋里照了一遍，没有发现可嶷的痕迹，泥像周围，砖头下面，也没见什么东西。她忽然心里-一动，伸手在泥胎背后的圆洞里一摸，掏出一个纸条，上面写道：“粮食藏在西沟东壁天窑里。”下面落款“二号”。 郑万金见他送的情报败露，跪在地上捣蒜似地磕头。黄河英低声斥道：“你这个内奸，必须受到人民的惩罚，带走！”她怕呆的时间长了，被来取情报的敌人发觉，就把郑 ·483· ==========第486页========== 方金送给敌人的情报原样放进泥胎的肚子里，派石大山藏在庙旁乱葬攻里观察敌人的动静，自己带着民兵押着郑方金一阵风走了。 天还未亮，石大山回到家里告诉黄河英，敌人把情报取走了。黄河英笑了笑说：“好，鱼儿就要上钩了。” 魏效儒见了郑万金的情报，喜得做着黄牙说：'“郑万金真有一手。黄河英啊黄河英，你做梦也想不到你那堡垒里池有我的人；我抢光你的粮，抓走你的人，叫你郑堡垒变成沙滩！”但脸色又马上灰暗下来：泥腿子民兵鬼得很，郑万金递送情报，必须通过民兵的道道岗哨，他会不会被发现，里边会不会有诈？他义把取清报的特务料到跟前，亲自间清楚了，脸上才又现出奸邪的笑容来：·“队伍明天凌晨出发，我给他来个神不知鬼不觉！”说完又是一阵得意的奸笑。:愚蠢的敌人娜里知道，'黄河英萃领六个村的民兵联防队配合独立团、区小队，早已在红剑村设置了袋阵。 西沟宽百米，深十丈有余，沟底是流向黄河的一条涧河和乱石滩，粮食就藏在沟东整的半崖天窑里。民兵门在天窑相对的西岸土凌后，挖了儿道沟沟相通的战壕，构筑了工事，黄河英带的民兵联防队就埋伏在这里。 雄鸡的鸣唱驱赶着黑暗，启明星召唤着黎明的到来。黄河英在一棵松树下，听着黄河的涛声，看那茫茫群山，想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心潮澎湃，豪情满怀：旧世界我们-一定要打碎，毒蛇猛兽我们要全部消灭光，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 ·484· ==========第487页========== 东方吐出鱼肚白，还不见敌人的影子，有的民兵急躁起来。黄海雷睁着黑亮亮的眼睛说：'“姐短，独眼鬼怎么还不来？” 吴耿大爷抚摸着他那包着红布的榆术炮说：“嘿嘿，山魔王谁是叫我这尊老榆木炮吓破了胆。” 黄河英说：“狗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羊，独眼鬼进犯咱解放区是乌龟吃秤陀一铁了心，情报是可靠的。沉住点气！” 正在这时，侦察员跑来报告说：“敌人来了，正在村东学蜗牛爬哩。” 黄河英说：“好！叫他爬吧，爬饿了肚子咱们好收拾他。”原来，有雷组在村东插了许多小纸旗，设置了真真假假的地雷迷邈阵，魏效儒一见心胆寒，让士兵们爬到树上折了些树枝在地上捣着走，好似在泥水里爬行的蜗牛，走走停停，停停转转。 天已大亮了，敌人才来到西沟外。一个长着南瓜脑袋的胖家秋，身子一闪，躲到了一决大石头后边。黄河英看得清，那就是魏效儒。 魏效儒到底是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快走到西沟口时，他突然入喊一声：“卧倒！”便命令匪兵“砰砰叭叭”问西沟乱打了一阵枪。一看不见动静，才让几十个黄狗子赶着马车拿着绳索到沟边去。匪兵们探头探脑看准了天窑，就在岸上禊了三根木桩，在桩上挽了绳子，手抓绳索，脚登土崖，象打水桶似地往下吊。黄河英见有三个匪兵已经爬进了 ·485◆ ==========第488页========== 天窑，三个匪兵正悬在半空，便大喊一声：“打！”驳壳枪一伸，“叭”地一枪打断了中间那条粗绳，莼子上系着的那个匪兵象肉蛋子一样，“噗通”一声摔到沟底石头上，成了一堆肉泥。随着黄河英的一声枪响，民兵们步枪、鸟枪“砰砰叭叭”响了起来，榆木炮“咚”的一声吼叫，喷出一大片火热的铁弹。对岸绳子上的敌人一个个摔了下去。岸上的敌人，有的倒在血泊里，有的狼奔豕突。 魏效儒一见形势不妙，便挥着手枪，声嘶力竭地吼叫：“机枪！机枪！” 黄河英见机枪打来，立即命令民兵顺着战壕转移到身后 十米远的另一道工事里隐蔽起来。她侧耳听着对岸的动静。在机枪吼惻声里，只听魏效儒破着嗓子大喊：“我魏某说话是一口唾沫一个钉，敢下天窑夺粮者赏大洋十元，烟土半斤，有机枪掩护，万无一失！” 一会儿，便见有几个面色灰黄的大烟鬼在机枪掩护下又抓住绳子往下爬。黄河英对海雷说：“打掉敌人机枪手，压压魏效儒的火气！”黄海雷从工事上沿的一个洞里伸出枪管，瞄准机枪手轻轻地一抠扳机，敌入的机枪哑巴了。黄河英一声命令：“打！”悬在半腰的大烟鬼又被穿了糖葫芦，掉进沟底；趴在岸上准备往上拽粮食的家伙，ˉ也有儿个被击毙。 魏效儒气得七窍冒烟，恨不得越过沟去一把抓住黄河英，就气急败坏地命令步枪、机枪一齐打，·在火网下边又逼着几个黄狗子下去了。 ·486* ==========第489页========== 这时候，黄河英又带领民兵转移到另一道战壕里，敌入的弹雨挨不着他们-一根毫毛。 海雷见又有几个敌人吊下去了，说：“打吧？” 黄河英见火候已到，说：“且慢，叫魏效儒看看咱们的粮食。” 匪兵们吭吭哧哧，费尽了牛劲，拉上三个袋子。黄河英说：“照麻袋上打1”话刚落音，“砰砰”几发子弹打了出去，麻袋开花处，麦糠四溅，尘土飞扬。儿个匪兵一看傻了眼，捧住一把麦糠就往魏效儒身边跑：“魏团长，我们上当啦，麻袋里装的全是麦糠灰土」” 魏效儒一看，象是当头挨了一棒，一屁股嫩到了地上。人死了二十多个，子弹也耗了不少，粮食一粒没捞到，直气得他象吹猪似地“呼呼”叫。高个子连长走到他跟前嗫嚅地说：“收兵吧。” 独眼鬼眼珠子一红说：“抓不住鼻子拧耳朵，弄不到粮食抢东西，给我进村！” 黄河英早料到山魔王会来这一手，一看匪兵后撤，按事先的约定，把红旗往空中一举，刹那间，冲锋号“嘀嘀哒哒”从北山凌空传来，埋伏在村北绵延起伏的山岭上的独立团战士们，象雨后暴涨的洪水，穿山越谷，神了过来。魏效儒受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鞋里长草一慌（荒）脚了，带领匪兵们拔腿就往东跑。黄河英驳壳枪一挥，带领民兵联防队越过大沟追了过去。魏效儒刚跑到村东一个大柏树坟边，突然从坟包里跳出几十个虎彪彪的战士，把一颗颗手榴弹劈 ·487÷ ==========第490页========== 头盖脑砸过来。顿时，魏效儒及其匪兵1被淹没在横飞的弹雨、浓烟之中。原来，这老坟岗里头，乱树丛中，黄河英他们新在地上挖了些坑，坑上棚木板，板上堆了些土。区小队就埋伏在这里。一见敌兵跑来，他们就用手榴弹筑成的火墙切断了敌人的退路。魏效儒看东去不成，就转了个弯子向南猛跑。跑到村南，见一片丘陵地可以藏身，.便凭着他还有一门迫击炮、儿挺机枪，收拾残兵边打边退。黄河英的民兵联防队和区小队在后边猛追不放。 吴大爷大声喊着：“缴枪不杀！”边追边向敌群投弹。他刚把一颗手榴弹向敌群投去，突然一发炮弹呼啸着飞过来。黄河英眼看炮弹就要在吴大爷身边爆炸，一个箭步猛扑在吴大爷身上。“轰！”一阵热风吹过，黄河英感到胳膊时上一沉，一看鲜血染红了衣袖，便“嚓”地一声在衣襟上扯下一条布来，用牙咬着飞快地缠了几下，对区小队长说了声“我去收拾他！”不等区小队长答话，就把驳壳枪往腰里一掖，提着两颗石雷顺着路沟，登上了敌迫击炮阵地右侧的…个土岭上，她看了看地形，就搬起一颗石雷，把爆发管一拉，扔了下去，那雷“轰隆”一声在敢炮兵头顶开了花，迫击炮一下子塌了架。黄河英抹了把汗，轻蔑滟说：“一个西瓜就够你门吃了，有啥了不起！” 山魔王瞪着独眼一看，炸掉他炮手的正是黄河英，眼珠子一红，蒜瓣子黄牙一咬，举起六轮子手枪就要打。黄河英眼明手快，不等独眼鬼打来，早抽枪在手，“秤”一声子弹擦着独跟鬼头皮穿过去，一道污血象蚯蚓似地从颅顶流下来。 488· ==========第491页========== 独限鬼一哆嗦，哧榴一声把肥脑袋缩到凌坎下。这树候，独立团和民兵联防队都神过来了。转移到后山的群众见部队已包围了敌人，也挥舞着长矛、大刀呐城着围了过来。 魏效儒见那一队队头戴红星的解波军战土和满山遍野的民兵群众铺天盖地而来，又见东弯镇上火光神天，老窝被端，就咬紧黄蒜瓣子牙向南猛跑，想南渡黄河，东山再起。跑到河边，正好一只小船靠在那里，就急忙登船划桨向南疾驶。这时，从夹河滩上跳出一队穿黄军装的人，魏效儒以为是自己的部下前来教援，骂道：“妈的，还不赶快掩护！穿黄衣服的人乘风破浪游到魏效儒跟前，撞钟打鼓般地问他喝道：“哪里走，我们是红剑村民兵葫芦队！”吓得魏效儒魂飞天外，面如土色。原来是石大山带着化了装的民兵卓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正在魏效儒发楞的时侯，石大山和十儿个葫芦队员用肩膀一扛，把棺材似的小船翻了个底朝天。魏效儒一个猛子钻入水底想潜水逃遁，黄河英提着大刀追了上来，腾空一跃；钻入水中，向前一纵，正好抓住魏效儒的腿，魏效儒猛力一蹬，逃脱了。黄涧英又一个鱼铄钻到了魏效儒的前头，截住了去路。魏效儒狗急跳墙，挥着匕首向黄河英刺来，黄河英身子一闪，躲了过去，乘势把大刀一抡，魏汝儒的脑袋便成了两半，他的臭尸在飘着杂草的漩涡单打了一个圈儿，被黄水神走了。与此同时，石大山和葫芦队员们迪把高个子连长和儿个喝饱了泥水的狗腿子箍上了岸。吴天爷、黄海雷等男女民兵和群众跟着独立团、区水队的战士们，押着一队队俘旁过来了。连王满仓也跟着革命群众参加 ·489 ==========第492页========== 了战斗的洪流。 这时，红日高照，北华万道，雄浑的黄河翻滚着滔天激浪，好象是在为这次歼灭战唱攒歌1黄河英对着激动的人群，把手向空中一挥，响雷般说道：“我们今天消灭了一个魏效儒，但是，敌人还没完全消灭，他们还在残害我们的阶级兄弟，我们要高举红旗，继续战斗！” ·490· ==========第493页========== 路 单沈 胡建 一九四七年七月，我晋冀鲁豫人民解放军遵照毛主席的伟大战略部署，强渡黄河，向大别山挺进，途中经过了黄泛区。当时我是这个部队某部的民运股长。团首长派我和两个民运干事提前两天赶到泛区的百灵渡，为大军顺利通过那里作联络准备工作。主要任务是：查看沙河以北的几条沟河的情况。首长指示，要依靠当地党组织和人民群众，尽快把路修通。部队派一个先遣连，提前出发奔赴那里，帮助群众…块儿铺路，打击敌人的破坏活动！我知道：我们南进大军是在和敌人赛跑啊！只要我们的主力越过黄泛区，挺进大别山，那就象一把尖刀直插敌人心脏，就可以揭开大反攻的序幕，打乱国民党的整个战争部署。敌人呢，比狐狸还狡猾， 一发现我们的动向，就发疯似地调兵道将，拚命地在我们前面堵截，企图把我南进大军围困在道路泥泞、粮食柴草缺乏的黄泛区，妄想拖住我们，吃掉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时间是多么宝贵啊1我们接受了任务，星夜赶往百灵渡。 百灵渡是一个乡村小集镇，离沙河三十华里。说是渡口，已经是有名无实了；一条自西向东的淤泥河，使百灵渡 •491· ==========第494页========== 到沙河之间成了空间地带。淤泥河宽一百五十多米，河水只有半尺深，有些地方花花点点，泥水相间，乍一看，象一块长条沼泽地。行船，搁浅，徒涉，下陷；槊桥，河里淤泥一两丈深…任务这么急，困难这么大，怎么办？ 百灵渡区委正为这个问题，连夜召开附近村庄于邵和积极分子会议。这委书记老高传达了县委的指示精神，大家兴奋而熟烈地讨论着，提出了一个又一个方案，但都不太理想。经过反复讨论，分析比较，决定用木板在淤泥上铺路。可是，黄水过后，房子、树木都深深地埋在淤泥下面，河身那么宽，要铺十几条路，上哪儿弄那么多木板呢？屋子里一阵沉寂，只有旱烟锅里发出的咝咝声。 “我代表柳林村，向区委保证：按时修出一条路1”在不大显眼的地方，传过来这既坚定又清跪的声音。大家一看，站起来发言的是一位女同志。她大约二十一二岁年纪，圆脸，大眼，留着齐脖颈的短发，穿一身虽有补钉但却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裤褂，赤脚穿一双蒲鞋，一派地地道道的泛区姑娘打扮。人们都惊奇地望着她。她态度严肃、认真，两道目光炯炯有神。高书记对这位敢想敢干的民兵队长很感兴趣，但却没有立即答复她的要求，笑着问：“邹英同志，你们柳林黄水退去那么晚，你们又地处咱游击区的边沿，伪乡长杜怀汾和保丁、狗腿子在你们郑一带活动得还很狷狂，你们上哪儿弄木板去？” 邹英乌亮的眼珠儿骨碌一转，话语掷地有声：“没有木板，俺们有人1”人们一听，哄地一下子笑起来。不知是哪 。492• ==========第495页========== 个村的小伙子那么调皮，故意拿话刺她：“哟，邹英想带着柳林人下到淤泥里，用肩膀扛出一条路哩？”邹英爽朗地说：“对，就是要用泛区人的铁肩膀扛出一条路来！毛主席说过，真正的铜墙铁壁是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群众。俺柳林是地主的佃户庄，人人都有一本血泪联，人心齐，素山移。只要按照毛主席说的办，”她从腰里掏出两颗手榴弹指着说：“没有枪可以有枪，没有路可以闯出一条路来！ 邹英的话铿錚有力，引起了大伙儿的共鸭： “对1只要按照毛主席说的办，天大困雉也不怕！一定能够铺出路来！” “对！俺们包修一条路！”“俺们铺一条1”“俺们修一条！ 大家争先恐后抢任务。老高一个一个地记在小本子上， 一合计，可以超额完成任务。于是会议决定，把任务交给离河近、条件比较好的村子。高书记停顿了一下，走到邹英跟前说：“你们那里条件困难，有些群众的房子到现在还没有盖起来，这个，四邻八村都知道，我看这铺路的任务，就不给你们了。” “我不同意1”邹英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村的物质条件是差些，可哪村没有困难？支援大军过黄泛这，是我们的资任，是泛区人民的光荣任务。这次铺路，不是一般的路，是解诚路、翻身路、光明路！请区委放心，柳林人就是 。493● ==========第496页========== 豁出俞，躺在淤泥上，也要为大军铺出一条路！”高书记摊开两手，转身对我说：“只要是革命任务，她咋着也要争到手。邹英就是这么个犟脾气！”大伙儿敬佩的目光，一齐投向邹英。 “行！”高书记望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脸上显出兴奋的神色，信任地说：“好吧，同意你的要求，要抓紧时间，把这条解放路铺起来！遇到困难，随时向区委联系。”邹英微动得猛地站了起来，把手榴弹掖到腰里，紧紧地握了握高书记的手。 雄鸡报晓，黎明前的黑暗即将过去。会散了，人们陆续走回村去。 区委把我分配到柳林去帮助邹英同志工作。跟我同来的两位干事分别到芦花村、红花寨去了解情况，做民运工作。我急忙换了身便衣，奔赴柳林。 一路上，邹英那热烈而泼辣的话语，还在我耳边回响。我穿过丛丛蒲苇，绕过沟沟汉汊，来到了柳林村头。放眼·看，不由得使我愣住了：柳林村光秀秃的，除了滩滩蒲苇和簇簇簸箕柳，就是一个个茅草庵。有长的，圆的，四方的，还有用泥围了一个圈儿、上面搭些蒲苇草的。有些入家虽然有的打好了土还墙，但都没有盖起房来。象这么个村子，要拿出那么多木料去铺路，困难确实很大！ 村子里，有人在挖淤泥，好象淤泥下面埋藏着宝贝似的。男的、女的、老人、小孩都在挖。有的才开始挖，有的只露出半个身子，还有的光见一块块淤泥象燕子一样往上 ·494 ==========第497页========== 飞，就是不见人。走近一看，才知道人们在挖淤泥下面的老房檩。 按照一位老汉的指点，我来到邹英家。这是个用淤泥垒起来的小院落：一间茅草庵，堵了一张用柳条编织起来的管笆门。院落虽然简陋，走进去一看，却热闹非常：拉大锯的，搓蒲绳的，用镰刀刮檩条上土块的…邹英同志正站在斜梯上，和一位光脊背的老汉一来一往拉大锯。头上、身上落了一层雪片儿似的木屑。她一发现我，'连忙走下斜梯来：“何同志，你来得正好，俺们正合计着怎样才能把路铺得又快又结实哪！”她很激动，圆圆的脸儿堆满了笑容：“咳，我回来跟大伙儿一说，劲头可大啦！”她指着地上放的东西说：“这根檩是李大伯准备盖房做大梁的}这个是东院一叔跟他的两个孩子刚刚从淤泥下面挖出来的；这块门板，是前院三婶从床上拾下来的…他们一听说为大军铺路，把所有的木料全献出来啦！”我望着院子里堆放的檩条门板，心里热乎乎的。东西虽然不算太多，却显示出柳林村的群众全力支援人民解放军的颗颗红心。 “英子，”说话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扛了一张 、软床走进来：“这回，.你说啥也得把它收下。我不为铺路出 点力，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对不起党和毛主席，对不起解放军呀！”、 “你的心情我知道，”邹英递给老大爷一个蒲团，让他坐“下：“你那老寒腿病一见潮湿就犯，不能躺在地铺上，我跟你说了儿次，你怎么还把它扛来？” ·495· ==========第498页========== “英子，你！”老大爷忽地站起来，胡子颜抖着：“兴你们尽心尽力搞支援，就不兴我支援？你把你家的房门都摘下来了，把你姥姥给你家做饭用的案板都拿出来，老母鸡下的蛋舍不得吃，把卖鸡蛋称盐的钱都拿出来去买麻，爷俩喝淡菜汤，你当我不知道？甭以为我年老眼花耳朵聋，我心里有数儿！” 邹英告诉我，这位老大爷姓马，叫马洪山；是个烈属， 一家五口人，被黄水吞吃了小儿子，被敌人杀害了妻子和女儿，大儿子参加游击队光荣牺牲了。他听说解效军快过来了，高兴得睡不着觉，见人们纷纷献木料积极为大军铺路，他非把他的小软床也拿出来铺路不行。这个小软床是区委书记在这时，跟邹英爹一起给他做的。邹英做了儿次工作，让他把床留下，他都不肯。这次我和邹英费了好多口舌，才把他说回去。我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看着面前的这位女民兵队长，激动得流出了服泪。我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人民群众对我实在太好了！” “何同志把话说远了！”.那位光脊背的老木匠望了我一眼，粗声大气地说：“獬放军南征北战，吃苦受累，流血牺牲，还不是为了俺穷人！”说着，又抡起板斧，锛砍着檩条上的疙搭。从那夯实的动作，耿直的话语，就知道是一位倔强的老汉。原来他就是邹英的爹一邹老铁。“大伯，你老人家好！”我握住邹大伯结满老茧的手。邹大伯热情地说：“同志，咱泛区人对解放军可是日日想、夜夜盼啊1”停了停，大伯义深情地问：“何同志，你多大年纪？”“二十六 ·496· ==========第499页========== 岁。”我回答着，不知邹大伯为啥问这…“我有个儿子，叫大树，比英子大四岁，逃黄水时失散了；去年有人捎口信转告我，大刚当了八路军。不知在不在你们这个部队里？他知今也是你这样的年纪了”我一听，心里热乎乎地，忙·说：“大伯，你放心等他吧，我门很快就会消灭蒋介石，獬放全中国！那时候呀，大刚就会带着英雄红花来探家看望您的！”大伯说：“是呀，大刚真要是参加了八路军，那可是共产党、毛主席给他引的路啊！我要是见到他，也要嘱咐他把革命干到底！，为天下受苦人握紧枪杆子！”大伯一面说， 一面又抡着板斧大于起来。邹大伯砍了大半辈子梁槊，却没有住过自已动手盖起的房子。后来干脆收起了木匠家什，锛、斧、锯、刨，全都生了锈。几天前，外庄有一家地主，派人来找老铁去给他砍房料，软的硬的、歹的好的什么法儿都用上了，老铁还是坚决不干。今天，他一听说给解放军铺路，二话没说，把那套工具重新拿出来，并自报奋勇，担任铺路的“总工程师”。他干得是那么认真，一颗颗黄豆般的汗珠儿，挨着个儿从他那晒得黑红的脊背上滚落下来。 “大伯，你欧一歇。”我说：“咱们合计合计，看这铺、路的东西还差多少。”老铁头也没抬，胸有成竹地说：“刚才英子找掩合计过啦，你去问她，不够用，咱另想法子。”说实话，邹英同志和柳林的人民群众这种热爱獬放军的真挚感情，深深地感动了我。我望看跟前这些木料，心里想：要铺一条路，还差得太多呀！可是听邹大伯的口气，这位年轻的民兵队长，早已有了打算。我连忙问她：“邹英同 ·497● ==========第500页========== 志，你们是怎样合计的？快说说。”邹英笑着说：“我正准备去区委汇报一下呢，你来得正好。你们解放军同敢人斗争经验多，你再帮俺拿拿主意。”邹英领我到院子后面一个上土坡上，用手一指：“你看！”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东面一个庄子上，有人正在盖房。我说：“除了盖房的，别的没见什么呀！”她咯咯地笑着说：“俺们就是在那上面打主意昵。”原来那是东庄大恶霸地主陈为善，正在逼着人们给他盖明三暗五的会客厅。“那家伙很霸道，仗着他跟伪乡长杜怀汾是连襟，从外面讹诈来好些木料，想重整家业，重新叫俺这佃户庄的人给他当牛做马！” “你们打算怎么办？” “先割他的蒲苇！”邹英说：“俺这柳林四周全是他霸占的土地。前些时他还说，黄水淹了他的地，蒲苇给他补损失，谁要割他一丛蒲苇，就割掉谁的头。后来看到馆柳林的乡亲们背上了枪杆子，敢同他针尖对麦芒地斗争，他也只好夹尾巴了！刚才我割捆蒲苇，放在淤泥里，试了试。”说着，她领着我和她一块走出村去，她站在那捆放在淤泥里的蒲苇上，使劲蹦了蹦：“你看，一捆蒲苇就驮一个人，要是把蒲苇捆成捆，放成排，不就可以走路了吗？” 我也跑上去试了试，蒲苇浮力很大“这办法太好了！”我说：“真解决问题。那就不用多少木料了。” “不，”邹英说：“术料还差得很多。”她手又往东一指：“陈为善作恶多，民愤大，是个勾结伪民团匪兵残害群众的不法地主，他抢诈的东西，我门可以没收！他那房料和 ·498● ==========第501页========== 捣腾来的全部木料也列在俺铺路木料的计划里了。”她说得那么轻松、自信，我倒有点儿不明白：“既然蒲苇能铺路，为何还要筹那么多木料？” 邹英眼里露出深沉的光芒：“同志，这不是-一般的路1你想，蒲苇捆子一高一低，凸凹不平，人能走，那炮车、汽车、马队能过吗？—一这就必须把路铺得又结实、又平坦，大军抢渡大沙河，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啊！”真没想到，邹英同志想得这么周到，这么深远！ 我问邹英：“杜怀汾手下还有多少匪兵？”她说：“就是陈为善把他们都勾结过来，也只有三四十个人。本来区小队要我们民兵配合消灭掉这股敌人；因为区小队执行别的任务还没结束，才饶他们儿天活命…”我抓住腰间的手枪说：“好办，今天晚上部队派的先遣连就到咱们这-一带的村庄了。我马上回区委去联络，等先遣连一到咱柳林，你们民兵就配合先遣连的一部分兵力把这股敌人收拾了】”“好！立刻发动乡亲们抢割蒲苇，派儿个民兵放哨保卫，我带上十儿名男女民兵们到东庄地主陈为善家夺木料，把敌人牵出来，牵到通往区委路上的蒲苇丛里，让乡亲们在后面割苇子，夺木料。你到区委和先遣连取得联系后，马上来支援我们把敌人包围在苇丛里，把伪乡长杜怀汾的十几个乡丁和陈为善的儿条看家狗，全部歼灭！”邹英充满战斗信心地说。 “好，就这样办！”我和邹英握了握手，就分别行动了。回到区委，我一眼就瞅见了部队派来的先逢连的战土们。“你们连长呢？”我兴奋地问。“在屋里同区委高书记 ·499• ==========第502页========== 谈话哩。”战上们用手往屋里一指。 “老何，你们认识吗？”高书记指着站起来、·把手伸给我的先遣连连长。 “没见过面，不认识。”我有些抱漱地询连长和高书记说。“我叫邹大刚，家就是柳林村的，逃黄水离家时我才十 七岁，现在都过了九年啦！”连长深有感触地说。 我听了连长的名字，心里不禁一动…可是，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再问什么！ “你们马上出发去支援柳林村，歼灭杜怀汾那伙地头蛇，尽快把那段路铺好，让群众痛痛快快地欢迎解放大军渡过黄泛区1”高书记关切地说。 “好，我带上一个排，和你一同到柳林。指导员带领另外两个排，在附近村庄执行任务，配合群众铺路！我去找指导员再研究一下，他在村里访贫问苦还没回来，你等一下…”邹连长一转身，大步跨出屋子。 邹连长带着一个菲的兵力和我同奔柳林村时，已是夕阳散尽余辉的傍晚了。我们加快步伐，刚过了淤泥河走到蒲苇丛中时，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 “邹英带领的民兵和伪乡长杜怀汾的乡丁们交上火了！”我对邹连长说。 “快速前进，支援民兵，歼灭敌人：”邹连长短促有力地向一排长说。 正走着，突然从我们左不远处的藕苇丛里，扑楞楞飞出儿只野鸭，惊慌地向远方飞去。我们瞥锡地凝视着苇丛， ·500● ==========第503页========== 、只见从苇丛中钻出一个人，我握枪上前一看，原来是邹英！身后是十几个男女民兵。…我和先遣连一排的战士们立刻投入了战斗！ 暮色浓了，天上闪出儿颗是星。邹英带路，先遣连的战士们向追来的敌人迂回包围过去。大个子机枪手抠动板机，“哒哒哒哒”，子弹象密雨一样向敌群射去。敌人丢下十儿具尸体扭头就跑，又被截住去路的民兵们挡住，邹英手一扬，手榴弹在酸群中开了花。“缴枪不杀！”在战士和民兵的齐声呐喊中，没有被击毙的敌人扔下枪支举手投降了。我··和邹连长打开手电灯，战上和民兵们收缴武器、打扫战场。伪乡长杜怀汾和给他带路的陈伪善，被邹英的手榴弹炸烂了天灵盖，倒在污血里！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柳林村的民兵队长邹英同志。”我向先遣连长介绍着。这时，我才来得及细想：这先遣连长邹大刚，是不是就是逃黄水时邹老铁大伯的儿子？今天上午，邹大伯还向我问起这件事呢！ “我叫邹大，家也是柳林村的。”连长对邹英说，“我小时候有个妹妹叫英子…” “大刚哥，原来是你回来了！我就是英子啊！”邹英高兴地大声说。 民兵们一听更乐了，忙着挤过来和连长握手。儿个腿快的，飞跑回村去报喜。还没走进村，就见灯笼火把一片通明。原来民兵们已经飞奔回来，把解放军派来先遣连，全歼杜怀汾一伙乡丁、土顽武装的消息，告诉给乡亲们了。 ·501· ==========第504页========== “咱黄泛区逃荒要饭出去的孩子当了解放军的连长了，大刚在哪里，叫我去看看！”马洪山老大爷提盏灯笼向解放军的队伍走来。 “洪山爷，我就是大刚，九年没见，还认得吧？听英子妹说，您为支援大军铺路，把软床都拾出来了，您的这颗红心，都铺到路上啦1子弟兵们从这样的路上走过去，保险打胜仗啊！”邹大刚连长走到马大爷身边，亲切地对老人家说。 “大刚啊，这么多年不见，你真出息啦，这都是毛主席教导的啊！孩子，你说得对，不光是我，啪村的乡亲，都把心铺到路上啦！这是条翻身路、解放路啊！咱穷苦人，就是靠着你们、靠着咱们的子弟兵用枪杆子打天下呀1”马大爷越说越高兴，乐得胡子直抖。 乡亲们扛着自己筹集的木料，扛着抢割的蒲苇捆子，扛着从东庄地主陈为善家夺来的木料，在灯笼火把照耀下向指、定的铺路地段奔去。… “咱爹呢？”邹大刚连长和乡亲们一一相见后，回过身来问妹妹。 “爹是铺路‘总工程师”，一定是在前面抢时间铺路呢！”邹英说。 邹大刚从乡亲们肩上夺下一根檩条子扛上，左胳膊又捎上一大捆蒲苇，随着滚滚的铺路洪流，向前跨去。刚打过胜仗的解放军战士，不喝茶，不歇脚，扛上苇捆、木料，向铺路的地段走去… ·502· ==========第505页========== 淤泥河里，各村铺路的民兵，打着灯笼火把，抢修斗争路，翻身路！万盏灯火，把淤泥河照得如同白昼。各村铺路的民兵，来来往往，上上下下，摆蒲苇的，铺木板的，打夯下桩的，热气腾腾。 一个老汉，赤着脊梁，抡着三十八斤重的大油锤，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砰咚砰咚，把一根根粗大的木桩打入淤泥，打在淤泥下的硬地上，这是邹老铁大伯： “爹，大刚哥回来了！”邹英大声喊着，接过爹手中的大锤继续抡着！ “爹！”邹大刚连长快步向爹身边走去。 “孩子，咱逃黄水时是挎着要饭篮子走的，如今，你扛 ,着枪杆子回来了！”邹大伯两只大手放在大刚肩膀上，眼里闪着泪花。 “爹，我这次不能在家停！修好路，我同部队就继续前进 ·了！等到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后，我再回家来看您1”邹连长亲热地看着爹说。 “孩子，你们沿着俺铺的这条翻身路往前走吧，去解放全中国的受苦人！不能光想咱一家一村啊！是毛主席把你从黄水里救出来，指引你走上了革俞大道！你要一辈子跟着毛主席走，风吹浪打脚不歪，刀山火海也敢闯啊：” “爹，你说得对1”大刚和英子同声说。· 朝霞的绚丽光辉，照射到淤泥河上，照射到淤泥河上条拚新的大路上，照射到跨越在大路上向南挺进的獬放军俄 ·503· ==========第506页========== 上的战斗行列中！这是一条用蒲苇、木板铺成的路，是黄泛这人民用千万颗红心和亿万珠汗水铺成的路！ “孩子，'你们大踏步向前挺进吧，为解放全中国，跟着毛主)席把革命进行到底！”邹老铁大伯正在同邹大刚连长话别。· “哥哥，你们解放大军去打蒋介石，俺们民兵也要用枪杆子保卫家乡，用一双铁手一副钢肩重新建设哨泛区家乡！蒋介石扒开黄水淹没了泛区的村庄，毁坏了泛区的土地，咱们要川千万座新村建起来，叫死了的土地复活！等你解放全中国回来以后，看看咱家乡的新面貌吧！”邹英肩挎钢枪、英姿飒爽地含笑说。 “大喇啊，打了胜仗，给你大爷捎个信啊！”烈属马洪山大爷拍着邹连长的肩膀说。 我也依依不舍地同邹大刚连长告别，同邹英和邹老铁大伯以及柳林村的乡亲们告别。我完成了任务，也要赶回部队去。 我向泛区人民铺出的大路走去。大路上，雄赳赳气昂帚的战士们前进着，汽车、炮车威武地从大路上向南挺进。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暸亮的进军战歌，在泛区的大路上传得很远、很远。 ·504· ==========第507页========== 后 记 为了贯彻落实毛主席关于.“要准备汀仗”的指示，广泛深入地宣传毛主痲的人民战争思想，对广大民兵和人民群众进行革命传统教育，以适应加战备的需要，我们按照上级部署，从今年四月份以来，在地方各级党委的领导下，开展起一个群众姓的民兵革命斗·争故事创作活动。 在各个革俞历史时期，我省大别山区、桐柏山区、代华山区、太行山区及豫北、豫东平原、黄河两岸等广大地区的人民，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指引下，积极组织和武装起来，密切配合主力和地方部队，英勇战斗，支援前线，创造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业迹，搜集在这本《中原儿女》里的一十 七篇民英斗争故事，就是在初步发掘各地民兵斗争事迹的基础上，运用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侧作方法，编写出来的。 在编写这本书的过程中，各地、市、县委非常重视，给予大力支诗；许多地方和部队专业、业余作者付出了辛勤劳动。在此，我们特表示感谢。 由于我们思想水平不高，加之时间仓促，作品难免会有缺点错误，希望广大工农兵读者给予批评指正。 编者 一九七五年十月 ·505· ==========第508页========== Ge ner al I nf or ma t i on]书名=中原儿女：河南民兵革命斗争故事集作者=河南省军区政治部编页数=505 SS号= DX号= 出版日期=1976.01出版社三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 ==========第509页========== 书名 目录 洪山烈火&王保源铁道怒潮&赖国清小侦察&邹振起 造炮的故事&丁 楼车李&陈醒民洪河岸边&徐世信 陈连枝 土坦克&云祥育 良世祥 越河送棉&段延锡桥断车飞&梦海 炉火通红&清宣 清武 黄河飞渡&张世 黎辛兵 奇袭古仙镇&满永振担架队长&隋斌擒“虎”记&博理向 兑恭福 三月三&西扶 风雨黄河渡&渠世忠 焦志柏 巧捉“铁乌龟”&刘树浜智擒顽匪&尉武 根生 城防图&魏世祥云濛儿女&万民宪 景玉杰 激战之前&邓武 周焯 春来牵牛&邹鼎芬梁大娘&项周 护枪&王子安 黄河堡垒战旗红&于缨路&单沈 胡建 后记 ==========第510页==========